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偷窥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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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黑暗降临了。

    除了演武场这片空地，华山其他许多地方都已经被黑暗笼罩，有不知名的虫子游荡在黑暗中，吟唱着充满新春气息的歌儿，这歌儿轻松畅快，曲调单一却丰富，声音低沉而悠远。

    只是，虫子们到底是在为谁歌唱呢？是春姑娘吗，还是小楼里那群妄想掌握命运的倔强少年？

    在华山，戌时的灯会还是通明的，演武场上有几盏挂灯照亮四方，灯下偶尔也有几个新弟子游荡的身影。演武场的两边，一大一小两栋小楼兀自矗立，明亮的灯火照见了很大一片的黑暗丛野。

    左边的男生楼内，戊号房。

    四个少年如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床上，由于上铺的两人都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去，便和下铺的同伴一起趴在一张床上。下铺的家伙也没有力气去和他理论什么了，对他们来说，只要有躺的地方，再挤一下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王小波将脸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朝旁边的叶羽说了一声：&ldqo;叶兄弟，你还真是强啊，蹲完马步居然还有力气来找我们。要不是你，咱们三个兄弟可就得被人家抬回来了。&rdqo;

    他翻了个身，嘿嘿一笑，又说道：&ldqo;当时虽然有很多人都坚持到了最后，但王教头一声令下，这些家伙还不是立马就跌倒在地，通通被抬回去了。嘿嘿，那些担架上的家伙看着我们四兄弟互相搀扶着回到小楼，那眼神，可真是既羡慕又无奈啊，尤其那些女孩子，啧啧......&rdqo;

    王小波勉强伸出一只手，&ldqo;拍了拍&rdqo;叶羽的肩头，虽然那力道的确和&ldqo;摸&rdqo;没有什么分别。

    &ldqo;叶子，兄弟我无话可说了，这回你可真的着实让我们几个哥们出了大风头啊！&rdqo;

    叶羽靠在床沿上，正在轻轻敲击自己酸麻的大腿，他听见王小波的话，笑了笑，道：&ldqo;王师兄，我们是一个房间的嘛，当然应该互相照顾了。&rdqo;

    王小波讪笑两声，道：&ldqo;什么王师兄，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家伙也是个自小习武的练家子，刚才进来那会是故意戏弄我们吧？哼，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个房间的哥们了，你也不要再叫我王师兄，听得我渗得慌！&rdqo;

    叶羽瞟了他一眼，道：&ldqo;那叫什么？总不能叫王师弟吧？&rdqo;

    王小波佯怒道：&ldqo;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居然就打蛇上棍了。哼哼，这样吧，我在老家有个外号，叫做猴子，以后我们就叫你叶子，你叫我猴子吧！&rdqo;

    叶羽道：&ldqo;好吧。&rdqo;却听旁边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声音：&ldqo;原来老大你的外号叫猴子啊，我说你怎么长得瘦不拉唧的！&rdqo;

    王小波勉强转过头去，看向对面那张床上的两人，笑骂道：&ldqo;周大成你个死胖子，还好意思说，你中间有几次差点晕倒，要不是我拼命挨着王教头的暗器在旁边帮衬，你早就滚回房间去了。&rdqo;

    小胖子周大成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ldqo;我当然知道，多谢老大了，不过我天生就长得胖，很容易晕倒，这也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嘛！&rdqo;

    王小波还没有开口，小胖子身边却突然传出一个憨厚的声音：&ldqo;胖子，你自打生下来开始就是这么胖的吗？&rdqo;

    周大成瞧了瞧身边的许二娃，支支吾吾道：&ldqo;那，那也不是，我就是平时喜欢吃肉而已......&rdqo;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笑，王小波又道：&ldqo;现在叶子来了，我们房间里面有了一个猴子，一个胖子，一个叶子，至于二娃嘛，不用说，肯定是个二愣子了。嘿嘿，我们房间四个&lsqo;子&rsqo;，这样，以后我们就合称&lsqo;华山四子&rsqo;吧，肯定能够威震江湖！&rdqo;

    叶羽一愣，心道：&ldqo;&lsqo;华山四子&rsqo;？这个名号怎么这么耳熟呢？&rdqo;

    四人正在互相说笑，忽听楼下传来一声吆喝声：&ldqo;各房间内的新弟子，热水已经送到，每个房间限一个大桶，十个小盆，需要的派一个人出来登记。&rdqo;

    叶羽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发出一声愉悦的欢呼。

    叶羽站起来摆了摆手，道：&ldqo;瘦子、猴子、二愣子，你们是肯定动不了了吧？现在看来，这整个房间也只有我叶子一个人能下去了，嘿嘿！&rdqo;

    王小波三人同时丢出一个枕头，骂道：&ldqo;快滚吧你！&rdqo;

    叶羽躲过枕头，闪出门外。他锤了锤至今还有些酸麻的大腿，又看看演武场周围那片黑暗的丛野，喃喃道：&ldqo;看来，这群&lsqo;室友&rsqo;也是些有趣的人啊，华山的生活，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了。&rdqo;

    叶羽来到小楼外面，正看见一群青衣弟子推着几个大推车，车上有许多大桶和小盆，有热气不断从桶盖边缘冒出，看来这些桶里面确实都是热气腾腾的热水。

    叶羽想了想，上前要了一个大桶，六个小盆。

    他和送水的华山弟子说了几句话，才知道对方都是华山守山弟子，也算是外门弟子的一种。不过这些人能留在华山，比起外面那些从军或者从事其他行业的人都要幸福很多。

    别看他们在华山上的地位不如何，但若是到了其他地方，就算一郡的郡守都要对这群人礼遇有加。

    这些守山弟子说话不卑不亢，对叶羽他们几人既不显得太热情，也不会很不耐，叶羽若是有什么疑问，他们也会尽量给与解答，总的来说，叶羽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叶羽登记完毕，就待返回房间，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笑了笑，忽然走上去，大声道：&ldqo;冯老兄，好久不见啊！&rdqo;

    正在和守山弟子交谈的冯剑飞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却看见满面笑容的叶羽。冯剑飞松了一口气，微笑道：&ldqo;原来是你啊，叶老弟，我们的确是好久不见了。&rdqo;

    叶羽道：&ldqo;是啊，不过蹲马步的时候我可是随时都在看你的，你可是我这些人中最轻松的人了。说起来，算上王教头问话那一次，你今天可算是大出风头了！&rdqo;

    冯剑飞道：&ldqo;哪里哪里，比起苏小姐来，我还是要差很多的。&rdqo;

    叶羽问道：&ldqo;苏小姐，是那个苏青璇吗？&rdqo;

    冯剑飞颔首道：&ldqo;正是她，苏小姐性格虽然要强了些，但功夫的确值得我等佩服。&rdqo;

    叶羽想起白天的时候被苏青璇痛打的情景，顿时又有些郁闷，赶紧转移话题道：&ldqo;那个，苏丫头功夫的确不错，但冯老兄你的气度更好。说起来，冯兄，你扎马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rdqo;

    冯剑飞疑惑道：&ldqo;什么感受？&rdqo;

    叶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道：&ldqo;这样啊，我记得王教头曾经说过扎马的诀窍，说是要&lsqo;松&rsqo;，要&lsqo;空&rsqo;，不知道冯兄对这两个诀窍是怎么理解的？&rdqo;

    冯剑飞沉默了一下，道：&ldqo;说来惭愧，我扎马这么多年，对这两个诀窍虽多有耳闻，但总是做不到完全的&lsqo;空&rsqo;和&lsqo;松&rsqo;，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总结了一套扎马的架子技巧，兴许会对叶兄弟有所启发，如果叶兄弟你有兴趣的话，不妨来我房间讨论一下。&rdqo;

    .....．

    .....．

    不到一时，戊号房的四人都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大桶里的热水可以换，足以让四人都进去洗一洗，小盆里的水也足够各人都打湿帕子，擦一擦腿部的肌肉。有这热水擦一擦，四人本来酸麻的大腿都要好了很多。

    不得不说，华山的待遇还是很人性化的。

    几人梳洗完毕，又换上一身干爽的新衣服，顿时都是神清气爽。叶羽其实很怀疑华山送来的水可能别有奥妙，要不然怎么能让这些本来如死狗一般的家伙起死回生起来。

    王小波将头发扎在脑后，正在镜子旁边观看自己。突然，他瞥了瞥窗外灯会通明的女生楼，蓦然灵光一闪，拉着叶羽三人小声说起来。

    叶羽听了半天，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这家伙刚刚洗完澡，突然触类旁通，想起女孩子们可能也在洗澡，顿时色心一起，想要其他三个人跟他一起，跑到女生楼那边偷窥。

    叶羽盯了这个瘦得如猴子一般的家伙一眼，心想：&ldqo;都说古人早熟，看来此言果然非虚，这家伙看样子也就十一二，竟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要拉着我去玩偷窥？&rdqo;

    叶羽虽然心里多有不屑，但怎奈大势所趋，他们这房间里面四个人，有三个都对王小波这个建议大家赞赏，叶羽势单力孤，人小力薄、人微言轻......总之，叶羽经过多方面的努力，结果都被另外三人驳斥回去。

    最后，叶羽只有无比委屈地屈服在黑暗势力的爪牙之下，从此过着良心受累的生活.....．

    四人兴致勃勃地来到女生楼下，一路上却也发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ldqo;道友&rdqo;。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王小波领着三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女生楼曲线前进，突然在一拐角处也发现了一群与自己一般人颇为相似的家伙，王猴子立马挺直腰身，义正言辞地质问道：&ldqo;呔，对面那群家伙，你们准备到哪里去？&rdqo;

    对面那群人果然露出慌乱之色，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回答道：&ldqo;这个嘛，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等仰慕月华灿烂，特邀友出游......&rdqo;

    王小波郑重地点点头，又看了看根本无星无月的天空，道：&ldqo;今夜月光极美，我等也是仰慕之极。与诸位算是同道之人，这样，你们继续仰慕，我们到那边仰慕去了。&rdqo;

    这样，两帮人分道扬镳，各自到一边仰慕月华去了。

    几人顺着演武场周边的黑暗区域又走了一阵，沿途不知发现了多少批&lsqo;仰慕月华&rsqo;的文人雅士。开始的时候，两方人倘若相遇，总会说一句&ldqo;长夜漫漫，无心睡眠&rdqo;，到了后来，大家都是懒得再开口，彼此极其默契的看了一眼，便擦肩而过去了，各自&ldqo;欣赏月光&rdqo;去了。

    最令叶羽尴尬的是，他们在靠近女生楼的地方，又再次遇到了最开始那一群&ldqo;仰慕月华&rdqo;的家伙，双方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静静地互相对视，气氛好不尴尬。

    幸亏王小波到底是极有才的人，静了一会儿，他便嘿嘿一笑，开口道：&ldqo;哟，原来是刚才那群同道的仁兄啊，你们也来这里观赏月光吗？我就说嘛，刚才那个地方地势不佳，根本不是赏月的好地方，现在大家都到这里来，倒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rdqo;

    对方那边，那位獐头鼠目的仁兄也立刻吟道：&ldqo;正是二月春光天，你我把酒赏月先。这位仁兄，小弟我真是佩服，兄台口才胜我十倍，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比一山高啊！&rdqo;

    王小波立刻抱拳道：&ldqo;哪里哪里。&rdqo;说完，两方人聚在一起，心照不宣地往女生楼楼下走去。

    几人来的演武场西边的女生楼，发现自己果然是最先到的一批，盖因演武场太大，众人又要绕路而行，一路上提心吊胆，这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了。

    还不等王小波和那獐头鼠目的仁兄为表高兴吟诗几句，叶羽非常灵敏的第六感已经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妙了。

    果然，在女生楼门前的地方，站着几个身穿鹅黄色弟子服的守门弟子，这些女弟子年纪比叶羽他们大一些，看来应该是同那些青衣弟子一般的华山守山弟子。

    这几位师姐眼神极好，叶羽这边只是有些风吹草动，她们便立刻察觉，赶紧提剑谨慎道：&ldqo;是谁？&rdqo;

    也不知道那位獐头鼠目的仁兄是不是已经有些条件反射，听见这句话，他居然立刻应声道：&ldqo;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等仰慕月华灿烂......&rdqo;

    王小波气色大变，差点想给这家伙一个耳刮子。幸亏这仁兄随后便突然发觉对面应该不是同他们一起&ldqo;赏月&rdqo;的&ldqo;同道中人&rdqo;，感觉改口道：&ldqo;这个，我们几人刚刚吃完晚饭，肚子有些胀，正在寻找茅厕，请问几位师姐，你们知道茅厕在哪里吗？&rdqo;

    叶羽叹了一口气，心里倒是开始有些佩服这位仁兄的心思敏捷程度了。

    那几位带着宝剑的师姐果然露出恍然的神色，其中一个年纪小一些的似乎还有所怀疑，问道：&ldqo;你们这些人都是去上茅房的吗？&rdqo;

    王小波赶紧答道：&ldqo;我这位朋友怕黑，我们是陪他一起来的。&rdqo;

    领头的高挑少女似乎成熟一些，她笑了笑，指着远处的一个建筑说道：&ldqo;几位师弟，茅厕就在你们楼下不远的地方，我们女孩子这边虽然也有茅厕，但却不是你们可以上的。&rdqo;

    王小波和獐头兄顿时知道谎言已经被戳穿，讪讪地笑了一声，领着几人跑回去了。

    叶羽摇了摇头，跟着众人走在最后面，却忽然听见一声银铃一般的笑声，从身后不远出传来。

    叶羽回头一看，却见苏青璇一裘黄衣，站在女生楼二楼之上，衣带随风飘飘，随着渺渺的笑声缓缓飞舞。她神色清冷，却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

    这分情景，飘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