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目录：狼君| 作者：刺红| 类别：玄幻奇幻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54
行军到了驻地，兵营和索端初想的不太一样。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不是连绵山群地一地帐篷，而是木板房。横平竖直一列一列。索端初户籍不在军，把他分到民夫的营地去了。反正如果战事吃紧，民夫还要回中原背粮食，平时行动倒没那么多限制。
索端初在灶上帮忙，专门给人做饭。刚来时索端初吓一跳，就他一个还算健壮的。油浸浸的木板发了霉，还沾着死虫子。屋檐比一般营房低，索端初进门低头。光线进不去，外面一看黑洞一样。地面进进出出多了，踩得平实。里面出来个戴套袖的老人，手里端着簸箕，冲他咧嘴一乐。声音很怪，不像寻常笑声。索端初后来才知道他没有舌头。另几位再灶上忙着蒸馒头，水汽弥漫的。一个瘦高个子回头看索端初，五官拧成一团。索端初刚见着的这几位算是灶上的小头头，都是老家伙。还有几个残兵是打下手的，没有胳膊的，没有腿的，索端初看得触目惊心。他一贯自持稳重，面上没表现出来。狼崽子被他牵在手里，抽着小鼻子，表示被油烟味儿呛得难受。
索端初手脚勤快，把狼崽子放在营房前面的木桩上让他自己玩，不准跑远，便绾了袖子干起活儿来。奉国将军喜欢带北方的兵，亲王卫队几乎都是永兴军路或者秦凤路来的。因此馒头永远供不应求。本来给军队做饭不归索端初他们管，但是几个大灶都忙不过来。偶尔往民夫的营灶上派点面，让他们帮忙做。
索端初把体力的活儿都揽了过来。平时扛扛卸卸的都是他来。他性子好，又会说话，很讨年长的人的喜欢。渐渐处得熟稔，索端初总算搞清楚那满脸疤的瘦高个子姓蒋，哑巴姓黄。蒋老头的脸是被火器炸的，总算是眼睛没事。黄老头小时候被辽人捉了去当宠物玩儿，嫌他哭叫，把他舌头割了。民夫营房的灶倒更像收容这些人的，这些人离不了军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没有活路。黄老头见狼崽子也是个哑巴，颇有些同病相怜。平时很照顾他，私扣些菜下来悄悄给狼崽子。蒋老头倒是讨厌狼崽子，索端初看出来了，但没说破。蒋老头背地里跟人说，狼崽子杀性很重，一身的血气。长大了非得是个大煞星。
索端初天天揉馒头，揉得两手皮肤好了不少，茧子都给揉进面里去了。狼崽子经常盘腿坐在地上往远处看，愣愣的。过年那套红衣服已经不能穿了，露了小腿。做饭的同僚发现了，跟索端初笑，你弟弟长得也太快了些。一天一个样子。军营里的衣物统一派发，土灰土黄土蓝色，一水的尘土飞扬。索端初把自己被抓时穿的里衣全撕开，改小了给狼崽子当里衣，都是好料子，柔滑细致，不伤皮肤。自己穿粗布的，磨得扎痒扎痒，总想伸手进去挖一挖。他现在做针线活也很上手。
北方春脖子短，没有春天的意思。还是照样冷，索端初在厨房里忙着，听蒋老头讲些辽国的秘辛。背着黄老头讲。说起聂赫兄妹**，暗杀了老皇帝。索端初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竟然就是自己跟着商会走商经过辽国时。皇帝没去南宫，榷场也没开，看来大部分属实。黄老头进来，绷着脸，拿东西摔摔打打的。他恨死辽人，也听不得半点关于辽人的话。一众小年轻的被兄妹**这种事撩拨得上兴致，突然一下冲散了气氛，都悻悻然的。黄老头又出去，临走看了索端初一眼。索端初把馒头上锅，跟着出去。
黄老头悄悄塞给他一只硕大的地瓜——红色的那种。这东西烤着吃甜软至极，最近十年从外面带进来的。索端初小时候还没这东西。黄老头待他是极好的，圆圆的苍黄的脸上笑得尽是沟壑。狼崽子没见过地瓜，唔噜一歪头。黄老头摸他的头，他在黄老头弯曲粗黄的手指上眯着眼蹭蹭。
索端初谢过黄老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生火。烧了半天，挪开火堆，埋上地瓜，仍然把火堆移回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狼崽子蹲在一边敲着，黑眼睛被火堆映得生辉。索端初拍拍手上的土，一把把他揽过来。是长得太快了些，转眼就有了少年人的模样，小脸上软嫩嫩的儿童的意思都褪了下去，线条开始变硬。索端初以前也没带过孩子，蹙着眉思索，以前索元亦是长得这么快么？
狼崽子穿着土蓝色的短打，袖口裤腿都长，绾着。松松垮垮肥肥地塌在身上，这些军衣索端初穿着都大。肩上露出了棉絮，不知道在哪里蹭的。狼崽子最近精神一直不好，大概是长得太快的缘故，总是腿疼。索端初揉馒头揉得手劲不小，没事便给他捏捏腿。狼崽子期盼地看着火堆，隐约有香甜的气息。他总是饿。
地瓜烤出来，果然香甜。狼崽子伸出小手去拿，烫了一下。
“慢点。”索端初吹吹他的手。天寒地冻的，地瓜凉得快。索端初把皮撕掉，依然有蒸腾的热气。狼崽子小手挺脏的，不过索端初也不打算计较了。小家伙把地瓜掰开，和索端初一人一半。草原上依然很冷，但是草都冒了出来，青青一片。风一吹有些草的味道。狼崽子捧着地瓜咕噜咕噜地吃，鼓着小脸又幸福又满足地对着索端初笑。
晚上风刮得很紧，撩拨得薄薄模板咔哒咔哒响。大家睡通铺，几张大的木板连在一起，底下垫着一列列石块。褥子被子都很薄，泥黑一层。枕头上有口水和头发油垢的气息，索端初来了以后曾想着要拆拆洗洗，却没有那个余力。被子硬的发涩，像盖着一块板子。狼崽子缩在索端初怀里睡觉，因为太冷。索端初把能盖的全盖在他身上，抱紧他。蒋老头笑他们兄弟感情真够好的。索端初也跟着笑笑。蒋老头又笑道，你这个兄弟睡觉不踏实么。
索端初当时没听明白，过后回想起来，觉得奇怪。每天晚上他搂着狼崽子睡觉，也没觉得他不踏实。风刮的依旧大，月光清澈，亮得发晕。索端初搂着狼崽子装睡，全身酸痛挺到后半夜。鼾声此起彼伏，索端初也略有些恍惚……实在太困。稀里糊涂盹了一下，睁开眼狼崽子就不在怀里了。
索端初心里一凉，连忙爬起来。门是关着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赶紧爬起来，草草穿上外衣踏上鞋子往外跑。一开门风呼地一下撞进来，一拳头砸在他身上。索端初顶着风迈出去，关上门。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披在身上的衣服要飞出去。月光亮得妖娆，白得发蓝，让人害怕。
他左右看看，似乎看到有个小身影在那里一闪。索端初追过去，营房四周有些隐蔽用的灌木丛，并不茂盛，索端初一路跑着，灌木丛的枝子刮着衣服，老布都糟了，刺啦一响。那小影子只一闪，不见了。索端初着急，脱口吼了一句：“秤砣！你干什么去！”
风灌进口里，声音也吞回大半。远处月光下突然冒出个不高的影子，英姿飒爽，一只手似乎还按着刀。
“他没跟你说啊。”
索端初一愣，这个声音……“你，夔朱？！”
夔朱慢条斯理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啊。”
索端初道：“你……大半夜的干什么？”
夔朱一抽刀，月色一反哗啦一圈。“干这个。”
狼崽子站在一边，神色如常，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看着夔朱。夔朱用刀对着狼崽子，一面对索端初笑道：“你可以看看，我到底是怎么训练他的。”
语毕，一刀劈上去。
刀刀相撞，看得索端初目瞪口呆。这并非训练——真刀真枪以命相搏。夔朱身手相当地快，狼崽子也并非处于完全的劣势。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地上两个影子晃来晃去，形状都快要散开。
狼崽子被夔朱一脚踹得飞出老远，摔在地上。索端初上去扶他，冬天穿得厚，倒还好。狼崽子站起来，握着短刀，杀向夔朱。
“草原上风也这么大。”司马昱一拽住貂皮披风笑道：“我都快成风筝了。”
李昳穿着深黑鹤氅，背着手，慢慢地走。高腰黑皮靴子上有纯金线绣的飞龙，一边一道。夜里一片黑，乍一看，像是金龙驮着他飞似的。天底下可以穿金线十爪飞龙纹的亲王，只他一个。
“这孩子倒是讨人喜欢。”李昳慢慢地说：“以后会很有出息的。”
司马昱一回头瞧了瞧。离得很远，几个人像小小的，最小的那个被踹倒，爬起。被踹倒，再爬起。看了大半夜，这孩子的毅力够可怕的。
“如何控制才重要。”李昳背着手，鹤氅的下摆北风吹得张开了翅膀。
“七叔要怎么做？”司马昱一跟上。
李昳笑了一下。
司马昱一嘟囔道：“那也要趁他没完全长大……大阿赤那长大了谁也控制不了的。”
李昳道：“为什么要他长大？”
司马昱一愣了一下，不必等他长大。在他刚够操控狼群的时候用一用，然后……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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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端初在灶上帮忙，专门给人做饭。刚来时索端初吓一跳，就他一个还算健壮的。油浸浸的木板发了霉，还沾着死虫子。屋檐比一般营房低，索端初进门低头。光线进不去，外面一看黑洞一样。地面进进出出多了，踩得平实。里面出来个戴套袖的老人，手里端着簸箕，冲他咧嘴一乐。声音很怪，不像寻常笑声。索端初后来才知道他没有舌头。另几位再灶上忙着蒸馒头，水汽弥漫的。一个瘦高个子回头看索端初，五官拧成一团。索端初刚见着的这几位算是灶上的小头头，都是老家伙。还有几个残兵是打下手的，没有胳膊的，没有腿的，索端初看得触目惊心。他一贯自持稳重，面上没表现出来。狼崽子被他牵在手里，抽着小鼻子，表示被油烟味儿呛得难受。
索端初手脚勤快，把狼崽子放在营房前面的木桩上让他自己玩，不准跑远，便绾了袖子干起活儿来。奉国将军喜欢带北方的兵，亲王卫队几乎都是永兴军路或者秦凤路来的。因此馒头永远供不应求。本来给军队做饭不归索端初他们管，但是几个大灶都忙不过来。偶尔往民夫的营灶上派点面，让他们帮忙做。
索端初把体力的活儿都揽了过来。平时扛扛卸卸的都是他来。他性子好，又会说话，很讨年长的人的喜欢。渐渐处得熟稔，索端初总算搞清楚那满脸疤的瘦高个子姓蒋，哑巴姓黄。蒋老头的脸是被火器炸的，总算是眼睛没事。黄老头小时候被辽人捉了去当宠物玩儿，嫌他哭叫，把他舌头割了。民夫营房的灶倒更像收容这些人的，这些人离不了军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没有活路。黄老头见狼崽子也是个哑巴，颇有些同病相怜。平时很照顾他，私扣些菜下来悄悄给狼崽子。蒋老头倒是讨厌狼崽子，索端初看出来了，但没说破。蒋老头背地里跟人说，狼崽子杀性很重，一身的血气。长大了非得是个大煞星。
索端初天天揉馒头，揉得两手皮肤好了不少，茧子都给揉进面里去了。狼崽子经常盘腿坐在地上往远处看，愣愣的。过年那套红衣服已经不能穿了，露了小腿。做饭的同僚发现了，跟索端初笑，你弟弟长得也太快了些。一天一个样子。军营里的衣物统一派发，土灰土黄土蓝色，一水的尘土飞扬。索端初把自己被抓时穿的里衣全撕开，改小了给狼崽子当里衣，都是好料子，柔滑细致，不伤皮肤。自己穿粗布的，磨得扎痒扎痒，总想伸手进去挖一挖。他现在做针线活也很上手。
北方春脖子短，没有春天的意思。还是照样冷，索端初在厨房里忙着，听蒋老头讲些辽国的秘辛。背着黄老头讲。说起聂赫兄妹**，暗杀了老皇帝。索端初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竟然就是自己跟着商会走商经过辽国时。皇帝没去南宫，榷场也没开，看来大部分属实。黄老头进来，绷着脸，拿东西摔摔打打的。他恨死辽人，也听不得半点关于辽人的话。一众小年轻的被兄妹**这种事撩拨得上兴致，突然一下冲散了气氛，都悻悻然的。黄老头又出去，临走看了索端初一眼。索端初把馒头上锅，跟着出去。
黄老头悄悄塞给他一只硕大的地瓜——红色的那种。这东西烤着吃甜软至极，最近十年从外面带进来的。索端初小时候还没这东西。黄老头待他是极好的，圆圆的苍黄的脸上笑得尽是沟壑。狼崽子没见过地瓜，唔噜一歪头。黄老头摸他的头，他在黄老头弯曲粗黄的手指上眯着眼蹭蹭。
索端初谢过黄老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生火。烧了半天，挪开火堆，埋上地瓜，仍然把火堆移回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狼崽子蹲在一边敲着，黑眼睛被火堆映得生辉。索端初拍拍手上的土，一把把他揽过来。是长得太快了些，转眼就有了少年人的模样，小脸上软嫩嫩的儿童的意思都褪了下去，线条开始变硬。索端初以前也没带过孩子，蹙着眉思索，以前索元亦是长得这么快么？
狼崽子穿着土蓝色的短打，袖口裤腿都长，绾着。松松垮垮肥肥地塌在身上，这些军衣索端初穿着都大。肩上露出了棉絮，不知道在哪里蹭的。狼崽子最近精神一直不好，大概是长得太快的缘故，总是腿疼。索端初揉馒头揉得手劲不小，没事便给他捏捏腿。狼崽子期盼地看着火堆，隐约有香甜的气息。他总是饿。
地瓜烤出来，果然香甜。狼崽子伸出小手去拿，烫了一下。
“慢点。”索端初吹吹他的手。天寒地冻的，地瓜凉得快。索端初把皮撕掉，依然有蒸腾的热气。狼崽子小手挺脏的，不过索端初也不打算计较了。小家伙把地瓜掰开，和索端初一人一半。草原上依然很冷，但是草都冒了出来，青青一片。风一吹有些草的味道。狼崽子捧着地瓜咕噜咕噜地吃，鼓着小脸又幸福又满足地对着索端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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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端初心里一凉，连忙爬起来。门是关着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赶紧爬起来，草草穿上外衣踏上鞋子往外跑。一开门风呼地一下撞进来，一拳头砸在他身上。索端初顶着风迈出去，关上门。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披在身上的衣服要飞出去。月光亮得妖娆，白得发蓝，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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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灌进口里，声音也吞回大半。远处月光下突然冒出个不高的影子，英姿飒爽，一只手似乎还按着刀。
“他没跟你说啊。”
索端初一愣，这个声音……“你，夔朱？！”
夔朱慢条斯理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啊。”
索端初道：“你……大半夜的干什么？”
夔朱一抽刀，月色一反哗啦一圈。“干这个。”
狼崽子站在一边，神色如常，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看着夔朱。夔朱用刀对着狼崽子，一面对索端初笑道：“你可以看看，我到底是怎么训练他的。”
语毕，一刀劈上去。
刀刀相撞，看得索端初目瞪口呆。这并非训练——真刀真枪以命相搏。夔朱身手相当地快，狼崽子也并非处于完全的劣势。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地上两个影子晃来晃去，形状都快要散开。
狼崽子被夔朱一脚踹得飞出老远，摔在地上。索端初上去扶他，冬天穿得厚，倒还好。狼崽子站起来，握着短刀，杀向夔朱。
“草原上风也这么大。”司马昱一拽住貂皮披风笑道：“我都快成风筝了。”
李昳穿着深黑鹤氅，背着手，慢慢地走。高腰黑皮靴子上有纯金线绣的飞龙，一边一道。夜里一片黑，乍一看，像是金龙驮着他飞似的。天底下可以穿金线十爪飞龙纹的亲王，只他一个。
“这孩子倒是讨人喜欢。”李昳慢慢地说：“以后会很有出息的。”
司马昱一回头瞧了瞧。离得很远，几个人像小小的，最小的那个被踹倒，爬起。被踹倒，再爬起。看了大半夜，这孩子的毅力够可怕的。
“如何控制才重要。”李昳背着手，鹤氅的下摆北风吹得张开了翅膀。
“七叔要怎么做？”司马昱一跟上。
李昳笑了一下。
司马昱一嘟囔道：“那也要趁他没完全长大……大阿赤那长大了谁也控制不了的。”
李昳道：“为什么要他长大？”
司马昱一愣了一下，不必等他长大。在他刚够操控狼群的时候用一用，然后……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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