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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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不请自来的皇帝，黄琼一边连忙跪倒请安。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一边心中暗骂自己居然如此大意，外人走到自己书房门口，居然没有发现。从皇帝脸上的表情来看，恐怕在门外旁听了有一段时间了。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这么多年的功夫简直就算是白练了。

    见到黄琼对来人跪拜，一边正在侃侃而谈的贾权利马毫不犹豫的跪下。这个家伙脑袋转的快的很，他很清楚，能让身为亲王的英王跪拜的人，除了皇帝之外，恐怕就没有别人了。只不过贾权在跪倒之后，这后背在短时间之内全部都湿透了。

    他不敢肯定自己的话，眼前这位看起来笑容满面的九五至尊听到了多少。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里面可有不少是犯忌讳的话，要是眼前这位皇帝老子追究起来，自己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本朝虽然不是太讲究因言获罪，可要是有些犯忌讳的话说的太多，恐怕皇帝杀起来自己这样的家伙也不会太手软。本朝开国之后杀过的与的自己类似妄议朝政的人也不在少数。况且自己刚刚所谈论的事情，本就不应该是自己这个一阶平民有资格去谈论的事情。要是皇帝追究起来，自己至少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虽然对眼前的这位帝王的性格做过专门的研究，心中对其性格自认了解个十之七八。但是毕竟没有亲身接触过，还不知道自己的研究正确与否的贾权这边正为皇帝的突然造访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

    哪里想到皇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虚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之后，便转过头仔细打量其黄琼这间书房起来。并未将目光过多的放在他的身上。

    见到皇帝将目光转向了挂在书房墙壁上那几幅，自己王爷在闲暇无事的时候，模仿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前唐几位书法大家字上，偷偷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大叹暂时先逃过一劫。

    贾权这边暗自松了口气，那边正一边小心翼翼的陪着皇帝，一边正在心中琢磨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到过任何儿子府中，即便是诸位皇子中最受宠爱的蜀王在就藩之前的府邸也没有去过的皇帝老子，怎么今天突然破例跑到自己府上的黄琼，却没有功夫去想他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

    黄琼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却大致能猜测出来让皇帝今天不请自来，打破惯例造访自己府上的原因无非是两条。第一个原因就是刚刚自己和贾权正在研究，此刻正摆在自己书案上，因为皇帝来的突然，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奏折上的事情。第二个原因，恐怕就是与前两天自己与京兆府的那场冲突有关。

    黄琼压根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前两天的事情能瞒的过皇帝，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卫，原来全部是皇帝身边的人。这些人被派来的任务，恐怕不仅仅是保护自己那么简单。就像那些自己身边的的那些太监的工作，同样不单单是伺候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黄琼看了一眼摆放在书案上的奏折之后，躬身道：“儿臣府中之人办事不利，不识得天颜，让儿臣短了礼数，没能提前恭候圣驾，还请父皇宽恕儿臣失礼之罪。”

    “这事怪不得他们，是朕不让他们禀传的。朕今日批完奏折之后，心中略微有些烦闷，突然想起来那天你提出的来宫外转转的散心法子不错，就出宫来走走。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到你这里，也只不过是路过而已。你也不要大惊小怪的。要是让你提前知道了，事先做了准备，搞的动静一大，朕那里还有什么乐子？”皇帝说完之后，便坐到黄琼日常坐的椅子上，拿起貌似顺手，实则一进这间书房就盯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看到皇帝的这个架势，黄琼心里不禁咯噔的一下，和身后的贾权对望了一眼之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担心。皇帝这个举动可以明白的告诉二人，刚刚两个人的对话他没有少听。

    贾权担心的是如果皇帝真的采纳了英王的这些条陈，英王将立即成为众矢之的。而黄琼是担心皇帝会对贾权不利。贾权身无功名，不过一白丁，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算的上机密的事情。不说别的，一个擅论国事的罪名，就够贾权喝一壶的。皇帝现在看起来虽然心情不错，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点事翻脸。天威难测啊。

    黄琼见到事已至此，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他总不能上去，一把将皇帝手中的奏折抢下来，告诉皇帝，刚刚自己只是和自己的手下瞎扯淡。无奈之下，黄琼只能硬着头皮道：“这只是儿臣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让父皇见笑了。父皇是不是在稍后几天，等儿臣在琢磨一下，重新整理一下之后，再请父皇考评。”

    皇帝没有搭理黄琼的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良久才合上奏折道：“你这是要动我大齐社稷之本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个折子一旦明示之后的结果？这个折子一上，就算朕留中不发，但中书省也要存档的。也就是说你的这个折子，有可能成为天下宗室和官员的死敌。不多说，你的这个摊丁入亩就得罪了几乎全天下的官员，甚至是读书人。到时候群情如果过于激奋，朕都可能保不住你？”

    “你的这些想法是好的，如果朕能下狠心执行下去，可以从根子上解决目前的问题。但是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朝廷的每一个政令，都要以天下稳定为重。你的这个折子有些过于急躁了。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要一步步的来。”

    “我大齐开国已近百年，宗室多年繁衍下来已经是枝繁叶茂，数量已经达到千人之多。这些宗室之间相互盘根错节，情况错综复杂，一旦弄不好就要天下震动。虽然前汉七王之乱、西晋八王之乱那样的大的动乱，乱不起来。但是小打小闹还是少不了的。现在一切还是要以稳定为主。朕不能寒了天下宗室的心。你这个折子朕现在已经看过了，暂时就不要先上了。”

    “父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儿臣在拟这些条陈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什么后果。如今土地兼并的形式日益严重，如果再不行处理，势必引起大乱。父皇是天下苍生的共主，不单单是宗室和官员的皇帝。”

    “况且儿臣认为天下百姓才是我大齐社稷之本。圣人云：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前唐太宗皇帝也云：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父皇只记得前汉的七王之乱，西晋的八王之乱。可还记得西晋、北魏的流民之乱？儿臣曾经说过，如今天下大势，犹如干柴。宗室、官员日益贪婪，*，百姓苦不堪言。仅仅这京师重地就涌入多少失地流民，父皇，您可曾仔细探查过。如今天下丰腴之地，十之六七掌握在宗室以及达官显贵之手，而那些以耕田为生的平民，却无其生存所需要的土地。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郑州一地，韩王地租收到七成五。韩王那里的情况，是宗室中的个例还这是普遍现象，儿臣不知父皇明察过没有？不要说多，天下宗室那里有五成象郑州那里，恐怕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一旦别有用心之人振臂一呼，恐立刻成为黄巾之势。父皇，老百姓吃不上饭是要造反的。”

    “重病还需猛药医。如今天下与前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之时并不相同。天下兵权集于朝廷，诸宗室包括已经就藩的亲王除了自己的卫兵之外，手中并无任何兵权。即便想要造反，又何来造反的实力？即便依靠手中的财富召兵，但匆忙成军的乌合之众又能如何是我大齐百战雄狮的对手？”

    “防民变甚于防川，父皇您一项爱民如子。难道您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陷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妈？儿臣在这份奏折上并未彻底剥夺调宗室的财富，也不是一次性就要解决宗室侵占土地的问题。而是逐步将宗室的土地采取赎买或是其他手段返还于民。儿臣请父皇三思。儿臣不想做前唐亡国之时的那些宗室？”

    大齐攻破成都彻底灭唐之后，为了永绝后患，不仅在攻破成都之后将俘获的前唐亲王、郡王等各级宗室数十人全部沉入长江，还曾经派遣大批人手追杀流亡各地的前唐宗室。

    前唐近枝宗室几乎被杀光。如果不是太宗皇帝以及桂林郡王苦谏，太祖皇帝几欲派人杀光天下李姓之人。前唐皇室在唐亡之后，境遇之惨几乎为历代之最。是以黄琼有此一说。

    作为后世的草根中的一员，黄琼内心中曾经最讨厌的就是血统论。难道这些宗室仅仅就姓一个黄字，就动不得了？别说自己的这个折子上并未要夺这些宗室的财富，单凭这些宗室在封地的胡作非为，就算杀了他们都是轻的。

    黄琼的倔强性格一上来，也不管不顾，干脆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人尤其是自己这个皇帝老子，张嘴闭嘴宗室乃社稷之本。这些不是生产的宗室怎么能成为所谓的社稷之本？他更搞不明白，动一动这些除了吃喝玩乐、玩女人，变着法聚敛财富捞钱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宗室，怎么就动摇社稷了。

    “放肆，谁给你怎么大的胆子如此胡说八道。按照你的意思，朕如果不按照你的这个折子上说的去办，我大齐亡国之祸就在眼前？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听了黄琼这番话，皇帝怒不可揭道。如果不是有贾权这个外人在场。恐怕他早就失态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将如今我大齐的实际情况如实反应。儿臣并不敢威胁父皇。儿臣与父皇即是父子又是君臣。作为儿子，儿臣如果因为责任重大，怕得罪人，而不能位父皇分忧是为不孝。作为臣子，儿臣不将天下实际情况如实禀告父皇，不纳直言，是为不忠。父皇，您总不希望儿臣做一不忠不孝之人吧。”黄琼脾气上来倔的很，只是他这次顶的很有技巧。一顶忠孝的大帽子扣下来，让皇帝就是想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你?”果然这话一出口，皇帝利马哑口无言。人家满口又是忠，又是孝的，他总不能说黄琼说的话不对吧。

    而听了黄琼这翻话，刚刚一直被黄琼连续顶撞皇帝吓的直在黄琼背后不住的拽自己主子衣角，示意他别与皇帝闹的太僵，不要过于激怒皇帝的贾权，在心中暗自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几句话贾权可以打赌皇帝就是有火都发不出类。

    “父皇，儿臣并不是要一口吃一个胖子。儿臣也知道此事不是一触而就的事，需要从长计较。儿臣只是在向父皇陈述事实而已。作为皇子，父皇既然将这个差事交待给儿臣，儿臣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责任，让父皇了解儿臣心中所想。如果因为怕得罪人的话，就避实就虚，不敢讲真话，那样儿臣就有违于为人子、人臣的责任。更是辜负了父皇的厚望。”

    听到黄琼的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在他背后一直在为他捏着把汗的贾权不禁在心中暗自翘起大拇指，不由得赞自己主子好一张利口。这几句话说出来，只要不是昏庸到底的君主，至少都不在会追究他的顶撞之罪。更有可能会大大的给自己增加形象分数。

    果然，黄琼这几句话说完，皇帝脸上的冰霜渐渐的溶解。良久皇帝才道：“你说的这些朕心里都明白。但你也要体会朕的心。你能上这些条陈朕很满意，说明你的心中还是真心为朝廷考虑的。但你也考虑朕的难处。”

    “你也说过，此事事关国本，需要从长计较。你的这些想法朕会仔细考虑，酌情视情况采纳的。你的这些条陈虽然激进了点，但心思还不错。你一心为国，这朕很取你，也很满意。今天你顶撞之罪，朕就不追究了。”

    “你的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话，朕很喜欢。若是这满朝文武，有一半能这么做，朕就大可不必象现在这般如此操劳。朕也希望你言行如一，不要让朕失望。”

    “既然父皇也很希喜欢，儿臣今天就逾越一次。希望父皇就此字，赐儿臣一副墨宝。儿臣曾经听母亲你说过，父皇的颜体字当为天下一绝，今天不知儿臣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见到皇的墨宝。”见到皇帝老子的气消了，黄琼自然不会再犯浑，继续和他争吵下去。该收敛的时候得知道收敛。见好即收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自然不会说你这个皇帝当得这么累，大部分原因还是你自己抓权不放，朝中无论大小事情，甚至一个小小的八品县尉的任命都要亲自决定，还有个不累？

    黄琼倔起来，什么不都顾。但是随弯就弯，见风使舵的眼光也还相当的不错。听到自己的皇帝老子喜欢自己这句话，也就打蛇随棍的要求赐字。不过他还真听母亲说过，自己这个皇帝老子的颜体字当称为天下一绝。这也是黄琼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候，极少听见母亲谈起自己这个皇帝老子的话中，唯一称赞他的话。酷爱书法的黄琼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即拍了皇帝马屁，又让自己大饱眼福的机会。

    听到黄琼的话，皇帝颇有些意外。自己这些儿子什么美女、土地、庄子、银子都要过，可要自己赐字的还是第一回。不过一想自己这个儿子生长的环境，也就释然了。自己那个前妻，可称的上当世书法大家。那一手字写的自己都有些惭愧。自己这个儿子跟在他身边长大，喜欢书法也就不奇怪了。

    既然头一回有儿子不是惦记自己的皇位、财产，皇帝也就大笔一挥给黄琼提了一幅字。更是在落款上提上世仁佳儿这样的别具深味的评语。佳儿这句话他还是第一次赐给自己的某给皇子。这个评语不能不说极为特殊。

    看到自己皇帝老子这幅字，黄琼心中不禁暗赞一声。至于后边的评语他到是没有太注意。可他不注意，不代表着别人呢不注意。没有得到皇帝允许，只能不敢离开，只能谨慎的在一边陪着的贾权，看到这句评语之后，心中不禁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今天的表现，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皇帝提完字之后，满意的看了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边已经开始下垂的夕阳之后，悠悠的道：“听说你前几天，与京兆府发生冲突了？怎么一回事情？你出宫以来一直谨小慎微，怎么会与京兆府发生冲突，朕不想偏听偏执，现在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听到皇帝这句话，黄琼连忙跪下道：“父皇明鉴，儿臣前些天因事去那里一趟。见到了咱们那位京兆尹好大的威风啊。您那天下旨杖毙的那几个差役，咱们那位京兆尹居然让那里的居民每个人收五百文作为抚恤钱。”

    “而那天回父皇话的三人，一位老者被枷死在京兆府。那个年轻人被抓进了大牢，生死不知。至于那位里长也挨了一顿鞭子，在床上整整躺了月余才勉强恢复。如果不是他们还要用的上，恐怕那个里长的也会命丧于他们之手。”

    “儿臣就是为了将那个年轻人救出来，才与京兆尹发生冲突的。儿臣并不是要干涉地方有司。儿臣若是在晚一天，从那位年轻人被救出来之后的身上的伤势来看，恐怕也会死于非命。如果父皇不信，您可以亲自去问。那个被儿臣救出来的年轻人一家，如今就在儿臣府上养伤。”说到这里，黄琼将那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黄琼曾经答应过那位京兆尹这事两清，自己不再追究。可今天是老爷子自己问起，又不是自己主动提起。老爷子既然问起，自己总不能欺君吧，那可是大罪。自己今天实话实说，也怨不得自己。谁让你不去打听一下自己拿天带去的那些侍卫的身份和来历。还以为自己的那些侍卫是太子派过来的。

    “你真的是有事去的吗？一个姬妾去探视与前夫所生之子，还劳你堂堂一个亲王亲自陪着吗？你有那么糊涂敢如此作践天家颜面？还是你当朕好糊弄？别当朕不明白你的心思。你不过只是看中了那个人的身手，起了招募之心罢了。你难道真的以为朕没有看出来你那天给他留下地址，再三叮嘱有事来找你的意思吗？若是你没有招募之心，以你的心思，你会为了一个百姓，与一个家世深厚的从三品京兆尹，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公开冲突起来？”很显然，皇帝对黄琼找的借口并不满意。

    皇帝的这话一说，黄琼连忙道：“请父皇恕罪，儿臣当时的确只是想去探视一下那几个人而已，并未存着别的心思。儿臣担心那个京兆尹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不甘心。将气出在那天回话的几个人身上。”

    “若说当时儿臣起了招募之心，这也许有可能。但是现在父皇已经从自己身边为儿臣选拔更换了侍卫，有了父皇身边出来的人保护，儿臣自感安全的很。早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儿臣若是连父皇身边的人都信不过，那恐怕这个世上也就没有人值得儿臣信任了。”

    “好了，你起来吧。朕并不是要追究这件事情，更不是生你的气。朕是要你的真心话。若是连你都骗朕，朕还能信任谁？这个人如果你真的喜欢，留在府中就是了。事后，你给朕上一个条陈，朕赏他一个侍卫的名义。也全了你的体面。”

    “不过你确定你需要人手保护吗？堂堂江湖上一个身手至少在一流的女高手的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还需要别人来保护。这是不是应该算的上一个笑话？近来宫中都在传，你母亲，朕的前皇后是一名武功高手。所以朕有些好奇。”就在黄琼刚刚松一口气的时候，皇帝话题一转，几句话利马将黄琼惊出了一身冷汗。皇帝嘴上说是好奇，但是语气可绝对不是好奇那么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