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目录：狼君| 作者：刺红| 类别：玄幻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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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三子李擎性子略微糊涂。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或者说，他这个人来得就糊涂。
他的母亲是蒙瓦某个部落的公主。部落被契丹人吞并，他母亲被其他部落的人当了供女送进宫中。某日李旸喝多了酒——当然这只是个说法，谁也管不到皇帝床上去——稀里糊涂就有了李擎。皇帝平日里并不好色，子女有限，除去早夭的活下来的就更有限，其中还女儿居多。大皇子李挚，正牌的嫡长子。皇二子李掣也是皇后嫡出，年满十五便封了爵位出皇城开衙建府。
剩他一个糊里糊涂地长着。
皇宫里活得舒心的无非两类，精明透顶的，糊涂透顶的。李擎属于后者，野心不大，心胸开阔，或者说糊涂。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教别人防都不用防他。他原来并不行三，上头有几个哥哥，下头有几个弟弟。他以前一向觉得兄弟很多，吵吵嚷嚷，过几年回头一看，就剩哥儿仨了。幼时太子李挚看他可怜，多有照拂，总算没有沦落到被宫人欺负。皇帝并不喜欢他，他倒是清楚。平时没事也不去找大家的晦气，自得其乐。皇帝忽略他几年，偶 尔一见，也是吓一跳：许是蒙瓦人连血液都比汉人强悍，皇三子基本不像汉人，皮肤黑，且又高又大，燕颌虎颈。
由是皇帝更不喜欢他。
情绪直接的人容易让人觉得脾气大，暴躁。太子罚他抄《心经》，说是磨磨他的性子。他的字并不难看，甚至能称得上工整遒劲——他就是不愿意干坐着。仲春本来不热，他坐在书房里硬是抄得汗流浃背。旁边侍立的太监搭着手巾把子随时给他擦脸，擦一下李擎心里便火上一分。抄到最后李擎摔了笔，仰在太师椅里叹气。他现在就盼着熬到了十五跟着二哥一样出去开衙建府，不必在皇宫里窝着受隔夜气。
“叹什么气？”李挚打帘子今来，李擎连忙从椅子里跳出来：“大哥。”
李挚拿起桌上的一叠纸：“抄了多少了？”
李擎道：“……七十一遍。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李挚道：“有助益么？”
李擎老实道：“没。”
李挚叹道：“你那脾气，到底什么时候改改？”
李擎道：“我知道，大哥是为我打算着呢。”
李挚把一叠宣纸往桌子上一拍，哗啦一响：“你知道什么。”
李擎道：“上巳一过，我便自请戍卫边关，跟着程师傅一起去。省得我在宫里窝着文不成武不就，爹爹看着我还头痛恶心。小燕文学网友自行提供更新 <a href="http://.xIaoyanwenxue.com" target="_blank">.xIaoyanwenxue.com</a>”
李挚道：“胡说！”
李擎自知失言，低了头。他比李挚高几寸，却永远矮他半尺似的，说话没有底气。
李挚缓和了语气：“爹爹自有考量。这事你不要急，总得等有了爵位府邸再说。上巳节你也好生跟着过，别出个茬子让爹爹再来罚你。”
李擎只低头不语。李旸素来当他不存在，冷丁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儿子，也不问师傅们，直接叫道跟前考问，抽文章让他背。背不出来就挨板子，打完了放回去。平日里不少他东西，也多不了他的。小时候兄弟们瞧不起他，不跟他呆在一处。剩下些侍卫太监又怕他，觉得他是皇子，更不敢招他。李擎就跟郁在一团透明的大水泡里，他能看到别人，别人能看到他，但之间永远隔一层。
李擎愤怒，但到最后都只能跟自己生气。
对于李挚，李擎的感情很微妙。
不能说嫉妒。虽然李旸大部分精力都倾注在培养大儿子身上，李擎自认过得比李挚自在。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当年李旸做太子的时候被先皇追杀，李挚跟着吃了不少苦。李挚有个胸痹的毛病，心慌喘不上气，发作的时候整个脸憋得红而肿胀，据说是小时候惊吓过度的缘故。李旸觉得亏欠他。
在某些时候，其实是李擎可怜李挚。
李挚轻声道：“接着抄，什么时候抄出些心得来了什么时候停下。”
李擎坐下，搦着毛笔在墨池里抿了抿，一笔一划地写着。李挚瞧着他写。又抄了一遍《心经》，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德林过来，说是皇上宣太子去议事。李挚前脚一走，李擎抄起案上一个什么小物件儿摔在门口，碎渣子哗啦一下扑出去老远。
“啊哟我的祖宗！”一旁的太监急了，跪下直磕头：“祖宗你闯大祸了！那是先皇的御赐之物，这是大不敬啊！”
李擎一愣，刚才摔出去的是架墨床，三寸长，两寸来宽，博古架的制式，小巧玲珑。材质是大越的水含翡翠，通体用微书雕着整部的《诗经》，技艺精湛，世间只怕再难寻第二架。
“还愣着干什么，出宫给我找玉匠补起来啊！”李擎吼了一声，一脚踹了桌案。
天佑二月二十七，商队行进至辽国边境。马上要进入中原，或许能赶在上巳节前回家。老天终于还是眷顾了一下这支倒霉的商队，被狼咬伤的六个人都没有发病，伤势痊愈的很快。一路向东，索端初一直抱着狼崽子跟他说话，絮絮叨叨什么都说。崽子压根听不懂，直给他念叨睡过去。柳奉意撑着下巴瞧着索端初跟崽子东拉西扯，脑袋一啄一啄地点着，也是昏昏欲睡。索元亦在前面赶车，回头瞄了一眼，哼了一声。索端初从小性子就轴，这又是跟小狼崽子轴上了。柳奉意擦把口水伏在前栏上冲索元亦树大拇指：“行，你弟真行，和尚念经都念不过他。”
索元亦冷笑一声：“你是没见他真正水滴石穿起来啥样儿。小时候这小子逼一只兔子学狗叫，天天抱着那兔子不撒手。”
柳奉意叹道：“你弟也了不起，小崽子现在比较听他的。起码不动不动就追着他咬。”
索元亦道：“一切还得回登州再说。这小王八蛋不吃干粮只吃肉，伙食费亏大了。”
小崽子不吃熟食。不吃盐。最爱吃新鲜的肉类，带血的那种。带着他上路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后来才发现弄了个大麻烦。晚上索端初突然找不着小崽子，索元亦和柳奉意帮着找。找来找去柳奉意发现小崽子在生啃一只野耗子，草原上的肥硕老鼠，一口咬断了它的喉咙，破开肚子生吞活剥。
柳奉意当时就吐了。
索端初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狼崽子吃得正欢，一脸血，牙齿撕扯着筋肉，沙沙响。
商队里其他人非常不满。挨着韩家老掌柜的面子不方便明说，对索家兄弟的态度分明冷了许多。索端初抱着狼崽子给老掌柜磕头，狼崽子扑腾着要去咬他的胖肚子，被索端初按在地上，空舞着小胳膊小腿划拉，像是乌龟游水。
韩家老掌柜拈着白胡子叹气：“索二公子你宅心仁厚，老夫看得出来。这事老夫算是帮你们压着，半路上这孩子要出什么问题，也不是老夫容不下他了。”
索端初道：“多谢老叔提点，他出了纰漏，我赶他走。”
索端初想尽一切办法让小崽子吃粮食。未果。小崽子死扛三四天不吃东西也绝对不啃馒头。索端初后来试着让他吃熟肉，小崽子竟然不吃盐，甩了烤肉扑上去要啃索端初，两只眼珠子饿得发红，被索元亦一把拎起来，在空中愤怒地扭动。
为了解决小崽子的衣着问题，索端初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把他裹起来。狼崽子没穿过衣服，身上突然多了一层，觉得别扭，划拉着要扯开，手指上的指甲却被索端初剪秃了。小崽子气得打滚嚎，大半夜里嚎起来所有的人，第二天索端初抱着他一家一家道歉。狼属夜行，晚上狼崽子睡不着觉，索元亦半夜醒来看见狼崽子姿势奇异地蹲坐在索端初枕边，两只眼睛浸在夜色里，泛着幽幽的绿光。
“……我一定得扔了他，你看着我一定得扔了他！”索元亦对着柳奉意吼，柳奉意哼哼数声：“你也就跟我吼一吼拉倒，你真敢扔了他你弟跟你没完~”
狼崽子拖着一只什么玩意儿从他俩脚边爬过去。
离开破榷场的时候柳奉意装了不少草药。路上有时间便熬给狼崽子喝，小崽子倒是知道药苦，索端初怎么哄都不肯喝。索元亦不知哪儿找来一只倒酱油用的漏斗，插他嘴里然后往里灌药。小崽子哇哇一叫，药汁便从鼻孔里呛了出来。
索端初看柳奉意。柳奉意道：“这小崽子喝狼奶长大的，但长的还是人肉。肚子里全是虫儿，早晚有一天得把他耗死。药是一定得喝的。”
索端初上去帮索元亦，捏着狼崽子的鼻子撬开他的嘴，强行灌药。灌完药狼崽子爬起直扑柳奉意，咬着他的手不放。柳奉意气得大叫：“怎么不咬他俩你咬我？小王八羔子你也觉得我好欺负么？”
索元亦把狼崽子撕下来，举着柳奉意的手迎着阳光仔细看。所幸没有咬破，手背上上下两排小牙印，还有些许口水。他哈哈一乐：“小崽子挺聪明的，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小崽子现在算有个乳名，秤砣。索端初原本要琢磨个风雅斯文点的，索元亦见柳奉意翘着小指用戥子量草药，冷声道，叫秤砣得了。小崽子正蜷在索端初身边打瞌睡，耳朵动了动。索端初要另想一个，柳奉意秤砣来秤砣去的叫小崽子，他只知道这是自己名字，索端初另叫他，他却没了反应。
在草原上走着，虽然气势辽阔，景色却没有多少起伏，天和地的交界线就在远处，永远在远处。一马平川的地方一望无际，内容却着实有限。辽国地广人稀，走一两天都不一定遇到户人家。商队的人一开始不太熟的时候还能聊聊天，讲讲各自奇遇。现在是太熟了，连彼此生活习惯都一清二楚，没什么可说的，都陷入了沉默。倒是索家的车队一点也不寂寞。索二公子养了只狼崽子，芳名秤砣。天天的闹腾点事出来，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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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擎坐下，搦着毛笔在墨池里抿了抿，一笔一划地写着。李挚瞧着他写。又抄了一遍《心经》，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德林过来，说是皇上宣太子去议事。李挚前脚一走，李擎抄起案上一个什么小物件儿摔在门口，碎渣子哗啦一下扑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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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得扔了他，你看着我一定得扔了他！”索元亦对着柳奉意吼，柳奉意哼哼数声：“你也就跟我吼一吼拉倒，你真敢扔了他你弟跟你没完~”
狼崽子拖着一只什么玩意儿从他俩脚边爬过去。
离开破榷场的时候柳奉意装了不少草药。路上有时间便熬给狼崽子喝，小崽子倒是知道药苦，索端初怎么哄都不肯喝。索元亦不知哪儿找来一只倒酱油用的漏斗，插他嘴里然后往里灌药。小崽子哇哇一叫，药汁便从鼻孔里呛了出来。
索端初看柳奉意。柳奉意道：“这小崽子喝狼奶长大的，但长的还是人肉。肚子里全是虫儿，早晚有一天得把他耗死。药是一定得喝的。”
索端初上去帮索元亦，捏着狼崽子的鼻子撬开他的嘴，强行灌药。灌完药狼崽子爬起直扑柳奉意，咬着他的手不放。柳奉意气得大叫：“怎么不咬他俩你咬我？小王八羔子你也觉得我好欺负么？”
索元亦把狼崽子撕下来，举着柳奉意的手迎着阳光仔细看。所幸没有咬破，手背上上下两排小牙印，还有些许口水。他哈哈一乐：“小崽子挺聪明的，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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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上走着，虽然气势辽阔，景色却没有多少起伏，天和地的交界线就在远处，永远在远处。一马平川的地方一望无际，内容却着实有限。辽国地广人稀，走一两天都不一定遇到户人家。商队的人一开始不太熟的时候还能聊聊天，讲讲各自奇遇。现在是太熟了，连彼此生活习惯都一清二楚，没什么可说的，都陷入了沉默。倒是索家的车队一点也不寂寞。索二公子养了只狼崽子，芳名秤砣。天天的闹腾点事出来，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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