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夜迷踪
目录：重生君临天下| 作者：蒙莎| 类别：历史军事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黑衣人缓缓站直了身体。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脸上虽然蒙着一块黑布，但是朱爽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朱云翼！
可是朱云翼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翻找什么？
朱云翼往前一步，朱爽便退后一步。朱爽憋出一个尴尬的笑：“三叔要找什么东西……不能叫下人来么？”
黑衣人缓缓拉下脸上的黑布。下面果然是朱云翼那张清癯的脸。
他大大方方地躬身行礼：“臣参见皇上。这么晚了，皇上还没休息么？”面上没有半点做坏事的时候被人撞破的尴尬，这下朱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朕……刚刚去见了太后，额……太后叫朕……来这里走走，好好想想当年太傅是怎么教朕的……”
老天保佑，朱云翼可别真的去和太后对质……
朱云翼微微一笑：“，臣是替小九找一本书来的。”朱爽：“啊？什么书……要三叔找得这么秘密？”
朱云翼屈起手指敲敲脑门，用抱怨的口吻道：“他说是一本叫《荒夜奇侠》的书，还说著书的人叫‘泉心居士’。这种坊间话本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是他睡了一天现在睡不着了，又嫌宫里闷得慌，就央求臣来替他找。臣何等身份，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来找，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倒叫皇上看笑话了。”
朱爽的手在微微颤抖，灯笼的光也随着他的手在跳动。忽明忽暗的光下，朱云翼的表情有些暧昧不清。
朱爽决定相信他一回。
“原来是那本书啊……朕记得。”朱爽转身往外走。“三叔随朕来吧。当年九叔封王出宫之后，朕怕九叔留下的东西没人照料会散失掉，再找起来会很麻烦，于是就收了起来。”
“怪不得，臣找了半天都没找着——皇上真是有心了。”
走出书院，刘鹤等人看到一身黑衣的朱云翼，都是一惊。朱爽问刘鹤：“朕叫你们把永王爷的东西都收好，现在放在哪了呢？康王爷要寻一本书呢。”
刘鹤不解：“皇上，那些东西不都在您书房东边的柜子里么？永王爷留下来的书——您前些日子还在翻呢。”
朱爽咳嗽：“咳咳……是么……”
他只觉得自己被当众扒了个干净，恨不能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朱云翼道：“刘公公能否带臣去取？皇上您请先歇息吧。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朱爽硬着头皮：“罢了。朕带三叔去吧。”
朱云翼平时操劳国事，他在宫里安插的人手可以让他随时知道有没有发生意外，他反倒很少关心朱爽每天都干什么。朱爽这间书房，他更是难得来一次。
一来是因为他没有空，也没有必要来；二来却是因为这间书房也是当年先帝处理公务的地方。他一看到朱爽打着呵欠地歪坐在“天道酬勤”的牌匾下面，就觉得这场面对先帝实在是不敬。所以他从没想过朱爽竟然会在这里面看书，看的还是朱云礼留下的书。
朱爽叫刘鹤点起了蜡烛，亲自去书柜里面拿书。朱云翼一眼瞥见那里面除了一叠书之外，居然还有些笔墨砚之类。其中一支笔朱云翼还认得，正是当年自己送给朱云礼的一支狼毫。剩下的想必也都是朱云礼留下的东西。朱云翼看朱爽小心翼翼地翻着，心里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转眼朱爽就把那本书翻了出来，“三叔，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朱云翼接过：“是了，多谢皇上。臣告辞了。”
朱爽叫他：“等等——”朱云翼停住脚步，有些心虚：“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朱爽走到高高的书架下面，踮起脚尖从上面又拿了几本书：“三叔不是说九叔嫌闷么？这些也一并带过去吧。九叔会喜欢的。”
朱云翼诧异地看他：“皇上如何知道……小九喜欢看这些书的？”再看看朱爽手里的书，也是些类似的坊间话本。看书皮和纸张的颜色，似乎已经放了好些年头了。
——难道朱爽这些全都是给朱云礼准备的？
朱爽咳嗽一声，似乎非常尴尬：“呃……其实……咳咳，朕偶尔也会看看打发时间……还请三叔不要误会。”
朱云翼斜眼。他这又是怕自己误会什么了呢。
朱云翼没有再问，正要接过那些书，朱爽忽然又道：“等等！”朱云翼嘴角一抽。朱爽向刘鹤：“备些点心来。九叔要熬夜看书难免会饿肚子……”又向朱云翼：“三叔，要带的东西还挺多的，朕和你一块回去吧。”
朱云翼不敢不答应。心想你就是光明正大地说要去景阳宫，又有谁会拦你？
于是朱爽和朱云翼各自捧了几本书走在前面，后面一个小太监端了一大盘点心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开往景阳宫。走到近前，朱爽忽然站住挡住众人：“嘘……咱们给九叔个惊喜……”
朱云翼面不改色地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一阵夜风吹过，朱云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嘁！”
朱爽苦心营造的宁静气氛就这么给打破了。他叹口气，上前一把推开门，“九叔！你要的书朕给你带来了！”
就在那一瞬间，朱爽清楚地看到有条人影从窗户里飞蹿了出去。
朱爽手一抖，怀里抱着的的书全都掉在了地上。
“九叔……”
只见朱云礼坐在桌边，正百无聊赖地往一张纸上涂抹着什么。听到朱爽的声音，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臣参见皇上！”
朱爽盯着屋角敞开的窗户。刘鹤已经飞奔上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交还给朱爽。朱云翼跟着走了进来，脸色有点苍白。朱云礼奇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朱云翼把《荒夜奇侠》丢了过去，“给，皇上给你收得好好的呢，还不快谢谢皇上！”
朱云礼眼珠一转，有些奇怪：“啊？我什么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啊，就是它！我找了好久了！多谢皇上！”
朱爽看一眼朱云翼，再看一眼朱云礼，终于确定他们确实有事在瞒着他。还有刚才跑出去的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是来刺杀朱云礼的……朱云礼怎么还可能这样镇定自若？
除非朱云礼和那人认识，在听到朱云翼的喷嚏声的那一刹那叫他逃走了……
这么说，朱云翼打的那个喷嚏，也很有可能是警示在屋里的人的。
朱爽不动声色地把怀中的书放到桌上，慢慢退后。“不用谢朕。朕这里还有些书，想来九叔应该会喜欢的……既然东西送到了，朕就不多呆了。三叔，九叔，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到最后，话里带了股浓浓的酸味。他甚至想，如果朱云礼假意挽留一番，他一定会多呆一会儿。
然而朱云礼和朱云翼恭恭敬敬地送行：“臣恭送皇上。”半点要留他的意思都没有。朱爽当真是伤心了——这里好歹是他的地方，他们居然比他还像这里的主人。
朱爽没有再说话，甩甩衣袖走了。出到景阳宫外，他吩咐何桥：“叫人把这附近好好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什么蛛丝马迹都别落下。刘鹤——去，叫陆时青来。”
朱爽宽大的身形终于消失在夜幕中。
朱云礼爬在窗纸的破洞上看了片刻，吁口气坐回书桌边：“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这样回来了？你被他撞上了？”
朱云翼已经把外面的黑衣脱了，收起的头发也散了下来。一头黑发披散在白色的中衣上，怎么看怎么憔悴。朱云礼这才发觉，他刚才受到的惊吓也不轻。
朱云礼走过去，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哥？你怎么了？”
朱云翼闭上眼睛，手按在朱云礼的手上，过了片刻才坚定地说：“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朱云礼不解：“哥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怎么会有事？”
朱云翼不理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别怕……不会有事的……”
朱云礼有些不耐烦：“你倒底在说什么呢？还有，你天天找个替身放在这里陪我，你自己倒底跑去干什么去了？刚才也真是险，要不是你出声让我们知道你回来了，皇上一进来看到两个你还了得？你是不是跟陆——”
朱云翼反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
朱云礼泄气：“既然不是，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朱云翼挣脱他的手站起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事无论我做什么，绝不会害你。”说着径自走上楼去，“我去楼上睡，你也别太晚。”
朱云礼：“哥……”
朱云翼脚步一顿，然而还是很坚决地走了上去。
朱爽对刘鹤办事的效率相当满意。他刚回到寝宫更衣洗漱毕，陆时青马上就到了。他大概是被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头发衣衫都有些不整，眼睛也半眯着。到了朱爽跟前，勉强打起精神：“臣陆时青参见皇上。”
朱爽上下扫一眼，安抚地笑：“吵醒你了么？过来睡吧。”
陆时青点点头，脱了外袍爬到朱爽身边。朱爽看他还要解中衣，伸手按住他：“不用了。朕就是想叫你来说说话。”
陆时青手顿住，低头应了一声，乖顺地躺到他身边，“听说皇上今天带两位王爷郊游去了，玩得可尽兴？”
想起朱云礼和朱云翼，朱爽心头一堵。“别说这个了。我好几天没见你了，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呢？”
陆时青道：“还是老样子，早晨起来读书练字，下午给太后抄经……”
朱爽忽然问：“你闷不闷？”
陆时青赔笑：“都是为皇上和太后效力，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闷。”
朱爽半信半疑：“是么。”
陆时青十六岁的时候由朱云翼举荐进宫，现在才十八岁。朱爽回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心想要是自己过的也是这种日子，只怕早就闷死了。朱爽忽然一阵抱歉。
从前他认为别人无论为他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们是不是会不乐意。现在他知道了，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他抓住陆时青的手，很认真地说：“时青，你想不想回家？”
陆时青大惊：“皇上——不要我了么？”
朱爽连忙摇头：“朕不是那个意思——朕——朕是怕你在宫里闷坏了，准你时常回家去探你的家人。”
陆时青微偏过脸：“谢皇上隆恩……只是……我就算回去，又能和他们说什么呢？还是算了吧。臣在这里很好，多谢皇上关爱……”
朱爽有些不解。那时朱云礼在景阳宫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自己的时候，他明明说“不是”的。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在乎自己是不是不要他了，还坚持着留在这里挨日子？
朱爽叹息一声：“你是在害怕什么吗？不用怕，从前——从前是朕对不起你，现在朕很歉疚，很想做些事情补偿你……以后也不会再勉强你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朕都满足你，这样说你明白么？”
陆时青小心翼翼地试问：“臣……如果……想做些有用的事情为皇上效力，也可以么？”
朱爽点头：“你想去哪里？”
陆时青道：“内务府……皇上寿诞快到了，臣想为皇上操办一次生日……”
朱爽答应得非常地爽快。朱云礼和朱云翼已经安插了一个霍椿在内务府，他自己派个信得过的人去，也放心些。
第二天，朱爽宣布裁撤藏经阁所有的抄经人员。给太后抄经一事，就从太监们当中选十几个写字好看的人过去接着干。“公子”们呢，各赏黄金千两遣散回家——朱爽本来说倘若他们愿意做官，可以封他们和在宫里品级一样的官职。但是除了陆时青之外，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他们视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为毕生耻辱，有些人索性连家都没有回，就这样消失在五湖四海间。
朱爽很惆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只是没想到会被厌恶到这个地步。
到了傍晚，终于有个消息令他精神稍稍振作起来。
齐国派了使节来说，宋国皇帝大寿将至，齐国皇后希望能亲自来为宋皇祝寿。
齐国的皇后，就是那传说中天底下第一个男皇后，卫修仪。
可是朱云翼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翻找什么？
朱云翼往前一步，朱爽便退后一步。朱爽憋出一个尴尬的笑：“三叔要找什么东西……不能叫下人来么？”
黑衣人缓缓拉下脸上的黑布。下面果然是朱云翼那张清癯的脸。
他大大方方地躬身行礼：“臣参见皇上。这么晚了，皇上还没休息么？”面上没有半点做坏事的时候被人撞破的尴尬，这下朱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朕……刚刚去见了太后，额……太后叫朕……来这里走走，好好想想当年太傅是怎么教朕的……”
老天保佑，朱云翼可别真的去和太后对质……
朱云翼微微一笑：“，臣是替小九找一本书来的。”朱爽：“啊？什么书……要三叔找得这么秘密？”
朱云翼屈起手指敲敲脑门，用抱怨的口吻道：“他说是一本叫《荒夜奇侠》的书，还说著书的人叫‘泉心居士’。这种坊间话本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是他睡了一天现在睡不着了，又嫌宫里闷得慌，就央求臣来替他找。臣何等身份，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来找，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倒叫皇上看笑话了。”
朱爽的手在微微颤抖，灯笼的光也随着他的手在跳动。忽明忽暗的光下，朱云翼的表情有些暧昧不清。
朱爽决定相信他一回。
“原来是那本书啊……朕记得。”朱爽转身往外走。“三叔随朕来吧。当年九叔封王出宫之后，朕怕九叔留下的东西没人照料会散失掉，再找起来会很麻烦，于是就收了起来。”
“怪不得，臣找了半天都没找着——皇上真是有心了。”
走出书院，刘鹤等人看到一身黑衣的朱云翼，都是一惊。朱爽问刘鹤：“朕叫你们把永王爷的东西都收好，现在放在哪了呢？康王爷要寻一本书呢。”
刘鹤不解：“皇上，那些东西不都在您书房东边的柜子里么？永王爷留下来的书——您前些日子还在翻呢。”
朱爽咳嗽：“咳咳……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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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翼平时操劳国事，他在宫里安插的人手可以让他随时知道有没有发生意外，他反倒很少关心朱爽每天都干什么。朱爽这间书房，他更是难得来一次。
一来是因为他没有空，也没有必要来；二来却是因为这间书房也是当年先帝处理公务的地方。他一看到朱爽打着呵欠地歪坐在“天道酬勤”的牌匾下面，就觉得这场面对先帝实在是不敬。所以他从没想过朱爽竟然会在这里面看书，看的还是朱云礼留下的书。
朱爽叫刘鹤点起了蜡烛，亲自去书柜里面拿书。朱云翼一眼瞥见那里面除了一叠书之外，居然还有些笔墨砚之类。其中一支笔朱云翼还认得，正是当年自己送给朱云礼的一支狼毫。剩下的想必也都是朱云礼留下的东西。朱云翼看朱爽小心翼翼地翻着，心里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转眼朱爽就把那本书翻了出来，“三叔，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朱云翼接过：“是了，多谢皇上。臣告辞了。”
朱爽叫他：“等等——”朱云翼停住脚步，有些心虚：“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朱爽走到高高的书架下面，踮起脚尖从上面又拿了几本书：“三叔不是说九叔嫌闷么？这些也一并带过去吧。九叔会喜欢的。”
朱云翼诧异地看他：“皇上如何知道……小九喜欢看这些书的？”再看看朱爽手里的书，也是些类似的坊间话本。看书皮和纸张的颜色，似乎已经放了好些年头了。
——难道朱爽这些全都是给朱云礼准备的？
朱爽咳嗽一声，似乎非常尴尬：“呃……其实……咳咳，朕偶尔也会看看打发时间……还请三叔不要误会。”
朱云翼斜眼。他这又是怕自己误会什么了呢。
朱云翼没有再问，正要接过那些书，朱爽忽然又道：“等等！”朱云翼嘴角一抽。朱爽向刘鹤：“备些点心来。九叔要熬夜看书难免会饿肚子……”又向朱云翼：“三叔，要带的东西还挺多的，朕和你一块回去吧。”
朱云翼不敢不答应。心想你就是光明正大地说要去景阳宫，又有谁会拦你？
于是朱爽和朱云翼各自捧了几本书走在前面，后面一个小太监端了一大盘点心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开往景阳宫。走到近前，朱爽忽然站住挡住众人：“嘘……咱们给九叔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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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爽苦心营造的宁静气氛就这么给打破了。他叹口气，上前一把推开门，“九叔！你要的书朕给你带来了！”
就在那一瞬间，朱爽清楚地看到有条人影从窗户里飞蹿了出去。
朱爽手一抖，怀里抱着的的书全都掉在了地上。
“九叔……”
只见朱云礼坐在桌边，正百无聊赖地往一张纸上涂抹着什么。听到朱爽的声音，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臣参见皇上！”
朱爽盯着屋角敞开的窗户。刘鹤已经飞奔上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交还给朱爽。朱云翼跟着走了进来，脸色有点苍白。朱云礼奇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朱云翼把《荒夜奇侠》丢了过去，“给，皇上给你收得好好的呢，还不快谢谢皇上！”
朱云礼眼珠一转，有些奇怪：“啊？我什么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啊，就是它！我找了好久了！多谢皇上！”
朱爽看一眼朱云翼，再看一眼朱云礼，终于确定他们确实有事在瞒着他。还有刚才跑出去的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是来刺杀朱云礼的……朱云礼怎么还可能这样镇定自若？
除非朱云礼和那人认识，在听到朱云翼的喷嚏声的那一刹那叫他逃走了……
这么说，朱云翼打的那个喷嚏，也很有可能是警示在屋里的人的。
朱爽不动声色地把怀中的书放到桌上，慢慢退后。“不用谢朕。朕这里还有些书，想来九叔应该会喜欢的……既然东西送到了，朕就不多呆了。三叔，九叔，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到最后，话里带了股浓浓的酸味。他甚至想，如果朱云礼假意挽留一番，他一定会多呆一会儿。
然而朱云礼和朱云翼恭恭敬敬地送行：“臣恭送皇上。”半点要留他的意思都没有。朱爽当真是伤心了——这里好歹是他的地方，他们居然比他还像这里的主人。
朱爽没有再说话，甩甩衣袖走了。出到景阳宫外，他吩咐何桥：“叫人把这附近好好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什么蛛丝马迹都别落下。刘鹤——去，叫陆时青来。”
朱爽宽大的身形终于消失在夜幕中。
朱云礼爬在窗纸的破洞上看了片刻，吁口气坐回书桌边：“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这样回来了？你被他撞上了？”
朱云翼已经把外面的黑衣脱了，收起的头发也散了下来。一头黑发披散在白色的中衣上，怎么看怎么憔悴。朱云礼这才发觉，他刚才受到的惊吓也不轻。
朱云礼走过去，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哥？你怎么了？”
朱云翼闭上眼睛，手按在朱云礼的手上，过了片刻才坚定地说：“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朱云礼不解：“哥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怎么会有事？”
朱云翼不理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别怕……不会有事的……”
朱云礼有些不耐烦：“你倒底在说什么呢？还有，你天天找个替身放在这里陪我，你自己倒底跑去干什么去了？刚才也真是险，要不是你出声让我们知道你回来了，皇上一进来看到两个你还了得？你是不是跟陆——”
朱云翼反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
朱云礼泄气：“既然不是，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朱云翼挣脱他的手站起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事无论我做什么，绝不会害你。”说着径自走上楼去，“我去楼上睡，你也别太晚。”
朱云礼：“哥……”
朱云翼脚步一顿，然而还是很坚决地走了上去。
朱爽对刘鹤办事的效率相当满意。他刚回到寝宫更衣洗漱毕，陆时青马上就到了。他大概是被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头发衣衫都有些不整，眼睛也半眯着。到了朱爽跟前，勉强打起精神：“臣陆时青参见皇上。”
朱爽上下扫一眼，安抚地笑：“吵醒你了么？过来睡吧。”
陆时青点点头，脱了外袍爬到朱爽身边。朱爽看他还要解中衣，伸手按住他：“不用了。朕就是想叫你来说说话。”
陆时青手顿住，低头应了一声，乖顺地躺到他身边，“听说皇上今天带两位王爷郊游去了，玩得可尽兴？”
想起朱云礼和朱云翼，朱爽心头一堵。“别说这个了。我好几天没见你了，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呢？”
陆时青道：“还是老样子，早晨起来读书练字，下午给太后抄经……”
朱爽忽然问：“你闷不闷？”
陆时青赔笑：“都是为皇上和太后效力，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闷。”
朱爽半信半疑：“是么。”
陆时青十六岁的时候由朱云翼举荐进宫，现在才十八岁。朱爽回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心想要是自己过的也是这种日子，只怕早就闷死了。朱爽忽然一阵抱歉。
从前他认为别人无论为他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们是不是会不乐意。现在他知道了，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他抓住陆时青的手，很认真地说：“时青，你想不想回家？”
陆时青大惊：“皇上——不要我了么？”
朱爽连忙摇头：“朕不是那个意思——朕——朕是怕你在宫里闷坏了，准你时常回家去探你的家人。”
陆时青微偏过脸：“谢皇上隆恩……只是……我就算回去，又能和他们说什么呢？还是算了吧。臣在这里很好，多谢皇上关爱……”
朱爽有些不解。那时朱云礼在景阳宫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自己的时候，他明明说“不是”的。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在乎自己是不是不要他了，还坚持着留在这里挨日子？
朱爽叹息一声：“你是在害怕什么吗？不用怕，从前——从前是朕对不起你，现在朕很歉疚，很想做些事情补偿你……以后也不会再勉强你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朕都满足你，这样说你明白么？”
陆时青小心翼翼地试问：“臣……如果……想做些有用的事情为皇上效力，也可以么？”
朱爽点头：“你想去哪里？”
陆时青道：“内务府……皇上寿诞快到了，臣想为皇上操办一次生日……”
朱爽答应得非常地爽快。朱云礼和朱云翼已经安插了一个霍椿在内务府，他自己派个信得过的人去，也放心些。
第二天，朱爽宣布裁撤藏经阁所有的抄经人员。给太后抄经一事，就从太监们当中选十几个写字好看的人过去接着干。“公子”们呢，各赏黄金千两遣散回家——朱爽本来说倘若他们愿意做官，可以封他们和在宫里品级一样的官职。但是除了陆时青之外，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他们视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为毕生耻辱，有些人索性连家都没有回，就这样消失在五湖四海间。
朱爽很惆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只是没想到会被厌恶到这个地步。
到了傍晚，终于有个消息令他精神稍稍振作起来。
齐国派了使节来说，宋国皇帝大寿将至，齐国皇后希望能亲自来为宋皇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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