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目录：流氓杜月息（女尊）| 作者：发糕|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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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但听台下铜锣一敲，先是底下人们叫了一声好，瞬间便按捺了喧哗，好似全部都屏息了般，静静的仰面看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执着他的手，入了座，往台上望去。
只见台上帘子一动，便出来一双手持着流星锤的红衣少女，神色间顾盼飞扬，眉目间带着一片凌洌的神采。
我靠得又近了些，俯在他耳畔道“这余庆春会耍十八般兵器，但这流星锤却是使得最上得了台面的-----------”随着我靠近的呼吸，我看着他面色红的更深，连耳根处也一点点染上粉红。
我陶陶然的想，不知若是摸上去，该是何等手感••••••然后我便看见自己伸了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耳垂。
咳！
我立即感他身子一僵，然后和我相握的手带出了丝丝汗气。
“月息-------”他似乎不敢动了，只是低低的叫了我的名字，颤动的睫毛轻垂盖下了双眼。
我一听他这般叫我，怀里便似揣了只爪子似的，被挠得痒痒的，便装模作样的咳了声，心下盘算着是先伸左手楼他呢还是先伸右手楼他呢？是先搂过他的肩呢还是直接环上他的腰呢？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彩声，透过窗棂的花格，只见那年少气盛的余庆春正威风八面的斩敌拔营，双手的流星锤被漂亮的耍成了明镜，将楼内晕晕的灯笼光亮晃在台下人的脸上，缭乱了人眼。
见此情景，他不由也随着轻声喝了彩，然后便被吸引着直了身子向前倾去看了起来。
我想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是要趁此环上他的腰畔凑过去。
恰这时，台下锣鼓点换了去，那余庆春又摆了个姿势随着众人喝彩声掀帘返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上台一伶人，轻启朱唇唱到“-------------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
诶诶~~~
我想果然是软玉温香，古人诚不欺我。
这边还没待我环紧，他身上的那般的槐树花香气便让人欲醉。
他顿了顿身子，立即侧过头转回来飞速的看了我一眼，又绯红了面的轻轻挣了挣------自是没挣开，便软也不是硬也不是的半离半靠着身子，扭过头假装不在意的又往台上看去。
我几乎见到他额上要冒出薄薄一层汗珠，在暖色橘黄的灯光下格外可爱。
看着他拘谨而紧张的神态，我突然觉得自己也被这般的青涩情意所蛊惑，心也不由自主的跃跃欲试，好像有什么东西便是要自胸里蹦出来撒欢似的。
“月息--------大小姐---------咳-------”
我诧异的侧头看到大门不知何时打了开，门畔露出了赵掌柜那张幽幽的大圆脸----------------我蹦跶不休的心便顿时又嗖地缩回了胸膛。
“外面有人想见您----------”赵掌柜略弯着腰并不看屋内，语气幽而不怨，哀而不伤。
诶！
见有人来，他便立即坐的正，把手也抽了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赵掌柜此刻颇为讨人嫌。
然而赵掌柜是极有分寸之人，半途进来找我，想必定是有他的缘由。我只好低声与少年耳语几句，便悻悻的起身随着赵掌柜抬脚出了去。
转个弯下了楼梯，赵掌柜便苦着脸叹道“大小姐，今儿若是您不主持着‘吃讲茶’，恐怕明儿大明都国便再没我这聚宝楼了。”
“哦？有人要闹事？”我望向她道。
“咳！”赵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头，颇为苦恼的模样“还不是那个余庆春要借我这地儿杀人------------”
“她要借你地儿杀人？”我吃了一惊。心道这余庆春好端端的不去唱戏，做什么杀人的勾当。
“她今儿一见到我便撂下了话，说她要杀的人就在台下。她借我的地杀人坏了我的生意，是她的不是，怎么着也要先跟我打声招呼的--------”
赵掌柜苦恼万分继续道“哎！哎！我本以为这三庆班能卖了面子来我这儿唱戏，是天大的好事。哪成想那个余庆春原来抱着的旁的心思-------这杀人的事儿，我看还不如不跟我打招呼的好！”
“如此，你便想着要我出面调解这二人的恩怨，劝了大家吃讲茶？”我闻言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这余庆春做事颇有点跳脱。
“又得劳您费心了。”赵掌柜满面笑道“一会我便命人收拾好东厢，今晚您便别奔波了--------那东厢的榻又大又软包您和您的小郞适意！”
•••••••••••••••••••••••••••••••••••••••••••••••••••••••••••••••••
咳！
我看了看赵掌柜一脸的暧昧，觉得有点无言以对。
赵掌柜一马当先的掀了蓝布帘，引了我进去，然后侧身微微让开一步，我便见到了正换了行头的余庆春。
“杜大小姐来了”赵掌柜道。
便见余庆春立即放下了行头，拱手道“杜大小姐！”
我点点头，便坐到旁人搬来的椅子上。
余庆春杀敌心切，所以没做寒暄，直奔了主题。
再多的爱恨情仇甚至是夺夫杀子对于旁人来讲，不过就三言两语的功夫。
我听后道“不知你杀了那个夺你夫君的金富贵，待如何？”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凌然道。
“那你的夫君又如何？”
她沉默，眼中的光芒静止了似的，安静而压抑。
我又道“你把那人指给我看。”
余庆春闻言精神一振，忙把我请到窗前，将那个夺夫杀子的仇人指给我瞧---------借着灯光我将那人的相貌看得清楚。见她正搂着一男子，坐在一群随从的正中央。
我转头道“你只管安心唱好今夜的戏罢，旁的不用多想。---------不过话得说到先头，我这儿也有我的规矩，任是谁也不能坏了去---------------------按我这儿的价，五万一个人头，动手前定银先收一半----------”
我看了看沉默下来的余庆春，继续道“不过我今晚便算是卖张掌柜的一个人面，我可以不要你的银子，但是过了今夜后，你得跟杜家签下身契，以身抵债-----------你看如何？”
余庆春闻言立即眼神一亮，抱拳沉声道“如此多谢杜大小姐，大小姐的恩情余某人牢记心间！”她又抱拳对着张掌柜道“多谢掌柜的成全！”说着便要人取纸笔，竟是要即刻写下那契。
我笑道“不忙！待事成后再签也不迟--------今儿你便安心唱戏罢，我和我的朋友还盼着一睹庆春的风采呢！”
“庆春”这时前方有人高喊“后面是《捶震金蝉子》，庆春赶快！”
余庆春套上了行头，向我深深做了一拜，然后挪开了目光，望向外面高喝一声“来也-----------”大步向上场帘走去。
我和张掌柜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张掌柜临离前叹道“这让人卖了身还谢恩的，我看这世上也只有大小姐做得到了--------小的实在佩服。”
咳！
什么话！
这银讫两清的买卖，被我做到以人抵债，你以为我愿意？
不待我瞪眼，张掌柜便嘿了声辞了去。
你嘿个啥！
我被他那声嘿气得不轻，便走出了大门去叫了两碗糖水顺顺气，又溜达到水果摊买了几个水灵灵的大鸭梨，顺手把找开的铜板扔到了蹲在一旁看热闹的乞丐那儿。
待回到了厢间，我见那少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的戏，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竟完全没察觉到我回来。
我不由得起了促狭的心思，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突然抱住了他。
哪知他连头也不回的抓住了我的手，轻声道“月息，别闹~~”然后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
诶？
••••••••••••••••••
我想了想，贴在他耳边笑道“我买了梨回来，喂给你吃可好？”
见他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我便起刀把梨轻快的一转然后一抖，皮便整个下了来。
我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确实削得浑圆，难怪唐苏喜欢看我削梨。
哎！想起唐苏那厮我就肺疼，于是我赶紧把梨递到了身旁人的嘴边。见他毫不犹豫的就着我的手，轻咬了一口，我便美得立即把那厮丢在九霄云外。
如此轻咬了几口，他却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停了住。然后面色一点点染红，轻啊了一声再也不敢看我面上带笑的表情。
这时门帘一动，只见一粗衣女子盛了两碗糖水上来。
我笑道“尝尝这外面的糖水，润润喉。”
那粗衣女子上前接过我的赏钱，顺着我视线望了望楼下，然后点点头道“多谢老板赏脸。”便退了出去。
我取了搪瓷碗，对着他取笑道“不如我喂你喝！”
便见他立即羞得再也不肯转头过来瞧我了。
•••••••••••••••••••••••••••••••••••••••••••••••••••••••••••
锣声一停戏一收场，我便与他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正门临上车前，我瞥眼见楼外卖水果的和卖糖水的打了起来，连带着劝架的劝架围观的围观，推推搡搡的好不热闹。混乱中我看见衣角一动，那个金富贵在众多的随从簇拥下正要往外挤出来。
“走吧！”我上了车，吩咐了声。
“今儿这戏如何？”我执着他的手笑道。
“好看的紧。”他仍是有些面红，只是一提到戏便立即从容起来。“今儿这本子用词极精到，每句细品都是颇有用意，真是字字珠玑-------还有余庆春那流星锤果然要比旁的看着凌厉。”
我见他这副戏痴的模样，不由笑道“说起来，我倒是知道有间书摊，上面摆着的全是兰陵客的本子-------今晚这戏本子那儿也是有的。”
他双眼顿时一亮，面上充满了神往。
我暗笑，便掀帘对车妇吩咐道“先去斜街八道湾胡同老钱那儿吧。”
我与他谈笑一路，车行过几条窄巷转过了许多弯道，便稳稳停了下来。
站在书摊前，他果然是看着这儿的本子眼睛亮亮。
我笑道“你先看着，我去街口买点东西。”
他已然被书摊上的本子吸了过去，便点头微笑道“我便在这里等你。”
我又低声吩咐车妇在旁侯着，便不急不缓的抬脚向街口的赵记糕点铺走去。
到了糕点铺，我先跟那儿的掌柜的闲聊了好一会，才让她给我包了份赤豆糕回去。
我拎着赤豆糕出了铺子，心想应北吃了后便是应该会高兴起来吧。
哎！
应北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脾气一上来便是连我也难捉摸的透。
我想起应北很小的时候，那时他还动辄被人欺负得会跑到我面前哭。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长得比我都高了，连心气都高起来。以前那些欺负过他的，也都被他逐一狠揍了回去。
我想我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变化，直到换了个人似的成了今日的应北。
我边走边回想，总觉得应北再如何，也还是那个曾在我面前哭的鼻涕都留进嘴里的小男孩。
一路不紧不慢的前行，最后我停在了一个卖桂花糖的摊子前，亲自动手挑了一些。
“大小姐”
蹲在旁边的乞丐垂目看着地上的碗，嘴上低声道“事儿办好了-----------六姐和小十一是出了巷子才动的手。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没留下把柄。”
我这边挑好了糖，扔了几个铜板点头道“甚好！”便心情舒畅的拎着糖点疾步走了回去。
我想似乎让那少年等得时间有点久，怕他会心急，便加快了脚步。
夜风徐徐带着让人的清明，我远远望见那少年静静的站在月光下，披着一身星辰，借着头上灯笼温暖的光，捧着一本书在静静的看。
我渐渐的缓了脚步，那一瞬间，周围巷子里的浮华喧嚣都若洪水般迅速退了去，只留他在灯火阑珊处。
迎着夜风，就着手中桂花糖的甜香气，我觉得自己的心已有什么东西生了根，发了芽儿。
•••••••••••••••••••••••••••••••••••••••••••••••••••••••••••••••
那边车妇见了我，便扬声道“天不早了。”
我便让那书摊上的伙计把方才凡是他摸过的本子都往车上搬。
“这些--------太多了，我的馆院放不下。”灯光下，他脸色微红。
“不打紧。若是你那儿馆院放不下，倒不妨暂放我这儿---------”说着，我顿了顿含笑看着他道“-----------这样我也便能常见到你。”
他看着我没言语，脸上的红色似乎又深了深。
我见差不多了，便与他一起上了车马。
很快车马便动了起来，然后很快疾驰颇为顺当的往太学院驶去。
一路上我与他先是聊了会本子，不大会他便被我逗得面上又染了红，索性便掀帘假意看向外边。
过了好一会的功夫，车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便缓缓的前行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才轻声啊了下转目疑惑的看着我。
我跟着下了车，了然的笑道“此时恐怕太学院早已紧关了正门--------如何？可敢随我一同做回夜间爬墙的宵小？”
他闻言不由扑哧的笑了笑，然后便把手伸了过来。
登上梯子翻过了墙，待落到了地上，我见他除了开始气息略微有些乱，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不由笑道“如此，我便是对你又要另眼相待了。”
他闻言不由红了红面，道“幼时调皮，家姐也这般带着我出去过一二回。”
我想了想，完全想不出他幼时调皮是何等模样，不由一笑了之。
正想开口打趣，我却蓦然瞥见远处飘过隐约的光，心道糟糕，忙拽住他往隐蔽的假山处躲。
“嘘~巡夜的监管。”我与他挤在一个狭小的空处，面对着面，身子紧挨。我的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脚步声渐渐入耳，他神情浮出一丝紧张。
在这般拥挤的空间，我甚至感觉得到他那温热的呼吸，馨香缕缕拂面而至。看着眼前人酡红的面颊和月光下颤抖的睫毛，我心中的芽儿便在这时终是破了土，生了花。
此刻外面的夜风熏熏的醉人，假山后波光粼粼的池水映出漫天的繁星，水气弥漫了人眼，渗透了人心。
有本风流戏唱的好，“-----但凡调戏小郎君，不问他肯不肯，但看他笑不笑；只消朱唇一裂，就是好音---------”
所以我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唇角，便是心头一动再也无法自禁的吻了上去。
••••••••••••••••••••••••••••••••••••••••••••••••••
注1:吃讲茶：简单讲就是两边有恩怨的对头，请个有威望的中间人调停。调停得好了，便喝茶。
由理亏或者双方平摊付给中间人银两。
注2：宵小：坏人。
注3：凡是戏本里的词，都是摘抄引用。
这时但听台下铜锣一敲，先是底下人们叫了一声好，瞬间便按捺了喧哗，好似全部都屏息了般，静静的仰面看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执着他的手，入了座，往台上望去。
只见台上帘子一动，便出来一双手持着流星锤的红衣少女，神色间顾盼飞扬，眉目间带着一片凌洌的神采。
我靠得又近了些，俯在他耳畔道“这余庆春会耍十八般兵器，但这流星锤却是使得最上得了台面的-----------”随着我靠近的呼吸，我看着他面色红的更深，连耳根处也一点点染上粉红。
我陶陶然的想，不知若是摸上去，该是何等手感••••••然后我便看见自己伸了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耳垂。
咳！
我立即感他身子一僵，然后和我相握的手带出了丝丝汗气。
“月息-------”他似乎不敢动了，只是低低的叫了我的名字，颤动的睫毛轻垂盖下了双眼。
我一听他这般叫我，怀里便似揣了只爪子似的，被挠得痒痒的，便装模作样的咳了声，心下盘算着是先伸左手楼他呢还是先伸右手楼他呢？是先搂过他的肩呢还是直接环上他的腰呢？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彩声，透过窗棂的花格，只见那年少气盛的余庆春正威风八面的斩敌拔营，双手的流星锤被漂亮的耍成了明镜，将楼内晕晕的灯笼光亮晃在台下人的脸上，缭乱了人眼。
见此情景，他不由也随着轻声喝了彩，然后便被吸引着直了身子向前倾去看了起来。
我想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是要趁此环上他的腰畔凑过去。
恰这时，台下锣鼓点换了去，那余庆春又摆了个姿势随着众人喝彩声掀帘返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上台一伶人，轻启朱唇唱到“-------------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
诶诶~~~
我想果然是软玉温香，古人诚不欺我。
这边还没待我环紧，他身上的那般的槐树花香气便让人欲醉。
他顿了顿身子，立即侧过头转回来飞速的看了我一眼，又绯红了面的轻轻挣了挣------自是没挣开，便软也不是硬也不是的半离半靠着身子，扭过头假装不在意的又往台上看去。
我几乎见到他额上要冒出薄薄一层汗珠，在暖色橘黄的灯光下格外可爱。
看着他拘谨而紧张的神态，我突然觉得自己也被这般的青涩情意所蛊惑，心也不由自主的跃跃欲试，好像有什么东西便是要自胸里蹦出来撒欢似的。
“月息--------大小姐---------咳-------”
我诧异的侧头看到大门不知何时打了开，门畔露出了赵掌柜那张幽幽的大圆脸----------------我蹦跶不休的心便顿时又嗖地缩回了胸膛。
“外面有人想见您----------”赵掌柜略弯着腰并不看屋内，语气幽而不怨，哀而不伤。
诶！
见有人来，他便立即坐的正，把手也抽了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赵掌柜此刻颇为讨人嫌。
然而赵掌柜是极有分寸之人，半途进来找我，想必定是有他的缘由。我只好低声与少年耳语几句，便悻悻的起身随着赵掌柜抬脚出了去。
转个弯下了楼梯，赵掌柜便苦着脸叹道“大小姐，今儿若是您不主持着‘吃讲茶’，恐怕明儿大明都国便再没我这聚宝楼了。”
“哦？有人要闹事？”我望向她道。
“咳！”赵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头，颇为苦恼的模样“还不是那个余庆春要借我这地儿杀人------------”
“她要借你地儿杀人？”我吃了一惊。心道这余庆春好端端的不去唱戏，做什么杀人的勾当。
“她今儿一见到我便撂下了话，说她要杀的人就在台下。她借我的地杀人坏了我的生意，是她的不是，怎么着也要先跟我打声招呼的--------”
赵掌柜苦恼万分继续道“哎！哎！我本以为这三庆班能卖了面子来我这儿唱戏，是天大的好事。哪成想那个余庆春原来抱着的旁的心思-------这杀人的事儿，我看还不如不跟我打招呼的好！”
“如此，你便想着要我出面调解这二人的恩怨，劝了大家吃讲茶？”我闻言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这余庆春做事颇有点跳脱。
“又得劳您费心了。”赵掌柜满面笑道“一会我便命人收拾好东厢，今晚您便别奔波了--------那东厢的榻又大又软包您和您的小郞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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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我看了看赵掌柜一脸的暧昧，觉得有点无言以对。
赵掌柜一马当先的掀了蓝布帘，引了我进去，然后侧身微微让开一步，我便见到了正换了行头的余庆春。
“杜大小姐来了”赵掌柜道。
便见余庆春立即放下了行头，拱手道“杜大小姐！”
我点点头，便坐到旁人搬来的椅子上。
余庆春杀敌心切，所以没做寒暄，直奔了主题。
再多的爱恨情仇甚至是夺夫杀子对于旁人来讲，不过就三言两语的功夫。
我听后道“不知你杀了那个夺你夫君的金富贵，待如何？”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凌然道。
“那你的夫君又如何？”
她沉默，眼中的光芒静止了似的，安静而压抑。
我又道“你把那人指给我看。”
余庆春闻言精神一振，忙把我请到窗前，将那个夺夫杀子的仇人指给我瞧---------借着灯光我将那人的相貌看得清楚。见她正搂着一男子，坐在一群随从的正中央。
我转头道“你只管安心唱好今夜的戏罢，旁的不用多想。---------不过话得说到先头，我这儿也有我的规矩，任是谁也不能坏了去---------------------按我这儿的价，五万一个人头，动手前定银先收一半----------”
我看了看沉默下来的余庆春，继续道“不过我今晚便算是卖张掌柜的一个人面，我可以不要你的银子，但是过了今夜后，你得跟杜家签下身契，以身抵债-----------你看如何？”
余庆春闻言立即眼神一亮，抱拳沉声道“如此多谢杜大小姐，大小姐的恩情余某人牢记心间！”她又抱拳对着张掌柜道“多谢掌柜的成全！”说着便要人取纸笔，竟是要即刻写下那契。
我笑道“不忙！待事成后再签也不迟--------今儿你便安心唱戏罢，我和我的朋友还盼着一睹庆春的风采呢！”
“庆春”这时前方有人高喊“后面是《捶震金蝉子》，庆春赶快！”
余庆春套上了行头，向我深深做了一拜，然后挪开了目光，望向外面高喝一声“来也-----------”大步向上场帘走去。
我和张掌柜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张掌柜临离前叹道“这让人卖了身还谢恩的，我看这世上也只有大小姐做得到了--------小的实在佩服。”
咳！
什么话！
这银讫两清的买卖，被我做到以人抵债，你以为我愿意？
不待我瞪眼，张掌柜便嘿了声辞了去。
你嘿个啥！
我被他那声嘿气得不轻，便走出了大门去叫了两碗糖水顺顺气，又溜达到水果摊买了几个水灵灵的大鸭梨，顺手把找开的铜板扔到了蹲在一旁看热闹的乞丐那儿。
待回到了厢间，我见那少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的戏，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竟完全没察觉到我回来。
我不由得起了促狭的心思，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突然抱住了他。
哪知他连头也不回的抓住了我的手，轻声道“月息，别闹~~”然后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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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贴在他耳边笑道“我买了梨回来，喂给你吃可好？”
见他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我便起刀把梨轻快的一转然后一抖，皮便整个下了来。
我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确实削得浑圆，难怪唐苏喜欢看我削梨。
哎！想起唐苏那厮我就肺疼，于是我赶紧把梨递到了身旁人的嘴边。见他毫不犹豫的就着我的手，轻咬了一口，我便美得立即把那厮丢在九霄云外。
如此轻咬了几口，他却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停了住。然后面色一点点染红，轻啊了一声再也不敢看我面上带笑的表情。
这时门帘一动，只见一粗衣女子盛了两碗糖水上来。
我笑道“尝尝这外面的糖水，润润喉。”
那粗衣女子上前接过我的赏钱，顺着我视线望了望楼下，然后点点头道“多谢老板赏脸。”便退了出去。
我取了搪瓷碗，对着他取笑道“不如我喂你喝！”
便见他立即羞得再也不肯转头过来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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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声一停戏一收场，我便与他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正门临上车前，我瞥眼见楼外卖水果的和卖糖水的打了起来，连带着劝架的劝架围观的围观，推推搡搡的好不热闹。混乱中我看见衣角一动，那个金富贵在众多的随从簇拥下正要往外挤出来。
“走吧！”我上了车，吩咐了声。
“今儿这戏如何？”我执着他的手笑道。
“好看的紧。”他仍是有些面红，只是一提到戏便立即从容起来。“今儿这本子用词极精到，每句细品都是颇有用意，真是字字珠玑-------还有余庆春那流星锤果然要比旁的看着凌厉。”
我见他这副戏痴的模样，不由笑道“说起来，我倒是知道有间书摊，上面摆着的全是兰陵客的本子-------今晚这戏本子那儿也是有的。”
他双眼顿时一亮，面上充满了神往。
我暗笑，便掀帘对车妇吩咐道“先去斜街八道湾胡同老钱那儿吧。”
我与他谈笑一路，车行过几条窄巷转过了许多弯道，便稳稳停了下来。
站在书摊前，他果然是看着这儿的本子眼睛亮亮。
我笑道“你先看着，我去街口买点东西。”
他已然被书摊上的本子吸了过去，便点头微笑道“我便在这里等你。”
我又低声吩咐车妇在旁侯着，便不急不缓的抬脚向街口的赵记糕点铺走去。
到了糕点铺，我先跟那儿的掌柜的闲聊了好一会，才让她给我包了份赤豆糕回去。
我拎着赤豆糕出了铺子，心想应北吃了后便是应该会高兴起来吧。
哎！
应北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脾气一上来便是连我也难捉摸的透。
我想起应北很小的时候，那时他还动辄被人欺负得会跑到我面前哭。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长得比我都高了，连心气都高起来。以前那些欺负过他的，也都被他逐一狠揍了回去。
我想我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变化，直到换了个人似的成了今日的应北。
我边走边回想，总觉得应北再如何，也还是那个曾在我面前哭的鼻涕都留进嘴里的小男孩。
一路不紧不慢的前行，最后我停在了一个卖桂花糖的摊子前，亲自动手挑了一些。
“大小姐”
蹲在旁边的乞丐垂目看着地上的碗，嘴上低声道“事儿办好了-----------六姐和小十一是出了巷子才动的手。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没留下把柄。”
我这边挑好了糖，扔了几个铜板点头道“甚好！”便心情舒畅的拎着糖点疾步走了回去。
我想似乎让那少年等得时间有点久，怕他会心急，便加快了脚步。
夜风徐徐带着让人的清明，我远远望见那少年静静的站在月光下，披着一身星辰，借着头上灯笼温暖的光，捧着一本书在静静的看。
我渐渐的缓了脚步，那一瞬间，周围巷子里的浮华喧嚣都若洪水般迅速退了去，只留他在灯火阑珊处。
迎着夜风，就着手中桂花糖的甜香气，我觉得自己的心已有什么东西生了根，发了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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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车妇见了我，便扬声道“天不早了。”
我便让那书摊上的伙计把方才凡是他摸过的本子都往车上搬。
“这些--------太多了，我的馆院放不下。”灯光下，他脸色微红。
“不打紧。若是你那儿馆院放不下，倒不妨暂放我这儿---------”说着，我顿了顿含笑看着他道“-----------这样我也便能常见到你。”
他看着我没言语，脸上的红色似乎又深了深。
我见差不多了，便与他一起上了车马。
很快车马便动了起来，然后很快疾驰颇为顺当的往太学院驶去。
一路上我与他先是聊了会本子，不大会他便被我逗得面上又染了红，索性便掀帘假意看向外边。
过了好一会的功夫，车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便缓缓的前行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才轻声啊了下转目疑惑的看着我。
我跟着下了车，了然的笑道“此时恐怕太学院早已紧关了正门--------如何？可敢随我一同做回夜间爬墙的宵小？”
他闻言不由扑哧的笑了笑，然后便把手伸了过来。
登上梯子翻过了墙，待落到了地上，我见他除了开始气息略微有些乱，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不由笑道“如此，我便是对你又要另眼相待了。”
他闻言不由红了红面，道“幼时调皮，家姐也这般带着我出去过一二回。”
我想了想，完全想不出他幼时调皮是何等模样，不由一笑了之。
正想开口打趣，我却蓦然瞥见远处飘过隐约的光，心道糟糕，忙拽住他往隐蔽的假山处躲。
“嘘~巡夜的监管。”我与他挤在一个狭小的空处，面对着面，身子紧挨。我的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脚步声渐渐入耳，他神情浮出一丝紧张。
在这般拥挤的空间，我甚至感觉得到他那温热的呼吸，馨香缕缕拂面而至。看着眼前人酡红的面颊和月光下颤抖的睫毛，我心中的芽儿便在这时终是破了土，生了花。
此刻外面的夜风熏熏的醉人，假山后波光粼粼的池水映出漫天的繁星，水气弥漫了人眼，渗透了人心。
有本风流戏唱的好，“-----但凡调戏小郎君，不问他肯不肯，但看他笑不笑；只消朱唇一裂，就是好音---------”
所以我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唇角，便是心头一动再也无法自禁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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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吃讲茶：简单讲就是两边有恩怨的对头，请个有威望的中间人调停。调停得好了，便喝茶。
由理亏或者双方平摊付给中间人银两。
注2：宵小：坏人。
注3：凡是戏本里的词，都是摘抄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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