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江南岸 第 18 章- 第 28 章

第 18 章- 第 28 章

目录:江南岸| 作者:张鼎鼎|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

    冬天黑的早,灯芯忽的跳了一下,花婶抬起头,顺手拔下簪子,拨了拨灯芯,之后又低下头做手中的活,现在虽然光景好了很多,但家中孩子多,两个女娃还没说定人家,男娃也还没定亲,虽然孩子们都还不大,但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现在若不预备好,将来却是要让人笑话的,男娃子还好些,只要盖上房,做几样时新的家具,村中也不是太讲究,但女娃子若是嫁妆不够,将来却是要婆家看不起的。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而且,他们家的大妞,也不小了。

    她在这边做活,家中的男孩则厮打在了一起,这种吵闹她早已习惯,也不去理会,反正等一会儿饭做好了,他们兄弟自然也就和好了,她这样想着,就听到门外一阵响动,抬起头,就看到自家丈夫推门而入,她连忙站了起来。

    “别忙别忙,外面的雪停了。”花有才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快看看,三斤上好的羊肉,还有两根大骨头,明日咱们也可以熬骨头汤喝了。”

    一听这话,那边的男孩子立刻欢呼了起来,花婶道:“又是大郎给的东西?”

    “不是他我还能自己买不成?”

    花婶低下头,迟疑了一下:“现在羊肉,已涨到二十文了哩,他昨日才给了我们半只猪呢。”

    “我也说不要的,但大郎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岂是我能说的过的?你不要担心了,大郎如此能干,刘家往后的光景只能越来越好呢,哦,对了,这里还有五块花生糕,是英儿给的。”

    他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纸包,现在外面的雪虽然停了,但他刚出来的时候还有点飘,他怕雪弄湿了纸,就放在了怀里,他一拿出来,那几个男孩子就要过来抢,被花婶一把按住了:“姐姐妹妹的东西你们也要抢!”

    “娘,这不是有五块的吗?”她的大儿子花有根道,“正好一人一块呢。”

    他说的理所当然,花有才也道:“却是如此呢,先让他们吃了吧,大妞二妞呢?”

    “还能在哪里,不是在厨房做饭吗?”她说着,手就松了,花有根立刻将那纸包抓了过去,然后扒开来,先拿了一个花生糕就往嘴中送,他的两个弟弟也没有落后,纷纷伸出刚才还在地上抓土的手去抓。

    三个男孩吃的狼吞虎咽,看的花婶心中直叹气,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孩子,怎么就错这么多呢?

    正说着,大妞从外面推开了门:“爹爹回来了,饭也好了呢!”

    花有根等几个男孩立刻欢呼了起来,花婶一边将正做的活儿收起来,一边向外走:“既然好了,就端上来吧。”

    “娘不用忙了,我和二妞来就行了。”

    大妞一边说着,一边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个盆过来,二妞跟在她后面,抱着一个馍筐,筐上是几个大瓷碗,还有几根剥净洗好的大葱。

    大妞将盆放在了桌上,掀起锅盖,立刻一阵浓浓的热蒸汽就冒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浓郁的香气。

    “有肉!又有肉了!”花家最小的男孩花结实欢呼着,然后就挤到了饭桌前,“大姐,我要肉,多给我来两块大肥肉。”

    “我也要!我也要!”

    花家老大老二也都跑了上来,推挤着去找一个好位置,大妞一边应着一边道:“别挤别挤,这次的肉多着呢,爹昨天才拿了半只猪来,我足切下的有二斤呢!”

    虽然听她这么说了,花家的男孩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她用筷子给他们夹菜,这一大盆中,只有一样猪肉白菜炖粉条,这样的菜,他们往年冬天也是常吃的,但那时大多只是尝个肉腥味,哪像现在,一眼看去,就能见到这么多的肉片!

    大妞拿着筷子先夹了一大海碗给花有才,又盛了一碗给花婶,然后才是三个弟弟,最后才是自己和二妞,拿到碗的男孩子们不等她说就去掀馍筐拿大葱,一个个头埋在碗里的狼吞虎咽着。

    她们做的菜虽多,但毕竟人也多,这么一人一碗已把盆中的菜分了个净,再之后就全靠大葱和酱来下馍了,花有才正值壮年,吃的最多,三个男孩子也不遑多让,最后那一筐二十个馒头都被吃了个精光,就那花有根花结实还不断的添碗。

    “对了,大姐,还有两块花生糕,你要吃吗?”

    花结实眼巴巴的问着,大妞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花婶就道:“你的那一个已经吃过了,下面的那两块是你大姐二姐的!”

    花结实的脸垮了下来,大妞道:“娘,若弟弟想吃……”

    “他已经吃过了,还要吃什么?英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自己挣钱买花生糕吃了。”

    花结实撇了撇嘴,也不好反驳,大妞道:“那娘,你要吃吗?”

    “我吃什么?我看你和二妞也没吃饱,就把这花生糕吃了,不要明天又不见了!”

    大妞二妞抿嘴一笑,她们也是极想吃的,此时听花婶这么说,也不再推辞,一个人就拿了一块,用手托着,小口的吃了起来,看的三个男孩子直咽口水,花婶见他们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的叹气出声。

    “怎么了?”

    花有才诧异道,花婶开口:“咱们家的有根,今年也要十四了,说起来,也不和二郎差几岁,但你看二郎,十四的时候,已经恁是能干了,现在更是把地种的那样的好。”

    “你想什么呢,咱们家的有根种地也不错啊,而且二郎那是普通人能比的吗?你也不看看他背后站着谁,那是大郎呢!你看看大郎想的那些主意,我种一辈子的地都没想到过,这田不仅能种稻子,还能养鱼,还能种、种那个……”

    “莲藕!”

    听他说的有些困难,大妞接嘴,花有才连连点头:“对对,莲藕!你说那东西,我过去连见都没见过,大郎竟然能种,听说他当初光买那些藕节,就花了二十贯呢!”

    他说着,又砸吧了下嘴,二十贯虽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对他来说,却的确是一笔大数字了,这二十贯,足够他们一家七口过上两年呢!

    “就算不种莲藕,大郎也是能干的,你看他不就是只用一年就赚了二十贯吗?”

    对于花婶的这个评价,花有才同样赞同,其实不止是他们,整个刘家村,无论是否看刘文顺眼,都要承认刘文是能赚钱的。别人养鸡,他也养鸡,别人家养的鸡,一般就是自己吃鸡蛋,了不起了也就是拿出去换个盐钱,但刘文家养的鸡,却能卖到县城中换粮食!同样的鸡,那鸡仔还是从他们家买去的,但刘文家的就是要比他们整个村的都大、都肥!

    这倒也就罢了,更奇的是,人家还能将他们家家都有的鸡蛋变一个样子!过去他们吃鸡蛋,要不炒要不蒸要不煮,而现在却可以调!而且吃起来更别有一番滋味,也不怪人家能发大财!

    “他爹,你说这还是有学问的人能,大郎当初一门心思考秀才还不觉得,现在一把过去的精力用到过日子上,这立刻就不一样了,咱们家的结实……你说,是不是也送去读书啊。”

    花有才看了花结实一眼,此时花结实正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他大姐二姐的手,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和刘文有差距。

    “就算不能像大郎那样,能像二郎那样识字也成啊,或者和小郑哥那样,能和县城中的掌柜算账,那也了不起的很呢!”

    郑定辉当初才来刘家村的时候,是被人胡乱叫的,有叫他阿辉的,有叫他小辉的,有那种恶意的,比如孙二狗那样的,叫他贼小子的,不过现在,刘家村大多数人都是叫他小郑哥,虽然说起来,他还是刘家的长工,可是这两年他帮着他们和王普县的米铺面铺商量价格,帮着他们卖时鲜瓜果,省了大家不少力气不说,还能比往年自家单卖多出一些,虽然多的不多,但他们村中人是恨不得一文钱分两半花,这么十多二十多文的,也都不少了。

    而且今年刘家还新添了水田,几乎四季都有东西种,这不仅农忙的时候需要人手,就是闲的时候,他们家也雇人,他们村中人,虽然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一点手艺,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到县城中找到活儿的,而这县城中,还要收城门费,能有活儿倒还罢了,找不到,却是赔了,而与刘家做活,工钱虽然不多,中午却是管一顿干食的,这也就是说,最起码,能比在家多吃一顿饭,而且还是干的,这种田上,虽然是刘家二郎管着的,但人手的安排,谁家做什么,却是由郑定辉安排,因此村中人不自觉地,也要敬他几分。

    第19章

    第十九章

    “爹,刘家今天中午是什么饭?”

    听他说到郑定辉,花家的老二花丰年几乎是条件性反射的开口,花有才道:“今天是年头前最后一天上工,饭食比往常还好,吃的是米饭呢!菜也有两样,一个是烧茄子,一个是红烧肉,还有一碗鱼汤!”

    他这么一说,就连花婶都有些要流口水,刘家村虽然水田不少,可是米饭毕竟是比较金贵的,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吃上白面就是好的了,更多的时候,吃的还是杂面,甚至糠面。而大米,就算家中有种,也是轻易不吃的。

    “那爹,红烧肉管够不?”

    “说什么傻话呢,红烧肉怎么可能管够?”

    花婶白了他一眼,花有才呵呵笑道:“刘家这次请了二十个人呢,这红烧肉要是管够的话,这要吃下多少肉啊,何况昨天大家已经分了猪肉了,我拿回来的是半只,其他人起码也分到了半个腿子,刘家这次光给我们分猪,就分了不下十只呢!不过虽然不是管够,却也和茄子一样,是一大盘子呢,米饭却是管够的!”

    他这么一说,花家的三个男孩更是流口水,花婶道:“先前让你们好好的跟着你们爹学,你们不学,现在知道有门手艺的重要了吧。”

    这话虽然说的是三个男孩子,但花结实才不过八岁,花丰年也才十岁,只有花有根十四了,虽然还不算成年,但在村中,也能顶大半个劳力了,说起来,花有根也算是能干的,种地放牛都是好手,但毕竟才十四,孩子气还浓,爱玩爱闹,所以虽然也跟着他爹学了手艺,不过却还是个二把刀,这次刘家选人,就没把他选上。

    “刘家不就是盖猪圈吗?我手艺不差了。”

    花有根咕哝道,花有才没说话,花婶道:“别管是什么,人家花钱了,自然是要盖好的。”

    “冬天盖房,能盖什么好的。”

    这次不等花婶开口,花有才就道:“不是冬天,还能是什么时候,刘家一年都忙,也就这时候清闲点,而且是猪圈,也无所谓冬天不冬天的。”

    “又说无所谓,又说要求高……”

    花有根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见他娘脸色难看也不敢再说了,花丰年道:“那爹,刘家年后还要人吗?我要现在学,来得及吗?”

    花有才大笑:“怎么来不及?就算赶不上年后,也能赶到明年这时候,你要是能把你爹我的本事都学会了,那不说有肉,还有点心吃呢!”

    “爹,还有点心?”一听这一句,花结实立刻回过了神,“什么点心?”

    花有才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花结实还小,又是个爱吃的,一个劲的缠着他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点心,花有才被缠不过,只有道:“就是饭后点心,一人发了一块绿豆糕。”

    “只有一块啊……”

    花结实很是遗憾,花婶看了自家汉子一眼,没有说话,花有才咳嗽了一声,道:“说起来,英儿是越发能干了,听说这次的点心都是她自己做的呢,吃起来,比县城中的还好,只此一项,就算没嫁妆,将来也是不愁的,孩儿他娘,你说是不是让大妞二妞跟着也去学学?”

    一说嫁妆,两个女孩子都红起了脸,花婶道:“去学做点心倒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要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花有才哼哼着,又瞪起了眼,“小兔崽子们,吃饱了还不去挺尸,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他一开口,几个孩子立刻做鸟兽散,男孩子你推我攘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大妞二妞也吃完了手中的花生糕,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洗了手脸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孩子们都走了之后,花有才才从房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声道:“今天那绿豆糕,别人只有一块,我却有两块,我吃了半个,这一块半留给你吃。”

    花婶笑着戳了他的鼻子一眼:“亏你还是个当爹的,连这种事也给孩子们撒谎。”

    花有才老脸有些微红:“这不是知道你爱吃吗?”

    虽然口中抱怨着丈夫,但花婶心中还是高兴的,当下就接了过来,捏了一小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入口就感觉一股沙沙的甜甜的滋味,仿佛真的比县城里卖的那些还好吃:“这真是英儿自己做的?”

    “可不是?别说绿豆糕是,就是今天拿回来的那花生糕也是呢,岂止是这两样啊,你是不知道,这刘家现在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甜点呢,要不我怎么说让大妞二妞去学呢?”

    “真的只是让她们去学手艺?”

    现在孩子们不在,花有才也不遮掩了,当下道:“咱家的闺女这么能干,出落的也不差,现在刘家虽然光景比先前好了,可论身份,那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大郎二郎年龄也大了,若能好事成双……”

    “你想的倒美,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的好。”

    她这么一说,花有才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怎么,你给刘家帮过工,就把他们当成一辈子的主人了?就觉得咱们家的闺女配不上了是不是?”

    “你、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哼,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否则为什么我让你去探探刘家的口气,你都推三阻四的!”

    “你……”

    听他这么说,花婶又气又急,又觉得委屈,不自觉眼睛就红了,一见她要哭,花有才立刻道:“哭什么哭!我说的不对,就当我错了好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花婶说着,抹了把泪,“但是我会这么想,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虽说我当年在刘家过的好,夫人对咱们仁厚,可这后来咱们也算报答了。大郎二郎出息,若是可以,那真是少有的女婿,大妞二妞别说好事成双,能成一对,都是好的。但你看大郎那个样子,可是会喜欢咱们家孩子的?”

    “怎么会不喜欢,咱家闺女不好吗?”虽然这么说着,但这话花有才自己也有点不信,刘文这挣钱的本事也就罢了,会认字这一点也不说,就是那风度……那可比县城中的那些老爷们都要厉害!

    这到底算是什么花有才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就是觉得,刘文就算只是客客气气的说话,也要和普通人不同,因此说完之后他又道:“大郎就算不行,不还有二郎的吗?大郎是要考秀才做举人老爷的,二郎可不也是种地的?”

    听他这么说,花婶就知道他是服软了,当下横了他一眼:“是啊,但你忘了英儿了?”

    “啊?”

    “英儿可是姓张的!”

    听了这话,花有才顿时愣住了,英儿在刘家的时间太长了,他不自觉的将英儿当成了刘家的一份子,当成了刘文刘武的亲妹妹,此时听自家婆娘这么说了一句,他才想起来,真的说起来,英儿并不算刘家人。

    想到英儿的相貌风度,他不由得叹口气,但还有点不死心:“也许英儿,其实和大郎……”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婶唾了一口:“亏你也是个长辈,看你说的这话!”

    花有才也有些讪讪的,不过还是道:“我不就这么一说吗,大妞马上就要十四了,虽说还能再停两年,其实也没多少时候了,若嫁的不成样子,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这句话,花婶却是赞同的,听了也不免叹口气:“你说我能不操心吗?可是这种事,咱们也要识趣,我固然可以厚着脸去找大郎二郎说说,想来他们也给我这个面子,但若是有些门道也就罢了,若是惹人厌烦了,以后不免却要生疏了。”

    花有才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能做小队长,能无论是工钱还是分得的点心吃食都比别人强些,不见得是他的手艺更好,做的更用心,更重要的,还是过去的情分。

    这刘家的日子眼看越过越好,若人家还认这个情,他们自然也能得到若干好处,若不认,以后的损失可要大了,他这样想着,就听自家老婆又道:“其实说起来,小郑哥倒更合适一些。”

    花有才不愿意了:“说什么浑话呢,小郑哥虽有才,却是刘家的长工呢,女儿嫁过去,莫不是也要给刘家做长工?以后生的外孙也……”

    “我知道,你不用急,我不是这样说说吗?大郎我怎么看也是要娶个官家小姐的,二郎和英儿又是青梅竹马,年龄也相当,小郑哥虽说是做长工的,但不是说没有签成死契吗?就算是死的,以他的本事,将来也必定是要成大管事的,女儿嫁过去,不愁吃饭的!”

    花有才闷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家老婆说的实在,郑定辉出身不好,却极为能干,现在的吃穿,也几乎和刘家兄妹一样,而且他这样的出身,必定不敢嫌弃自家女儿的,这么说起来,倒也是个良配。

    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说如何?”见他不出声,花婶就知道他心下有些意动,花有才咕哝了两声,花婶又推了他一把,“你倒是有个话啊。”

    “再看看,再看看。”

    “那我明天可就给大郎说了啊。”

    “你要说什么?”

    花有才立刻道,花婶白了他一眼:“当然是让大妞二妞去学做点心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这事急不得。”

    花婶又推了他一把:“这种事情啊,两方情愿才是美事,我怎么也不会做让大妞二妞这么没面子的事的。”

    两人在这边说着,算是达成了初步意向,而郑定辉现在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不错的金龟婿了,此时,他正痛苦而纠结的看着刘文:“姓刘的,我告诉你,老子现在有很多人抢!”

    “唔……”

    “王普县的张掌柜刘员外,甚至还有华安的李家,都想要小爷的!”

    “哦……”

    刘文闲闲的又翻过一页书,顺手拈了块核桃放进嘴中,这核桃是砸了壳吹了皮的小山核桃,吃起来倒也香脆可口,但是吃的多了,未免嘴中有些发涩,因此他又顺手拈了一枚蜜饯,这蜜饯是山里红用筷子去了里面的胡,然后用蜂蜜泡的,腌了两天,甜味从外渗透到里面,和山里红的酸味完全的融合到了一起,吃起来那真是又酸又甜,甜中有酸。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他在这边吃了干果吃蜜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把郑定辉气的倒仰,正要说什么,刘文却突然抬起了头:“你怎么在这里,饭做好了?”

    “耦合在锅里蒸着,一会儿好了就能吃了。”郑定辉下意识的答道,说完,更是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姓刘的!”

    “嗯?”

    刘文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就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后,他鼓足勇气道:“你不能不给我工钱了!”

    刘文没有出声,他继续道:“现在饭是我做的,人手是我安排的,菜价是我去谈的,还有猪圈、鸡舍,还有你年后要弄的什么果园,都要我经手。”

    他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算,越算越觉得自己可悲,县城里的那些掌柜,少说每个月都有三贯,他这是不想的,反正姓刘的是不会这么好心的,但连帮着修猪圈的每天还有二十文的工钱呢,他呢?一文没有!

    现在那么多人叫他小郑哥,还有那么多人羡慕他,但谁知道他却是个穷光蛋!每日光给别人发工钱都要发个几百文,自己却连一文的私房钱都没有!

    其实他每天经手那么多钱,要漏出一点也很容易,还有外面人给的分红,不说别的,只要他稍稍透漏一些那个变蛋的做法,那身价,立刻不一样!

    但是他没有,不是他没有这个心,而是,他实在是被弄怕了!

    想到这里,就是他的辛酸史,当初鸡舍刚出鸡蛋的时候,他们的伙食还不好,那鸡蛋又是有数的,又要吃又要卖,他不免就有些嘴馋,于是有一日,他就偷偷的藏下了一枚鸡蛋。

    那时候他们养了二十只母鸡一只公鸡,没有意外的话,每天能下十六个到二十三个蛋之间,有的时候一只鸡能下两个蛋,有的时候有只鸡则可能一个也不下,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二十个左右,而那一天,却是二十三个,那个时候,他对刘文还是七分恨两分怕一分别扭的,虽然也不是没有过担心,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刘文整天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几乎从不跨过那道隔墙,而刘武当时又整天忙着收菜收粮,张英小姑娘家,又被刘文圈当大家闺秀养着,自然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鸡蛋,吸取上次吃糠面的教训,他甚至没有在刘家开火,而是自己在外面挖了个坑闷着吃了,那鸡蛋皮也被他随手抛进了河里,他又对着河水洗了嘴,保证不会有一点痕迹,但是那个刘文,却不知道怎么竟知道了,而他的下场则是,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想鸡蛋了——任谁在一口气吞下十个生鸡蛋后,都会这样!

    而也就从那之后,他对刘文的怕大于了恨,再之后的过程中,这种畏惧更是一点点的增多,弄到现在,刘文一瞪眼,他就会有小腿打颤的趋势。

    “没出息!”

    他又一次暗骂自己,但同时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谁要觉得自己能有出息,让他来试试这刘家大郎,若他还能做到有出息,那让他郑定辉做什么都行!

    他正想着,张英就过来了,说耦合蒸好了,刘文点了下头,看了他一眼,郑定辉再次感觉到头皮发麻,正在全身戒备中,就听刘文道:“那就先吃饭吧。”

    他说着,就向外走去,郑定辉默默的擦了一把汗。

    现在刘家不比以前了,虽然水田只有二十亩,但却是三种作物在一起,那莲藕又是金贵物,说起来,比人家六十亩的水田都要有出息,而且他们还有一项专利产品,变鸡蛋,只这一项,一年就能给他们带来差不多一百贯的收益。

    一百贯听起来不多,但在这刘家村,已经是少有的了。若是在县城、州府这样的地方,这一百贯,大概就相当于现代的十万左右,养上一家四口,也许还能凑合,但要想做点什么事情,那就有些困难了,但是在刘家村,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特别是现在又没有什么小产权、商品房之类的区别,村中人要盖个房修建个东西更不需要什么审批,所以这一百贯不仅能令刘家修建了池塘,更能有些余钱,再修缮一下房子,这房子毕竟是早些年盖的,这些年刘家一直落败,除了常用的几家屋子外,其他的早就不成样子了。

    而今年他们的藕又赚了一部分钱,因此这部分钱就又用来修猪圈,买山地了,所以刘家的钱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多,当然,和往年相比,已经是大大的宽裕了,而这种宽裕,最能体现在饭桌上。

    当年刘家的饭桌,大多只有两个菜,其中还要有一个是咸菜,哪天能有盘鸡蛋,就是改善生活了,而现在刘家的饭桌上则是四样菜,分别是蒜泥茄子,土豆炒肉片,酸辣白菜,此外还有一个蒸耦合。

    土豆里的肉片是大肉,取的是里脊翻炒的,而耦合则用的是羊肉,整个刘家村过去都没有几个吃过莲藕的,郑定辉虽然天天吹嘘自己见多识广,但是在过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起了,也就知道这东西能炖汤,能凉拌,也就是在刘文的指导下,才知道这东西还能蒸,而蒸起来,也甚是麻烦。

    先把肉剁成馅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那莲藕还要切的丝连藕也连,此后还要在锅里炸,之后再上屉上蒸,这样做出来的耦合,有些脆有些面,有莲藕的清香,更有肉的鲜美,哪怕是在现代,在年夜饭上,也是很受欢迎的,更何况是在这种古代了。

    只是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做起来却甚是麻烦,刘家四口,包括张英都是能做饭的,但一般情况下,掌厨的都是郑定辉,用刘文的话来说就是,他也就在这件事上才有几分用处。

    这话当然是有些刻薄的,不过郑定辉的确在做饭上有些天赋的,同样的饭菜,同样经过刘文的指导,他做出来就是比刘武做的更好吃,在第一次如此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巧合,但是在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的时候,就连刘文也有些惊讶,当时还暗自嘀咕了一句,嘀咕的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郑定辉却有一个感觉,那一天,刘文对他……特别的温柔。

    当然这种感觉,郑定辉怎么想,都是自己的脑门被夹了才有的,不过他回想那一天,每次都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只可惜这种感觉也就是那一天,在第二天,刘文就又变成了那个刘文。

    先炒好的菜都是放在煤炉上,待耦合蒸好后才一起端上来的,因此还是热的,而主食则是大米,曾经刘武还觉得这有些太奢侈了,现在则已经习惯了,待刘文开筷后,他就抱着自己的青花大碗吃了起来,郑定辉因为有心事,吃起来没有那么狼吞虎咽的,不过也是一口接一口。

    相比于他们,刘文和张英吃的就比较斯文了,不过他们吃的少,因此也是差不多同时吃完的,饭后,张英拿出糕点,刘文几乎不让张英做饭,不过却让她学做糕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女孩子可以不做饭,但却不能没有一技傍身,这在将来,也是个情趣。

    情趣是什么意思,刘武郑定辉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张英了,不过她对刘文的话一向信服,所以很认真的学习糕点,今天拿给其他人吃的是绿豆糕,而他们自己吃的,却是山楂馅的玫瑰糕。

    这种糕点是甜酸的,在刚吃过饭菜之后来一块,真是别有滋味,刘文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然后慢慢的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想要工钱?”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他一开口,郑定辉就是头皮一麻,刘武张英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玫瑰糕,不过张英的脸色是带着些同情的,而刘武,则有些幸灾乐祸,和刘文在一起这么久,他们都知道,每当他以这种声调、表情说话的时候,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而往往,这个倒霉的,就是郑定辉。

    而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刘武对郑定辉也经过了一个马克思的否定之否定变化。

    他对郑定辉先是同情,后是厌恶,现在则又是同情,而且这种感觉,比最初,更加强烈。

    “我觉得,我是应该有工钱的。”郑定辉硬着头皮道,一再的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刘文点点头:“做工拿钱,天经地义,你说的没错。”

    他口气温和,声调和缓,但郑定辉则感觉自己的头皮更紧了,连带着全身的皮好像都要开始往一起聚,就在这时,刘文对他招了招手。

    “干、干嘛?”

    “你过来。”

    “你、你让我过去做什么?”

    “你先过来啊。”

    最后一个字,声音下降,仿佛是在感叹,郑定辉就觉得自己的皮好像崩的更紧了,在紧凑的同时,好像还有点麻,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真的站起来走了过去,走到刘文的身前,他才惊觉到不对,为了给自己壮威,他仰了下头:“我来了,你要说什么?”

    刘文依然微笑的看着他:“你想要多少工钱?”

    “普通的工人每天有二十文,花叔这样的队长有三十文,我、我就要四十文吧。”

    “按你每天要做的事,四十文,倒的确不多。”

    郑定辉没有出声,紧紧的看着刘文,他知道,重要的话在后面,果然就见刘文微微一笑:“那么,你的学费呢?”

    “啊?”

    “你来的时候除了坑蒙拐骗咋呼人之外,还会做什么?这两年你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算账,学会了管理,这些东西,是谁教给你的?食堂里一个厨师的学徒,要白干几年?学堂里一个学子的启蒙,要给多少束脩?至于管理……”

    说到这里,刘文又笑了笑,这一次的笑,他是由嘴角先微微的上翘,然后一点点的露出牙齿,这刘文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但是在过去,很少会有人称赞他相貌好,原因倒是和先前的郑定辉有些类似,虽然他一直都不能说缺吃的,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刘家也会先供着他吃饱,但他却颇有些自虐的倾向,每天不写够多少字,不背够多少书,就会饿着自己,因此把身体养的,那真是一阵风就要刮跑。

    而且他那种狷介古怪的性格,就算有一双向上挑的桃花眼也只显阴郁,再配上他那青白的脸色,是个人,那是都不好昧着良心夸赞的。

    不过现在的刘文当然不会如此,在这个没有游戏没有红酒没有动画小说的时代,他当然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口腹之欲的,要吃的好睡的好,更要保养的好。

    第一年因为要操心生活也就罢了,这第二年吃穿无忧了,他也就越发讲究,每天早上那是一定要喝米粥开胃的,每天的饭食那是一定要有蛋有菜有肉的,他虽然既不种菜也不养鸡,但每天也会定时的在山间田里转悠。

    这时代既没有污染也没有气候异常,树木葱郁那什么氧气中的负离子是大大的充裕,再加上他想的开,懂调节,心情舒畅,那保养的叫一个到位,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虽然正处于青春期,但他脸上愣是连一个疙瘩都没有。

    更何况,刘文上辈子是什么人?计算机系的教授……当然,现在教授多了,教授慢慢有叫兽化的嫌疑,但刘文,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还是很符合人民心目中对教授的印象的。

    在他穿着西服,夹着书本,施施然的走上讲台,微笑着面对下面的师生的时候,哪怕是对他知之甚深的萧二,也不由得会想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每当这个时候,萧二总是要愣愣,才能再想到衣冠禽兽。

    萧二尚且如此,更何况郑定辉了,在受刘文压迫的这点上,无论是深度还是时间的长度他都无法和萧二相比,因此,当刘文这么一笑,他直觉的就有些发蒙。

    “你知道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如何来的吗?那是要卖身为奴,成为家生子的,若你愿意也卖身给我刘家,我也给你工钱,一天五十文好不好?”

    他这一句的声音很低,听起来简直像呢喃,郑定辉就感觉耳朵发热,差点就要点头了,不过总算他在刘文手下被□了两年,因此一愣之下,马上醒悟了过来,立马向后退了两步:“姓刘的,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见他没有上当,刘文心下遗憾,脸上的笑容就收了:“怎么样,还要工钱吗?”

    郑定辉瞪着他,刘文吃下最后一口玫瑰糕:“若不要,就回去把昨天的字再写五十张。”

    郑定辉立刻跳了起来:“为什么是五十张!”

    “那就六十张。”

    郑定辉嘴唇动动。

    “七十张。”

    “我什么都没说!”

    “八十张。”

    郑定辉脸色一变,见刘文仿佛还要再开口的样子,当下不敢再多言,立刻转身向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刘文仿佛是自语的喃喃:“我不过是想问你的玫瑰糕还要不要吃了,你走什么?”

    郑定辉形一顿,开口:“……不吃了。”

    说完这一句,他拖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挪了出去,背后,是张英和刘武同情的目光。

    他走了之后,刘武自觉地收拾了起来,张英给他打着下手,他们现在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足以买几个小丫头了,但他们家毕竟有太多别人家没有的东西,也不敢随便的招外人,而且刘文对于自家人,哪怕是自家人也是有诸多要求的,因此一时也没能碰上合适的,好在他们人口不多,郑定辉又是个能干的,因此倒也不是迫切的需要招揽家人。

    收拾好了碗筷,刘文泡上一壶茶,开始教授刘武英儿,在学习这件事上,两人都不如郑定辉,不过这两年也都学完了千字文,一些基础的算术问题也都学的不错,他们两个都是不考秀才的,因此在认识了一般的字词之后,刘文就开始教他们诗词歌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陶冶情操。这些学习,英儿也就罢了,对刘武却是苦不堪言,他是这么给刘文说的:“大哥,你说这月亮啊,落花啊,有什么好叹的。那花要是不落,还怎么长?那月亮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它亮的时候,也就是走路方便点,他不亮的时候,也就是走路麻烦点,它亮不亮,这都不影响吃喝啊。”

    这一番话说完,刘文看了他片刻,从此以后再不逼他学这些东西,反而给他找了一些历史典故,每天看了之后写感想,对于这个,刘武更是不能理解,但他是个听话的,刘文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刘家的安排,向来是晚饭后学习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中,英儿学习指定的诗词,遇到不懂的,就让刘文给她讲解,其实刘文原本的中文功底也很一般,但好歹也在学校里度过了二十多年,虽然是理科生,大学以前,也没少背诗词,对于这些东西,他自己也许没多少领会,但现在的学生,学这些都是连带着意思、出处、含义、背景的,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个套路,更何况,现在这个身体,在这上面却是侵淫多年,虽然过去注重的是文章考试,但在这上面,多少也是有些底子的,不说别的,辅导起张英,还是绰绰有余。

    至于刘武,他已经看出自家弟弟在这上面是没有天份的了,不说考秀才,就连附庸风雅,恐怕也有些问题,因此他现在让他看这些,最大的目的,是让他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将来遇到事情,也不会被骗了。

    他们两个学的都简单,相比之下,倒是本来陪读的郑定辉成了主角,他本身就比较有天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刘文对他也比较能下的起手,罚起来打起来那都是丝毫都不手软,因此他倒是三人中成就最高的,目前已经像一般的学子那样,开始试着学写策论了。

    今天他不在,刘文教的也轻松,一个时辰之后,三人结束了学习,用一直温在灶膛上的热水洗了手脸,就各自回屋睡了,现在他们经济宽裕,每个屋都烧炕,倒也不用挤在一起睡了。

    在现代的时候,刘文还喜欢临睡前靠着床头看一会儿书,在这里,也没了这个嗜好,洗了手脚,就吹灭了蜡烛,他这边的光一熄,一直埋伏在外面的人终于长出了口气,一人对另一人道:“二哥,可以了吧。”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寒冬腊月,外面又是刚下过雪的,虽没有风,但那种冷气,也会冻得人从骨子里发寒,这种天气,轻易是不会有人外出的,特别是在刘家村,大多数人都吃过了饭上了床,就算有那出门办事的,也会匆匆来去,但在刘家的院墙外,则蹲着三个人,看他们个个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就能看出他们在这里有一定的时间了。

    这三人中那个被人叫做二哥的,就是孙二狗,另外两个,一个叫张元,是邻村的浪荡子,说起来,还和英儿有着拐弯的亲戚关系,另外一个,则就是刘三蛋了。

    这两个人都是孙二狗的拜把兄弟,其中刘三蛋是年龄最大的,也是三人中最有来头的,不过却是最没有主见的,张元最小,性格也最为急躁,一见刘家大多数的灯都灭了,就想进去,孙二狗道:“不急,没见还有一个灯的吗?”

    张元跺了跺脚,打了个哆嗦:“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他们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睡,等他们睡下,咱们再等一炷香,然后就进去,就记着我的话,咱们的重点,一是来看那些变蛋是怎么做的,二来,是把他们的变蛋都带走,其他的东西不要动,省的节外生枝,那刘武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附近的也都和他们家相好,有动静那是必定要出来帮手的,咱们虽然不怕,但也要小心点。”

    因为他一向都是三人中拿主意的,此时又说的如此在理,因此张元和刘三蛋都点头同意,但这次孙二狗却弄错了,他们左等右等,那个灯就是始终不灭,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次连刘三蛋都忍不住道:“二弟,这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不行就明天吧。”

    “明天说不定就晚了。”

    “不是吧二哥,你看这天,说不定明天还要下雪,县城中的人,不见得能来呢。”

    “关键不是县城中的人来不来,我看过了,刘家这里的变蛋夏天的时候是五天一成,秋天的时候是八天一成,现在则差不多是十天一成,明天,就是第十天了。”

    张元和刘三蛋都长大了嘴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孙二狗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们来是做什么?只是为了拿刘家的一些变蛋?那变蛋才值几个钱?”

    “刘家卖出去是两文钱三个,县城里都卖到一文钱一个了呢,刘家每次都能出来几百个呢。”

    张元掰着手指头说,刘三蛋也点头道:“就算是三百文,咱哥仨每人也能落一百文了,倒够在县城里买件大花棉袄了,你嫂子早就念叨了。”

    他大伯虽是刘家村的里正,但对他这个侄子却是厌烦的很,只是碍于家族的情面也没法不管他,也不能看着他真被人打死了,但平时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的。

    真说起来,他本性倒也不是太坏,只是生了一身的懒骨头,从小就靠在自己的爹娘身上,后来又靠着自家老婆才没有饿死,因此他虽然在外面强势,对自己的老婆还是有些怕的。

    他整日游手好闲,虽然能仗势欺人的顺人家一些瓜果饭菜,但转手间又可能输的要赔裤子,他们家全靠他老婆一个人维持,自然比较艰辛,他老婆原本也和刘茶花有几分类似,当初还顾忌着他大伯,这天长日久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再加上生活的磨难,因此现在很是彪悍,虽还没发展到动手打他,却也是每日念叨喝骂,因她最近常常念叨自家妹子有一件大花棉袄,他就想着也给她买一件,倒不是因为疼爱,不过是想哄着老婆开心了,他的日子能更好过一些。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相比之下,张元的想法则更有“出息”了,什么婆娘他是不管的,反正他有自家老娘给做的新棉袄也不冷,至于家中的其他人,与他何干,他就想着拿了钱,到县里的酒楼里,要两个肉菜,喝几杯小酒,剩下的钱,就到赌坊中再去碰碰运气,若能时来运转赢上几手,他这个年,也就滋润了。

    见他们这个样子,孙二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着自己当初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拜?若是和刘文……

    想到刘文,他心中更来气,当初他那么给刘文面子,哪知道那刘文却是个白眼狼,发达起来竟然转眼就不认人了,他不过是想求个变蛋的配方都不给,还和他假惺惺的说什么,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保底线,是要留给后人的。

    呸!

    这话他去年还信几分,今年是怎么也不信的了,他可是有算计,刘家的变蛋,一个月大概能卖出一贯半,这其中的鸡蛋,有一半是他们自家产的,有一半则是在村里收购的,但村中的鸡蛋便宜,他又买的多,一文钱就能买三个,去掉各种开支,也还要有一贯!

    一月一贯,一年就是十二贯!这笔钱在村里来说自然不少,可是比起他们的莲藕,却又不算什么了,他可是打听过的,县城中,一斤莲藕都要五十文的,就算是从刘家出手,也要卖到三十甚至四十文!

    他不知道刘家卖了多少莲藕,但是他知道,刘家的地是靠卖莲藕买的,刘家现在要盖的猪舍,也是靠莲藕起的,还有那每日给人的工钱,送的吃食,只靠变蛋的话,哪里会够?

    而就算这样,刘文也不把变蛋的法子教给他,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刘文不给,他就自己来取,转手就卖给县里的大商人,怎么说,也能得个二十贯,到时候他也买上两亩上好的水田,看还有谁能说茶花嫁给他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想到这里,他有耐心的开口道:“我们今天去,还能看到那变蛋是怎么做的,若到了明天,最多也只能取变蛋了,而且还不见得取得到。”

    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刘三蛋和张元也知道若能得到那变蛋的法子才是正经的,但他们心下都有些不信,那法子,是看看就能会的吗?

    “二弟,我知道,什么是大头,但这天,也太冷了。”刘三蛋说着又打了个哆嗦,“若是冻病了,这医药费都不少呢。”

    孙二狗没有说话,张元是个胆大的,道:“二哥,要不咱们就这样进去吧,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那灯还亮着,说不定那人早就睡了,就是忘熄灯了!”

    这话也很有道理,四个房间,三个房间的灯都灭了,剩下的这一个人能做什么?何况又这么晚了。孙二狗想了想,若今日不去,明日说不定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进入腊月了,刘家不知道还会不会做变蛋。

    在现代,越是过年过节,商家越赚钱,但在这古代,别的节日倒也罢了,大年下却几乎是所有商家都要不营业的,因此人们连猪啊鱼呀的都要提前买好,虽然说现在离过年还有一定的时间,一般的商户还不见得就会休息,但孙二狗知道这变蛋还有个制作的过程,这一次出来了,下一次又要再等十天,刘家现在富裕,不见得就稀罕这几百文。

    而如果过年前不能弄出来,年后又要等到出正月,在那之后,很难说会变得如何,想到这里,他看了下刘三蛋,心下一发狠:“好,咱们这就进去!”

    一听他这话,张元和刘三蛋都很是高兴,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倒也没什么害怕担心的,当下活动了一下手脚,就两个当脚垫,另一个踩了上去。

    刘家的院墙是不低,可也防不住像孙二狗这样的老手,他们又带有工具,又有三个人,一个上去了,自可把另外两个人也拉上去。刘家的院子,孙二狗留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要在什么地方落脚,早就想的一清二楚了,因此他们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刘家的院中,孙二狗做了个手势,三人散开,然后分别向不同的房间摸去。

    刘家当初富裕,将近三亩的地,盖有三间上房,两间耳房,此外还有下人居住的杂屋以及库房、厨房、茅厕,后来刘文将院子隔开,用了有五分的地去养鸡,现在又在后面的空地上盖了猪圈。

    不过照孙二狗来想,那变蛋怎么也不会放在鸡舍猪圈里,最有可能的不是库房,就是耳房,因此他第一个去的,就是那库房。村中人没有太多上锁的概念——在这个铁器管治的时代,铁链子锁也是一种稀罕物,因此刘家的库房,只是用门闩插着,他小心的拨开门闩,然后一点点的推开门,进去后又连忙关上门,一片漆黑。

    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弄出火星,然后拿着四处看,库房里的杂物却是不少,铁锨、榔头都放在那里,他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正要转身走,却发现角落里有一处好像有些不对。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白脸,坏心眼!”

    “小白脸,一肚子坏水!”

    “小白脸!小白脸!”

    ……

    郑定辉每写一张,就在心中咒骂一遍,同时哀怨的想着,自己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那小白脸对谁都宽容对谁都优待对谁都满面笑容,只有对他!只有对他这么苛刻!

    “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他什么啊!”

    第一万次的,他想到这个问题,同时第一万零一次的哀叹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不长眼的去威胁他。他这样想着,手一抖,然后一滴墨水就滴到了纸上,瞬时,染黑了一大片,他的脸也在同一时间变得和那纸一样黑了。

    他黑着脸将那写了一半的纸拿起来,然后扔到了一边,刘文对他向来是高标准严要求,别说黑了这么一大片,就是错一笔一划也是不行的,同样的一张字,刘武英儿写也许只需要盏茶的功夫,他却要用一炷香,一定要写的没有一点错,否则就等着重写吧。

    将那团废纸扔到一边,他重新来写,正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一阵铃响,他的手又是一抖,而那一划就跑到了纸边,这张字,却是又废了的。

    郑定辉的火猛地冒了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就领悟到这铃声不对,这声音……应该是库房的!

    这样一想,他也顾不得写字了,立刻向库房跑去,正好就见到急匆匆向外跑的孙二狗。

    “站住!”

    猛打一个照面,他也认不出来人是谁,但见那人形迹仓皇,他也知道不是好人,立刻就叫道,但那孙二狗虽然平时嚣张,但这时候哪敢停留,只管闷着头往前跑,不过郑定辉哪会容他出去,一个纵身就扑了上去。

    此时院中还有雪,孙二狗被他这一扑,顿时身形不稳,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不过他这事是做习惯了的,人一摔倒,立刻就翻过了身,抬脚就去蹬,郑定辉也是个有经验的,抱着他就开始大叫,不过他还没有叫两下,就感觉头上一疼,眼前就是一阵的发黑,手不由得就松了开了。

    不过这时刘文刘武已经起来了,刘文拉住英儿不让她出来,和刘武一人拿着门闩,一人扛着椅子的向外跑,这时候刘三蛋和张元正将孙二狗从地上拉起来,三人一起向外跑,他们不比刘文刘武,还要披衣服拿东西,因此一听动静立刻就出来了,再看到孙二狗和别人扭成一团的时候,张元想也没想,顺手捡了块青砖,就拍到了郑定辉的脑袋上。

    他们三人跑的迅速,但是来到门边的时候他们出不去了。

    村中的大门一般都是由一个横木挡着,了不起了,也就是再放一个柱子由后面顶着,因此从外面也许有点为难,但要从里面的话,却是很容易打开的,但刘家的这个却是上了一把大铁锁的,这时候几人怎么能弄的开?

    “快快,先送我上去。”

    孙二狗是个脑筋灵活的,一见这样,就立刻道,刘三蛋和张元平时听他的话听习惯了,此时慌忙之下也来不及想,当下就搭了人墙送他上了墙头。

    在上去的时候,孙二狗倒是想着要把自己的两个兄弟也拉过去的,但他见刘武刘文已经赶了过来,左邻右舍的灯好像也都亮了,当下也不敢迟疑,只叫道:“大哥三弟,从来的那边走,我在外面接应你们!”

    他说着,就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下面虽有积雪,但在这仓皇下,他也崴了脚,只是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当下就拖着自己的老残脚向外跑。

    冬天寒冷,左邻右舍的人虽然听到了声音,好歹也要批件衣服,再穿上鞋跑出来,也就只能看到孙二狗的背影了。不过孙二狗虽然跑了,刘三蛋和张元却被留了下来,他们俩个送了孙二狗上去,虽然也想自己向上爬,但这时候两人都反应了过来,谁也不愿意再做踏脚的那个了,都一起向上爬,不过此时哪还能爬的上去?

    刘武一个大步冲上去,就把刘三蛋拉了下来,刘文没有动手拉人,却将手中的门闩挥了出去,正打到张元的腿上。

    这时候邻居也赶了过来:“大郎二郎,怎么了?怎么了?”

    “有贼!”

    刘文一边回答,一边不断的用木栓打张元的腿,只把张元打的嗷嗷叫,其实两人真打起来,每天只拿书本毛笔的刘文不见得是每日就想着怎么偷鸡摸狗的张元的对手,但张元第一心慌意乱,第二失了先手,再加上刘文手中还拿着木栓,他哪里还有还手之力?而刘武那边也差不多少,比起文弱书生型的刘文,刘武这个每日还在田间劳作的更有战斗力,挥舞着椅子直把刘三蛋打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郎二郎?”

    门外有邻居叫喊,刘文一边应答,一边让张英拿钥匙开门,门一开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就冲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就把刘三蛋和张元按住捆上了,再之后就有人要去请里正,刘文道:“这个先不忙,哪位大哥帮个忙,先去请郎中。”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郑定辉也倒在地上,当下就有两人去抬他,又有人去请郎中,剩下的三四个,不等刘文说,就去架刘张二人,而这一离得近了,也就发现这两人的身份了:“这个不是刘三蛋吗?”

    “这个是张元,我认识!邻村的!”

    “那跑的那个一定是孙二狗了。”

    “一定是!”

    “那现在怎么办啊。”

    不知道谁问了这么一句,当下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虽然这种事属于官府管,可是对于衙门,众人都有一种天生的畏惧,而且再怎么说,这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所以一般都是由里正来处理,因为这里正也是他们刘家村大多数人的族长,可以说但凡姓刘的,在这里都归里正管。

    一般的小错,里正会罚那人给被害的一方劳动几天,或赔点铜钱,而要严重一些呢,就有可能把他家的一部分地,判给另外一方,再严重一点的,甚至有可能被开出族谱。

    刘三蛋过去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但大多都是偷人家田地或鸡舍猪窝里的东西,这当然也是偷,但性质却不怎么严重,现在偷到了房里,则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晚上,他若是白天顺个鸡蛋什么的倒不算什么了。

    这要换成别人,起码也是要陪另一方一些地的,更严重的,甚至有可能被真的送到县衙里,但是这次的这个是刘三蛋,现在里正的亲侄子……

    “这事,还是要给里正说的吧。”

    “是啊是啊,干脆就把刘三蛋送进去得了,我看里正也不见得……”

    他们对刘三蛋都没好印象,过去是没机会,现在这么抓住了,就都想一劳永逸——先前他们就算知道一些事是刘三蛋做的,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找他对质,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么说着,当下就有人想去请里正,却被刘文拦着了:“这么天寒日冻的,路上又黑,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此时路上的确不好走,虽然也有人觉得这事应该趁热打铁,但他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都应了,因郑定辉还昏迷着,刘文也有些担心,和众人寒暄了两句,就过去看他。

    郑定辉虽然只是刘家的长工,但大家平时都没少从他这里获利,因此就跟他一起去了,只是一行人没一个懂医术的,看了也是白看,倒是刘文在现代的时候知道一些急救的办法,上去帮他解了领子的扣子,又让众人散开的远些,过了一会儿郎中来了,拽了一通文词,最后的中心意思就是郑定辉被敲了脑门,如果能醒就没问题,如果不能醒……就严重了,这话说的刘文直抽抽,觉得这和没说一个样子。

    “那现在到底要如何?”

    “老夫开两服药看看,不过家中最好熬一些参汤,帮他吊吊元气。”

    一听这话,刘武的脸色就白了,他还记得,他爹当年,郎中就是这么说的,他们家,好像就是喝参汤喝败的,一根拇指粗的人参就要几两银子,那真是金山银山都不够喝的。

    刘文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刘武给郎中封银子。

    待那郎中走了,左邻右舍的人也纷纷告辞,刘文亲自一一将他们送到门外,回过头就看到刘武有些凄惶的看着他:“哥,怎么办?”

    刘文笑笑:“若我估计没错,也许不到天明,里正就要过来的,放心,没事的。”

    “我不是在说刘三蛋,我是在说郑定辉,他、他……”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的。”他说完,见刘武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就有些明白了,“怎么,你舍不得给他买人参?”

    刘武摇摇头:“我怕他喝了参汤也……”

    刘文看着他,慢慢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眼中,却没有一点的笑意,那祸害……应该和萧二一样,长命的吧。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翻天覆地!

    这就是郑定辉此时的感觉,他觉得从自己醒来后,这天地好像都换了个颜色,刘武好像对他更友好了,英儿对他好像也多了些崇拜……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郑定辉想想,自己为了保护刘家的家产,奋勇抗敌,脑袋上挨了这么一板砖,差点连小命都被敲没了,刘家人对自己有些感谢,这完全是应该的,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刘文竟然对他也不一样了!

    刘文啊,那是在他无论做了多少努力,都只会斜眼的人,那是每天就以敲打他为乐的人,那是恨不得将他的骨髓都给吸干的人,那是……

    郑定辉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那一板砖有这么大的价值,而且,听人说,自己昏迷了五天,刘家天天给他熬参汤呢,这参汤是什么东西,他虽然没喝过,可也知道贵的厉害,就算是里正有补偿吧,但是刘大郎会舍得让他喝?

    郑定辉觉得,这是比太阳出来还稀罕的事。

    “英儿,你对我说,大郎最近怎么了?”

    英儿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就是,他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或者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英儿继续迷茫,郑定辉失望了,在失望的同时他更是担心,按照以往的惯例,刘文每次对他好一点,后面就有更大的灾难等着他,这次的会是……

    他正想着,花婶进来了,他受了伤,总要有人在跟前照顾,像照顾人这种事情,刘文是不太可能做的,而且这临近年关,他和刘武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张英毕竟只是个小女孩,所以刘文就请了花婶来做帮手。

    花婶每天早上来晚上走,主要负责给郑定辉做补品,此时手中就端了一盅鸡汤,这鸡汤是用老母鸡熬的,此时一般人家熬鸡汤,也就是加点葱姜去味,讲究些的,可能还会再加一些红枣、枸杞,而刘家的这碗鸡汤却不同。

    这汤要先将肉割出来,然后将鸡爪鸡头骨头鸡腿肉这些比较难以熬制的东西放进砂锅里,待熬的差不多了,再加入鸡翅、鸡胸肉,这样熬出来的汤既鲜美,肉也非常滑嫩。

    “怪不得都说读书人啥都知道,看大郎比我这做了一辈子饭的都精通呢。”花婶一边将汤放在他床头为他舀着汤,一边笑着说,“这汤里还加了香菇人参,都是稀罕物呢,不说这味道,就是这东西,也金贵,英儿,那锅里还有一些,你自己去盛了喝。”

    英儿去了,她又接着称赞刘文仁厚,平时只看着郑定辉能干,这出了事才知道他也是仁厚的东家:“小郑哥,你别怪我多嘴,这样的东家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呢,这哪里是对管事的,就算是对亲兄弟也没这么好的,看这人参,简直就像是不要钱的要你吃呢。”

    郑定辉本来正伸手接汤,听了这话,手一抖,几乎没将汤撒出去,这一变故吓的花婶连忙惊呼,而郑定辉却再没心思理会。

    参汤!不要钱!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忘了!他当年之所以会留在这里白干了两年,就是那姓刘的用那一贯钱的医药费吓唬他,现在他喝了这么多参汤,那何止是一贯钱啊!

    瞬间,郑定辉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千文,他就白干了这么两年,这么多参汤,少说,也有十贯了吧,那岂不是最少要二十年?而按照那姓刘的压榨他的方式,恐怕二十年也不成,到时候,岂不是要让他的儿子来还?

    “小郑哥?小郑哥?”

    见他脸色突然发白,花婶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妥,连忙叫了起来,他回过神,但眼睛还有点发直。

    “小郑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花婶说着,就要起来去喊人,一转头就看到了刘文,连忙道:“大郎,小郑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些不好,还是赶快请郎中吧。”

    刘文也是一愣,向郑定辉看过去,就见他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目光对他来说是熟悉的——他过去经常在萧二那里见到,当下,他心中就有了数:“没事的,花婶,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说说就好了。”

    花婶有些不解,但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也只有将信将疑的出去了,她出去后,刘文就顺势坐到了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含笑的看着郑定辉,郑定辉的目光随着他转移,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啊了一声,再之后就要蹦起来,不过他毕竟脑袋上挨了那么一下,突然这么一起来,就又觉得一阵眩晕。

    “慢着慢着,不要急,小心点。”

    刘文开口,顺手就要去扶他,他更是惊骇,差点条件反射的给刘文来一下,幸亏及时想到这是从来不吃亏的刘大郎这才收住了手。

    他僵硬的任刘文扶着,坐回床上,茫然而有点绝望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我不卖身的……大郎,就看在我挨了这么一砖的情面上,你多少,给我个工钱吧。”

    刘文没有说话,郑定辉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始终不开口,又降低要求的道:“那要不、要不你给我个期限,我、我也可以不要工钱……”

    他说的甚是可怜,刘文却摸开了自己的下巴,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怎么这位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呢?

    见自己这么退步对方还不依不饶,郑定辉也怒了,当下道:“姓刘的,与人活路,才能自己有活路,你若不给我活路,我就和你拼了!”

    刘文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郑定辉先是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再之后脸就变成了苍白:“你别这样,我渗得慌,你想怎么样……给我个痛快吧。”

    “痛快啊……其实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好好想过,你先养伤吧,早点养好,也能少喝点参汤。”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弹了弹自己的长袍,然后施施然的走了出去,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却没有放下来。

    等到郑定辉养好伤,坐卧行动都不会头晕恶心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腊月二十,此时,年味已经很浓了,不时的,就能听到炮竹声,人们见面聊的,也大多是年货或彼此的新年衣服,这其中有抱怨的,有炫耀的,还有展望未来的,偶尔的,人们也谈谈那邻村的张元,然后在教育小孩的时候则会说:“不能学坏,否则就会像那张元一样,被送到县衙里,将来做一个贼配军!”

    是的,虽然抓住了两个人,但只有张元被送进了县衙,而刘三蛋则被送到了外地,他虽然没有具体偷到什么东西,但是却被抓了个现行,所以也判了两年的流放。

    人是里正刘汉山亲自压过去的,刘汉山在刘家村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多少也和县衙中的人有些关系,提前也和张元对好了词,因此就把刘三蛋保了下来。

    这倒不是张元有多么深的兄弟情义,而是刘汉山和他说的很清楚,若他能独自扛下来,自会为他照顾家人,若是他不从,那最多也不过是和刘三蛋一起进大牢,他是不会连他也一起保的。

    张元也不能说是个多顾家的人,但他寻思这种事,怎么着都是要进大牢的,倒不如留个退路,将来也好行事,因此也就同意了下来,其实,不是刘汉山不愿保他,而是刘文不同意。

    对刘汉山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私了,毕竟将张元送去也是有危险的,若是能在私下解决了,那就大事化小了,其实刘文先前也这样想过,将刘三蛋和张元都送进大牢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好处,虽说这可以说是大多数村民的愿望,但如此一来他就算得罪了刘汉山,也许刘汉山此时不会如何,但以后随便给他找点麻烦就够他受了,毕竟他现在,可以说是一点依仗都没有,钱财上不算多,关系网也绝对无法和几乎世代做族长里正的刘汉山相比。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原始资金,他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虽不见得那些事情都一定能成功,但总是有一半的希望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就是养养鸡,喂喂猪,就连莲藕,也是因为南方有他才种的,而且也没敢扩大规模,不是他不想赚这份钱,他上辈子起,就嗜好享受,不说怎么大富大贵,却是要求舒适方便的,而刘家现在,在他眼中是远远不够方便的,但是他一直不敢动,就是因为,若是在现阶段扩大规模,他们刘家就不仅仅是惹人羡慕了,很可能就要遭人嫉恨了——遭一两个人嫉恨无所谓,却不能遭大多数人如此。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也就因此,他不能得罪刘汉山,在这个时代,里正、族长的权利,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县太爷都要厉害,族长说一句没收某家的地,甚至不需要什么正式的手续。

    虽然村中人对刘三蛋都满心厌恶,对刘汉山包庇自家侄子也不见得没有怨词,但如果今日刘汉山要赶他,他相信刘家村会有人为他们兄妹求情,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违抗。

    这种族长的权威是千百年来形成的,早就刻在人的骨子里了,很难改变。

    也就因此,他没有在当时就去请刘汉山,众目睽睽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刘汉山恐怕只有大义灭亲了——他内心中未尝没这么想过,但如果真的做了的话,必定会迁怒他的。

    因此在最初,他只是想着卖里正一个好,然后偷偷的将两人都放了,但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他发现,那刘三蛋也就罢了,张元却是个不计后果的,这样的人,得罪了他,他们以后不定有什么麻烦,现在既然得罪了,那就要绝了这个后患。因此他临时改了主意,一定要将张元送到县衙中,他是这么给刘汉山说的:“大人,您来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给您一个面子,若今日只是一些东西的话,那刘文虽不富裕,也并不吝啬。可是大人也知道,我家那小郑哥现在还昏迷不醒,不定,就这么去了,我若毫不追究,实是令人心寒。而且大人也知道,那小郑哥是我当年领回来的,这两年说是我们家的长工管事,其实却是不领工钱的,我们都将他视为兄弟,若不能为他做这个主,刘文真是妄为人兄!大人,三哥就不说了,但是那张元……还望大人能给刘文一个交代!”

    他说着,就一揖到底,弄的刘汉山只能去扶他,刘文这话若是让郑定辉自己听了可能会打寒颤,但在外人眼中,却是的确如此的,王普县离刘家村就这么近,当时郑定辉大闹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的观众,人们不知道这小郑哥还被捆在小树林过,只知道他帮着他们打了孙二狗,后来还勒索过刘家兄弟,说起来,还真是一团乱麻。

    而刘家兄弟还为他请医抓药,那真是相当仁厚的,再之后,虽然说他是刘家的长工,但是吃穿用度却是和刘家一样的,刘文当时还帮人写着信,家里人来人往,大家也能看到,刘家从来都是让郑定辉和他们一个桌的,当然,郑定辉也能干,虽然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后来却是养鸡种地都一把抓了,不过村中人,不都是如此吗?这倒不能说刘家苛刻他,不见刘武还天天在地里劳动?大冷的天里,还在水里摸莲藕,相比之下,郑定辉和县城中的人谈生意,那还是个清贵的活呢。

    现在郑定辉被一板砖拍成了那个样,刘家怎么说也是要为他讨个说法的。这么想着,刘汉山也觉得刘家兄弟果然忠厚,是两个可扶持的后辈,这刘武也就罢了,但这刘文就算当不了官,这操持家业也是有一手的,不过两年,就又买回了二十亩的水田,将来不见得不能重振刘家的声望,若再发展发展,说不定还能进祠堂呢。

    整个刘家村,真的说起来,几乎都沾亲带故,而族长也不是说完全靠传承的,比如说他刘汉山,他的儿子自然是将来最有希望继承他这个位置的,但若是他的儿子不争气,就像刘三蛋那样的,那族里也会在近亲中另选一个来继承——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其实并不希望刘三蛋特别有出息的。

    不过刘文则不同,他们的血缘已经比较靠远了,在刘文这一代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族长的,但若他成了秀才,家中又能再有上百亩的水田,却有可能进祠堂,以后在换选族长,撵人出族这样的大事上也有发言权了。

    就算刘文发展不到那一步,只要以后能将莲藕贱卖给他,让他能到县中走动,那也是好的,其实这次莲藕刚出来的时候,刘文已经给他送了两根,很是给了他面子呢。

    相比之下,刘三蛋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张元被押了,刘三蛋被关了,他虽然没被送到县城,但这次刘汉山发了狠,狠狠的打了他一顿板子,然后将他关到了家中,与这两人对比,孙二狗好像是最没受到牵连的,只是他当时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崴了脚,再加上一路狂奔,回到家的时候,脚肿的如同馒头,让刘茶花天天给他推拿,也不好使。

    刘家村的两个祸害都出不了门了,刘家村的这个年过的也比较舒心,特别是在刘家兄弟那里做过帮工的,刘家兄弟不是村中最富裕的人家,但却可以说是最厚道的东家,用刘文的话来说就是,当年他们家道中落,全靠乡里乡亲扶持,现在他们有了些气色,自然要回馈。

    真的来说,当年刘家落败的时候,他们固然没有落井下石,但要说怎么帮忙……却是很少的,不过刘文说的漂亮,大家自然爱听,有那心中惭愧的,自然会觉得以后刘家有事,要帮上一把。

    其他人尚且丰厚,刘家的这个年过的当然更是丰富,又过了这么十多天,郑定辉的伤是完全养好了,刘文哪里还会对他客气?因此刘武打下手,他指挥,郑定辉就成了那个掌勺的。

    该有的碗啊碟的都不好少,就是饺子,也和别人家的不同,除了羊肉的牛肉的,还额外加了鱼肉的,这是提前一个月就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青鱼,一直放在桶中养着,吐了一个月的泡泡,既干净又没了杂质,然后剁了头尾翅膀,抽出大刺不断的剁了将近半个时辰,直把鱼肉都剁成了泥糊,又用蛋清酱了一个下午,这才加了猪肥膘和韭菜一起拌。

    这种馅,也就更要求皮,要薄,还要结实,如果说剁肉拌馅刘武还能做做的话,那这个皮却是只有郑定辉能擀出来的,不过他一边做,一边小声的对刘武说:“你说大郎几乎是从不动手的,他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书里还能教这个?”

    “……那书里,应该是什么都有的吧。”

    郑定辉切了一声,然后又斜着眼看他:“你真这么想?”

    刘武不出声了,如果说前两年他还信的话,那这两年他也认了字,虽然认得不多,但也能看出来他哥屋里的书好像能和厨艺扯上关系的……还真不多。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连你这个亲弟弟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嘴上这么答着,心中想的却是,怎么回事?还不是那小白脸没事,整天就想着怎么折腾他,那小白脸虽然心肠狠毒,但脑子却是好使的,这么一琢磨两琢磨,再加上他来尝试,自然就琢磨出来了。

    “就会这么折腾我,有那心思也不知道怎么琢磨琢磨他的考试,现在天天这么逼我,难道我还能替他考秀才?”

    虽然这么腹诽着,但郑定辉还是老老实实的擀着自己的皮,包了两百个鱼肉饺子。

    和现代不同,古代的村中过年的时间是非常长的,起码也要到元宵节,在这之前,众人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刘家的课程也停了,除了郑定辉每天还要写一张大字外,刘武和英儿每日就是和村中同年龄的人嬉笑玩乐。

    刘武倒罢了,他此时虚岁不过十六,正是爱玩的时候,而且他日常在田间劳作,和一帮半大小子也有共同的话题,而英儿和人出去两天后,则不再去了,刘文问起,她有点苦恼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好玩了,而且他们老问我大哥二哥的事情。”

    “都问什么了?”

    “什么都问,问大哥二哥平时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哦,对了,还有的婶子问我咱家的变蛋是怎么做的。”

    “谁问的?”

    “就是刘新家新娶的媳妇,真是太讨厌了,还拿枣泥糕哄我,说我说了就给我吃,谁稀罕她的枣泥糕啊,我自己做的要比那买的好吃多呢!”

    刘文笑了笑:“那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不知道。”

    “嗯,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了。”

    “和她吵了吗?”

    “没有,大哥不是说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和人吵架吗?说一吵架,有理也变成没理,还会让人看笑话。所以我就说这些我都不清楚,大哥二哥都没让我做,我每日在家不是写字就是打络子呢,她就又问我有什么新花式没有,我就捡了两个年前的样式给她说了。”

    刘文赞许的摸了摸她的头,张英撅了下嘴道:“但是大哥,我一说在家写字,她们都笑我呢,说我要考女状元。”

    “那么英儿,你觉得是认字好呢,还是不认字好呢?”

    张英想了想,最后道:“还是认字好,不识字的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了。”

    张英点了点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刘文这边笑眯眯的和张英说话,回过头,他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他当然不是因为刘新家的媳妇儿生气,他还没丢分到要和一个村妇计较的地步,但这却是一个信号。

    如果说孙二狗张元来偷变蛋的配方,是这些无赖取巧的话,那刘新家媳妇的这种打听,最起码也代表了一部分村中人的想法——他们同样眼红刘家的变蛋。

    他想了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道:“我想把变蛋的方法交给一部分人。”

    郑定辉一愣,一句“你傻了”差点破口而出,刘武也是瞪大了眼:“哥,为什么?”

    刘文把张英早上的话说了一遍。刘武依然迷茫:“那又怎么了?谁都知道刘新家新娶的这个是个厉害的,这才进家门不到两个月,她婆婆都不敢管她了呢!”

    “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大家都这样说啊。”

    刘文看着他,没有开口,刘武又是莫名其妙又有点害怕:“怎、怎么了?”

    刘文依然没有说,郑定辉捅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天天留心这老娘们的事做什么?”

    “我才没有留心呢,是别人说的我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你何必再说什么?”

    刘武还想再说什么,一抬眼,就看到刘文的目光一直放在这边,这种目光,以前经常是对向郑定辉的,但是这次他知道,是对向自己的,因此他低下头,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刘文道:“这些东西,听了也就听了,但在家人以外的地方就不要传了。”

    刘武的脸一红,点点头,张英看出他的尴尬,因此道:“大哥,二哥以前从不说这些事情的,你不要骂他。”

    刘文又看了刘武一眼,后者更是别扭,郑定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文又去看他,他连忙正襟危坐,慢条斯理的夹了口白菜放进嘴里。

    “刘新家媳妇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会说将方法提供出来,第一,是因为咱们现在也不指着这个过活了;第二……”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口,“我今日的这话,只是咱们四个在这里说说,却不能让第五个知道的。”

    他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认真的点头。

    “我们这一支,在族中甚薄,有个事情,若是对外,族里也许还会偏袒我们一两分,若是对内,却是难说。我们在这两年内富裕起来,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有宽厚的,自然会想到我们的努力,有那种小气的,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春闱还要再等一年,再这之前,我们还要靠族中人的扶持。”

    刘武和郑定辉都略有所悟,刘文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怎么想?”

    郑定辉没有说话,刘武道:“大哥说的在理,我没意见。”

    刘文又看向郑定辉:“你呢?”

    郑定辉本想说自己也没意见的,但见了刘文的目光,不由道:“那大郎你是想就这么直接公布吗?”

    “你有别的想法?”

    郑定辉吞了下口水,慢慢的说:“我想,也许指定几个人比较好。”

    “你觉得指定谁比较好?”

    “里正是一家,刘旺家和刘全家,对了,还有花婶家,就这四家比较好。”

    这其中,里正是不说了,刘旺刘全分别是他们两边的邻居,当年他们落难的时候,两家也都帮了不少忙,这两年他们好了,相处的自然更加好了,而花婶那一家与他们的情分更不用说,挑出这四家,可以说谁都说不出什么,而且,以后人们再眼红那变蛋的时候,就不只是对他们了,更多的,却是对另外几家,他们会想,谁让自己不是里正,谁让自己不是刘家兄弟的邻居,谁让他们当年没帮过这对兄弟的忙?如此一来,他们刘家倒隐退到幕后了。

    刘武虽是方正的,但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那是不是刘新家也要说一下?他们家不是有个老叔在外地做官吗?大哥以后若要做官……”

    刘文笑着摇摇头,刘武诧异的瞪大了眼。

    “刘新家和咱们家没有太多的交情,若将变蛋的方法告诉他们,却会惹人议论了,而且刘新家并不见得就会因此感谢我们。”

    刘武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道:“可如果他们怀恨咱们呢?刘新家在村里做什么都要强势一些的,现在咱们给别人说了,却不给他们说,那会不会对咱们有看法呢?”

    “自然是会的。不过二郎,你不可能讨好所有人。”他说着,目光在刘武英儿脸上略过,“你只要讨好你最重要的,或者是你最在意的人就好了。”

    刘武和郑定辉一起点头,刘武是心悦诚服,想着自家大哥果然能干,郑定辉是一边点着,一边在心里念——这只白脸狐狸!念叨了一半,不由得愣住了,这次的方法,好像是他说的?那他又算是个什么狐狸?

    公布变蛋方法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出了正月,刘文就将这四家请到了家中,先说了一通感激的场面话,然后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这话一出口,这四家都是又惊又喜,刘旺是个性急的,当下道:“大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文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刘旺立刻喜不自胜,就算是里正刘汉山也喜形于色,立刻在心中盘算,刘家的变蛋现在更多的是在王普县销售,省城中虽有,却少,更不要说其他地方了。这第一是因为刘家做不出来那么多,第二也是他们没有这个门路,但他就不一样了,若他知道了方法,就算还有其他的四家,他也相信绝对能比现在刘家兄弟的这独一份的生意好上两倍!

    他正高兴着,就听刘文又道:“花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花有才看了左右两边的人,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道:“大郎,这有些不太妥当吧,若说给了我们,你家……”

    他是刘家当初的长工,可以说是看着刘家怎么落败,然后又怎么起来的,现在看刘家好了,刘家兄弟又都这么出色,他自然就想着自家女儿能嫁过来,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是真心担心刘家兄弟的。刘家现在是又有藕又有鱼的,但这东西他们都没有做过,今年成,谁知道明年成不成呢?这万一不成,刘家可不就指着变蛋生活了?刘文明年还要考秀才,路费也不说了,重要的是还要和同窗联络感情,还要送礼。他记得上次刘文去赶考,可是卖了一亩上好的水田的!

    这要成了秀才,那以后来往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开销不就更大?若不成,他这个年龄也是要娶亲的,不说娶的是谁,总要有些家底。这一下分给他们四个……

    花有才隐隐的有一种想法,刘文要是只给自己说,他们两家合伙也就罢了,这又牵连上三家,可不是要赔本吗?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好像是有些问题的。

    他在这边想着。那边刘汉山刘旺等人的脸色则有了变化,花有才能想到的,他们当然也能想到,只是就算想到了,未免还会有些不舍。

    刘汉山是久经世故的,当下咳嗽了一声:“大郎,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可是这件事,对你们兄弟也很重要,这事……要不,你们再想想?”

    他嘴中劝说着,心下却巴不得刘文反对,同时更把花有才骂了个底朝天,心说这不是姓刘的果然就和他们想的不同。

    刘文道:“各位叔叔伯伯,对我们兄弟果真是厚爱,此事我们兄弟已经商量过了,却是全家都同意的,其实这变蛋的做法倒是简单的很,若是我不说,大家多吃几次也就知道了。”

    这话当然是客套的,变蛋的做法的确是很简单,但若不知道方法,那任是吃上几百次,也不见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那石灰也就罢了,村中人几乎家家都有砌墙的手艺,也容易分辨,但是碱面、茶叶却不是随便看看就能看出来的,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比例的分配,就算是他,记着这几样东西,也是实验了多少次才成功的。

    其实他原本是想做茶叶蛋的,当年他爱吃这个东西,天天压迫萧二给他做,萧二做的茶叶蛋不仅有一般人会放的八角桂皮丁香这些东西,更额外放了香菇、灵芝,总之就是完全按照那个上过中央电视台的台湾日月潭的阿嬷的方法来煮的,以他的口味来看,做出来的倒也不差上下。

    当然,这里不比现代,灵芝不是那么常见的,也不会那么便宜,不过香菇却还有的找。但在吃了王普县那一家的茶叶蛋之后,他就不想这件事了,人家能把茶叶蛋卖的那么贵,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过,这茶叶蛋令他联想到了茶叶,进而联想到了变蛋,倒是无心插柳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在刘文上世所在的城市,变蛋其实并不流行的,那里更多的是皮蛋,由鸭蛋制作,做出来之后,带松花,发青黑色的那种东西,这道菜可以说在全国各地都流行,而他们那个城市更以皮蛋瘦肉粥而风靡全国。

    关于皮蛋和变蛋哪个更好吃这是见仁见智的,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比起皮蛋,变蛋更绿色环保一点,它做出来是黄色的,不含铅,做的好的变蛋,应该是鲜黄色的,切开之后蛋黄应该会有黄色的汤汁,而蛋清则会变成偏黄色的果冻状,很有弹性,配着蛋黄一起吃,是又香又韧,很有嚼头。

    他们做的就是这种变蛋,这第一是因为他们没有养鸭子,第二则是,变蛋他好歹还看萧二做过几次,至于皮蛋,却是只在超市里买过的。萧二可以说是他一手养大的,虽然那时候他们还父母双全,但是照顾这个弟弟的责任就是他的,不是他多么具有兄弟爱,而是如果他不接手萧二的管教,那他这个抽风弟弟很有可能就要被他们那当军人的父亲给打死了——虽然他在其后无数次的觉得,当年真应该让他早点被打死的,不过那时候,他才不过十多岁,还具有少年人柔韧的心肠,看着弟弟被踢的躺在地上翻滚,总会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就忘了他的本性,自告奋勇的接过了教鞭,从此以后就开始了不堪回首的青葱岁月。

    不过不管萧二怎么抽风,怎么有问题,好歹还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动手能力很强,也愿意动手,虽然在吃食上,大多是受到了他的逼迫,不过这变蛋却是他自己自动做的。

    他和萧二都是在出生地上完了高中,然后考到了外面的大学,再之后,又回到了出生地,他比萧二大两岁,因此这中间他们有六年没在一起,他大三的时候去看萧二——同样不是想念这个弟弟了,而是实在担心他在外面惹祸,那时候火车还没有提速,他又还是个穷学生,自然是不可能坐飞机的,从他所在的地方到萧二那里足足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

    他是满怀忧虑的赶到萧二那里的,却发现这家伙好吃好喝,活的活蹦乱跳的。过去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竟然一下子成了教授们的宠儿,究其原因,就是这家伙有一手好厨艺,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了人情世故,还是无心插柳,总之自己做点什么,还不忘给自己的教授也送上一份。

    那时候,老师们已经开始流行收礼了,虽然没有后来那么严重,但也会收个水果饮料什么的,萧二的饭菜倒是新颖别致,偏偏他还是个手艺好的。

    大学里的老师对一般学生是没有太深的印象的,但这么一个出众的,自然就被记住了,再之后这家伙就开始了自己如鱼得水的生活,他看到这种情况,不知是欣慰还是失落,反正在吃饭的时候,就只顾夹眼前的菜了,而他面前的那一盘,正是皮蛋,他还记得当时萧二很是疑惑的看着他:“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皮蛋了?”

    他当时也没心思考虑,就顺口说了一句最近。

    他去看萧二,是趁着十一的假期,那时候十一还不是长假,他自然不能长时间停留,住了三天就又回去了,再之后就是学习考试,然后,就迎来了寒假。

    大学的寒假是假期长久的,他的学校又比萧二离他们家更近,所以他要比萧二早两天回家,因此在萧二回来的时候是他去接的,他还记得那天意外的是一个大冷天,他站在拥挤的城市火车站的外面,和一堆人挤在一起等接人,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总算看了那家伙从里面出来了,怀里,却抱了一个罐子。

    那罐子是黑色的,也不大,和电视中的骨灰坛还真有点类似,他当时的那个心啊,搜的一下就蹿了起来,头发都竖了起来,结果那小子还笑嘻嘻的对他打招呼。

    “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萧二神秘兮兮的对他说,“你看了保准喜欢。”

    因为这一句,他的寒毛竖的更厉害了,脑中不由想起另外一个表弟的特殊爱好,他那位表弟从小品学兼优,连红领巾都没有少戴过一次,如果说萧二是那种令人抽搐的弟弟的话,那他的那位表弟保准是那种令人放心的。

    他那位表弟一直令人放心到十八岁,直到进了医学院,也不知道是他在那个环境里被污染的,还是天生就具有这个倾向,总而言之,这位表弟从那以后多了一个爱好,一个如果放在有死灵法师的玄幻背景下就非常合适的爱好——收藏人骨。

    是的,就是人的骨头,在这方面,医学系的学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他的这位表弟不仅有了一个左手小拇指的骨头做装饰品,更有了一个用腿骨做的戒指。

    这个爱好,出现在小说中,还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实中,那真是令人崩溃,一干亲戚都纷纷表示不能接受,只有萧二在这点上能与其交谈,而此时,他手中抱了这么一个罐子……

    他当时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要不要到寺院里去做一场法式。好在罐子里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东西,而是几个变蛋,萧二是这么说的:“你不是爱吃这个吗?那皮蛋有铅,吃多了不好,以后我给你弄变蛋吃。”

    ……很难形容他当时的感觉,他后来想想,大概是有那么一种类似于,自己千辛万苦养大一个小孩,然后接到了他第一个月的月薪时的样子。

    只可惜他这份感动没能维持太长时间,没等他来得及仔细体味一下的时候,那家伙就又道:“咦,先前我抱着没感觉,哥,你这一抱,倒像是抱骨灰坛,要不以后我死了,你就用这个抱我?”

    如果说他的心在上一刻是在天堂的话,那这一刻瞬间回到了人间,他当时最大的冲动就是把手中的罐子敲到萧二的脑袋上,真的如他所愿算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每次吃变蛋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罐子,而之后,他的表情就会有些怪异,而萧二那个傻瓜却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吃变蛋,于是以后每次惹他生气都会老老实实的去做变蛋,虽然那变蛋不可能一下子做好,但每次见那家伙忙忙碌碌,他就会畅快一些,而因此,他爱吃变蛋这一点,在萧家就成了公论。

    至于那些多余的变蛋嘛……自家做的变蛋,无论是送同学还是送同事,都是一份很独特的礼物,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靠卖变蛋赚钱。

    刘家公布了变蛋的做法!

    虽然刘文是私下里找的花有才等四家,但是这件事还是在第一时间被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么一来,羡慕的有之,妒忌的有之,悔恨的有之,表示不屑一顾的更有之。

    而对此事,反应最大的,就是孙二狗,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当下就砸了碗,气的脸都发青了。那变蛋的做法,他去要了两次都没要到,现在那刘文竟轻轻松松的送给了别人!

    他为此崴了脚,歇了这么都天,还丢了一个换帖兄弟,结果竟都是让别人落了好处?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刘家村的大多数人,都如同刘文和郑定辉先前所想的那样,开始眼红里正他们,而只有孙二狗把全部的愤恨都投到了刘文身上。

    “你有什么好气的?那是人家的方子,自然是人家愿给谁就给谁……”

    刘茶花一边收拾着,一边小声的说,她一般是不敢和孙二狗打别的,但这次却忍不住了,她知道那次去偷人家的,也有孙二狗。

    “你说什么呢?”

    孙二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刘茶花一缩,然后咬牙道:“你好好的吧,别也被送进牢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二狗随手拿起来的枕头砸中了。

    “你个娼妇,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进了大牢想再找一个小白脸,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中了那个大郎是吧,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是只不会下蛋的,你就算要去当妾,那刘大郎也不会要你!”

    他前面的话也就罢了,刘茶花不是第一次听,虽然深觉侮辱,但也习惯了,但后面的话却刺到了她的痛处,她哆嗦着指着孙二狗:“我不会下蛋,我、我……还不是因为你!你赔我的孩子!”

    她说着,就一头顶了过去,她虽然人小力薄,但也把孙二狗顶到了床上,她之后又随之上去,对着孙二狗又打又骂:“我的孩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早就能下地跑了!”

    原来两年前,她在县城里卖过蒸菜,就怀了一次孕,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孙二狗那几天也变得很是体贴,她不由得幻想以后的日子,不求多么舒适,但求个安康,哪知道孙二狗不过就老实了那么几天,之后就又开始了逛荡,有一天他不知道在哪里听了点风言风语,回来就打她,那时候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就那么活活的被打了小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四个月,孩子已能看出性别,正是一个男胎,若那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早就能叫娘了。

    想到这里,刘茶花更是气愤,她本是个力弱的,平时也是被孙二狗打怕的,但这时候已顾不得这些了,对孙二狗连抓带咬,孙二狗开始愤怒,后来见她哭得伤心不免又有些心软,但再一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娘们撒泼,实在没有面子,当下就将她推到了一边。

    刘茶花又要扑上来,孙二狗翻身起来,然后对她踹了一脚:“疯婆子!”

    刘茶花被他踹的半天站不起来,他也不管,找了自己的衣服就向外走,走出家门,被冷风一吹,微微的有些后悔,其实他每次打过刘茶花都是后悔的,从内心来说,他不想打她,他想让她过好日子,就像当初他给刘茶花的父母许诺的那样,让她不愁吃穿,天天有肉,但他生性坐不住,无论是种地还是做工,都无法忍耐,他觉得自己的性子适合经商,可商人是贱籍,虽说平时的富商也是受人敬仰的,但只子孙不能入仕这一点就让他绝了念头了。

    因此,他才会对那变蛋的配方那么看重,有了那配方,就算他自己来做,也是可以的,若做其他生意,还是从商,但像卖粮食鸡蛋鸭蛋这些农产品,在大珠朝却不会被归到商籍。

    “总归就是那刘大郎的错!”

    他越想越恨,胸中就憋了一股邪火,不自觉的就像刘家的地里走去,这时候他其实还没有特定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要做什么,但在见到刘文后,他猛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此时还没有出正月,天气很冷,人们大多在村中活动,地里却是没有人的,而刘文则带着郑定辉,在水田这边查看,其实他不懂农业,会弄出这么个东西,不过是因为当年报纸上天天鼓吹科学化种田,再加上,他好像在哪本小说中看到过莲藕好种。

    他记得那本小说的主角就是学农的,穿到了古代就漫天遍野的种东西,简直如神人下凡,此人的种植技术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但他见留言区并没有声讨的,想来最起码,是没有太大的硬伤的,也因此,他才会着手准备这个,毕竟只靠种田的话,实在太慢。

    二十亩水田,说起来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但这个不错,也不过是能吃两顿干饭,偶尔见见肉末,要想过什么好日子,却是不能,毕竟这种土财主,那是靠一代代的积累才有的,从祖爷爷起开始买田,到爷爷那一辈富裕,到了当爹的那一辈造大银块往地下埋,再往下才会显露气象,刘文自认是做不来那种开山的祖爷爷的。

    也是运气好,莲藕在这里还属于稀罕物,而且也的确好种,倒真让他弄成了,这第一年虽然没有丰收,但也赚了银子,这第二年……他正想着,那边孙二狗就走了过来:“大郎在忙啊。”

    “也不算忙,就是随便看看,二哥这是……”

    刘文一边笑,一边就做了防备,虽然这孙二狗不像张元那么鲁莽,但此时却颇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孙二狗道:“大郎,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他说着,就去看郑定辉:“你让小郑哥先到一边等等。”

    刘文一笑:“我们家的生意都是小郑哥打理的,什么事都不瞒他的,二哥尽管说。”

    孙二狗虽然还挂着笑,但脸色已难看了起来:“这就是老话说的士别三日吧,还记得当年小郑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大郎将小郑哥从我手里要走的时候,也不是这么说的呢,若知道小郑哥是这么能干的,当初我说什么也不能白白给大郎啊。”

    刘文笑着:“二哥说的是。”

    “你也说不能白给了,那么就换个东西吧。”

    刘文知道他要换的是什么,但还是道:“那不知二哥要换什么?”

    “你那变蛋的配方已不是独家的了,不如也给我一份?”

    他这话一出来,那边郑定辉就在心中嘿笑,他当年第一恨刘家兄弟,第二就恨这孙二狗,若不是刘文特意警告过他,他早就想办法收拾此人了,不过现在……

    他想到刘文当年是怎么给他说的:“你有把握一巴掌将他拍死吗?”

    他当时还有点懵懂,只是瞪着眼,刘文又道:“就是打的他再也翻不了身。”

    “你是说把他的腿打断?”

    “不,腿打断了他还能爬,我的意思是,他连爬都不能。”

    他没有说话,但心知肚明,自己是做不到的。

    “既然现在还做不到,那就不要做了,等到你什么时候能拍的他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再说吧。”

    那时候,还是一年前,刘家刚刚能过上有肉吃的日子,虽然现在刘家还不见得能一巴掌拍死孙二狗,但绝对能给他不痛快了,这孙二狗若是识相,就该躲得远远的,现在碰上来,却是自找苦头。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刘文道:“这件事,我却是要回去商量一下的,这样好吧,二哥明天下午来我家,我给二哥一个答复。”

    孙二狗听了没有说话,刘文对他又拱了下手:“我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陪二哥了。”

    他说着就要离开,孙二狗却一个错步挡在他前面,不善的看着他:“大郎向来是会哄人的,不如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吧。”

    “实在是不能答应二哥,我虽为长兄,但此事却关系全家,怎么样,也要先给下面的弟妹一个交代的。”他说着又连连拱手,“二哥莫要为难我了。”

    听他这么说,孙二狗更气,当下就想动手,不过看到旁边的郑定辉就忍住了,专对一个刘文,他不怕,专对一个郑定辉,他也不在话下,但若是对着这么两个人的话,就算他能拿得下也要费一番周折,倒不如过后再说,因此当下就吸了口气:“既如此,那我就明天再去找你。”

    “多谢二哥成全。”

    刘文说着又对他拱了拱手,这才带着郑定辉离开,郑定辉本来一心想看好戏的,哪知道竟这么简单的结束了,不免有些失望,只能在心中劝慰自己,刘大郎是从不会吃亏的,估计这场戏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完。

    “往后看一眼。”

    他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刘文这么说,他一愣,正要抬头,就又听到刘文的声音:“不要看我,向后看,看孙二狗。”

    “看什么?”他嘴上问着,却不由自主的回头,孙二狗正盯着他们,看到他回头,眼神又是一变。

    “喂,刘大郎,我觉得这孙二狗是不怀好意的啊。”

    “唔。”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啊。”

    “没什么。”

    郑定辉一窒,咕哝道:“你就故弄玄虚吧。”

    “成语学的不错啊。”

    郑定辉没有说话,刘文又道:“今天回去就把这个成语再写一百遍吧。”

    郑定辉的脚步一顿,却不再答话,只是闷着头的往前走,他们这边一个走的气愤,一个走的闲适,但在孙二狗看来却是嬉戏的架势,刘文先前的话,郑定辉刚才回头的那一眼,以及此时的样子,都像是在拿他开涮了之后的调笑。

    “刘大郎,你莫以为我就真的这么好骗!”

    他又瞪了刘文一眼,转身就走,在路过刘家的水田的时候停留了一下,只是现在天气还冷,全村的麦子都还在地里,刘家的虽然过去养了鱼,但也在冰冻前将鱼都捞了出来,毕竟他们这不是真的池塘,深度不够,那鱼就算是耐凉的,但若是从上到下都被冰封住了,估计也是要死的,虽说这冰冻的鱼将来也能卖钱,毕竟也不如鲜鱼了。

    他刚才会和郑定辉来这里,也是在看情况,以做买鱼苗的准备。

    孙二狗在这里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只有吐了悻悻的吐了口口水,向自己的家走去,回到家,刘茶花却不在,他也不去在意,在厨房里找到一个窝窝吃了,就在想着怎么给刘文一些好看。

    “我就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觉得我是个纸老虎!”

    他这么想着,过去他和刘三蛋张元在这两个村子里横行,要是看中了某样东西不都能要来的吗?张家的鸡,刘家的鸭,虽说不见得次次都能不空手,要个几次,却也总能得手一次,而只有刘文这里,连带这次他要了四次了,却还是被推了,归其原因就是他当初太给刘文面子了!若让那刘文知道他的厉害,必不敢这么做!

    “这次我要想好了。”他摸着自己的手想,上次他去找变蛋,去掀那块布的时候却被老鼠夹子打了一下,直肿了半个月,这次,他却不能再吃这个亏了。

    “老子这次也不要变蛋,也不要方法,就是要你倒霉!要你知道厉害!”

    他的脸上,闪过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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