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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狼君| 作者：刺红| 类别：玄幻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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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朱手上劲大，腿功也好。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一巴掌下去狼崽子扑通摔倒在地，立即又爬起来。教他扎马步站桩，姿势走形就立即挨一脚。对于挨夔朱的拳脚，狼崽子一直漠然处之。木着小脸儿不高兴也不难过，眼睛半睁半闭，偶尔流过一丝杀意。他习武很努力，多苦也能抗。站在院里让太阳烤着，脸上晒得黑红。狼本来就是一种极为吃苦耐劳的野兽，他全然没忘。但腿脚总是个大问题。夔朱是个杀手，一切都要讲究技巧与速度。狼崽子的速度跟不上去，就完全背离了夔朱的套路。夔朱跪在地上掰他那脚，掰得关节咔咔响。狼崽子攥着裤子不吭声，柳奉意在一旁屋子里看着都呲牙咧嘴。索元亦不在家，他看着生气。夔朱掰了半天，狼崽子的脚还是不能摆出正确的姿势。夔朱双手一错，咔嚓一声，吓了柳奉意一跳。狼崽子依旧架着马步，全身剧烈地起伏，眼泪哗哗地淌。
索端初对夔朱是放任的态度。习武时夔朱下手轻重，他一概不管。索元亦当他真是铁石心肠，却撞见他猫在厨房里趴在灶台上，透过油腻的小木窗巴巴地往外看。夔朱抽狼崽子一下，他便下意识地哆嗦一下。仿佛直接抽在了他身上，疼得犀利无比。
院子外面那帮家伙，是皇帝还是太子的卫率的，一直没有动作。夔朱在院子里弄出些巨大的声响，他们也只作没事。估计他们也知道院子里怎么样，只是照例每日向太子汇报。太子没有找他们的麻烦。或许他忙于政事，顾不得几只草芥。又或者他们有别的什么用处，现在不行。日子过得平稳安逸得不像话。太子每个段时间赐些东西，索家人除了等死，无所事事。
索端初向柳奉意要了些舒筋活血的药草，每日熬，夔朱走了之后兑进水中，将狼崽子放在温水里，轻柔地按摩他的胳膊和腿。狼崽子身上一层一层的淤伤，晚上疼，睡不着觉。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便抱着狼崽子绕着院子慢慢踱步，轻轻摇晃他，就着温柔野风拂起的细小声音，口中含糊地噢噢地哄他。第二天胳膊酸痛，筷子都举不起来。
关于夔朱和柳奉意之间的关系，他没有多追究。本来拿这事威胁柳奉意就不太厚道。他知道柳奉意心里眼里都是索元亦，所以他还是放心的。虽然他们俩之间总有芥蒂，然而没到形成矛盾的时候。天慢慢一点一点变凉。今年夏天来得晚，秋天来得晚，连带着冬天也许来得晚了。始终不冷，但空气已经凛冽起来。索端初给家里人合计着做衣服，叫上所有人去量布。和掌柜的比比划划合计做什么样子比较划算。除了狼崽子的吃用他绝对不含糊，他们三个的花费，他总是要合计合计的。小时候太穷，长大拨算盘珠子锱铢必较，落下的毛病。即使守着一屋子财宝，他还是会担忧明天的花销。
下午衣店的伙计来送衣服。索元亦做了一件珠灰色的大氅，柳奉意做了件青玉色密环纹云锦夹袍，搭了一件碧色的羽纱裼衣，另又有一件褐灰色的长衫，腰带是特别订做的素丝织带。鞋店正好也来，送了狼崽子的小棉鞋，和柳奉意订做的羊皮靴。
他们几个的衣服加起来也没柳奉意的多。柳奉意素来能做衣服，在登州时他的衣服可以一个月不重样。来京城陪着索元亦吃苦受累，很是压抑了一阵。索端初抱着一堆衣服，往柳奉意的屋里走。今日狼崽子表现不错，结束得早。索端初早抱他去休息，这会儿该是睡了。索端初一推门，见柳奉意高高绾起袖子，露出玉白的胳膊，一手拿着小号的银刀，银刀尖一点，划破皮肤，只一个血点，然而却够深，血线当即下来，坠入一只酒杯中。
索端初一愣，夔朱还没走，坐在一边端着一盘角子吃，还问索端初有没有醋。
“你们……干什么呢？”索端初抱着衣服站在墙角。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那血线一直没有停，满满飘进杯中。柳奉意胳膊上全是这样钉在血脉正中的血点。点得狠了，血流不通，淤着，青青的一块一块。
柳奉意只是盯着杯子看，蹙着眉。那透明的玻璃杯里原本有些白色粉末，渐渐融于血液中。夔朱依旧在吃角子，还嘟囔着嫌太淡。索端初有点恼：“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夔朱一挑眉，淡淡道：“放血呗。”
索端初愠道：“那放血做什么？”
夔朱筷子突然一下敲到盘子上，叮一声脆的吓人一跳。她平静道：“你不知道啊。我要杀你哥啊。”
索端初道：“那很好，今天大哥不在，都说清楚吧。”他脚向后左右一勾，关了房门。柳奉意拿帕子在胳膊上缠了两圈，用牙齿咬住，狠狠一扎。夔朱往嘴里塞了个角子。她大概是沉默太久，偶尔冒出一两句来，总让人摸不着重点，东一句，西一句。索端初等柳奉意的解释，关于夔朱要杀他哥的解释。
柳奉意还是不吭声。
夔朱想了想，完善了一下上一句话：“我们都有任务。我的任务是，杀掉索元亦。”然后红漆筷子尖儿一指柳奉意：“他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保护索元亦。”索端初盯着柳奉意看。柳奉意要保护索元亦，这个他倒是知道。从小就知道。凡是对索元亦不利的人，全在柳奉意的清除范围之内。包括索端初。夔朱跳下椅子，想去厨房舀角子汤喝。她笑道：“否则，你以为，我是随叫随到的么。”
“那么，你也是杀手。”索端初对柳奉意道。像是在核实猜想。
“我其实不是天下第一杀手。”夔朱很轻松道：“他才是。”
柳奉意终于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索端初从没见过他没有表情的样子。阴鸷到鬼气森森的样子。柳奉意为了保护索元亦什么阴毒的招都能用，他不在乎。
“他用血……控制你？”索端初问得有些艰难。
“要想活命我得喝他的活血。索元亦有事他立即自杀，我不就得跟着完了么。”夔朱一脚踹开房门，悠闲地溜达到厨房找角子汤。索端初和柳奉意沉默地面对面，他觉得非常的尴尬。他把手里的衣服往柳奉意床上一放，叹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牺牲了多少。替我哥谢谢你。”
柳奉意的目光软下来。“别告诉他。”
院子里传来一声孩子的笑。狼崽子爬起来找水喝，撞见回家的索元亦。索元亦举着他玩儿，狼崽子踢着小脚大笑。这一笑天也晴了些。柳奉意微微一笑：“中午你包的角子是有点淡。你哥都说多放点盐就好了。”
“嗳。下次多放点。”索端初答道。
李擎最近一直泡在麒麟阁。他在学习蒙瓦语，虽然他是半个蒙瓦人，但学习起来依旧和其他人一样吃力。宋太傅瞧他学得勤奋，亲自指导他。李擎没想到宋太傅懂蒙瓦语，宋太傅轻笑道：“我还算不上精通，只跟人学了个皮毛而已。”
李擎惊讶：“宋太傅是跟谁学的？”
宋柔寒笑得柔软：“陛下呀。”
李擎看宋柔寒，宋柔寒伸手拍拍他的背：“陛下是个天才。”
李擎转过头去继续默默念蒙瓦语的各种词。他觉得这属于他，整个皇宫这么大只有这个属于他。应该是从出生起，刻在骨骼上的，褪不掉的。而现在，他的领地有人入侵。皇帝陛下竟然精通蒙瓦语。整个大周除了同文馆里的文吏，谁还会对这些胡人的胡话有兴趣。
李擎在看皮革上艰涩的语句。似乎是古语，用唱诗的形式吟诵一些古老的传说。年代实在太久远，有些古词蒙瓦人现在都不用了的。整张羊皮已经有纵横的断文。卷曲，变色，本身的纹路愈发明显。李擎用手指压着皮卷，一面用毛笔临着上面的字。他断断续续艰辛地译着：赤那……就是狼。阿赤那，大狼王。广阔的草原……天之赐。蒙瓦人对天有一种近乎畏惧的崇拜，敬，但更害怕。他们多是赞颂天的，要不就是狼。蒙瓦人和契丹人似乎是同源，都崇拜狼。这一段司马昱一也说过，蒙瓦人流传的故事都有讲到。再往下，缺字太多，李擎只能猜着跳译：大阿赤那……亦天之所赐……不能疑……无来无去……亦幸亦煞……来，地之极……归，天之极……永夜……天睁眼。
永夜，天睁眼。
李擎捏着笔，愣愣地瞪着桌面上的宣纸。年代久远到不可考的诗歌，意思本也晦涩而诡谲。那是先代的人们在另一个世界的喃喃自语，阅读它们的人，依旧隔着太久的时光。这阙诗歌残缺不全，损坏极严重。跳出来的一个一个词，总像是幽冥中的安排，静悄悄地顺着时间的河飘过来，传达着遥远遥远的多少年之前那诡奇幽密的意义。一个一个似乎无关联的词，又似有无尽关涉的词。
李擎不能确定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永夜，什么是天睁眼。他只觉得一阵懔懔的寒意从颈后蔓延开，像是谁的手在轻轻抚摸。窗外白日已尽，所有的一切黑下来，暗下来。他想起那天晚上，那荧荧的，跳动的，沉默的，专注的，满山遍野宛如磷火忽然盛开的，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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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端初对夔朱是放任的态度。习武时夔朱下手轻重，他一概不管。索元亦当他真是铁石心肠，却撞见他猫在厨房里趴在灶台上，透过油腻的小木窗巴巴地往外看。夔朱抽狼崽子一下，他便下意识地哆嗦一下。仿佛直接抽在了他身上，疼得犀利无比。
院子外面那帮家伙，是皇帝还是太子的卫率的，一直没有动作。夔朱在院子里弄出些巨大的声响，他们也只作没事。估计他们也知道院子里怎么样，只是照例每日向太子汇报。太子没有找他们的麻烦。或许他忙于政事，顾不得几只草芥。又或者他们有别的什么用处，现在不行。日子过得平稳安逸得不像话。太子每个段时间赐些东西，索家人除了等死，无所事事。
索端初向柳奉意要了些舒筋活血的药草，每日熬，夔朱走了之后兑进水中，将狼崽子放在温水里，轻柔地按摩他的胳膊和腿。狼崽子身上一层一层的淤伤，晚上疼，睡不着觉。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便抱着狼崽子绕着院子慢慢踱步，轻轻摇晃他，就着温柔野风拂起的细小声音，口中含糊地噢噢地哄他。第二天胳膊酸痛，筷子都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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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衣店的伙计来送衣服。索元亦做了一件珠灰色的大氅，柳奉意做了件青玉色密环纹云锦夹袍，搭了一件碧色的羽纱裼衣，另又有一件褐灰色的长衫，腰带是特别订做的素丝织带。鞋店正好也来，送了狼崽子的小棉鞋，和柳奉意订做的羊皮靴。
他们几个的衣服加起来也没柳奉意的多。柳奉意素来能做衣服，在登州时他的衣服可以一个月不重样。来京城陪着索元亦吃苦受累，很是压抑了一阵。索端初抱着一堆衣服，往柳奉意的屋里走。今日狼崽子表现不错，结束得早。索端初早抱他去休息，这会儿该是睡了。索端初一推门，见柳奉意高高绾起袖子，露出玉白的胳膊，一手拿着小号的银刀，银刀尖一点，划破皮肤，只一个血点，然而却够深，血线当即下来，坠入一只酒杯中。
索端初一愣，夔朱还没走，坐在一边端着一盘角子吃，还问索端初有没有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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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朱一挑眉，淡淡道：“放血呗。”
索端初愠道：“那放血做什么？”
夔朱筷子突然一下敲到盘子上，叮一声脆的吓人一跳。她平静道：“你不知道啊。我要杀你哥啊。”
索端初道：“那很好，今天大哥不在，都说清楚吧。”他脚向后左右一勾，关了房门。柳奉意拿帕子在胳膊上缠了两圈，用牙齿咬住，狠狠一扎。夔朱往嘴里塞了个角子。她大概是沉默太久，偶尔冒出一两句来，总让人摸不着重点，东一句，西一句。索端初等柳奉意的解释，关于夔朱要杀他哥的解释。
柳奉意还是不吭声。
夔朱想了想，完善了一下上一句话：“我们都有任务。我的任务是，杀掉索元亦。”然后红漆筷子尖儿一指柳奉意：“他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保护索元亦。”索端初盯着柳奉意看。柳奉意要保护索元亦，这个他倒是知道。从小就知道。凡是对索元亦不利的人，全在柳奉意的清除范围之内。包括索端初。夔朱跳下椅子，想去厨房舀角子汤喝。她笑道：“否则，你以为，我是随叫随到的么。”
“那么，你也是杀手。”索端初对柳奉意道。像是在核实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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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活命我得喝他的活血。索元亦有事他立即自杀，我不就得跟着完了么。”夔朱一脚踹开房门，悠闲地溜达到厨房找角子汤。索端初和柳奉意沉默地面对面，他觉得非常的尴尬。他把手里的衣服往柳奉意床上一放，叹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牺牲了多少。替我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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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传来一声孩子的笑。狼崽子爬起来找水喝，撞见回家的索元亦。索元亦举着他玩儿，狼崽子踢着小脚大笑。这一笑天也晴了些。柳奉意微微一笑：“中午你包的角子是有点淡。你哥都说多放点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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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擎最近一直泡在麒麟阁。他在学习蒙瓦语，虽然他是半个蒙瓦人，但学习起来依旧和其他人一样吃力。宋太傅瞧他学得勤奋，亲自指导他。李擎没想到宋太傅懂蒙瓦语，宋太傅轻笑道：“我还算不上精通，只跟人学了个皮毛而已。”
李擎惊讶：“宋太傅是跟谁学的？”
宋柔寒笑得柔软：“陛下呀。”
李擎看宋柔寒，宋柔寒伸手拍拍他的背：“陛下是个天才。”
李擎转过头去继续默默念蒙瓦语的各种词。他觉得这属于他，整个皇宫这么大只有这个属于他。应该是从出生起，刻在骨骼上的，褪不掉的。而现在，他的领地有人入侵。皇帝陛下竟然精通蒙瓦语。整个大周除了同文馆里的文吏，谁还会对这些胡人的胡话有兴趣。
李擎在看皮革上艰涩的语句。似乎是古语，用唱诗的形式吟诵一些古老的传说。年代实在太久远，有些古词蒙瓦人现在都不用了的。整张羊皮已经有纵横的断文。卷曲，变色，本身的纹路愈发明显。李擎用手指压着皮卷，一面用毛笔临着上面的字。他断断续续艰辛地译着：赤那……就是狼。阿赤那，大狼王。广阔的草原……天之赐。蒙瓦人对天有一种近乎畏惧的崇拜，敬，但更害怕。他们多是赞颂天的，要不就是狼。蒙瓦人和契丹人似乎是同源，都崇拜狼。这一段司马昱一也说过，蒙瓦人流传的故事都有讲到。再往下，缺字太多，李擎只能猜着跳译：大阿赤那……亦天之所赐……不能疑……无来无去……亦幸亦煞……来，地之极……归，天之极……永夜……天睁眼。
永夜，天睁眼。
李擎捏着笔，愣愣地瞪着桌面上的宣纸。年代久远到不可考的诗歌，意思本也晦涩而诡谲。那是先代的人们在另一个世界的喃喃自语，阅读它们的人，依旧隔着太久的时光。这阙诗歌残缺不全，损坏极严重。跳出来的一个一个词，总像是幽冥中的安排，静悄悄地顺着时间的河飘过来，传达着遥远遥远的多少年之前那诡奇幽密的意义。一个一个似乎无关联的词，又似有无尽关涉的词。
李擎不能确定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永夜，什么是天睁眼。他只觉得一阵懔懔的寒意从颈后蔓延开，像是谁的手在轻轻抚摸。窗外白日已尽，所有的一切黑下来，暗下来。他想起那天晚上，那荧荧的，跳动的，沉默的，专注的，满山遍野宛如磷火忽然盛开的，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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