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目录:优品剩女的冰山火焰| 作者:水何采采| 类别:都市言情

    那一刻,葛薇忘记了呼吸。

    葛薇紧盯着那张岁月未留下痕迹的笑脸,便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沧桑感。

    她的鼻子阵阵痛的。双目也热起来。

    这就是当年自己最爱的男人。那个让自己苦苦等了三年却没有给自己结果的负心汉。

    寸头男子也在那一霎间睁大了眼睛。

    四年未见,他看她的眼神凄楚依旧,却少了三分炽热,七分痴狂。十二分的歉疚感,却在看到凌欢的那一刻转化成酸溜溜的笑容。

    倘若这是演电影或者电视剧,两人怕是要异口同声地说:“是你?”

    可是,这不是演电视,葛薇的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在钝痛,她却努力绽出一个微笑,另一边,那人早已笑得优雅得体,一如绅士见到每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淑女:三十度笑容,身体微倾,老练而潇洒地等待葛薇与他握手。

    倘若这是在国外,他怕是要吻女孩子的手,却没有任何感情成分了吧。

    葛薇笑得越来越冷,果断伸手,双手相握时,葛薇的手迅速濡湿,原来,寸头男子的手心早已湿透。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读书的时候,在一起自习室学习的时候,他的桌上从来都备着一包淡淡散着玫瑰香气的纸巾,因为他的手从来都是湿漉漉的。他用他的纸巾帮葛薇擦过洒在桌面上的茶水,也递给过别的女生,让她们擦干吃完零食的油手……

    正回忆着,寸头男子的湿手离开她的手,故意笑问凌欢:“贵公司的人除了才华横溢,还都是以貌人取人招来的么?”

    凌欢浅笑:“梁总口才了得。”

    葛薇失态地怔了一下,忽然,竟觉得这段回忆美得像风干了的树皮似的。

    寸头男子笑得微酸。

    电视上演绎的那种惊天动地的再见面,终究没有发生在两人的身上。葛薇望一眼凌欢宁静冷酷的脸,心情在慢慢放松,寸头男子亦是慢慢恢复了外交家似的姿态。

    “让这位美女介绍一下你们的idea呀。”寸头男子双目莹笑。

    “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梁总。”葛薇笑说,笑着笑着。竟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当下心情。她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有一天要这样称呼他,正如,他连她的名字都无法自如说出。

    再见之后的惊喜,尴尬,岁月的流逝感,物是人非、自卑与自豪……种种情愫交杂,让两人心下波涛暗涌,可是,那种心跳的感觉,却只出现在两人对视的一霎间。

    PP的图像在会议室的屏幕上悠悠绽放,照片上的淮海路花树银花像灿烂得比玉树琼花都精彩几分,葛薇微笑着,她觉得,再次向梁姓男士展示自己的才华,放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可是,那种无上的虚荣心满足感一如从前,岁月却偷走了她对他的所有情感,他抛弃她,她也不恨了,他一度的追逐,她的新湖更激不起半点涟漪。

    “不错啊。”寸头男子在看到第一张PP的时候,赞叹着。

    凌欢不动声色地扫了寸头男子一眼。

    整场谈判,梁姓寸头男士炯炯的的双目先是专注着和凌欢交流,注视着PP的投影,或是盯着葛薇的唇形,始终没有看葛薇一眼,葛薇努力让自己保持语调柔和、语气自然及富于煽动性,末了,梁姓男士一脸惊讶:“奇怪,怎么你们的创意和另一家那么像?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么?”

    离开梁姓男士的写字楼之后,凌欢驱车前行,目不斜视:“死心了么?”

    葛薇一愣:“你说什么?”

    凌欢说:“你们看对方的眼神不一样。”

    窗外漫漫落下的雪花片片堆积在梧桐树上,树的记忆就更厚了一层,一阵阵喇叭声震颤着那雪花,,抖落了,撒在地上,沿着时光的隧道,穿越回五年前的夏天。

    二十二岁的夏末傍晚,她穿一身蓝格子短袖衬衫、白裙在夕阳中念唐诗。迎面遇见在图书馆外大声朗读带南方口音的英语单词人,白恤,蓝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装,却有不俗的轩昂。他抬头,双目中的无惊讶。那眼神,一瞬间将她俘虏了。那时候她刚读大四,他刚毕业,在等雅思成绩单。他和他的死党隔着自习室的好几张桌子递话梅,问她借橡皮、课本甚至她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她自卑梁同学是万人迷,自己配不上他,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可是,注定他却是要出国的,她的工作,父亲却早已给她在北京安排好,她躲他,躲得他一脸委屈,像个被母亲莫名批评过的孩子,她难受,她知道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越是害怕,却是躲得远远的,像是午夜时分的灰姑娘。她难舍。他也难舍,两个人虽然都每天起大早去自习,却总是效率为零。

    “畏首畏尾,活该你是老处女。”凌欢听葛薇讲到这里,冷冷道:“你太在乎结果,根本就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几天,都比一辈子的遗憾好过。”

    窗外的雪花依旧簌簌落下。葛薇说:“那时候都二十二三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有机会,当时我都想结婚了。”

    凌欢冷冷道:“每一个老处女都怕伤害,敏感得像神经质,结果,就得不到爱。”

    “你……”葛薇涨红着脸,想辩解,却发现凌欢的道路如金科玉律一般。

    “后来呢?”凌欢问。

    许是工作了许多年又来读书,本身他的底子就太薄弱;许是被那份对她的烦恼牵扯着,他从秋天一直在考雅思。直到冬夜大雪纷飞时,他才向她依依而别,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吐了两次,第二天去图书馆自习时,面色铁青着继续去洗手间吐。隔了几天,他的好朋友告诉她,他年后还回来,直到审批通过为止,那寒假,她几乎夜夜梦见他。有时候,是年后她一进自习室就看到他迎着她的目光,有时候是两人在食堂邂逅,有时候,是相遇在当初的夕阳下……

    她二十三岁的那年五月,他飞去南半球之前,她画一副自己的素描肖像送给他,他约好两年半之后他去北京读博,找她。她等了三年。三年之后,他却消失不见。QQ头像是黑的,她留言他不回应,她发短信他不接应,他终于上线,她说要将自己出版的第一本书寄给他,他竟然费了一番周折,将自己家公司的经销商的地址告诉她。他怕她找他。

    葛薇看到他的地址时,冷笑。

    家里开始一次次给她相亲,葛薇不得不勉强去应付一个个面部奇形怪状被称为潜力股着男人,好几次差点在约会的中途睡过去。她通常只在KFC见面,不花对方多少钱,喝杯饮料,不欠对方什么,喝完就走,回自己破烂不堪的宿舍,写稿。出版,赚钱。赚钱赚到她忘记了男欢女爱,写稿写到她二十七岁高龄,写到她忘记爱情,忘那个耽误他三年的男人。

    “他没有忘记你。”凌欢说。

    葛薇吃惊地望着凌欢。

    “不然,他也不会告诉你公司创意泄露的事。”凌欢补充道:“这是他能做的全部。”

    葛薇苦笑:“我一直知道。”他可以装成他人加她QQ,她Q他时,他却不理睬她。

    “但是,你们的感情早已经让岁月偷走了一大半。”凌欢说。

    葛薇笑着笑着,车窗外的雪花就更深更厚了些。

    葛薇开始羡慕凌欢和温梅。他们的感情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岁月而变。她和梁姓男子认识的第六个年头,彼此相爱,彼此无止境地伤害过后,爱就搁浅了。所幸,他为两人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圆圈之内是他,之外是她,两人永不相欠。

    “知道就表示一下。”凌欢指着自己的右颊。

    一星期之后,博籁的策划再次被泄露,这次却是一个总部在美国的巨型客户。凌欢一直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客户,唯他马首是瞻,掌握着公司相当一部分命脉,一旦合作关系结束,就宣告这家广告公司陷入危机。然而,这却是凌欢发家时的财神爷。他家的电视短片让他获得了当年大大小小的无数奖项,也给他日后铺平了道路,七年合约终止后不再续约,却割断了他50%的命脉。

    “究竟是谁干的?”得到消息之后,刚培养起淡定修养的葛薇再次不淡定。

    凌欢却淡淡地呷一杯热水:“周翎。”

    “她到底想干什么?”葛薇不解地问。

    “为她逝去的七年青春报复一下。”凌欢说。

    当她终于确定葛薇和凌欢的关系之后,第二天早上开始,凌欢的桌上再也没出现多年如一日的热腾腾奶茶。

    “可是,报复得太过分了!“葛薇说。

    凌欢抬头,满目凛光:“我现在就任命你,葛薇,你给我把创意部盯起来!“

    冰柱子砸了头似的,葛薇暂时没有反应过来:“我?”

    凌欢点头:“再也没有人比你合适。”

    凌欢带领葛薇的团队三天三夜不眠,三套创意摆在山姆大叔面前时,老美的代表眼珠子瞪得像桌球的黑8。

    新春临近,葛薇带自己的团队马不停蹄,将第一份完美的答卷交给这家公司时,上海的雪足足下够六厘米,这是葛薇二十八年来头一次未归家过年,凌欢带众人在公司楼上聚餐,在楼下放烟花。

    真正忙过这一段时,已是阳春三月。凌欢带葛薇去朱家角短足,小桥,乌篷船,翠柳草长。

    江南的水乡黑瓦房下,白发的老奶奶绞着透明微黄的麦芽糖,来自北方的葛薇十分好奇,凌欢就买一只,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咬着吃。

    扎肉包裹在竹叶中,远远地飘着香,两块钱一只,两人在阳光下边走边咬着吃。

    河边黑瓦铺就的二层小楼上吃新鲜的清蒸鲈鱼,走过一个又一个石拱桥,天上忽然就降下阵阵小雨,太阳雨。

    碧绿的河边,找一个近河的位置,两人对面而坐,泡一壶碧螺春,一壶玫瑰花茶,饮茶,听雨。

    雨下了一夜,葛薇疼了半夜。自然的拥吻,自然的抚摸,起初,葛薇却死死护住自己的最后阵地。凌欢说:“没有□的女性是不完整的,你该长大了。”葛薇伴着那阵前所未有过的疼痛成了人。

    凌欢一边又一边轻吻着葛薇的耳垂为她止痛,末了,淡淡地说:“搬到我的住处吧。”

    葛薇疼得瑟缩着,他觉得她的身体像绵软的云,她觉得他的身体像巍峨的山。窗外的雨声吧嗒吧嗒,像是所有的雨滴为凌欢保证她的幸福似的,葛薇终于和着雨声嗯了一声,第二天晚上,葛薇不多的行李就全部在凌欢的家中陈列来开。

    葛薇说:“尝尝我的手艺吧。”凌欢点头,厨房里,葛薇切菜,凌欢的手亦是不停忙碌着,偶尔递一下盘子,剩下的多数时间就在葛薇的身上游走,痒得葛薇大叫:“有人在敲门!”

    仔细一听,不是敲门声,却是砸门声。

    凌欢和葛薇急忙冲去厨房。开门,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孩子满脸火烧火燎的急:“爸爸!救救妈妈!”

    葛薇手中的菜刀哗地脱落开来,无瑕的原木地板就多了几道伤痕。

    凌欢的瞳孔一聚。

    这个孩子好生面熟。莫不是,那张半年前温梅-mail过来的全家福上的孩子?

    凌欢想起自己被堕掉的孩子。算起来,当年他不过21岁,算来,孩子已有岁,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的梅却回来了。

    凌欢抓起孩子的小手在停车场里狂奔,葛薇追也追不上。

    于是,不远处的小区,就见一个男子疯跑上电梯,从十一楼抱下一个捂着小腹脸色如墙的女子,然后,一辆宝马车在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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