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新唐遗玉 正文 第二七四章 无题

正文 第二七四章 无题

目录:新唐遗玉| 作者:三月果| 类别:都市言情

    “我纳一名侧妃入府如何?”

    李泰问完这句话,立在水榭外的平彤猛然瞪大了眼,遗玉靠在他肩上

    ,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调中带着不确

    定:

    “你说什么?”

    察觉到她上半身的僵硬,李泰怕她误会什么,紧跟着便解释道:

    “我才知因在洛阳拒了父皇,这么久宫中一直在为难你,我不便插手

    后宫,将这门亲事应下,也好阉人耳目,你意下如何?”

    “……”遗玉盯着他,极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

    音,“你是说,要纳阎小姐做侧妃,然后让她在府里做个摆设给外人看?”

    见李泰点头,遗玉捏紧拳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有什么权利

    决定要让一名女子为你独守空闺。”

    李泰没在意她口气变差,道“我下午见过她一面,同她谈过,她愿意。”

    他们竟然私底下见过面?

    遗玉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从他怀中坐起,挣开他搭在肩头的手掌

    ,反问道:

    “她愿意?好好一个良家女子,家境不凡,岂有心甘情愿守活寡的,

    殿下倒是告诉我,她为什么愿意?”

    见她动怒,李泰正考虑是否要将阎婉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便听

    她冷笑一声,扯着臂弯上的披帛从席上站起,低头俯看他,道:

    “我来告诉你她为何愿意,就是因为心中还存有痴恋,存有念想,她

    才会心甘情愿地守在你身边,企盼你有一日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一眼,便

    会盼你第二眼,什么无欲无求都成了假,她只会越求越多。若非如此,她

    嫁给谁不是嫁,为何偏偏是你?我是不知她如何花言巧语说动了你,可殿

    下这般软耳根,轻而易举就被人劝服,亏我一厢情愿地同宫中虚与委蛇这

    些时日,你实在让我失望至极。”

    听完这最后一句话,李泰猛地沉下脸,他能被数名谏议大夫当朝指骂

    面不改色,却不能听她一句半句讽刺。

    遗玉也是一怒之下,才会口不择言,哪想到会踩到李泰的禁区,正要

    拂袖而去,还没转身,便听他冷声道:

    “你若不能容人,直说便是,又何须诋毁她,你不是她,又怎能妄断

    她的善恶。”

    李泰的本意,不过是在指遗玉不明阎婉的遭遇,因此才有误解,可听

    在遗玉耳中,倒像是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指责她没有容人之量。

    若说方才遗玉还有几分冷静,那这会儿怕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她从没

    想过,会有一天李泰因为别的女子出口伤她,跟何况还是一个对他一片痴

    情的女子,这叫她如何冷静的下来。

    她胸口绞痛,先前服过的药劲上来,只觉得胃里一团火烧。

    她鼻梁一阵阵发酸,撑大了眼睛望着他,才没能让眼里的雾气凝结的

    太快,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她仰着下巴,硬声硬气道:

    “对,是我诋毁她,是我妄断,是我不能容人。殿下既然已有决定,

    何须再过问我,您要想纳妃,尽管去纳,只是我这人心胸狭窄,眼不藏沙

    ,殿下需知,待那位阎小姐进王府大门一日,便是你我夫妻到头之时。”

    话声落,李泰脸色聚变,遗玉却再没看他一眼,鞋也不穿,转过身,

    赤着脚走出水榭,她背脊挺的笔直,步子迈的沉稳,从背后望去,她一身

    素白纱衣,虽是倍显消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硬之态。

    平彤早就被这夫妻俩的肝火吓傻了眼,直到遗玉从旁边经过,这才惊

    醒,正要追上去搀扶,就听水榭中,还坐在原位的李泰,沉声叫道:

    “站住,回来。”

    看她背影一滞,继续远去,李泰眼中厉色一起,下一瞬便从席上站起

    ,迈着大步赶上她背影,离她几步远时,在平彤的惊慌失措中,伸长手臂

    ,一把擒住她手肘,向后一拽,用力拉着她转过身。

    “没听到我——”

    话说到一半,李泰却突然卡壳,眼前是她一张挂着泪痕的白皙小脸,

    通红的眼睛含着泪,却毫不退让地瞪着他,一脸倔强,看见她这样,李泰

    便是有三丈怒火,也被浇熄成一寸,暗道自己同她置什么气,好端端地惹

    哭了她,没的让他心里跟着不好受。

    “你——”

    “唔!”

    遗玉一声干呕打断了李泰的话,她两手都被他抓住挣脱不开,遮掩不

    及,她慌忙偏过头,还是慢了一步,一张嘴,吐了他一身秽物,黄的白的

    ,稀稀拉拉顺着他衣襟流下,将他原本干净的长衫污成一团。

    这还不算完,遗玉被这呕吐物熏了鼻子,一低头,紧接着又是几口吐在他下摆上,滴在他靴子上。

    “主子。”

    平彤低叫一声,见李泰僵在那里,看他一身脏污,便道不好,晓得他素来就爱干净,怕他再因此恼遗玉,手忙脚乱地上前,伸手去扶,然李泰手抓着遗,却没松手,她拉了两下没能拉过来,局促道:

    “王、王爷,奴婢先扶主子回屋,这就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

    李泰却没搭理她,抿直的唇角暴露他此时的紧张,他抓着遗玉的两手不自然地改为托扶,借了力道跟着她一起半蹲下身,待她又是弯腰呕吐了一阵子,喘气时,才抬起头,口气不好地对折站在一旁的平彤道:

    “还愣着做何,去传李太医来。”

    说着,便一手解了腰带,将脏掉的外袍脱下丢到路边,抱起早吐的七荤八素的遗玉,快步回了房。

    ************

    卧塌上,纱帐半垂,遗玉半昏半醒地平躺着,好一阵时日没被传过的李太医坐在床边,小心把了她的脉细。

    平彤和平卉紧张地立在床尾,李泰面色不佳地负手站在李太医背后,盯着床上面色潮红的遗玉。

    “如何?”

    一见李太医抬手,李泰便出声问道,话里的紧张,屋里没一个人听的出来。

    李太医站起来,面色有一些复杂,小心翼翼地瞅了李泰一眼.又看看床上,指了指门外,“莫吵了王妃休息,请王爷外面说话。”

    “好生照看。”李泰交待了平彤平卉,侦带了李太医到屋外。

    “她这是怎么?可是热症?”

    “回王爷的话,这并不是热症,”李太医摇摇头,不等李泰放心,便又小意轻言道:

    “请恕属下无状,王妃的脉息,属下还算熟认,记得当时是阴有余.阳不足,偏凉性,这倒不是什么病症,只是体质稍异。可今日再一诊,却发现她阴缺阳足,想象是为补气血,服用了什么厉害的汤药,这么一来,虽是补足了阳气,可却损了阴重.阴阳失调,轻者是伤胃,食之不能下咽,重者是妄动肝火,伤及心肺、时日一长难免折损,有短寿之忧。属下斗胆,敢请王爷劝说王妃,这等汤药、绝不能再喝下去。”

    李太医年初曾得了遗玉几本医书相赠,得有进益,因而直断了遗玉现状,一下就戳破她暗中服药补气之事。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

    李泰何等聪明,一下子就联想到遗玉这几个月来种种不显眼的反常,比如她鲜少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到书房打扰,比如她饭量一日日减小.比如她身上多出来多出来的薄荐香味.比如她不似以前冰凉的手脚。

    至于她喝药做何用,李泰已不用去做它想。

    “眼下该如何对症?”

    “需得静养.不得劳神,不得动怒,属下再去开张温良的方子,捏些水丸给王妃服用,餐饮之事,另作交代。”

    “你去吧。”

    “是。”

    李太送跟着平云到楼上去开放抓药,李泰让阿生进屋去叫了乎彤出来.到隔壁问话。

    一盏茶后,李泰从隔壁出来,径直回了遗玉所在的卧房。留下阿生.见平彤脸色发白,虽不忍心再责备,还是不由轻责了几句:

    “你是怎么做事的,听主子吩咐没错,可这脑子就不用动了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平彤方才被李泰吓得不轻,阿生的话只听进去一半.恍恍点头。

    夜半,昏睡了两个时辰,遗玉清醒过来,察觉自己是在床上躺着,便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仿佛没有看到床边侧坐的人影,不知过了多久,才又阖上眼。

    傍晚时候李泰的话,宇字句句还回荡在她耳边,让她醒过来.也是浑浑噩噩,犹记得几日前还同她娘打趣,不想这就成了真。

    她这边费尽心力想要维护的一寸领土,轻而易举就被他让了出去,好像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让她耳晕日眩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

    李泰守了她许久,直到她醒,隔着一道纱幕,看着那头的她,烛火不明,她闭着眼,谁也看不清对方表情。

    “为了不让我纳妃,就瞒着我服药吗?”

    遗玉呼吸停了停,偏过头,面朝床里,不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确想要尽快体孕,以免宫中以此为由要李泰纳妃。

    可另一方面,能够和李泰养育子女,一开始其实是再单纯不过的期盼,她不愿让这种期盼同利益挂钩,这种矛盾让她感到无比愧疚,对那个还没有降临的孩子。

    李泰听不到遗玉心中所想,见她不语,眼中一暗,说不出是对她心疼多一些,还是自责多一些。

    记得李太医的医嘱,李泰这边还没想好要怎样开口哄她,遗玉已是背对着他,轻轻发声:

    “从我认识你开始,直到今天,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我的身世,牵扯上房卢两家的恩怨,还有红庄,我大哥,我自己都数不清你为我做了多少。我有时就会想,如果你要娶的人不是我.你就不会这么辛苦……我己欠下你许多,偿还不起,担心你有一日会后悔.所以很努力地去做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人一”

    她哽咽了一下,眼眶泛起雾水,声音细细哑哑,带着一点迷茫,更多的则是无措: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你更多,世人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本叫寻常,我知道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自己不该让你为难,不该再自私……可我真的做不到。”

    最后一句,道出她不尽的无奈,不是不愿,只是做不到,不能想象他成为另一名女子的丈夫,不能想象有一日他眼里会有别人的存在,因为太过珍稀,所以不敢去冒一丝一毫会失去的险。

    她抬手遮住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滑落,贴着脸颊落在枕头上,很快便湿成一片。

    李泰从未听她这样坦言过,不知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她心里还有这么多的愧疚,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直到听见她细碎的哭声,这才恍然回神。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竟是被逼到这种地步。

    难怪她听说他要纳妃,反应会如此之大,想来还是他低估了此事对她的影响,越是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就越是了解她的不安,看着她为他憔悴,为她受累,想要安抚,却又不知从何着手,这种无力感,让他前所未有地挫败。

    他撩开轻薄的纱帐,穿着靴子便上了床,从背后将她拥在体里,低头埋在她发热的颈间,心跳变的明显,大多时候,只有抱着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还是热的。

    “我不是在逼你,你若不愿,纳妃一事就此作罢,不必担忧宫中强迫.我会处理好。”

    听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又一次的妥协,却让遗玉生不出半点喜悦,眼前一片模糊,闭上眼,只觉得茫然。

    到了最后,又是这样,还是要把负担放在他一个人身上,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她什么都做不好。

    满心的疲惫,让她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是否有意义。

    他可以为她一再妥协,难道为了他,她就不可以……退一步?

    她的沉默,让李泰略觉不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正考虑着该怎么安抚她,使听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阿生的声音: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李泰皱眉,还没把人哄好,哪有心情做别的,低声回道:“下去,明日再说。”

    门外,阿生情急,顾不得里间遗玉是否睡着,又报了一声:“主子,官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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