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月 其168：野兽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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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qo;你看。&rdqo;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宫平笑了，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让运看了看。

    &ldqo;果然是段柏来。&rdqo;运感叹一声，而宫平则将电话接通，用平师傅那带着沧桑感的声音问：&ldqo;是哪位啊？&rdqo;

    &ldqo;是我，老段。&rdqo;段柏来低声说，&ldqo;刚才，你们的那个朋友来过了，我觉得有些事，得和您说一下。平大师，你们的这个朋友&hllp;&hllp;可不大地道啊。&rdqo;

    &ldqo;哦？是吗。&rdqo;宫平淡淡地笑了笑。

    &ldqo;他带了一百万过来。&rdqo;段柏来的声音多少有些激动。这些年间，肖白欣对于巨额钱财见得多了，但段柏来这个同样身为副厅长的人，却因为没有什么黑道势力孝敬他，而还算是&ldqo;贫困户&rdqo;。他对于肖白欣的恨中，其实更多的是嫉妒的成分。

    &ldqo;一百万？&rdqo;宫平继续保持着语调的平缓。

    &ldqo;拿一百万，话里有话地想收买我。&rdqo;段柏来说，&ldqo;所以我说啊，你们的这位朋友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你们在帮他，他倒好，竟然胆敢挖你们的墙脚，这还叫人吗？&rdqo;

    &ldqo;老段啊，你能向我这么坦白地说这件事，我很感动啊。&rdqo;宫平缓缓说道，&ldqo;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奇怪，因为老实说，他可并不是我们的什么朋友。他有他的野心，对于栾峰，他只不过是顺手利用而已。不过你放心，他在利用栾峰，我们栾峰何尝不在利用他？老段，你听我说，那一百万你留下了吗？&rdqo;

    &ldqo;留&hllp;&hllp;留下了。&rdqo;段柏来点了点头，&ldqo;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直接拒绝，恐怕也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rdqo;

    &ldqo;没错。&rdqo;宫平肯定了段柏来的做法，&ldqo;是应该这样做。那一百万怎样使用，就全看你的了。我想，你应该能想到发挥它最大效力的方法的。&rdqo;

    &ldqo;这&hllp;&hllp;&rdqo;

    &ldqo;好了，老段，我知道，你永远是我最可靠的朋友。我相信，这次和胜盟一定会完蛋，而你，一定能借着这个案子，成为正厅长，而且，还会因此受到警务部的器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rdqo;宫平缓缓地说出这一番话，将他奉为大师的段柏来，立刻激动起来。

    &ldqo;您放心吧！&rdqo;

    放下电话后，宫平忍不住笑了。运不解地问：&ldqo;你说段柏来知道如何发挥那钱的最大效力，那他会怎么做？&rdqo;

    &ldqo;如果我是段柏来，我就把这钱上交给专案组。&rdqo;宫平缓缓说道，&ldqo;然后解释说，这是和胜盟为了拉拢他而送来的贿赂。这样一来，专案组对他的好感会大增，他的业绩上也会被填上这光荣的一笔，对他的前途大有好处。而且，这还可以直接将专案组的目光引向和胜盟，将和胜盟陷入不利的境地。再结合老爷子的死&hllp;&hllp;和胜盟一定会被警方盯死。&rdqo;

    &ldqo;真是复杂啊。&rdqo;运感叹一声，&ldqo;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是用什么做成的，从凌睿晨的行动，聂勇的意图，到段柏来的做法，你都能算得出来，你还是人不是？&rdqo;

    &ldqo;别忘了，我擅长的就是坐在那里，动用脑子。&rdqo;宫平微微一笑，&ldqo;在那张办公桌边一坐三年，不断地低头工作，你真的以为，我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一切吗？不，那时，那种压抑感和紧张无力感，使我开始想办法让自己忘掉一切的不愉快，于是，我就学会了一边忙着填那些表格，一边却琢磨身边的一切事。那时的我，默默无闻，并不是因为我没有才能，而是因为那时的我还没有觉醒，还被那种懦弱的性格所束缚着的缘故。&rdqo;

    说到这里，他缓缓站起身来，淡淡说道：&ldqo;凌睿晨现在，应该是去向聂勇报告了。我想，他一定会说段柏来收下了那笔钱，但却没给他肯定的答复。&rdqo;

    &ldqo;你就像活神仙一样。&rdqo;运又感叹了一声。

    不出宫平所料，此时的凌睿晨，已经出现在了聂家的别墅中，面对着坐在沙发中面色温和的聂勇，他只是低着头，却不发一语。

    &ldqo;事情办好了？&rdqo;聂勇见他并不说话，便先开口发问。

    &ldqo;只能算是办了。&rdqo;凌睿晨简单地回了一句。&ldqo;对方收下了钱。&rdqo;

    &ldqo;这么说，是办成了？&rdqo;聂勇微笑注视着凌睿晨，那目光温和，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在看着自己的后辈。但凌睿晨却知道，这个微笑的长者随时可能微笑着发出命令，让某个部下结果了自己。

    &ldqo;不。&rdqo;他摇了摇头。&ldqo;他并没有明确的回复。&rdqo;

    &ldqo;哦？&rdqo;聂勇还在笑着，&ldqo;那你怎么看这件事呢？你认为，他收下钱是同意靠向我们吗？&rdqo;

    &ldqo;不。&rdqo;凌睿晨再次摇头，&ldqo;我认为，他只不过是在应付我们。一百万元也无法打动他，那么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是他是所谓的清官，但这明显不能成立；二是他打定了主意，要通过打倒我们而立正大功，借此升官；三是这钱数满足不了他，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rdqo;

    &ldqo;这么说，只有第二种可能成立了？我们白白损失了一百万吗？&rdqo;聂勇叹了口气，就好像真的是在为那一百万惋惜一样。&ldqo;那太可惜了。他就这么收下我们的钱，却又不打算为我们办事，你说，该怎么办好呢？要不要向专案组举报他呢？&rdqo;

    &ldqo;没用。&rdqo;凌睿晨摇了摇头，&ldqo;我想，他一定会把这一百万交到专案组的领导手中了。如此一来，他就等于花了我们的一百万，为自己买了业绩和领导对他的好感。&rdqo;

    &ldqo;真是厉害的家伙啊！&rdqo;聂勇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夸奖段柏来，还是在夸奖凌睿晨。

    &ldqo;聂老，我有个建议。&rdqo;凌睿晨看着聂勇，缓缓说道。

    &ldqo;什么建议呢？&rdqo;聂勇笑着问。

    &ldqo;刺杀段柏来，而且要快。&rdqo;凌睿晨果断地一挥手。&ldqo;这样，他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费了，而且到时上面一定会派新厅长下来，到时候我们直接收买新厅长，远比现在冒险地寻求他的保护要好。那时，和胜盟的辉煌还会重新回归，而聂老大，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回来。&rdqo;

    &ldqo;这样啊&hllp;&hllp;&rdqo;聂勇缓缓地点了点头，&ldqo;我考虑一下吧。&rdqo;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聂勇叹了口气，自己伸手拿起了电话，对着电话低声说：&ldqo;什么事？&rdqo;

    接着，他就沉默了下来，眉头深锁，聆听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ldqo;我知道了。看来，有必要让大家重新知道，这个和胜盟还没有倒下，我聂勇，也绝不会允许他们肆意胡为！&rdqo;说着，他放下了电话，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管家：&ldqo;把我们的人召集起来，一家一家，把盟里那十个大帮的老大，都给我叫到这里来，懂了吗？&rdqo;

    &ldqo;明白！&rdqo;管家一点头，便退了出去，凌睿晨抬头看了看聂勇，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极为可怕的光，他说不清那是寒光还是杀意，也说不清那光带给人的感觉是恐怖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有一种看到野兽的感觉。

    想到那野兽的目光没有射到自己身上时，他就有一种轻松感，但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这头野兽，并且想要将之捕获，剥皮抽筋，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自己是否有力量完成这一切。

    &ldqo;不要怕，他已经老了，和胜盟也已经完蛋了。一个垂老的人，和一个垂死的联盟，又有什么可怕呢？&rdqo;凌睿晨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一点惧意。

    &ldqo;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rdqo;聂勇收起了那种眼神，换了一副慈祥的表情面对着凌睿晨。凌睿晨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一切正是他亲手导演的，但他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他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发问。

    &ldqo;盟里除了孙浩文的青山会，林志的浩宇公司，还有你的黑月会外，还有九个大型帮派。&rdqo;聂勇缓缓说道，&ldqo;这十二个帮派，是和胜盟内的中流砥柱。孙浩文死后，青山会因为内部的权力斗争，而渐渐势微，但其它十一个帮派还在，我们和胜盟就仍有实力。可现在，这些没有远见的家伙，竟然开始了内讧，开始抢夺地盘、争权夺利起来。他们以为和胜盟真的完了，我聂勇真的没有办法收拾他们了吗？他们错了。和胜盟不是靠着肖白欣的权力建立起来的，而是靠着我聂某人的一己之力建立起来的。我想，现在我该让他们明白一下，谁才是和胜盟真正的支柱了！&rdqo;

    这番话，在他那种平静、安祥的表情下，缓缓地说了出来，就好像是一位老人在给孙子讲故事一样自然，但听在凌睿晨的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种味道。他预感到有事要发生，也预感到自己的事先的计划，恐怕要在这位老人这种平静的语声中，被轻易攻破。他有些慌张，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他突然想起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来。

    &ldqo;荆天纬！&rdqo;他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在想如何才能把他弄到自己身边来，帮自己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