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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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色

    伊阁终于如愿以偿和艾玛订婚了.米诺亚气得够戗.

    伊阁和米诺亚是从小一起长大好友,更是竞争对象.因为父母关系,两家相交甚厚,但是和亲兄弟也会暗暗较劲道理一样,两人都对自己优秀非常自信.

    伊阁高大俊朗,性格温和,笑起来一口白牙一脸阳光,是很多贵族少女梦中情人.

    米诺亚中等身材,略为消瘦些,长着一张娃娃脸,不过总是扳着面孔,上面写满了贵族矜持和严肃,性格和他那一头柔软亚麻色头发一点也不相符合地倔强好胜.虽然他很本人很漂亮,可惜喜欢他大多数都是已婚贵族少妇啦,和他极其相似或者极其相反性格极端姑娘啦,他昂起那颗高傲小巧头颅,一概不接受.

    他喜欢人是艾玛.

    艾玛是米诺亚表妹,她一家人从外省来都城省亲时候,米诺亚第一眼就爱上她了.让他特别不服气是,自己比伊阁爱早,甚至爱多,可是艾玛选择却是他.

    在他们订婚前一天晚上,米诺亚放下骄傲找到艾玛,想说服她放弃这个注定会让她不幸男人.

    他在花园里那个大玫瑰花丛下对艾玛说:"伊阁是个花花公子,您知道他从前有过多少个情人吗?"

    艾玛扬着纯真笑脸说:"我知道啊,表哥.可是他最后却只肯同我订婚."

    米诺亚忍不住发挥自己毒舌个性说:"年轻姑娘们总以为自己会比别女人魅力大些,无论那个男子有多么花心,他似乎都会为了自己而停下猎艳脚步,"米诺亚心理大叫着,不要说这样难听话!你是让她爱上你,而不是恨你!可是嘴巴好象不是自己一样,一味顺着自己意志胡说下去,"可是男人追逐美色本能就像狗追逐骨头一样强烈,不可违抗.伊阁对待女人态度一直就是那样,并且将来还会继续下去.即使这样您也要接受他求婚吗?"

    艾玛还在笑,可是她微笑却不那么好看了,她眼睛冷冷,甚至有些恨意,她说:"我很吃惊,也很遗憾,米诺亚表哥,身为男性,您是这样看待自己本能."

    米诺亚大声说:"不!我是不同.我尊重女性,就像尊重自己母亲,姐妹!"

    "那么,"艾玛笑出声来,"您会娶自己母亲和姐妹吗?"

    米诺亚被噎住了,脸颊因为窘迫而略微发粉,他低声说:"只有一个女人是不同.我当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人看待,我不仅爱她,还尊重她,我心很小,只容得下这一个,我眼光也很短,只看得见这一个,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想.艾玛---"他只感到自己勇气衰落下去,在心爱女子面前他胆小得像个懦夫.

    在他来得及说出自己朝思暮想名字之前,艾玛打断了他告白."亲爱表哥,我们果真是流着共同血液亲人,在这方面我也和你一样.当我爱上了,我也只容得下看得见一个人,对我来说那就是伊阁."

    骄傲米诺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恋爱居然是以这么可悲下场告终.

    第二天他看着艾玛和伊阁在众人面前接受爱见证时候,捏着白手套手微微泛白,伊阁这个贼!偷走了自己心中珍藏白玫瑰!他气疯了,回到家之后把房间里所有古董都砸了个稀巴烂.

    夜里他发起了高烧,开始做噩梦,梦里不是伊阁扼着自己喉咙,就是自己一枪把伊阁打穿.

    当他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时候伊阁来探望他了.

    "可怜米诺亚,你怎么虚弱到这个地步了."伊阁英俊脸貌似真诚,可是米诺亚听来就别有一番讽刺意味在里面.他强打起精神,细长羸弱手指拿起描着黄色雏菊花纹白瓷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苍白脸上露出一个不在意微笑,说:"没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恰巧想休息几天."

    伊阁耸耸肩,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艾玛让我代她问候你."

    连这个轻松姿势在米诺亚眼里也成了这个男人明知道自己心情却还在示威罪证.他怕自己情绪失控,便闭上眼睛,不去看男人可恨脸.冷漠地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还没有亲密到可以不用敬语程度,注意您修养."

    "那么您听好了,我们婚礼下个月就举行了.我希望您能做我伴郎."

    米诺亚睁开了眼睛,把恨意毫不保留地掷到朋友脸上,后者还是好脾气地笑着.

    可是米诺亚彻底明白了这个男人意图,他就是来炫耀!他明知道自己喜欢艾玛事,就像自己也知道他对艾玛感情一样,可是他却在他大病初愈时候跑过来说什么伴郎事,他绝对是诚心!

    在皇都贵族圈子里,伊阁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真诚平和老实谦逊形象,可是米诺亚知道他本性原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他有着和自己名字一样本质:食肉苍鹰!

    米诺亚收回恨恨目光,再抬起头时候又是一副风淡云清样子,说:"我倒是为伊阁殿下感到可惜,为了艾玛一棵小树,放弃了整个壮观森林."

    伊阁说:"森林里有您眷顾,我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米诺亚,要好好照顾这个森林啊."

    米诺亚忍得几乎气绝.

    在伊阁礼貌地道别之前,他顺口提了句:"您家里有些帝医学院史莱恩教授颇有交情吧,能不能帮忙引荐?"

    "你要做基因调整手术?"尽管生气,米诺亚还是表现出好奇,他实在想知道伊阁对自己哪部分不满意.

    "是眼睛颜色."伊阁解释道,"我一直觉得褐色瞳色不适合我.或者改成黑色看上去更完美些."

    "我认为像天空一样蔚蓝色才是最好."米诺亚扬起下巴说.

    伊阁眯着眼睛直看进他眼睛,那里确实如本人所说是"天空一样".

    "可是我觉得蓝色稍显肤浅."

    "----会去做整容手术人才幼稚!"

    "你这样说很失礼啊.你应该没忘记皇帝陛下本人上个月刚做完这类手术,听说满意得不得了."

    "你也很失礼.居然把自己和皇帝陛下相提并论."

    "皇帝陛下也同意我观点:基因调整技术和核能一样,人类可以利用这样技术为自己造福."

    "我早就想到,你会去做这么娘娘腔事情并不是因为你对自己眼色不满意,而是政治!"

    "说没错.这就是我政治立场.相反,就算哪天,米诺亚你想利用基因调整长长个子也不方便吧.毕竟你在会是站在反对党立场上."

    "你!----我对自己个头很满意!我永远也不会求助于那个危险基因技术.倒是你,别一不小心变成蜥蜴眼."

    伊阁笑了出来,"即使我变成蜥蜴眼艾玛下个月还是会嫁给我----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某方面不够完美才不能让她爱上你?"

    米诺亚脸色大变,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和情敌拼命,自然被一下子压制到床上----连健康时候他也不是帝军校毕业高才生对手,何况现在.虽然他本人也是同一所学校毕业,可是他只有理论课全A.此刻米诺亚完全凭着贵族傲气,又踢又喊:"我要和你决斗!你这个魔鬼!贼!"

    伊阁一边轻松地和他拆招,一边苦笑着说:"我偷了你什么了?艾玛是你吗?你不是和她告白了,她是怎么回答你?"

    米诺亚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爱情没了,自尊心也被践踏了,他简直连死心都有了.

    伊阁满意地看到他捂着脸哭了出来,却恶质地不想错过这么多年没见景色,硬把他手扯下来贴近了看那张气得红彤彤泪流满面脸.

    "啊,米诺亚小姑娘哭了.真可怜啊."米诺亚想起了十几年前伊阁也是这样趁无人时候这样以欺负自己为乐.他羞愤难当,又急又气,恨不得昏过去.守在门外仆人此时听到动静此刻敲门询问.

    伊阁松开手,退到一边,整理了下自己楚楚衣冠,又恢复了道貌岸然样子,走过去开了门,对仆人温和地说:"你们家少爷病得不轻,请好好照顾他."然后扬长而去.

    此仇不报非君子!米诺亚躺在床上,两只眼睛要把黑暗盯成冰.

    可是怎么才能打击到这个卑鄙无耻家伙呢?他社会地位家世和自己相当,人缘却比自己好些;刀枪剑戟也不必说,决斗只是一时气话,真要是动起手来根本不是他对手;自己只在学问一途上要好一点,可是于报仇无益.

    渐渐地黑暗真被米诺亚看得退散,太阳升起,光线打透沉重窗帘渗进房间,米诺亚露出了微笑.他脑子里有了一个"不错主意".

    米诺亚还在病中就秘密会见了帝医学院史莱恩教授.教授本人是医学院基因调整部最出名技师,更是皇帝陛下手术操刀人.伊阁基因调整想来一定会请他来执行.

    米诺亚在会政治立场是反对"基因技术平民化",但是从私人关系上来说,他和史莱恩却是有相当渊源.教授当年还是穷学生时候曾经接受过米诺亚父亲资助,多年来他对这个家族一直感恩戴德.但是这次米诺亚请求却对他职业操守提出了严峻考验.

    "米诺亚少爷,您要求,恕我不能答应.如果是无伤大雅小地方也就罢了，把伊阁伯爵性向基因修改成同性恋,这是不是太过阴狠?"

    "什么是'无伤大雅'?让他指甲长得更快些?还是让他从此对牛肉不感兴趣?我想我已经告诉您他是如何过分地对待我.身为一个有尊严人是无法忍受他这样侮辱,这是他应得下场!至于责任,您不用担心会受到牵连,我很了解他,像他这样虚伪人,即使察觉有什么不对也不敢在公众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顶多是找几个志同道合人偷偷情罢了."

    "我怀疑伊阁伯爵是否像您说这样蠢."

    米诺亚笑了笑,"他还被一个致命弱点牵制:政治立场!他会去做这么无聊手术无非是想表明自己支持推行'基因平民化'决心.您认为他会不会蠢到把基因调整手术闹成一个丑闻?"

    "可是----"

    "以您现在在帝基因学界地位和在皇帝陛下心中分量还会怕他为难你吗?还有,我也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以我及我家族名誉发誓!"

    为了报仇,清高米诺亚不惜抬出整个家族给对方施压,他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仇恨吞噬了理智了,可是另一方面又停止不了自己疯狂,就好象如果不出这口气他就永远不会找回自己平静.

    "少爷,"史莱恩变换了一下坐姿,"您现在已经说服我对自身名誉及安全方面顾虑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您已经成功了一半,可是,接下来,您要怎么说服我职业操守和良心?"他是抱着绝对不会同意心情听米诺亚这一番话,结果对方给出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理由,说了如下这番话:

    "亲爱史莱恩教授,今天您可以拒绝我不情之请,这没什么,于您是维护了您理想,事业和良心,您是要在科学史上留名人,是要将基因调整术推向完美人,将来也许人们在某个山区小诊所随便就可以得到这种高科技恩惠,随便成为自己想成为人.这都是因为您.这个荣誉我并不想从您身上夺走.可是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您今天拒绝了我,但能不能确定在今后,使用您技术其他技师们不会答应我这样心存私愿人?"他顿了顿,给史莱恩思考时间,然后接着说:"科学,道德和哲学---我想您从来不关心会里政客们政治观点,您只关心自己实验室里发生事情.我从不怀疑基因调整种种好处,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到人类找到了传说中巴别塔,那些螺旋形状小东西是人类接近上帝天梯.可问题是:人类在道德上还没有找到类似捷径扶摇直上.用这么脆弱道德意志去控制强大到可怕武器,您不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悖论吗?"

    史莱恩有点吓坏了,他跳起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劝我替你报仇还是劝我放弃自己事业?"

    米诺亚用自己锈了金丝花边真丝手帕擤了擤鼻涕,由于用力那鼻尖微微泛着红,看上去居然并不可笑,反而有几分可怜可爱,他继续说:"您别激动,这个问题是您迟早会遇到,无法规避.与其到那时您无法控制局面,还不如听听敌人意见,未雨绸缪.像我一样反对派并不是信不过您和您学说,而是,身为人类而信不过自己.如果基因更改技术普及到世界每一个角落,而每个像我这样被丑陋情绪冲昏头脑人都想在这上面做文章---您想象过这种可能吗?您觉得您能控制得了吗?您到时候又怎么评价自己工作把人类推到了怎样境地?"

    史莱恩挥舞着手臂说:"你不要说了!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要我替你报仇!"

    "我是要你替我报仇!"米诺亚站起来平视着教授,"我没有要求害他性命,没有要求毁他容貌,也没有要求让他变得疯狂,我只是要求让他不再喜欢女人,我确信这对帝前途对人类来说是个'无伤大雅'事情.而教授你,难道不想亲眼证实一下当自己手中圣洁科学变得不纯粹时候会对个体造成什么样影响?"

    史莱恩跌坐在沙发上,"你要我拿伊阁伯爵做实验?"

    米诺亚拍了拍他肩膀:"相信我,他是个完美实验品,这是个千载难逢机会."

    史莱恩垂头丧气地走出侯爵府大门,事实是他最后还是同意参与这个疯狂可笑危险甚至可以毁掉他事业所谓"复仇计划".

    贵族之间仇怨和他有什么相干呢?对他们来说互相拆台就和对付共同敌人时互相合作一样同是出于本能.他对米诺亚那个以"本人及家族名誉"所发誓言也并不抱百分百希望,如果事情败露,那么,那只小狐狸说不定会把责任完全地推到他身上,到时候倒霉不仅仅是自己,甚至还要整个"基因调整"这个自己一直在为之奋斗事业做陪葬.可是米诺亚话不是没道理,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阴暗面,如果基因技术真会毁掉人生活,那么他要在那之前毁掉这个技术----这才是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