起点小说网 宋末商贾 卷二 十八章

卷二 十八章

目录:宋末商贾| 作者:海红鲸| 类别:恐怖小说

    李贵财的两个女儿平日哪曾受过这样的气,哭骂着与几个女人撕打。///7kankancom///

    姬艳一见这些女人在床上扭打起来,急冲过去抓起一块木尺向扭打着的女人们臀部狠狠地打下,尖声骂道:“贱女人,要打可以,只能打奶子和屁股,打得越厉害越好,就是不可以把皮给我弄破、不能见血。你们这些贱女人听清了,不准打脸,打坏了脸我叫李大帅杀了你们。”

    李全哈哈笑着走进房里:“说得是,你们这些贱女人,今天好好地享受本帅的雨露吧,明天你们就要去做蒙古人的奴隶,服侍满身羊骚味的蒙古鞑子了。哈哈……”

    几个年纪稍大的女人一听这话,全都大吃一惊,一个女人壮着胆问道:“大帅是说,你要把我们都送去给蒙古人当奴隶,从此以后再不能见到我们的亲人了?”

    李全一巴掌将这个问话的女人打翻在床上,骂道:“臭婊子,问那么清楚干什么。这事也是你们这些贱女人可以知道的吗。”

    那姬艳做出一副妖媚的模样,扭着腰走到李全身边,为他脱下身上披的长袍,在李全的后腰按捏了几下,笑着说:“大帅呀,奴家看你刚才的火还没消,快上床去让这几个贱货把大帅的火泄出来就舒服了。”

    李全被这姬艳在后腰上一捏弄,胯下昂首挺立之物被捋得万分舒服,闭上双眼哼哼着由姬艳扶着走上床去。

    这时刚才发问被李全打倒在床的女人,挣扎着拉起另一个女人,故意说道:“春桃,我们去多打几下,让奶子硬挺些,等会儿大帅才能玩得更尽兴。”

    姬艳听了“哟”地一声,话声里满带嘲弄的味道说:“你这贱货被大帅打了一掌,倒是识趣起来了,懂得讨好了。快去,快去,说不定大帅玩得高兴了,会把你们留下来,以后和奴家一起服侍他也说不定呢。”

    这女人也不答话,只是故意学着姬艳的样子扭动细腰,拉着不知所措的春桃走到桌边,拣起地上的木尺,趁别人不注意时,飞快捞过背后桌上的一把剪刀握在左手。那叫春桃的吓得面容失色,张开口差点惊呼出声。被这女人一木尺狠狠地打在**上“呀”地一声换成了痛叫。

    春桃哭着说:“槐花姐,干嘛打得这么重呀,痛死我了。”

    槐花对她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还讲嘴干什么,你也用力打我。一会要去服侍大帅呢。”扬手又是一尺打在春桃的身上。

    “噼噼啪啪”响过一阵之后,槐花拉着春桃走到床边,她看李全正闭着眼享受一个女人在他身上倒浇蜡烛,眼里冒出火似地猛然前冲二步,举起右手的剪刀向李全的肚子上猛插下去,嘴里骂道:“李蜂头,老娘拼死你这杀千刀的恶魔……”

    可惜,槐花出声得太早了,让李蜂头听到声音就有了警觉,眼未睁就是一个扭身。

    槐花的这一剪刀只是扎在了李蜂头的腰部,而且还是从肌肉上滑过,除了一道二三分深、二寸来长的伤口外,并没有对李蜂头造成多大的伤害。

    李全不但腰间被扎了一条口子,连胯下的命根子也因这一下扭身闪避受了伤,痛得他呲牙咧嘴直呼气,一时间再没法子享受乐趣,心中真是怒极了。

    李蜂头一个旋身,把床上的女人和姬艳全踢到地下,双手箕张朝槐花扑来。

    槐花她在听说明天将会被送去给蒙古人做奴隶后,就清楚地知道全镇的人都免不了这个命运,早萌了死志。以前她忍辱偷生顺从,成了李贵财的婢妾,今天又曲意奉承让李蜂头凌辱,为的就是想保住家人的平安。这下没了指望,她就豁出去以死相拼。

    这时的槐花,一见剪刀没扎中李蜂头的要害,马上回手把剪刀向自己的咽喉扎去。等李蜂头扑到时,剪刀深扎入咽喉,她的人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那个叫春桃的女人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去就要抢那把剪刀。却被李蜂头一拳打在胸口,飞跌出近丈,嘴里涌出大股的鲜血,眼见也是不得活了。

    李蜂头一脚将槐花将倒未倒的身体踢到床前的春凳上,捞起她的两条腿狂喝:“贱人,竟敢伤我,叫你死无全尸。呔!”

    槐花在李蜂头的暴喝声中被撕成两半,红红黄黄绿绿的肠子和内脏“哗”地一下流了满地。

    几个女人和姬艳呆呆地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没有一个人敢呼出一口大气。

    天还没亮,李蜂头就带着姬艳、李璟,在三百多亲卫的护送下,快马返回青州。

    镇西等他的应家堡众人和灰熊山的张头领他们,万没想到李蜂头出了事,受了一点小伤就急急溜回青州去。这时他们十多个人还在野地里正睡得香甜,听到急骤的马蹄声时,李蜂头他们已经远出近百丈,追之不及了。

    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这批人马是李蜂头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

    天亮不久,卯末辰初间,李文镇起了一阵骚乱。镇内的四百三十六名男女丁口,包括呼天抢地大哭大闹的李贵财,和他的一家大小四十一口人在内,在七百余兵卒的押送下向济南府进发,走上了成为蒙古人奴隶的不归路。他们中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自己的故乡,或是回到中原大地,谁也没法说清,只能靠老天爷保佑了。

    押送这些人的军队由李全手下的大将秦仲天率领,这位秦将军自带一百人为前锋开道,留五百余人负责押送这些奴隶,殿后的也是一百人。

    他们出镇西,沿浯水西行入沂山,要从穆棱镇返回青州,再转道把人送往济南蒙古人的大营。

    应家堡的满叔六人和王二倌,在李文镇西的十里外埋伏,他们藏身浯水河南岸不远处的灌木草丛里,盯着渐渐走近的大队人马。

    听着队伍里大人叫、孩子哭的嘈杂声音,王二倌叹着气说:“他们这一去,可能永世不能回家,只能客死在异国他乡了。唉!”

    这一个“唉”字的尾音未落,半里外的队尾起了一阵骚动,有李军士兵骑马向前队赶,不一会,前队的一百多骑兵向后狂奔而去。

    满叔大惊道:“不好,张头领他们有危险。快,我们向押送百姓的队伍发起攻击,看能不能把骑兵引回来。君蕙护着承宗稍后跟来。”

    押送百姓的军兵对他们七个人的冲击本不屑一顾,只把数十把长矛齐刷刷地一指,让他们几个人有如狗咬刺猬般,无处下手。

    身粗心细的满叔一看这情景,知道自己这几个人上去拼杀决难讨得了好,果断地立即下令退到浯水河边,登上准备好的木筏扬长而去。

    好在他们见机得早,要是稍迟二刻,非但没法为张头领他们解围,就连他们也走不掉,要失陷在这里了。

    原来,埋伏在后面一里多的灰熊山张得福六个人,放过这军队探路的前锋和中间押送百姓的大队,眼看殿后的百余人是步兵,为了能射杀更多贼兵,悄悄地潜到七八十步的近处方才开弓射箭。

    虽然被他们射倒了十多个贼兵,但李蜂头的手下大多是在刀枪林中冲过,死人堆里打滚的凶悍老兵,哪里会是被他们几把弓箭射中十多人就能吓倒的。

    领队的大声呼喝中,这些兵卒们散开队形伏低身体围攻上前,另有人急奔前队报讯。

    张得福他们射出五六轮箭后就发现不妙,除了开始趁贼兵不备射中十多个贼人外,后来的两三轮射出的箭竟没有射中几个贼兵。张得福他们自己反而渐渐地被贼兵三面包围,眼见得要短兵相接了。

    六个对上百,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张得福不得不下令撤退。

    当他们快速地将要潜行出包围圈时,急骤的马蹄声响起,张得福知道自己这六个人完了,止住脚步从草丛中站直身体,大叫:“伙计们,和李蜂头的贼兵拼了,就是死也要拼回老本来,杀得一个回本,杀俩就有一个赚。”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的话声方落,咻咻声入耳,张得福和身边的五个灰熊山的好汉子,拉开的弓箭还没来得及射出,每个人身上都钉着四五支箭,他们手中的箭有的射上了天,有的掉下地,没有一支箭能正确地朝敌人射出。

    张得福吐出胸中的最后一口气,睁大眼睛“轰”一声仰天倒下,最后入耳的声音:“这些都是硬汉,不可以暴尸荒野,把他们埋……”

    第三天中午,浯水入潍的河口处,应家堡的六个人和王二倌等了二天没见张头领前来会合。

    七个商量以后决定离开此地,一同到大宋境内再做打算。

    一行人满怀失望地渡过潍水,开始了南下的行程。

    从新泉村渡过这条叫连水的河流,走出二三里路后,推车的好几个车手还是觉得腿肚子在抖个不停。高架在河上的那座小木桥只有三尺宽,每块桥板的长度却有二丈多近三丈长,是用七八根方木拼合起来,架在只有不到二尺正方承托的木桥架子上。

    人走在上面一抖一抖的晃得厉害,而且距水面又有二丈多高,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车都掉下河去。

    人掉下去倒还没什么,桥下的水深得很,最多就是打在水上会有点痛、一身湿,即使不会水的人也能被及时救上岸来。

    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桥板时间久了,拼合的方木间会出现一条条的开缝,大的缝隙竟达寸许宽。有好几部鸡公车,就是因为推车的人一不小心,把车轮推到裂缝里去,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急得推车的人哇哇大叫。可是,每块桥板又只能去三四个人,而且还不好使力。而其他人在远处却是干瞪眼,一点忙也帮不上。

    过了河往东走二十里左右就要开始翻越玳瑁山,过了龙岩县后还有彩眉山脉,再翻过博平岭才能到达漳州。

    直到下完博平岭,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故发生,有些小股的山贼看到如此百来个队列整齐,行动快速而且挎刀扛枪的人马,哪还敢上前讨没趣,远远地就躲开,以免枉送了性命。

    在茫无人迹的闽西原始山林里,这时候的路虽说由唐代中叶开始,就有小道从汀州到达其辖地杂罗(龙岩)县,并可通到漳州。后来的五代十国时期,闽西得到进一步的开发,通往漳州的道路稍有扩大,但也还是和中州地面的山间小径相差不大,十分崎岖难行。

    从新泉出发后,用了五天半的时间走完三百余里的山路,第六天上午大约辰时进入漳州龙溪县境的平地。

    途经漳州龙岩县时,有十多个跑单帮的行商,探知这队从汀州来的队伍是押运课交上供,要到泉州去。特地找上来要求随队而行,他们愿意付出每人十贯纸钞作为保护佣钱。这样有钱收入的事,林强云当然不会拒绝,很痛快地就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些天,山都成了这一队中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每天的行进途中或是露营歇息的时候,他都会打到不少的山鸡、野兔、麂子等野物,让人们每天都有肉食。这让所有的人对山都大为改观,已经把他视为自己人中的一员,再没有人把他看成是山魅了。

    不过,每逢穿村过镇或是入城时,林强云为防万一,还是要山都戴上帽子,免得惊吓到小孩或是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队伍中另一个最受欢迎的人就是林强云,无论是在山路上行进,还是在露营的期间,没事的人们都会聚集到他的身边,听他讲述一些人们未见未闻的稀奇故事。就连一向对这些奇趣怪闻不太感兴趣的陈归永和巫光,也在第一次听过林强云学说的评话“武松”之后,也迷上了这个故事。

    从几天来上山奋力推车、下山小心护持的艰难情况,一到平地的大路就变得轻快无比,队伍行进的速度大为加快。

    在他们看来,这样四五尺宽的平整路面,走起来实在是太轻松了。一个时辰推着鸡公车走上十多二十里路,对他们这些成年累月在山间小道上,完全靠手提肩挑行走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说这一段到龙溪县的路为平地,是相对在这之前的山路而言,一路也还是有山有水,不过,路大了很多,水上全有桥,车子可不必过渡。

    漳州虽然也是个下郡,丁口却比汀州多了近一倍,特别是到了漳州治所龙溪县城,就更能看出两州的不同。

    因为有押解课交上供的公文,而且林强云等人的腰牌文书一应俱全,入城并无任何困难。

    陈归永在城里找人打听过,从这里到泉州,若是乘船,还要出海走上七八天,这是指没有意外情况发生时的估算。假如遇上有大风,则就难说了,连命也送在海上也不一定。更何况,海上还有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海盗。

    走陆路,仅有三百多四百里不到,只需四到五天就可到达泉州。

    虽然林强云很想试试他从来没有坐过的海船,但不敢过于冒险,决定还是走陆路为上。

    他们到达泉州城外东南的晋江西岸时,距五月二十九日与蒲开宗定下的百日之期过了九十八天,只要过了这条晋江,再走半个时辰就能把货物送到城南蕃坊蒲家交货。比约定的时间还提早了一天,真是值得大家高兴。

    泉州,又名“刺桐城”。

    五代时,泉州便出口陶瓷。处州瓷器(哥窑、龙泉窑)、泉州青瓷器在国外均享有盛名。建阳的建窑以黑釉闻名,所产兔毫盏是品用斗茶(茶艺比赛)者爱好的瓷盏;阿拉伯人也熟知建瓷。伊德里西称赞泉州:“建筑美丽,买卖兴隆、商务信誉,驰名于世;所产瓷器,极其精美。中国所称的建瓷,尤其别致”。建瓷的名声之大,在青釉、青白釉、白釉与酱釉之外,别具一格。

    宋王朝南渡前的元丰元年(1078年),正式在泉州设置福建市舶司,标志着刺桐港已被朝廷确定为最重要的贸易港之一,这也是刺桐港走向极盛的转折点。

    泉州由于官府的抽解(收税)从北宋神宗时的十五取一,到南渡后高宗、秦桧时为十取其二、三。最后在庆元元年至嘉定十年(1195年~1217年)的二十三年间,达到抽解后还要挑选好的货物,如象牙、犀角、珍珠博买(低价收购)六分的地步。泛海而来的商人受到如此沉重的抽解税负,不但赚不到钱,还要亏本,每年到泉州的蕃舶只有三四艘。使得泉州的市面十分冷落、萧条,市舶司的收入连过去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自嘉定十年真德秀知泉州后,才又改为不论是何种货物,都按十分抽解一分作为商税,海外贸易的商税得到整顿,当年的蕃商海舶就骤增到三十六艘。既促进了对海外贸易的繁荣,又增加了商税。

    这些年来,虽然海盗猖獗横行,但商人重利,来泉州互市的蕃舶及本朝商人的海船,还是络绎不绝地冒险前来,市场相当繁荣。

    蒲开宗的住宅坐落于泉州城南蕃坊偏西北,距天后宫约有一里多近二里地,百多人车在他门外一直排到这条蕃坊的街尾。

    张本忠走到大门前,对好奇地观看自己一行人车的四个门丁拱手问:“几位大哥,此处可是蒲开宗蒲老板的宅第?”

    一个年纪大些,约有三十多岁的门丁拱手还礼道:“不错,此宅正是蒲大老板所有。请问贵客是上门来购香料的,还是……”

    林强云走上前道:“请大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汀州双木商行的林强云送货到了。请你家蒲老板安置个处所,好尽快验过,把货收下。”

    那位门丁听了,显出一脸的惊异,有些不大敢相信的问道:“贵客真是由汀州来的?昨日也来了一位汀州老客,他于上月二十六从汀州出来的时候,还没见双木商行的人有一点动静。我家老板正念叨着这次的靴履可能赶不上装船了呢,没想到今天你们就把货给送来了。诸位请稍候,小人这就为贵客通报。”

    听到汀州的布底靴履已经到达门外,蒲开宗从胡床上翻身而起,推开正为他捶腿的两个胡姬,叫道:“去把寿晟、寿庚叫到大厅等着,我有个客人要他们见见。”

    远远看到门外站着的林强云,蒲开宗哈哈笑着大声说:“林公子果然是个守……哪个……信用的人,我昨天还和人说起这一路上不好走,你双木商行的货可能会迟到几天。谁知道反而提早了二天就送来了。”

    林强云拱手施礼,微笑道:“蒲老板红光满面,看来生意做得极顺,想必是天天发财罗。恭喜,恭喜。”

    蒲开宗眉开眼笑地连连拱手:“哪里,哪里。同喜,同喜。大家一块儿发财,一块儿发财,呵呵!”

    林强云手指在街上排得长长的队伍,笑着说:“蒲老板,货我们是送来了,你看,总不能让我们的人走了大半天的路,到了地头还站在这条街上晒太阳吧。”

    “对,对对。”蒲开宗对几个门丁吩咐:“你们去两个人,把林公子的人和货带到仓房去卸下,并叫莫账房去验过货物后来告诉我。”

    蒲开宗对林强云说:“林公子,我们进去先喝口茶解乏,再商量点事情如何?”

    “好,我把几个朋友叫来先进去,有什么事情慢慢再说。”林强云对跟在身后的张本忠、凤儿道:“张大哥,这些人就请你先照看着,跟这两位大哥把货物送到他们的库房,在那儿等我们一会。我们办完事后,再将课交上供送去转运衙门。凤儿去请归永叔来,我们和蒲老板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蒲开宗的住所虽不见得豪华,但占地面积约有二十六七亩,房舍众多。里面丫头、男女仆人不少,人来人往的显得很是忙碌。

    厅里有两个和蒲开宗面貌十分相似,年纪都是二十多岁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正说话,看到他们一行进厅,站起身冷冷地目注林强云几个人,眼中带着不屑的神情。

    蒲开宗让林强云他们坐下,端起丫头送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指着两个青年向林强云问道:“林公子,这两个是我的儿子,这叫寿晟,他叫寿庚。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大,以后可以交个朋友,互相多个照应。寿晟、寿庚,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汀州双木商行的老板林强云公子,你们认识一下。”

    年纪稍大的蒲寿晟还行礼作了个样子,年轻的却是把头转过一边,好像没听见似的把眼光投向凤儿的身上。

    林强云见了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本就有心和他们相识结交,但看这两兄弟的神情不冷不热的,并没有想要交朋友的意思,也就装出个样子客气地道了“久仰”。心想:“我只是个打铁仔,他们兄弟却是富贵人家的子女,当然会瞧不起自己了。我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没必要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蒲开宗介绍完他们认识,笑着对林强云说:“林公子,你的时间可算得真是准呀,明天就刚好是我们文书上的百日之期。你就不怕这条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把时间给耽误了吗?”

    林强云笑了笑道:“蒲老板说笑了,我们这次护送货物的可是有一百来个人呢,小蟊贼看到我们就跑得远远地不敢上前,大股的土匪强盗么,这条路上暂时还没有。即使是有大股的土匪强盗,对我们的这一点点不值钱的货物也还看不上眼,不会花大力气来打劫我们的货物。再说了,这些货物是我们的全部身家性命之所系,真要是有不开眼的想来抢掠,我们这百来个人也不是吃素的。”

    林强云并没有对蒲开宗说实话,他多了个心眼,把过了九龙江后遇到文圃山的大股劫匪的事情瞒下了,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文圃山的沈山主手下,看到晏头陀的铁牌就退走。

    蒲开宗高兴地说:“好,林公子真是有做生意的运气,将来一定会发财。我这里还有另外几宗生意,不知道林公子有没有兴趣做呢?”

    “哦,是些什么生意,蒲老板不妨说出来听听。”林强云很感兴趣地探过身体,看着蒲开宗说:“如果我能做的,一定再次和蒲老板一起做,只要有钱赚就行。”

    跟林强云一起到客厅里的陈归永、凤儿和罗运天他们,都注意到了林强云说话的语气里,透出些许兴奋,竖起耳朵听蒲开宗说的是什么生意。

    蒲开宗看到林强云他们被自己的话勾起了兴趣,得意地一笑,从容不迫地缓声说:“上次我去汀州定做靴履回来时,带了一些你做的蚊香和菜刀。让人看过试过以后,都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因此我想,向你定做一些加上香料的蚊香和样子不同的刀具。你看怎么样?”

    林强云想了一下,问道:“那么,蒲老板想要在蚊香里加上什么香料,刀具又要做成什么样子呢?”

    “香料吗……唔,可以在蚊香里加上檀香、龙涎香等。”蒲开宗说:“刀要打制成什么样子,我也说不上来,我会把刀给你,只要按样打制出来就好了。你看怎么样?”

    林强云:“这样做,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但我们那儿可没有你说的这些香料,做不出你要的蚊香。至于刀么,只要有模样就可以按你的要求制出,需要多少都不是什么问题。”

    蒲开宗:“香料没有问题,我可以把需要的香料交给你们,按你们的方法加进蚊香里去就可以了。”

    陈归永这时插上一句:“强云,先别答应得太早,蚊香怎么做都没有关系。他若是要我们打制大批兵器的话,哪就不是那么好做的生意,官府决不会允许我们私下买卖的。这点要想好了。”

    林强云听了陈归永的话,觉得这是个一时没法解决的事,微微点头说:“是啊,若是兵器的话,生意就做不成的了。我要先看过你蒲老板的刀样后,才能决定做还是不做,如何来做。不过,假如是其它的刀具,多少我都可以为你打制出来。我看,这事稍后再谈,等我先把押送的官府课交上供交割完后,再来仔细商量不迟。”

    蒲开宗刚想开口,一个四十多岁的方脸中年人走入厅中,向蒲开宗拱手施礼,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边看边说道:“东主,汀州送来的靴履已经验看过,并搬入了库房。他们送来的共有二千零一十二双,其中靴一千双,履一千零一十二双。所做的布底也很结实,较东主带回来的样品还稍厚了些。质地可说是上品。”

    “啊,二千双,比字据上所说的多了一千双哪。好,好!”蒲开宗对林强云竖起拇指,笑道:“好得很呀,按这样看起来,你们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把我定做的鞋子全部做完罗。林公子果然是个讲信用的人。这样好了,我家还有些空房,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下,不收房钱。但吃饭的钱是要另外算的,按每天十五文钱给我,林公子愿意吗?”

    林强云心中默算了一下,每人每天十五个钱吃饭,算是便宜,每天还可以省下十多贯房钱,算得上是多赚来的。立即就叫好:“好啊,难得蒲老板这样大方,那就多谢了。现在是未时,还有点时间,我想把从汀州运来的另外一些东西送到转运使衙门去,先把到泉州来的事情办完。”

    蒲开宗的房屋有够大,里面的房舍够多,林强云的一百多人住进去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昨天把汀州课交上供送到位于城中的转运使衙门,取得了回程的签押文书后,林强云就回到蒲开宗的大宅,蒲开宗已经派人安置好众人的食宿。

    此刻是到达泉州后的第二天上午辰时末,林强云被凤儿和罗运天一起说动,到城里闲逛。

    泉州比他们这些人所见过的几个城市都更繁华,在城南的这一片蕃坊地区,街道两边的房屋全是商铺店面,把跟随在林强云身后的十几个人的眼睛看得忙不过来。

    在街上行走的大多是本朝的汉人,但身着各种奇装异服、身肥体壮的蕃人、胡人相当不少。就连躲缩在街头巷尾,为数不少的乞丐,脸色也比别处的好得多,身上也穿得不是那么破烂。

    走着走着,十几个人很快就分成了好几拨,凤儿和三儿、罗运天、金见、金来五个人走在一起东张西望,每处都要停上一会。另外跟出来的几个护卫队员,依张本忠的吩咐自成一伙,随在凤儿他们身后,相隔十多步相护照看。

    林强云则和陈归永、张本忠带着寸步不离的山都信步而行。

    沿晋江东岸建有一排十余个码头,每个码头上都排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在装卸货物。林强云还发现在两个码头上,有身着大宋官服的官员在奔走忙碌。他们或是手上拿着账本、毛笔,边看边在账本上记录。或是迎送蕃客、胡贾上船扬帆出港、坐上特备的轿子行出码头。

    走了一段路后,林强云发现了一个情况,大部分店铺货栈都是人来人往,出入的人和店铺内的货物很多。店铺的伙家站在门口,看到有人经过就堆上笑脸前去迎客,把客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店里。

    另有个别店铺则是冷冷清清的没人上门,店里也没有什么货物,就连老板、伙家也是无精打采的在里面打盹。

    林强云看清一家门面占了三间,四五个伙家脸色呆滞的坐在板凳上的店铺。里面左边一个柜台,右边和正面靠墙竖立两个极大的货架,架子上稀稀落落地摆着一些瓷器、绸缎。店中间的地上从底到高排了三排的木桶、陶缸。除了店里的几个人外,偌大的店堂显得清冷无比。

    林强云当先走进店内环视了一下,笑着问道:“请问……”

    他的声音才出口,一个柜台里伏着打盹的五十余岁老者,抬起头擦拭了下眼角,站起身抢着说:“客官是来看店的么,请跟我到内里来。”

    林强云有点奇怪,心想,这人不问我们要买什么,反而问是不是来看店,难道说这间店是专门给人看的吗?

    不觉问道:“老人家怎么知道我是来看店的?”

    老者并不回答,只是一味地伸手朝一个小门虚引,要请几个人进入后面,嘴里说:“请,请到里面坐下好说话。”脸上的表情既有点儿兴奋,又显出几分无奈。

    林强云被这位老者的态度弄得心痒难熬,越发要把事情搞个清楚明白,也就不再多说,迈步向小门走去。

    老者让几个人到内进的一个小厅里坐定,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匆匆在山墙上靠着的神桌上取下一个小漆匣。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地从匣里拿出几张盖有珠红官印的契纸,摊在桌上看着林强云问:“这是本店的房契和江边一处房宅的契书,按市价值得一万二千贯,店内及库房里的绸缎、瓷器约值三千贯。你们只要付给小老儿一万三千贯,这些店房和货尾就全是你们的了。”

    说到这里,老者的眼里流出泪水。

    林强云问道:“老人家,不要心痛。请问尊姓大名,你能不能先给我说说,为什么你要把这间店和房屋都买掉,生意不做了吗?”

    老者闭上眼,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似乎是在回忆他过去生意兴隆时的风光。片刻后脸上的笑容突然敛去,又换上原来那副无奈的神色。睁开无精打采的眼睛,显得极为落寂地说:“我先前十来日,曾托人在码头和城内各处张贴了些出卖店房的招贴,所以见到这位公子,便知道你们是来看店的。到了这个地步,小老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小姓孙,原是淮南东路盱眙人氏。十年前来这泉州做生意,开始确是赚了些银钱,三年内就置下这间门面、库房和江边一座宅院。也是小老儿太过贪心,想赚大钱,去年九月与人合股租了一条四千斛的海船,由我儿子跟人一同出洋去。可是……可是,船刚驶出不到十天,我儿和合股租船的人就全都回来了,所带的货物全被海盗抢走。唉……”

    陈归永问道:“人是怎么回来的,那条船没被海盗们抢去吗?”

    孙老头:“这些海盗只是抢货,他们把货物搬到海盗的船上后,就把人和租的船都放回来了。所有的人除了受些惊吓外,倒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我合股租船和买货的钱,这下全都血本无归了呀。里面有一万贯是向人借的,说好了借期一年,到时候连本带息要还一万八千贯。去年我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买货上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钱呢,所以只好卖店卖房来还债了。话又说回来,小老儿还算是好的,我那几个合股租船的朋友,把全部家当都赔光了不说,如今弄到连饭也没得吃了。唉,苦咦!”

    陈归永“哼”了一声,没再发问。

    林强云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次来泉州带了三万贯纸钞,也是想在泉州有所发展。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把这位孙老头的店、房都买下来,自己在这泉州就有了一个落脚之地。对于自己今后发展生意可是大有好处。

    当下对孙老头说:“孙老板,你先带我们看看现有多少存货,然后再交割房契和银钱如何?”

    “如此甚好,请诸位随我来。”孙老头站起身带着他们向外走。

    林强云边看边问,心里默算了一下,孙老头的存货,光是绸缎和瓷器的价值,就有他所说的三千多贯。其它还有部分铁料、桐油、麻绳及一些杂货,也能值个三四百贯。也就是说,这个三开间的店铺、连同里面十多间房屋、仓库,还有江边自己没看到的一座住宅,只需要不到一万贯钱就可以买到。林强云并不知道这里房屋的价钱如何,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决定买下这店房和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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