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通往恐怖的祭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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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通往恐怖的祭坛(2)

    果然，他这么回答我们：“当然认识，‘黑色飞鹰’是黑石谷小镇的长老侍卫，那里的长老，就是我们守卫僧的二弟啊。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是我们这个地区的英雄，就是他带领武士，从偷猎者手中劫夺武器，自己保留一部分，剩下的，再根据各个村落的不同情况进行分配。我们的这些武器，也都是从他手里得来的，我们需要枪支弹药来抵御侵犯我们村落的土匪、强盗以及流窜来的政府军。”外面的枪声稀疏了不少，我好奇地问：“现在政府军还会对你们发动进攻吗？”卜拉一说：“由于国际社会的监督以及舆论的约束，我们和他们之间，并没有大规模的战斗，所以对外界，那个独裁者尚能宣称我们的国家是安全和和平的。我们的收音机只能接受一个频道，那个频道的播音员每天只是翻来覆去重复着总统手下的宣传官员交代的谎言和虚假信息。”黄河翻译完，反问一句：“双方还是有小规模冲突的，对不对？”“是的。这是十分常见的现象。”卜拉一坦诚地承认，“我们这个地区名义上获得了自治权，但是政府军还是会借助剿匪或追逐偷猎者的名义，派遣部队进来。有时候，他们会故意朝着我们的村落打上几枪，我们同样也会向他们扣动扳机以示回应。他们的部队在遇到流浪或单独在外干活的村民时，有时会象射杀一只野狗似的开枪，初时我们犹能忍耐，但是发生的次数多了，我们便会展开报复：只要有散兵游勇落在我们的手里，我们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同胞报仇。自然，这一切真相都压抑在独裁者‘和平与安全’的谎言之下，谁也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他说起来轻轻淡淡，我们闻之，却是心惊肉跳。“村老呢，那个违反你们宗教教义、因为娶了多位妻子而被逐出——”不及巨涛说完，卜拉一耸耸肩膀：“他很圆滑，同政府有勾结。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尽管他是我们守卫僧最小的弟弟，不过确实不是好人。”

    忽然，天空闪现出一道闪电，于瞬息之间似乎掩盖住了太阳的光芒，很快，一团乌云以海潮之势从四面八方涌来，开始吞噬整个穹庐。这和昨天的奇异气象浑无二致！我们面面相觑，想起昨日险些魂丧风暴嘴，都忍不住感到脊背寒意大盛，激灵灵打个寒噤。村落里开始乱成一团，妇女们惊恐的叫着，四处拖曳着兴奋蹦跳的孩子，转回自己的茅屋。卜拉一的脸色倏尔变化，顾不得再给我们作“导游”，拔腿便向棚厅跑去，嘴里兀自嚷嘟。黄河骇然地说：“他去找守卫僧了，让我们先寻个地方躲起来。”“躲哪儿啊？”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黄河没有吭声，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从村民惊慌失措的模样来看，这种诡异甚至夺人魂魄的天象似乎不该是自然现象，如果只是普通的云层或磁暴风雾，他们在漫长的历史中就应该总结出抵挡或躲避这些东西的经验，寻觅出合适的方法。譬如，在位于索马里的恩拉是地区，也有的译作“摁拉倒”，这自然是一种玩笑的意味，那里便有着一种十分厉害之雷暴，天公发作起来，漫天都是银光闪闪的闪电和轰轰不绝的巨雷，其土著居民便用一种非常有意思的铁丝变成网络，笼罩于房舍和道路上。尽管这种方法不是百分之百的有效，但根据当地居民自己的说法，这样在雷暴来临却又因为某些急事不得不出门时，被雷集中而殒命的概率大大降低了。有时候，他们走在路上，跟前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心惊肉跳之际，那雷电却别旁边的铁丝给“牵”走了，把咫尺之外的土地殛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索马里海岸有一种“鬼藻”，属于半动物半生物的物种，每次到了月圆之时，就会从暗处爬到海滩蛰伏不动，待有游人经过，它们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出触角，看起来如蔓藤一样的凶器，将受害者牢牢捆缚，然后吮吸得只剩下一副尸骨和干瘪的皮肉。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而对付它们最好的办法，其实也是最简单的办法，便即将当地一种不知名的药草和橄榄油捣烂，细细密密地涂抹于身上。“鬼藻”对这种气味甚为厌恶，往往不待人走到跟前，它们先就逃得远远的，惟恐避之不及。如果此刻笼罩于天空的那层乌云果真是此地特有的一种凶恶天象，我相信，卜拉一、抱着AK47乱窜的民兵以及眉色悚惧的妇女们，绝不该这般的慌张和狼狈。

    忽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我们的目光皆投向黄河。“她说她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可以带我们去，不过——”黄河忍不住莞尔，“她问我们是不是有好看的发夹能够送给她？”这算是一种交易吧？我们面面相觑。崔英娜从口袋摸出一个黑色和红色相间、按照花形镶嵌着小水晶，或许只是有机玻璃的发夹，蹲下来，递给那个黑乎乎却很可爱的女孩。她甚至还想伸手摸摸这孩子的脑袋，对于那一行行的卷曲短发，她横向亲手确认其究竟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某种传统的非洲发型。不过女孩却避开她的爱抚，转身就跑。“跟上她。”黄河说着，从悍马旁经过的时候，她顺手打开后座，从里面拿出双管猎枪，握在手中，露出随时预备战斗的神情。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她手中的武器，并非普通的猎枪，而是霰弹枪，甚至属于军队的常规装备之一。巨涛愣了愣，发现自己的铁弩尚留在“客房”，想要回去拿，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放弃这个打算，匆匆地跟跑于最后。

    小女孩步履匆匆，领着我们转过两根电线杆——上面不仅在草蔑罩子下安着略嫌蒙垢贴灰的灯泡，而且还斜插着旗帜。旗帜不大，晃荡之间，可以看见上面亦绣刻着村落的守护神，姿势和巨型车弩前端的塑像浑无二异——前面便是一座小小的棚屋，等走近之后，方才发现，这或许是此地最为坚固的建筑，因为它竟然是用一整块的岩石打磨镌刻而成，外面批盖着黄黄的草叶。这时黄河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往纷乱的广场瞥去，眉色之间，露出殊惑难解的表情。小女孩拉了拉她，蹦蹦跳跳的，嘴里唧呱着，催促快走，那只发夹兀自紧紧握在她的手中。我们迈入门槛，感觉里面竟然颇为宽阔，和看似蹙狭的外形完全不同。墙壁上，壁画的颜色赫依鲜艳，除了驽马萨，尚有一些别的神祗，各自举动不一，裸露着身体的黑人男女则虔诚地或跪或伏，顶礼膜拜。有的黑人还抬着供品，除了寻常的牛羊和本地的疣猪，还有一种特殊的动物：长嘴排齿、身披厚甲之鳄鱼。我向正中看去，在一座山峰之上，有个蛇发冷面的女人张开嘴，敞开双臂，拥抱太阳，正是一度被我误认为是希腊神话中美杜莎的铁卡女神。我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似和外面乌云遮日的森然气势颇有些相像，的确，她不像在拥抱太阳，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你看，怪了，啊，这姿势充满了挑衅性和攻击性，她好象把太阳当作猎物了。”陈博士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恍然，不错，就是这种感觉，我感到铁卡女神正在吞噬太阳。黄河问小女孩，壁画上画的是什么节日。“不是节日哦，这是铁卡女神发怒时，胆战心惊的人们向各自的守护神献祀，希望通过他们去向女神求情，宽恕人们的贪婪、邪恶和暴戾。”小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黄河点点头，说：“怪不得我刚才听见外面的人都在惊呼，说至高无上的铁卡女神生气了。”

    “他们真是这么叫嚷的？”我紧张地追问。黄河肯定地点点头，看见我有些惊恐，遂跟着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你想到什么了？”我不安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是不是每次铁卡女神发怒，他们都必须献上供品来贿赂各自的守护神，然后借助这些铁卡女神侍从的殷勤劝说，来平息蛇发女…女神的愤怒呢？”“不知道，要不我问问她？”巨涛却有些不耐烦、粗暴地打断我们的对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没有牛羊等牺牲品，两手空空，单单顶礼膜拜，又怎么可能贿赂他们村落的守护神呢？”说话之间，小女孩踮起脚，用力去扳动石壁墙上的一个机括。“她说那里有一条安全通道。”黄河方才翻译完，巨涛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令小女孩走开，自己双手接过机括，按照左右方向扳动起来。“噶喇喇”一阵响动，地面露出一个口子。崔英娜本想抢入，不过看见里面黑森森的，不觉心生怯意，退后几步，低声问：“这就是所谓的安全通道吗？”

    不仅她感到害怕，瞧着这么一条深不见底的道路，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而且我始终有个担心，惟恐这是一个被精心布置之陷阱：说不定里面就是献祭的秘密地带！女孩受人指使，将我们诱入其中，等我们都成为铁卡女生神坛上的每餐，她的勃然和莫名愤怒也就自然能够平息了。尽管我有如此的顾忌，但毕竟不好说出来，守卫僧的睿智和仁慈、卜拉一的豪爽和坦然、小女孩的可爱和天真，所有这一切，都令我被“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情感所纠缠。迟疑的片刻工夫，巨涛已经提着手电筒顺着参差叠压的台阶缓缓拾步而下，黄河握着霰弹枪紧随其后，以为照应。陈博士看见他们两个下去了，咳嗽一声，龇牙咧嘴、狠下决心似的作了“第三者”。崔英娜推推我：“你怎么考虑的，留在这里吗？”我缓过神来，无奈地叹口气：“下去吧。”“那我走你前面咯。”崔英娜始终认为，夹在人群中间，那才是最安全的位置。我向那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跟我们一起下去，倘若她拒绝，不消说，这条通道肯定有鬼，孰料她很坦然地便走了过来，随我并肩进入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