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湖的四周青山环绕，森林茂密，古树参天，流水潺潺。小岛像船只一样浮在平静的湖上，一切是静穆的，真是一个适合神仙居住的地方。如此美妙的湖光山色，李淋不禁睁大双眼，贪婪的观赏起来。

    但见湖水面积达数万亩，周长数百公里，水深不见底。湖中有大小数岛，亭亭玉立，犹如撒进湖中的蓝色珍珠；岛上林木葱郁，又像漂浮的帆船，真是不是蓬莱仙境胜似蓬莱仙境那躺在清澈的平静的湖水上的点点澡花，犹如多情仙子幽会后撤落的鲜花。

    白海在大湖的东南面，由于长年的泥沙淤积，湖水较浅，因此生长有茂密的芦苇。一年四季，多呈白色，因此称作白海。白海全长数十公里，平均宽约数里，面积也有数万亩。白海可是一个聚宝盆呀那里不仅鱼虾多，而且在那芦苇丛中处处可以拾到野鸭蛋。微风一吹，扬起纷飞的花絮，真有点像七仙女撒下的雪白的花瓣。真是好景致，这里简直可以洗心清欲，不管你有什么忧愁烦恼，到了这里，那人生的一切痛苦似乎将立即烟消云散了，把自我也融入进了这大自然之中。

    寒若轩迎着那轻柔的暖风，听着波涛轻声的呢喃，踩着湖畔边的盐滩，望着脚下潮水一波*涌来又退去，心中思绪万千。回忆在几天前的生活，再思量当前的境遇，不禁悷然长叹。

    天空似乎突然变得高而且蓝，如同这面无懈可击的湖泊。纸鸢鱼一样轻灵地游动，牵挂着孩子不知忧虑的笑声。周围的梧桐树开满了淡紫色的桐花，香飘九天。水光潋滟，恍如梦境。寒若轩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远方。远方是变幻莫测的云霞，太阳从云彩缝隙透射出万丈金光，云层缝隙边缘像镀上了一层金子一般，闪闪发亮。

    清晨，寒若轩和李淋在湖边意外地看见一个少年。他抬头仰望天空的姿势高贵然而忧伤。当他转过头让我看见他安静的紫色眼眸时，他神色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这片土地，早晚会是我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笑容诡异而出尘脱俗，让人在一瞬间误以为他就是宿命之神明。

    又一个贪婪且目空一切的怪物。

    李淋走过来指着他的背影骂道：枭表情很是恶毒厌恶。

    枭是一种不孝之鸟，又名流离，长则食母。李淋看着他冷漠的脸，那人似以一贯的表情——置若罔闻，他冉冉地走过去，白色的长袍不染纤尘。

    李淋把脸贴在寒若轩柔软的长发上，那上面缭绕着好闻的甘草药香。

    那个人低低地笑了一声，立起身来。风拂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张朔风雕刻出来般坚毅的脸庞。那双深邃明亮如绝命井一样的眼睛正凝视着他们。他说，我的轩儿，我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我是上至国太子杜青。

    他脸上荡漾开深沉的笑容。一刹那间给人以时光重现的错觉。他说，轩儿，你还好吗？，前世一千次的回蛑，才换的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茫茫人海，你和我相遇了，心灵碰撞了，啊这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啊那段漫长的时间我一直在胡思乱想。最坏的时候我想你会不会已经死了？然后又马上否定自己仰头看天，直到水汽散尽，眼前的世界重新清晰。我说：你不可以死，因为我还活着。

    这种话也是你该说的？李淋抬手，数道彩虹从指尖射出，打在杜青身上，凝聚成光亮的一团。

    杜青身子一晃，光影消失。他笑，绑鬼的幻术，也拿来对付我。

    接着是两重光在沉默中膨胀，接触的霎那轰然迸裂，一切幻影如烟云一样渐渐消散。李淋的脸上，已出现一道伤痕，血液缓缓流下来，那么心痛的优美。

    而杜青也受了伤，轻舐着苍白手指上刺目的血迹，他说：你果然不简单，能够伤到我。

    我还要杀了你，你这样的人，不配作天下之王。李淋的手中一只霸王龙咆哮奔去，却被杜青的长剑挑成了碎片。

    杜青的笑容像罂粟一样明艳而邪气：你错了。我这样的人，才最适合作天下之王。因为感情之于强者只是一种羁绊。只有完全超脱这种羁绊的人，才能放弃个人的爱恨情仇，以绝对的理性统一九州，君临天下。

    寒若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脑中闪过陈易然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泪光闪动，而他笑靥如花。白沉香与紫红沉香在命运的地图上大面积交差，最终归于两极。孰正孰邪孰心伤？

    为了达到至尊的地位，你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吗？

    你又错了。我说过了我的目的是统一天下，而并不在乎是否至尊。杜青脸上一片天真。

    就在这时，寒若轩看见黯淡的云天尽头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面容，陈易然、扎客、白石，他们全都银发遮面，看不见的脸上透出藏也藏不住的忧伤。他们依稀地笑着，说我们来看看这最后的结局。

    寒若轩听见自己的心问道：轩儿，如果没有我，他们会快乐地活下去吗？

    会。你的血会抹去他们全部的记忆。

    那么，我就等于从不曾存在过，他们也不会背负对于我任何沉重的悲哀，是吗？

    是的。

    寒若轩微笑颔首，已是泪流满面。

    透过泪幕，寒若轩凝视着依然激烈战斗李淋和杜青。

    寒若轩说，别毁了我的圣地，到处都有你们这样好勇斗狠的人，你们身为王者，不想着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却总惦记着统一九州，君临天下，你们不觉得无聊吗？

    杜青愣了一下，说，是时间，不断流逝的时间。目睹岁月的流逝，目睹星斗在天空中一次一次显现又消亡。时间依旧马不停蹄，世界还是一治一乱，人们笑的笑，哭的哭，依旧在永不落幕的红尘中演绎着相似的故事。而过去的那些，被渐渐流传成神话，一辈一辈传唱，不曾停息。

    他的笑容忽然深沉沧桑，他说：我曾在无数的星空下思索时光之河的源头与归宿，思索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最终幡然发现，在无限的时间与空间中，都只是杀伐无央只要差别存在，纷争就会存在。所以我才希望统一天下，并以我的力量使得天下平等，不再有任何丑陋的争斗。为了这个目的，牺牲千万条人命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要吞并所有的土地，让九州大地沐浴在同一个王的德辉下。

    寒若轩说，我看着四季一遍遍经行而过，看着风花雪月穿越我用幻术变得透明的幻影状的身体，看飞云坠日流星赶月，看着鸟儿以各种姿态掠过天空。它们的影子投在我眼睛里轻轻摇晃，经年不散，而它们却早已不知死在何处，眼睛灰白。但有时候我觉得我还不如它们，我都没有办法去死。

    少年极美男子杜青轻轻抱了他一下，声音裂帛一样忧戚：我要守护你，因为你是我的王。你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你的强大，英明，傲岸乃至内心深处最温柔的脆弱，都值得我用整个生命去仰慕和维护。从来到这个世上看见你第一眼，我就下决心永远追随你。在飘忽叵测风生水起的时光里，我对你的信仰始终如午后最淡漠的阳光，看似那般无关紧要，实际却早已融入血液，化为生命的一部分。

    寒若轩依风而立，仰望蔚蓝深邃的天空，寒若轩的双眼可以直视太阳，所以他不费力的在白天的天空中找到了北斗星，那颗北斗星之玉衡星，正在耀然闪烁，发射着奇异的光芒。寒若轩转过头看见杜青闪亮明媚的笑容，此时，他的右手发出好看的幻术光。岁月是一条河，河边花落花开红尘婉转低回。河中你我的容颜对逝水毫不防备。直到一个落寞的回首间，才发现浮光掠影均已不在。轮回奇异的角落里，一切前因后果都仿佛毫发毕现，然而你定睛去看时，它们又慢慢消散如同雾气，不留一点儿蛛丝马迹。

    杜青说，我还是要顺着命运的轨道，一直前行。轩儿，我爱你，从此坚定，万劫不复。

    李淋说：枭右手泛出冷冷的银光。

    没想到你的幻术这么强，但是，我还是会打败你。杜青冷傲坚忍的脸像传说中天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寒冰。

    那就来吧。李淋语气平淡，而双目炯炯有神。同一时刻他们的右手发出刺眼的冰蓝色光芒，完全相同的招式－－水龙吟。

    两股气流在空气中咆啸着撞击，轰然散开，化作无数斑斓残破的鳞片纷纷落下。而两人一动不动地相对凝视——平局。

    寒若轩以一招薰风之刃切断两人间的幻术，然后他们相视，忧伤而会意地微笑起来。

    寒若轩说，我讨厌没完没了的战斗。

    李淋说，轩儿，你知道的，谁记得谁如水的目光？谁为了谁甘心地受伤？我只知自己在无数寂寞的星空下，记挂着你的明眸，重复着你的歌唱：千万年的时光有如旌歌流传，无数的悲欢沉溺，到达不了彼岸，但是你，轮回的主宰，你嫣然一笑给善者永久的佑护，一如太阳普照中原，彼苍者天，彼苍者天。轩儿，惟有你，可以把天下的王者执于股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