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正文 雪上加霜

正文 雪上加霜

目录: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作者:褪尽铅华|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老张给安园看当铺看了一辈子,早三十年是安老爷来,后十年是安老夫人偶尔过来扫一眼。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他就在这里守了四十年,从跑腿的小伙计到了花甲之年。

    老张估摸着自己进了棺材的那一天,都见不到安少爷一面了,没有想到,溯源城开冬最冷的这天早上,一个很是倜傥的公子哥裹着棉袄子就进了铺子,张嘴第一句就是:“牌匾是门面,都斜在一边了,今天就重做一个。”

    老张蹭了蹭眼睛,这没错啊,是前个月在毕府吃酒的时候,见着的台上那唱小戏的安少爷。今天是吹什么风儿,把他吹过来了?

    “安少爷,您这是——”

    “昨个儿官兵才走,铺子也都收上去了,就剩下咱们这安家起家的老当铺,我过来瞧瞧。”

    “新鲜了,难不成这当铺的主子也要当东西?”老张仗着自己年迈,也不太顾及,安以墨倒是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搓着手,暖和着,说话都有了哈气,“也是,也不是。”

    “安少爷这又是在耍戏老奴呢?”老张素来知道这安少爷是个败家子,十年来也没见过他几面,就当他是因为被抄家了手头紧了,又来当铺搜刮油水拿去花天酒地呢。

    “典当这买卖,我们安家为何能做的这么大?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一样,良心。我们做典当这生意,买来卖去,良心不能典当出去,这才是根本。所以我说了,有所当,有所不当。”

    安以墨一番话出口,老张眼珠子转悠了三圈半,这才有点水儿荡在已经没了眼泪的眼窝子里,颤巍巍地走在那柜台后的高椅子上,照例把那账簿、印泥、毛笔一一摆好了,然后一请手,“少爷,容老奴先开了张,您瞧瞧,再说说这当务之急是不是要换牌匾。”

    安以墨就坐在那旁边的椅子上,也没点心,也没茶水,屋子四角都有些漏风,坐的久了就开始哆嗦。

    尤其是那门总是开着,老张却似乎并不怕冷似的,而或是习惯了。他慢条斯理地翻着账簿,偶尔毛笔沾一沾自己吐沫,就这么在上面圈一笔。

    这是安园起家的根本,却在世世代代越做越大后,被后人忘记的原点。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方才开始上人,却是一个畏手畏脚的妇人,一直紧紧抱着那包裹,跟命根子似的,到了那高台前,抬高了放在上面,踮着脚看着老张细心地抖开,露出一间做工还算精细的袄子来,白毛一点灰都没沾,看得出是从来没上过身——

    老张在台子上面一点一点查货,那女人就一点一点揪着帕子。

    “收,陈年破旧袄子一件——钱五两四钱。”

    那妇人咬着下唇,看着老张把包裹和一纸单子一并推过来,并不辩驳。

    “按手印还是——”

    老张问了半句,那妇人抬手拿了毛笔,竟端端正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哟,原是张举人家的,写的一手小楷,怎到了我这店了?”老张抬眼瞧了这妇人一眼,这溯源城他人虽然不能一一对上,名字却熟络得很。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相公考了几年都不中,又是要上京的时候,给他攒些路费。”

    “这冬日可是一天紧过一天了,你这单薄的身子,把袄子当了,怎么过冬?”老张平日是见多了这样的穷苦人或者无奈人,今日这样多话,都是说给安以墨听的。

    安以墨虽然没有起身,那神色,却是认真。

    “哎,先渡过这到坎儿再说,袄子您帮着多留两天,兴许我还能赎回来——”

    这进了当铺的,十个有九个都会这样说,可是老张最清楚不过,他们大多数都不会来了,只剩下这些死的物件,诉说着一桩桩故事。

    老张将抵押单一式两份,妇人都签了字儿,留起一份。随后老张便把正好的银两用布包了,递给她。妇人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那袄子,抬步就出了当铺。

    这一天,安以墨从早上坐到晚上,没吃没喝,也再没说一句话,到了上灯关铺子了,老张开始整理东西准备锁门了,安以墨方才站起来,眉头一直拧着。

    “少爷,老奴这一辈子,都在安家的当铺。安家不靠这儿吃饭,可是很多人却靠着它呢。进来当的,都是无奈之人,贫苦之人,不比您那些花红酒绿的营生,那牌匾让人看着不胆颤,这门槛儿也不高。奴才不知道您想做的生意有多大,您的抱负有多大,老奴只是知道,您八成是来错了地方了。”

    安以墨也不回嘴,只是突然说,“那张举人家住何处?那袄子能否给我?”

    老张舔了舔嘴,却是说:“张举人家就在安园后身那条胡同里,您在溯源这么久了,都没走出去过自己这巴掌大的地儿。”

    安以墨仍是不说话,老张回身把袄子给他取了,却是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安少爷,您若是这一遭心善,把袄子送回去,奴才自然说您的好,那张举人家里的肯定也感恩戴德,可是早晚有一天,那袄子还是得当回到这里,也总有一天,这铺子要关门的。”

    是的,他安以墨是来白手起家重头再来的,不是来做大善人开仓济贫的。

    “袄子给我,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一个月后,保准儿咱当铺除了这袄子的五两四能还上,还能再多挣五两四。”

    安以墨回到安园,园子已经一片死寂。

    为了就近照顾两位老夫人,念离住进了离她们比较近的一处客房,安以墨只好蹑手蹑脚地溜过去,却不想屋子虽然没点灯,念离却没睡,坐在桌子旁,借着月光,还能看见摆在桌上的绿豆糕。

    “娘子还没睡下?这一天又是操劳了吧,新的厨子还没请来?”

    念离摇摇头。

    “好在还剩下二十几个丫头,忙活着这一家子的饭不成问题。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积蓄还够,就算照过去那种过法儿,七八年也不成问题。只是万事还是多为长远打算吧,能省就省。”

    “这说的也倒是对,冬天来了,按照安园以往的规矩,是要做新袄子的,我看今年这事儿,老太太是没心思管了,你来安排吧。”

    念离点了点头,又问:“铺子那边还好?”

    安以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闷不出声地开始吃绿豆糕,足吃了大半盘,才开口说:“这些天我就要泡在那边了,院子里的事儿你多费心,外面的事儿有我在。”

    念离握住他的手,其实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踏实。

    日子,连同安以墨,连同盘子里的菜,杯子里的茶,头一遭变得这么踏实。

    接下来大半个月,安以墨天天往外面跑,院子里的事儿都压在念离身上,无数的事等着她拍板拿主意。

    好在她并不是孤军奋斗。

    安家的铺子虽然被收缴了,但是新东家吕大人还没到任,安家又没资格再过问,需要找一个中间人来暂时接管。

    莫言秋是西北总商会的会长,即便是在溯源也小有名气,于是这期间安园那些没了娘的大大小小的生意,就由他代为监管。当然,这监管的活儿也不是白干的:一来,算是给那个大名鼎鼎的京官管家产,这样日后新父母官走马上任,莫言秋在他面前说的上话,自然方便多为安园走动走动,也算是打下个人情基础;二来,这些被上缴的铺子和安园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家管事儿的是原来那个大丫头的相好的,那家账房和原来哪个主子的小舅子有交情,这个空档期,莫言秋把这些陈年旧账都一笔清了,免得日后换了主子捅了篓子出来,让安园雪上加霜。

    但是莫言秋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这偌大的家产要在数十日内讲明白说清楚,对他来说还是件难事。不免又像在西北那样,被葬月趁机而入。她那一张嘴巴,在宫中多年和各方周旋的技巧,在这个非常时期,常常有着意外的好效果。

    正所谓以恶制恶,葬月这颗棋子,下的却正是好处。

    对此,安以柔是看在眼里的,在这个安园的非常时期,她没直接和他翻脸,可是却一直冷战着,这一切仿佛在西北的日子重现,那好不容易浮现的旧日温情又一次被犀利地横插一脚。

    安以笙自打事变后,就回到山上去了,他自知多年没有过问俗世,既不能帮着念离安内,也无法帮着大哥攘外,索性回到庙中,咏诵佛经,为安园祈福。佛祖听没听见倒是另一说,不少上山的香客都听见了,下山了纷纷都说,这安园必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因为他们家出了个活佛呢!

    这话煮雪听了,倒是不信,亲自上山去了,却是在庙外亭子下的棋盘边上,看见又身着一身青衣十分虔诚的安以笙在默默扫地。

    煮雪那一刻,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就犹如她那徘徊了十几年的无处安放的灵魂,这一次找到了自己那方寸之地。

    如雪一般宁静,又拥有者将雪煮沸的热情和赤诚。

    过了几天后安以笙回了安园,只是帮念离跑个腿儿打个下手,在这样的日子里,每天碰上煮雪,他照例还是无微不至关怀备加。

    奇怪的是,煮雪渐渐地也开始对他有了些笑容,这让和尚真是摸不到头脑了,全当是佛祖不仅保佑了安园,还特别赐福给他这个幸福的还俗人。

    安老夫人沉默了足半个月,就像姨娘连续哭了半月似的,都让人着急得很。念离没有公开自己有孕在身的事儿,只是每次大夫来给两位老夫人瞧病的时候,让他捎带着顺点保胎的药来。

    直到冬至这一天到了,念离提出要给全家人做新衣服了,安老夫人方才恢复了些神色,姨娘也终于把眼泪止住了,躲在自己院子没什么动静的裘诗痕也终于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婷婷撇着嘴说:

    “光吃不做,全家就数她最无用。”

    这话传到裘诗痕耳朵里,自然是又炸开了,当日就在念离带着两位老夫人出门去选布料的时候,把婷婷叫了过去。

    两三个耳光下去,婷婷也爆裂了,一个推让就把裘诗痕推在床榻上,然后叉着腰就开始反击: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早就看不惯你了!仗着自己是县令的妹妹就欺负我们,现在可好呢,苍天开眼把你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哥哥给收了,你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白吃白喝,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要不是我做饭给你吃,你就得去喝西北风!你打我?看谁喂食给你这头——”

    那个字婷婷终究没说出口,毕竟她跟着念离耳濡目染,好歹也有些“矜持”。

    可是这火辣辣的一番话却把裘诗痕给骂沉默了。

    中午的时候,念离带着两位老夫人回来了,婷婷着实有些担心裘诗痕恶人先告状,这三夫人却不言语,只是贼溜溜地看着老夫人带回来的布料,一看成色和花样,就知道不是最上品的货色,数量也少于往年。

    念离见了,只能安慰着说:“妹妹,如今不比当年,穿新衣服过年还是要的,只是不能那样铺张浪费,下午我带妹妹去苏记挑挑——”

    裘诗痕一听苏记,眼泪都快下来了。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呦——让人知道她裘诗痕去那样贫贱的地方,和那些爱八卦的大婶们一起抢货,不被她们笑掉大牙才怪。

    不气死也羞死了。

    “我不去了,我身子不舒服,姐姐带着园子的下人们去吧,赶在晚饭前回来,我留下来照顾两位老夫人。”

    念离知道裘诗痕是在闹别扭,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办法,现在家里二十来个丫头,不比从前可以交替着出去做衣服,趁着个下午主子们小睡的时候,集体去做了冬天的新衣裳,倒也省事了。

    柳枝和大志随着莫言秋去驿站准备接到任的吕大人,柔柔也跟着去了。这事儿被葬月知道了,于是也炸过似的追了去,一帮子人都不在家。

    安以笙今日上山说是念完最后一段经,煮雪出奇的心情好,也上山去了。

    园子里横数竖数只剩下裘诗痕一个看家的。

    “这样,我把婷婷留下,算是个照应。我们快去快回。”

    这天下午,不知为何,在苏记等着裁缝们给丫头们量体裁衣的时候,念离心头一直有些不安,可每次抬脚要走,总是有人来找,不是李家茶叶铺子的来追债,就是乔家木材铺子的来清算什么陈年旧账,都知道安家还有钱做入冬的新衣裳,都跑来苏记围追堵截念离。

    一圈应付下来,带着满院子姑娘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太阳落山了,却是一进院子,就看见安老夫人倒在假山石旁边,姨娘哭的没了音儿,那婷婷湿透了一身,还被五花大绑着。

    念离急忙遣人去找安以墨回来,又吩咐丫头七手八脚地把两位老夫人给扶回屋子去——

    自己上去三下五除二解了绳子,拔下了塞住她嘴巴的破布,婷婷哇的一声扑在念离怀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

    “跑了,她跑了,都抢走了——”

    “你冷静点,好好说,家丁呢?”

    婷婷顺了顺气,抽泣着说:“今天下午,你们都走了,三夫人带了好多过去裘家的家丁来,说裘家被抄都是安家害的,要赔偿,接下来就把咱安家那十几个人男人都关在柴房里,然后把银子和首饰都抢走了——”

    莫言秋一行在驿站接了吕大人,这吕大人却执意不肯在驿站休息,当下便与他们朝溯源赶路去。

    走到城门口已经深夜,却是远远见到一点红光,安以柔和葬月都睡着了,大志和柳枝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着贴己话,莫言秋继续研读着他的账簿,这抹红光,倒是被眼尖的吕大人第一个瞄到了。

    “莫公子,溯源可有守夜的习俗?”

    “这倒不曾听说。”莫言秋放下账簿,撩开帘子,确见到城门口貌似有人在提着一个灯笼,身影飘渺难定,像个女鬼。

    “莫不是真如陛下所言,这溯源瘴气深重,连女鬼都要来拦轿喊冤——”

    吕大人的声音亮如洪钟,倒是十分提神,大志和柳枝赶紧了车朝城门去,却真是有人等在这里在迎着吕大人。

    而那人,最是相熟不过。

    念离手执红灯,见着马车过来,微微一欠身,开口便说。

    “大人圣明,民女有冤。我安园不孝裘氏,率暴民窃我家产,气得我家老夫人一病不起——全请大人做主!”

    吕大人提灯一看,突然开口说:“你好生面熟啊——”

    念离一抬头。

    “吕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艰辛的创业啊~~~~~~~~~~~~~~~~~~本文后半段比起前半段会有更多笔墨放在家族振兴上,而不是男女私情上。

    但是,JQ还是慢慢的哦,这不,又一个男配火辣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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