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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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舟老道笑眯眯地点头：&ldqo;你修了《玄元根本气法》，可知道学通此法之后，只要在符法上有所进益，修为上也会进步的？&rdqo;

    &ldqo;知道的。&rdqo;

    这一点，解良也对他说过。《玄元根本气法》脱胎于存思术，扎根于符法，天然与符法契合，二者可以彼此增益。《玄元根本气法》上有了进境，符法便水涨船高；符法上有了突破，《玄元根本气法》也会有所提升，这也是此法门极具价值的所在。

    &ldqo;那你可知道，画什么符，实力提升得最快？&rdqo;

    这个问题是标准的实证部风格，简单又直白，但不可否认，非常蛊惑人心。余慈当即诚心求教。

    老道笑着将书案上、方印旁边的玉简推过来，余慈拿着，神识扫过：&ldqo;天罡地煞祭炼法？&rdqo;

    这是绝对出乎他预料的答案。

    看老道笑吟吟的表情，余慈皱眉想了想，似乎抓着了点脉络。

    天罡地煞祭炼法毫无疑问是一部大部头的著作，乃是由数十劫之前，一代地仙哈十一首创，再经数万年来，各代修士增补完善，形成的提升法器层次、增强修士与法器感应联系的一整套祭炼体系。基本的祭炼手法有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共计一百零八个符咒，而这些符咒每个都是由成百上千个相对简单的符箓组合而成，加起来便有十万以上的符箓需要学习领悟。

    若要再算上由此延伸出来的各种步骤层次、区分的各类法门流派，涉及的符箓便要超过百万、千万，实是繁密复杂到了极致。

    如此庞大的体系，没有人能够完全精通，只能从中撷取一二流派，形成一个可以叠加一百零八层符咒的流程，作为祭炼之用。即使如此，能够在一生中叠加完成一百零八层祭炼符咒的，自古以来，仍是寥若晨星。且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将心力倾注于祭炼法器上，而耽搁了本身修行，含恨而终。

    这些教训，余慈本都要引以为戒，可是被老道这么一提，他的思路却是给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ldqo;不错，《玄元根本气法》与符法相生相成，天罡地煞祭炼法则是世上最庞大的符法体系，以此种性质而言，将心力倾注在天罡地煞祭炼法上，非但无害，反而是修行和祭炼法器两不误&hllp;&hllp;了不起！&rdqo;

    余慈对创出《玄元根本气法》的解良愈发地佩服，不过老道却笑：&ldqo;这种话你可不要在解师弟面前说起。他必定要说你格局狭小，鼠目寸光，千宝师弟当初学了他这法子，整出这么个用途来，在宗门大肆传播，曲解了他的本意，让他很恼火呢！&rdqo;

    老道说着便笑，余慈跟着了笑了两声，想到&ldqo;鼠目寸光&rdqo;之语，心中却是一动。记起了来此之前，心里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于舟接着说下去：&ldqo;千宝师弟最喜收集法器加以祭炼运用，故有&lsqo;千宝&rsqo;之称，其本名反倒被人忘了。他早年沉迷于祭炼之术中，很是耽搁了一番修行，后来/经由《玄元根本气法》，一下子开了窍，将前半生所学整合融炼，虽是祭炼，实为修行，如此两边齐头并进，别开生面。你一点，你不妨参照学习。&rdqo;

    听老道话，余慈慢慢点头，这不正是他刚刚苦恼的事情吗？原来前辈仙长已经很完美地解决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心里却有另一个念头与兴奋的情绪一起盘绕上来，扭合成一团闪动的灵光，偏又抓不准确。

    应该不仅是如此而已&hllp;&hllp;

    此时，于舟又说：&ldqo;不过呢，这种祭炼法器的好处，宗门内也是尽人皆知，算不得什么窍门。千宝师弟要我转告你的，是他知道的解师弟在创立《玄元根本气法》时，一个念头。&rdqo;

    &ldqo;念头？&rdqo;

    老道微微点头：&ldqo;《玄元根本气法》被宗门长辈仙师评为&ldqo;三部贯通，引为极致&rdqo;，这&lsqo;贯通&rsqo;两字，说的便是解师弟一个念头、一个思路，那便是整合三部精萃，使之融会贯通，没有道德、学理、戒律之分，成就一个浑然如一的整体。而不是简简单单地说这里有道德部的法诀、这里有学理部的思路、这里是戒律部的心得之类。简单结来一句话，那便是&hllp;&hllp;&rdqo;

    &ldqo;窥一斑而知全豹，牵一发而动全身。&rdqo;

    余慈&ldqo;啊&rdqo;地叫出了声。

    老道反被他吓了一跳，&ldqo;怎么着？&rdqo;

    余慈这回是当真失态了，可是灵感就是这么突如其来。他点头又摇头，忽觉得心里躁动到了极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他让去试验某一种可能。他转身想走，却又回头，郑重向老道一礼：&ldqo;请观主代我向千宝仙长致谢。&rdqo;

    他心中灵感已经到了泉涌喷发的阶段，一刻都不愿停留，转身便走。老道在后面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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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感的冲击一旦发动，便是不可遏止。

    余慈觉得自己要疯魔了，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汇集在脑子里，一波过去，一波又至，绝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便在这灵感大潮中起伏，随时都要窒息过去，可心中又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时值深夜，静室内没有灯火，然而案几上的照神铜鉴却发着朦朦青光。余慈伸出手，将它拿起来。

    窥一斑而知全豹，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句话说得真好！

    那一夜解良传授《玄元根本气法》时，帮助他将&ldqo;物象&rdqo;与心中&ldqo;画笔&rdqo;相合、使得&ldqo;画笔动则形神动&rdqo;，发肤血肉、筋络经脉、五脏六腑乃至神魂心念的细节变化虽是千千万万，他只一笔勾连。

    那便是一个浑然如一的整体。

    但如果将&ldqo;整体&rdqo;的概念再向外扩展，作为他所持有的&ldqo;外物&rdqo;，他手中的照神铜鉴是不是属于这个&ldqo;整体&rdqo;？牵心角、钩索、纯阳符剑又如何？

    余慈认为，算的！

    看似有物我之别，可形神有新陈代谢、物品有存留汰换，只要为我所有、为我所用，本质上并无差别。把握住这一点，就是外物，也可以称为是&ldqo;物象&rdqo;的一部分，也可以加一根&ldqo;勾线&rdqo;，连到他心中&ldqo;画笔&rdqo;之上，随他心意描摹，在&ldqo;心内虚空&rdqo;呈现。

    这个&ldqo;勾线&rdqo;不是别的，正是祭炼。

    通过祭炼，使法器与形神沟通，使物性与人性相合，这种情况下，外在的法器和形神之&ldqo;物象&rdqo;，又何必再区分开来？

    便如他手中的照神铜鉴，经过数月来日日不停的祭炼，早与他心意相通，这一根&ldqo;勾线&rdqo;早就在&ldqo;画笔&rdqo;之上，只不过被他心中执念刻意分开，如今执念既去，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

    余慈瞑目，当即进&ldqo;心内虚空&rdqo;，见到那无边黑暗和孤零零悬照的月亮。

    虚空寂寥，只有深处的暗流翻涌。

    便在此时，心中几乎从未动过的&ldqo;画笔&rdqo;轻颤一记，当即墨染虚空，隐隐约约的影像一层层地铺开，大部分仍隐藏在黑暗中，然而观其轮廓，山川河流、树木花草、鸟兽鱼虫，内里竟是应有尽有，就像是黑夜中的山林，如此实在，又让人看不真切。

    这是照神图！

    虽然照神图至今没有恢复，可是它乃至于照神铜鉴留给余慈的印象是不会变的。如今余慈将它移到&ldqo;心内虚空&rdqo;之中，作为照神铜鉴在其中的映像，最是恰当不过。

    &ldqo;心内虚空&rdqo;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明月之下，无边黑暗中不再空无一物，而是展开了一个山林世界，其中景致又时时移换，似乎有自我的生命一般。

    单调的世界一下子生动起来。

    然而，这还不止。

    因为指点他的，也不只是千宝仙长一位，还有那个天才的梦微师姐。

    她提出了描画心象之前，需要布局谋篇、要有基本结构、要有规矩法度。以前，&ldqo;心内虚空&rdqo;空无一物，想布局谋篇也无从谈起，可现在，通过&ldqo;整体&rdqo;的构思，收纳进来了照神铜鉴的映像，极大的丰富的空间内，便有了让余慈腾挪变化的素材。

    按照梦微的建议，&ldqo;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动一静&rdqo;以至相对相成的结构最具备可塑性，余慈也按照这个思路，引申变化。

    现已知，&ldqo;心内虚空&rdqo;中的&ldqo;明月&rdqo;是他以往修行的印记、铺展开的山林是他现在拥有的照神铜鉴的映像，那么与之相对，外围无边无际的虚空，岂不是他犹未探知的未来？

    明月山林，是他已拥有之物；无边虚空，是他要探求之所。

    以之为纲，明月为过去、山林为现在、无边虚空即是未来，一个清晰明白的结构就此定型。

    一念既生，&ldqo;心内虚空&rdqo;隆隆震动。

    余慈却不去管这些，他的灵感至此犹未挥霍干净：当此结构生成之时，过去、现在、未来都有所凭依，那么，&ldqo;我&rdqo;，又在何处？

    这个疑问几乎在瞬间得到了解决。

    心中画笔又是一颤，天空明月移转，清辉投注，映照山林。山林正中，现出一个小湖，波光粼粼，湖心处，有一个稀淡的影子，在湖水下徜徉游动。

    余慈立刻&ldqo;看&rdqo;到了那影子，却无法用言语准确地描绘，只有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悸动猛地翻上来：

    &ldqo;那是我的&lsqo;心象&rsqo;！&rdqo;

    我没有画出它，但是，我发现了它！

    也在此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心内虚空迸发，化为一团刺目的强光，席卷整个天地。

    余慈瞬间被轰了出去。

    蓦然睁眼，一道灵光透出顶门，在虚空中蜿蜒变化，并无一个稳定的形状，可是包裹在外的迷障正一层层剥开，便得光芒越来越清晰，轮廓越来越稳定。

    这是&ldqo;真灵&rdqo;，是元神之光穿透识神形成的&ldqo;影子&rdqo;。

    元神为日、识神为形、真灵为影。影子越清晰，其来源的形体也就越实在。

    他还没有真正回过神，便感觉着从&ldqo;心内虚空&rdqo;迸发出的那股力量推着他，以不可阻挡之势，稳稳地向前迈出一步。

    余慈当然没有动，但前方一层无形屏障，却是轰声破碎。

    通神中阶，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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