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话 一诺煎心
目录：莫如女子| 作者：粗革| 类别：其他类型
“川歌……川歌……川歌……”
看着床榻上的人痛苦的挣扎着呢喃着模糊的名字，向清谷的眉头就纠结起来。他掏了袖里的汗巾，轻轻的替她擦拭那满头虚汗。
“不能！不能！你不能！”
她忽的惊醒，猛的坐了起来，双眼通红气息翻腾，接着她就放声号哭起来。
看着她呆呆的坐在那儿哭的像个孩子，向清谷的心里泛起难言的苦涩。他不想再去问再去探究，这一别三年中她究竟经历过些什么。因为从她的哭声里，他知道，那一定都是痛。
他只是默默的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那双沉痛的眸子，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再难过。因为她难过，他就心疼了。
少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汗巾，幽幽的转头看着他，注视着他那双溢满怜惜的眼眸。忽的，她痴笑，仿佛自嘲或是哀漠。
那一瞬间她眼中的清明，让他几乎忘了她是个痴儿。只因为那眼光太过锐利，太过清楚，太过复杂，直达人心。
少女的笑容不似往日温暖，有些凉，她望着他许久，缓缓开口，如同鬼魂上身一般叨念道。
“露谣。你知道你爹是谁么？你知道你是谁么？你知道你肩上背负着什么么？你知道么？”
向清谷楞住了，她此刻冷静而淡定的样子让他有些心慌。
忽而，少女收住了脸上的笑，落寞的垂下了眼帘，满眸的灰烬中望不见一丝光。如一个突然失了心的孩童，她就那样哀哀的呢喃起来。
“清谷，笑笑又做恶梦了，梦里有个坏人，他总是凶笑笑，他说不让笑笑忘记，他说忘了就让笑笑去死，可是笑笑都想不起，笑笑不要死……”
向清谷不敢相信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有些犹豫着开口道。
“笑笑能不能告诉我，除了那个坏人说过的那件绝对不能忘的事之外，还能想起什么？”
许久沉默，少女抬起头，望着他那张略现忐忑的清秀容颜，双眼含泪的轻声开口道。
“笑笑记得有一个清谷，笑笑记得那个清谷穿着白衣裳还穿着亮衣裳，笑笑记得好多好多的花还有大叶子，笑笑记得那个清谷和笑笑说过话。可是那个清谷，和清谷不一样的……”
说着，她歪着脑袋仔细的端详他那张俊秀凌厉的男子面容，忽而满眼落寞的叹息了一声，又痴痴糯糯开口道。
“那时候的清谷，不是现在的清谷……”
她说完，他即刻就明白了，她也许是记起了往日的一些碎片。他有些欣喜，因为她将少年英姿的他记得那样清楚。可他也有些落寞，因为她终于要回去的，回到过去的日子里，回到过去的地方，回到过去的人身边。她要离开他了，那个让他心疼的傻丫头就这么突然的要走远了。
他就那样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心里有些迷惘了，却听见她还在呢喃着。
“笑笑老做恶梦，梦见坏人，梦见清谷，还梦见主人，还有小哥哥，还有一个姐姐……那个姐姐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个姐姐她一直在哭，还叫，还在凶笑笑，她好可怕。笑笑做了恶梦，肚子里就好疼，肚子好疼。”
她捂着胸口却说肚子痛，她小孩子一样傻乎乎的呢喃着。
忽然，一滴泪滚烫，落在他手背，他伸手捧起她清冷的面容，决然的注视着她懵懂的双眼，重声开口道。
“莫如。那里不是肚子，那里是心。是心！心！”
他说完，她眼眶里的泪水就翻腾着决堤而出，最后她如一个被大人教训了的小孩子一般，张开嘴巴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
“清谷，笑笑怕，笑笑怕，笑笑不要清谷走，清谷哪也不要去，不要丢下笑笑，笑笑怕……”
她哇哇的哭着恳求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丢了亲人的孩子，看着她胡乱的用手抹泪，他心疼的皱紧了眉头，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颤动的背，压声道。
“好，清谷答应笑笑，清谷不会离开，笑笑说的，清谷都答应。”
终于止了哭，她抬起头看着他，她皱着眉头患得患失的问他。
“真的么？清谷不会骗笑笑？”
“真的。”
清谷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她的，无论她是否开口恳求。从他除夕夜自动请令行兵避宴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怕是再也无法抛下这个傻丫头不管了。想着他微微苦笑，笑中带着许多的无奈和沉痛。
——第五十八话兴师问罪
正月已过，大地回暖，满城皆是一派生机。
向清谷身着素衣素袍，领着一个鹅黄衣袄的小姑娘，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之中。
忽然一阵清香飘来，向清谷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轻声开口询问。
“要吃豆花么？”
“恩！”
少女点头，笑容灿然而欣悦，却也如孩子般清新纯净。
简陋的摊位前，花白头发的老夫妻正忙活着招待客人。
两人才拣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来，老妇人就匆匆走来。
“这不是向家公子么！这位看着面生啊！是府里的小姐吧？”
老妇一边清理桌子一边笑着开口与向清谷攀谈。
向清谷还未开口答话，小姑娘就笑着对老妇脆道。
“我叫笑笑。”
老妇看着那满脸喜气的女孩，顿时喜欢的不得了，忙开口道。
“这名字讨喜！人也长的俊俏！跟咱们向公子站在一块，真跟金童玉女似的！”
听完老妇的夸赞，小丫头的脸上更是笑容明媚，堪比中日之光，灼人眼。
向清谷看着她那样无心的笑容，心里越发的暖实起来。
“婆婆，要两碗豆花。”
老妇听了转身去，片刻端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白瓷大腕来，放在他们面前。
“笑笑小姐，趁热吃吧！”
小丫头笑着点头，抓了勺子就往嘴里送，吃相如孩童一般粗野无规。
向清谷看着她吃，喉咙哽咽，香甜的豆花竟都无法下咽了。
他压下心中酸涩，颤抖着声音开口。
“笑笑，别这样，看了让人难受。”
听了向清谷那有些怪异的话，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楞在了那儿，许久才微微抬了头，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许久不语，两人人似乎都没了吃下去的心思，放下铜钱，向清谷拉起那闷不吭声的丫头就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进荒僻的巷子，小丫头抬头看身前的他的背影，握紧了他微凉的手，满是委屈的轻声道。
“清谷，笑笑是不是做错事了？笑笑是不是惹清谷生气了？”
他没有回头，依旧拉着她，朝前走着，许久沉默他才缓声道。
“我不生气，只是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也可以那样毫无掩饰的说心里的疼。每当看到，那丫头笑，他心里就如被阳春三月的日光照着，暖的不成样子；可见了那丫头哭，他的心就像被人攥住一般，纠结难受。是啊！他是心疼她的，若非如此，这许多时日以来又怎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袒护……
小丫头始终不敢吭声，她不明白生气和心疼的区别，因为她只是痴傻的孩子。
一前一后的，二人沉默着走到向府大门外。
“少爷，三殿下来了，此刻在后园等着您呢！”
“我知道了。”
向清谷忽然手心一紧，被他握着的丫头感的深切，虽懵懂不知，但也不由的握紧了他的手。
向清谷转头看了看她那张纯稚的孩童笑容，拉着她，提气迈步朝后园走去。
进了门就看见了他正坐在堂下椅上，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阴郁。而站在他身后的人也是一脸的忐忑和忧虑。
向清谷知道振翔这是负气而来，他不觉的伸手将莫如往自己身后拢了拢，才微微淡笑着开口道。
“等很久了么？”
振翔听声抬头，见他带着她安然的回来了，竟有些气愤的脱口道。
“你带她上哪去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让向清谷有些局促，他稳着神色，淡淡道。
“去了街市。”
“没事去街市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带她四处看看。”
听到这儿，振翔还想说什么，被他身后的小惠子开口断下了。
“主子。”
振翔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隐下了神色，开口道。
“回来就好了。我也是怕那些民信认出她来，闹出乱子就不好收场了。”
“我知道。”
向清谷自然了解他的脾气，不多说什么拉着莫如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小惠子看着莫如低头玩弄手指，笑着从身后拎了食盒出来，开口道。
“笑笑，快看，咱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他打开食盒，端了两碟精致的点心出来。
见对面的人儿迟迟不肯伸手来拿点心，小惠子倒是感到有些莫名。
“怎么了？笑笑不喜欢这些么？”
少女摇头，痴痴的伸手拍着自己的肚子，开口道。
“好饱，吃不动。”
听完她这回答，小惠子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开口问道。
“吃什么了，跟咱们说说看。”
“豆……豆……豆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楞还是没豆出来，看着向清谷去求救。
向清谷笑了笑，这才转头对着小惠子和振翔，开口道。
“刚才在街市上，她吃了一碗豆花，想必现在怕是吃不下东西了。”
说完他看向始终未开口的振翔，轻声开口道。
“你交代找的人还没有消息。”
振翔听完他的话，这才抽回那始终注视着她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向清谷，沉声道。
“我不是为那个来。”
向清谷没有问，只安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除夕夜宴，为什么没有来？”
知道他迟早都是要问的，向清谷此刻倒没了忐忑，他清淡的微笑了一下才开口道。
“因为临时领了军令。”
“军令。那个莫名其妙的军令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傻。旁的我不想多说，只问你这次为何要一意孤行不肯带她进宫。”
他知道他，如同他知道他一样清楚，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以开口。
振翔那样凝视着向清谷，向清谷微微楞了一下，许久才沉吟道。
“振翔，我知道瞒你不得，你早晚会问。”
“是。”
“宫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想你比我清楚的多。莫如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莫如了，这样的她又如何应付那样复杂的地方。我不希望看到她在那儿受到伤害，我想这也是你不想看到的。更何况，她若出了差错，殃及到不只是她自己。”
振翔皱眉，看着他，许久才沉声道。
“清谷，你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至少，从前不是。”
他对他说话是那样肯定和信任的语气，向清谷听了只微微的笑着，幽幽道。
“是么？你是这么以为的。那清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向清谷忽然这样驳了振翔的话，振翔有些吃惊有些诧异，许久没能再开口。
沉默相对，气氛冷然，许久两人都没了声息。
忽的小厮来报，打破了僵局。
“少爷，四位殿下来访，此刻正往园子这边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吩咐颂雨沏茶来伺候。”
向清谷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下去。
振翔脸色萧然，他垂着眼帘不肯去看向清谷，似是在气着。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振博的吆喝声。
“有人没有？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招呼一声。”
向清谷听完他那粗声豪气，迈步走出了门，将那四人迎了进来。
各自坐定，丫头上了茶点，振博才看着向清谷身后的莫如，笑着开口道。
“这丫头气色不错么！清谷你这地方可是养人啊！来，过来，让咱们哥们好好看看。”
说着他冲莫如招手，唤她过去他身边。
莫如只抬头用恳切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向清谷，却不肯动一动身子。
向清谷对着振博开口道。
“这丫头如今还认生的很。”
听完向清谷这番推辞，振博有些不高兴了，挂着脸色怨怪道。
“呦呵！这话说的，咱爷们如今倒成了生人了。”
听出了他话里带刺，向清谷不以为意，只淡笑着端了茶杯喝茶。
一旁的振耀也怪声道。
“说的是啊！如今咱们到了人家向府可不就是客，就是生人么！客人跟主人比起来，那自然是外人了。老五你又何必动气呢！”
他这话里有话的言辞，向清谷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喝茶。
振耀见没趣，也就不再深究下去了，转了话头道。
“听说丫头这些天了都不见好，怎么着，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说完他又看了看一旁冷脸的振翔。
振翔抬头瞟了振耀一眼，沉声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人在他这儿，自然都是他说了算。”
他说完，继续喝茶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振耀又碰了冷钉子，不敢再开口，转头看振宇。
振宇低低的看了振翔和向清谷许久，才抬头看向了莫如，轻声道。
“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他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出来，拎在眼前，望着那小丫头。
丫头有些犹豫，孩子气的迈了步又退了回去，原地踌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的走到振宇面前，伸手去抓那只精致的荷包。
荷包抓在手里，她喜笑颜开，忽而想起了什么，呼扇着大眼睛对着振宇开口道。
“真的给笑笑？”
振宇温润的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
脆生生的对振宇道了谢，丫头转身又跑回到了向清谷身边。
“清谷，他说给笑笑。笑笑能要么？”
向清谷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看到这一幕，振翔的脸色越发的冷寒起来，拳头也不由的攥的咯咯作响。
见振翔似乎有些气，振坤忙开口解围道。
“对了，过几日就是惊蛰了，白山围猎，清谷你可是要去么？”
“我已经领了兵部的令，到时候负责带领护卫军保驾。”
听完向清谷这回答，振博忙开口道。
“你走了，莫如怎么办？谁来管？”
话说到这儿，振耀笑着开口道。
“既然你有差事，倒不如把丫头交给我们，倒好照顾些。三哥，你说呢？”
说着，他看向了振翔，等着他做主。
振翔松了拳，稳了稳气，看着向清谷，开口道。
“你如何打算的？说说看吧！”
向清谷也没想到振翔会如此郑重的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忽的有些楞，片刻失笑道。
“围猎毕竟不是春游，更何况你们也要参加猎赛，怎么能有时间照顾她呢！我想就让她留在府里吧！我会叫丫头们好好照看的。”
“好！就这样决定吧！”
振翔痛快的答应下来，众人都有些吃惊。他们没想到他竟然一扫先前的不快，脸色也渐渐缓和起来。
又说了一会闲话，五人才带着奴才离开了向府，回了宫。
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振翔那突如其来的变化，向清谷皱起了眉头，心里也越发的不解起来。
看着床榻上的人痛苦的挣扎着呢喃着模糊的名字，向清谷的眉头就纠结起来。他掏了袖里的汗巾，轻轻的替她擦拭那满头虚汗。
“不能！不能！你不能！”
她忽的惊醒，猛的坐了起来，双眼通红气息翻腾，接着她就放声号哭起来。
看着她呆呆的坐在那儿哭的像个孩子，向清谷的心里泛起难言的苦涩。他不想再去问再去探究，这一别三年中她究竟经历过些什么。因为从她的哭声里，他知道，那一定都是痛。
他只是默默的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那双沉痛的眸子，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再难过。因为她难过，他就心疼了。
少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汗巾，幽幽的转头看着他，注视着他那双溢满怜惜的眼眸。忽的，她痴笑，仿佛自嘲或是哀漠。
那一瞬间她眼中的清明，让他几乎忘了她是个痴儿。只因为那眼光太过锐利，太过清楚，太过复杂，直达人心。
少女的笑容不似往日温暖，有些凉，她望着他许久，缓缓开口，如同鬼魂上身一般叨念道。
“露谣。你知道你爹是谁么？你知道你是谁么？你知道你肩上背负着什么么？你知道么？”
向清谷楞住了，她此刻冷静而淡定的样子让他有些心慌。
忽而，少女收住了脸上的笑，落寞的垂下了眼帘，满眸的灰烬中望不见一丝光。如一个突然失了心的孩童，她就那样哀哀的呢喃起来。
“清谷，笑笑又做恶梦了，梦里有个坏人，他总是凶笑笑，他说不让笑笑忘记，他说忘了就让笑笑去死，可是笑笑都想不起，笑笑不要死……”
向清谷不敢相信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有些犹豫着开口道。
“笑笑能不能告诉我，除了那个坏人说过的那件绝对不能忘的事之外，还能想起什么？”
许久沉默，少女抬起头，望着他那张略现忐忑的清秀容颜，双眼含泪的轻声开口道。
“笑笑记得有一个清谷，笑笑记得那个清谷穿着白衣裳还穿着亮衣裳，笑笑记得好多好多的花还有大叶子，笑笑记得那个清谷和笑笑说过话。可是那个清谷，和清谷不一样的……”
说着，她歪着脑袋仔细的端详他那张俊秀凌厉的男子面容，忽而满眼落寞的叹息了一声，又痴痴糯糯开口道。
“那时候的清谷，不是现在的清谷……”
她说完，他即刻就明白了，她也许是记起了往日的一些碎片。他有些欣喜，因为她将少年英姿的他记得那样清楚。可他也有些落寞，因为她终于要回去的，回到过去的日子里，回到过去的地方，回到过去的人身边。她要离开他了，那个让他心疼的傻丫头就这么突然的要走远了。
他就那样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心里有些迷惘了，却听见她还在呢喃着。
“笑笑老做恶梦，梦见坏人，梦见清谷，还梦见主人，还有小哥哥，还有一个姐姐……那个姐姐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个姐姐她一直在哭，还叫，还在凶笑笑，她好可怕。笑笑做了恶梦，肚子里就好疼，肚子好疼。”
她捂着胸口却说肚子痛，她小孩子一样傻乎乎的呢喃着。
忽然，一滴泪滚烫，落在他手背，他伸手捧起她清冷的面容，决然的注视着她懵懂的双眼，重声开口道。
“莫如。那里不是肚子，那里是心。是心！心！”
他说完，她眼眶里的泪水就翻腾着决堤而出，最后她如一个被大人教训了的小孩子一般，张开嘴巴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
“清谷，笑笑怕，笑笑怕，笑笑不要清谷走，清谷哪也不要去，不要丢下笑笑，笑笑怕……”
她哇哇的哭着恳求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丢了亲人的孩子，看着她胡乱的用手抹泪，他心疼的皱紧了眉头，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颤动的背，压声道。
“好，清谷答应笑笑，清谷不会离开，笑笑说的，清谷都答应。”
终于止了哭，她抬起头看着他，她皱着眉头患得患失的问他。
“真的么？清谷不会骗笑笑？”
“真的。”
清谷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她的，无论她是否开口恳求。从他除夕夜自动请令行兵避宴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怕是再也无法抛下这个傻丫头不管了。想着他微微苦笑，笑中带着许多的无奈和沉痛。
——第五十八话兴师问罪
正月已过，大地回暖，满城皆是一派生机。
向清谷身着素衣素袍，领着一个鹅黄衣袄的小姑娘，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之中。
忽然一阵清香飘来，向清谷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轻声开口询问。
“要吃豆花么？”
“恩！”
少女点头，笑容灿然而欣悦，却也如孩子般清新纯净。
简陋的摊位前，花白头发的老夫妻正忙活着招待客人。
两人才拣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来，老妇人就匆匆走来。
“这不是向家公子么！这位看着面生啊！是府里的小姐吧？”
老妇一边清理桌子一边笑着开口与向清谷攀谈。
向清谷还未开口答话，小姑娘就笑着对老妇脆道。
“我叫笑笑。”
老妇看着那满脸喜气的女孩，顿时喜欢的不得了，忙开口道。
“这名字讨喜！人也长的俊俏！跟咱们向公子站在一块，真跟金童玉女似的！”
听完老妇的夸赞，小丫头的脸上更是笑容明媚，堪比中日之光，灼人眼。
向清谷看着她那样无心的笑容，心里越发的暖实起来。
“婆婆，要两碗豆花。”
老妇听了转身去，片刻端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白瓷大腕来，放在他们面前。
“笑笑小姐，趁热吃吧！”
小丫头笑着点头，抓了勺子就往嘴里送，吃相如孩童一般粗野无规。
向清谷看着她吃，喉咙哽咽，香甜的豆花竟都无法下咽了。
他压下心中酸涩，颤抖着声音开口。
“笑笑，别这样，看了让人难受。”
听了向清谷那有些怪异的话，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楞在了那儿，许久才微微抬了头，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许久不语，两人人似乎都没了吃下去的心思，放下铜钱，向清谷拉起那闷不吭声的丫头就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进荒僻的巷子，小丫头抬头看身前的他的背影，握紧了他微凉的手，满是委屈的轻声道。
“清谷，笑笑是不是做错事了？笑笑是不是惹清谷生气了？”
他没有回头，依旧拉着她，朝前走着，许久沉默他才缓声道。
“我不生气，只是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也可以那样毫无掩饰的说心里的疼。每当看到，那丫头笑，他心里就如被阳春三月的日光照着，暖的不成样子；可见了那丫头哭，他的心就像被人攥住一般，纠结难受。是啊！他是心疼她的，若非如此，这许多时日以来又怎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袒护……
小丫头始终不敢吭声，她不明白生气和心疼的区别，因为她只是痴傻的孩子。
一前一后的，二人沉默着走到向府大门外。
“少爷，三殿下来了，此刻在后园等着您呢！”
“我知道了。”
向清谷忽然手心一紧，被他握着的丫头感的深切，虽懵懂不知，但也不由的握紧了他的手。
向清谷转头看了看她那张纯稚的孩童笑容，拉着她，提气迈步朝后园走去。
进了门就看见了他正坐在堂下椅上，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阴郁。而站在他身后的人也是一脸的忐忑和忧虑。
向清谷知道振翔这是负气而来，他不觉的伸手将莫如往自己身后拢了拢，才微微淡笑着开口道。
“等很久了么？”
振翔听声抬头，见他带着她安然的回来了，竟有些气愤的脱口道。
“你带她上哪去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让向清谷有些局促，他稳着神色，淡淡道。
“去了街市。”
“没事去街市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带她四处看看。”
听到这儿，振翔还想说什么，被他身后的小惠子开口断下了。
“主子。”
振翔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隐下了神色，开口道。
“回来就好了。我也是怕那些民信认出她来，闹出乱子就不好收场了。”
“我知道。”
向清谷自然了解他的脾气，不多说什么拉着莫如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小惠子看着莫如低头玩弄手指，笑着从身后拎了食盒出来，开口道。
“笑笑，快看，咱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他打开食盒，端了两碟精致的点心出来。
见对面的人儿迟迟不肯伸手来拿点心，小惠子倒是感到有些莫名。
“怎么了？笑笑不喜欢这些么？”
少女摇头，痴痴的伸手拍着自己的肚子，开口道。
“好饱，吃不动。”
听完她这回答，小惠子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开口问道。
“吃什么了，跟咱们说说看。”
“豆……豆……豆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楞还是没豆出来，看着向清谷去求救。
向清谷笑了笑，这才转头对着小惠子和振翔，开口道。
“刚才在街市上，她吃了一碗豆花，想必现在怕是吃不下东西了。”
说完他看向始终未开口的振翔，轻声开口道。
“你交代找的人还没有消息。”
振翔听完他的话，这才抽回那始终注视着她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向清谷，沉声道。
“我不是为那个来。”
向清谷没有问，只安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除夕夜宴，为什么没有来？”
知道他迟早都是要问的，向清谷此刻倒没了忐忑，他清淡的微笑了一下才开口道。
“因为临时领了军令。”
“军令。那个莫名其妙的军令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傻。旁的我不想多说，只问你这次为何要一意孤行不肯带她进宫。”
他知道他，如同他知道他一样清楚，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以开口。
振翔那样凝视着向清谷，向清谷微微楞了一下，许久才沉吟道。
“振翔，我知道瞒你不得，你早晚会问。”
“是。”
“宫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想你比我清楚的多。莫如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莫如了，这样的她又如何应付那样复杂的地方。我不希望看到她在那儿受到伤害，我想这也是你不想看到的。更何况，她若出了差错，殃及到不只是她自己。”
振翔皱眉，看着他，许久才沉声道。
“清谷，你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至少，从前不是。”
他对他说话是那样肯定和信任的语气，向清谷听了只微微的笑着，幽幽道。
“是么？你是这么以为的。那清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向清谷忽然这样驳了振翔的话，振翔有些吃惊有些诧异，许久没能再开口。
沉默相对，气氛冷然，许久两人都没了声息。
忽的小厮来报，打破了僵局。
“少爷，四位殿下来访，此刻正往园子这边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吩咐颂雨沏茶来伺候。”
向清谷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下去。
振翔脸色萧然，他垂着眼帘不肯去看向清谷，似是在气着。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振博的吆喝声。
“有人没有？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招呼一声。”
向清谷听完他那粗声豪气，迈步走出了门，将那四人迎了进来。
各自坐定，丫头上了茶点，振博才看着向清谷身后的莫如，笑着开口道。
“这丫头气色不错么！清谷你这地方可是养人啊！来，过来，让咱们哥们好好看看。”
说着他冲莫如招手，唤她过去他身边。
莫如只抬头用恳切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向清谷，却不肯动一动身子。
向清谷对着振博开口道。
“这丫头如今还认生的很。”
听完向清谷这番推辞，振博有些不高兴了，挂着脸色怨怪道。
“呦呵！这话说的，咱爷们如今倒成了生人了。”
听出了他话里带刺，向清谷不以为意，只淡笑着端了茶杯喝茶。
一旁的振耀也怪声道。
“说的是啊！如今咱们到了人家向府可不就是客，就是生人么！客人跟主人比起来，那自然是外人了。老五你又何必动气呢！”
他这话里有话的言辞，向清谷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喝茶。
振耀见没趣，也就不再深究下去了，转了话头道。
“听说丫头这些天了都不见好，怎么着，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说完他又看了看一旁冷脸的振翔。
振翔抬头瞟了振耀一眼，沉声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人在他这儿，自然都是他说了算。”
他说完，继续喝茶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振耀又碰了冷钉子，不敢再开口，转头看振宇。
振宇低低的看了振翔和向清谷许久，才抬头看向了莫如，轻声道。
“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他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出来，拎在眼前，望着那小丫头。
丫头有些犹豫，孩子气的迈了步又退了回去，原地踌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的走到振宇面前，伸手去抓那只精致的荷包。
荷包抓在手里，她喜笑颜开，忽而想起了什么，呼扇着大眼睛对着振宇开口道。
“真的给笑笑？”
振宇温润的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
脆生生的对振宇道了谢，丫头转身又跑回到了向清谷身边。
“清谷，他说给笑笑。笑笑能要么？”
向清谷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看到这一幕，振翔的脸色越发的冷寒起来，拳头也不由的攥的咯咯作响。
见振翔似乎有些气，振坤忙开口解围道。
“对了，过几日就是惊蛰了，白山围猎，清谷你可是要去么？”
“我已经领了兵部的令，到时候负责带领护卫军保驾。”
听完向清谷这回答，振博忙开口道。
“你走了，莫如怎么办？谁来管？”
话说到这儿，振耀笑着开口道。
“既然你有差事，倒不如把丫头交给我们，倒好照顾些。三哥，你说呢？”
说着，他看向了振翔，等着他做主。
振翔松了拳，稳了稳气，看着向清谷，开口道。
“你如何打算的？说说看吧！”
向清谷也没想到振翔会如此郑重的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忽的有些楞，片刻失笑道。
“围猎毕竟不是春游，更何况你们也要参加猎赛，怎么能有时间照顾她呢！我想就让她留在府里吧！我会叫丫头们好好照看的。”
“好！就这样决定吧！”
振翔痛快的答应下来，众人都有些吃惊。他们没想到他竟然一扫先前的不快，脸色也渐渐缓和起来。
又说了一会闲话，五人才带着奴才离开了向府，回了宫。
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振翔那突如其来的变化，向清谷皱起了眉头，心里也越发的不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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