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天策 地狱恶鬼

地狱恶鬼

目录:天策| 作者:长辰| 类别: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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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凡,你终于来了……

    顾长辰睁开眼,眼前的光仿若天堂圣翼,他刚从沉沉的梦境醒来,尚未能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他只是看见,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好像之前他见到过的千百遍一般。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说:不凡,你终于来了……

    跟着伍不凡进来的亲兵立刻呵斥:“放肆!伍将军的名字是你能随便乱叫的?”

    棒子也随后跟着挤进来,刚想要帮顾长辰说两句话,便听见伍不凡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顾长辰?”

    顾长辰大梦初醒的恍惚已经尽去,他看着狭小的房间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的人,一时之间竟不能辨别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点了点头,道:“我就是!”

    伍不凡伸出手,揭开盖在顾长辰身上的被子。

    那人只穿着一件亵衣,及肩的头发落在床第,亵衣是交领样式,此刻微敞,看得见那人胸上的绷带。

    对于重病中的人,伍不凡向来不会过于为难,他原本打算转头出去,却又正对上对方的目光。

    深邃的双眼,仿佛汪洋的大海,灼灼的看定自己。

    伍不凡哼了一声,手按剑柄:“当初你假借本将名号,在云州县造谣生事,你可知罪?”.,.

    顾长辰道:“不知!”

    一旁即刻便有亲兵上前,将顾长辰从床上拖下来,把他按到伍不凡面前,棒子慌忙从后面挤上来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这样,他刚刚醒过来!”

    顾长辰被一众亲兵压的半跪在伍不凡面前,伍不凡居高临下的看过去,从对方的领口看得到小腹——所见之处,尽是伤疤,顾长辰的头微微的仰着,参差不齐的头发顺着脸庞柔顺的垂下,映着那近乎完美的脸庞。

    在那一刹那,伍不凡竟然心中划过一个念头:这人的脸,为什么没有受伤?

    随即,伍不凡依旧用着淡漠的语气,问:“你可知罪?”

    顾长辰依旧是微微一笑:“不知,还请将军说给我听!”

    伍不凡手中的铁剑唰的一声出鞘,架在顾长辰的脖子上,微微昂了下巴:“本将与你从不相识,你竟敢冒充本将的军师,蛊惑众人,罪不可恕!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实招来,本将饶你不死!”

    棒子噗通一声,跪在两人中间,朝着伍不凡连连磕头求饶:“伍将军,他昏了一个月,才刚刚醒来,他肯定神志不清,伍将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伍不凡双眼如剑,盯着顾长辰,对棒子的哀求置若罔闻。

    顾长辰亦看着伍不凡,对方嘴角微扬,双目如炬,丝毫不将自己的威胁放在心头。

    伍不凡忽然觉得手在微微发抖,他这一生,杀过无数的人,见过临死大骂的,见过磕头哀求的,见过楚楚可怜的,却第一次见到,露出微笑的。

    他忽然觉得,如果要自己亲手杀死这样一个人,似乎需要无比的勇气。

    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伍不凡微微错开顾长辰的目光,森然道:“将这个奸细,压入军中大牢,待本将回来,再仔细审问!”

    棒子还在不停的帮着顾长辰求情,伍不凡将铁剑插回剑鞘,重重的哼了一声,跨出门外。

    他骑在马上,看着被人拖向牢房的顾长辰,那人身上仅有一件亵衣,风吹过来,将白色的亵衣扬起,被朝霞绚丽,映射的瑰异难当。

    伍不凡伏下身,对一旁的亲兵低声道:“去跟他们说,别把人弄死了,我回来还要仔细审问这个人!”

    说毕,便不再多话,双腿一夹马肚,□骏马双蹄扬起,长声嘶鸣,朝着北门处奔去。

    伍不凡这一出关,说是半个月,却去了一个月不止,待到他将萧关周围四县重新看过,又将各处关口隘道设置布防,顺带潜入沙陀边境,查探了驻扎在那里的黑羽军营地后,这才返回。

    返回时正是傍晚,伍不凡一入萧关,先是大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与王坚和其它几位副将展开地图,摆上沙盘,正商讨改动各处的布置,忽听得外面有人通传,说是朝廷传旨的公公到了。

    伍不凡等人连忙迎出,只看见数名太监已经等在外面,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公公姓杨名复光,是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杨复光手持拂尘,面色白皙,下巴上光溜溜的,没有半跟胡须,是从小就阉了的。另有两名约莫二十多岁的太监手捧红漆盘立在杨复光身旁。

    早有军士去搬出香案,伍不凡洗手焚香,朝帝京长安方向跪拜行礼之后,杨复光便取出红漆盘中的圣旨展开,站在伍不凡面前,大声念道:

    朔方节度使、凉州、甘州宣抚使、兼营田大使伍不凡,阻击沙陀,平定北疆,使一方民安,朕心甚慰。故加封为右金吾卫大将军,赐战鞍,战靴各一对,衣甲、马镫、弓箭各一副,橪金线战袍,金带、手刀、银缠枪、战马各一,以示嘉奖。

    云州县县令白鸿飞,弃城逃跑,以致云州百姓生灵涂炭,云州尽毁,不思待罪,反无故出逃,经大理寺勘定,依照叛国罪论处,命伍不凡捉拿叛贼余孽,押解进京。

    另朕以新委任云州县县令胡安国,不日即将到任,卿当助其从筑城池。

    卿于盛秋之际,靖国安边,朕心甚慰,当告谕天下,知卿之忠。

    伍不凡三呼万岁,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又留杨复光等吃饭。

    杨复光道:“咱家还有要事,不敢久留,就此别过。咱家出宫前,皇上曾交代,白鸿飞畏罪潜逃,置国家法度于不顾,一定不可姑息!白鸿飞自有人捉拿,皇上听说白鸿飞的家人都在这萧关,务必也要解压上京!”

    伍不凡道:“白鸿飞也没什么亲戚,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母,听说因为儿子不见了,一夜白头,年老之人吃不得这许多苦楚,我担心恐怕没到京城就……”

    杨复光嘿嘿的笑了两声,道:“伍将军,皇上前些日子下旨,在京师长安给将军新建了一所宅子,将军的幼子老母俱搬入新居。又另赐给将军美女数十名,也在宅中,皇上国事缠身,百忙之际也不忘将军,多次前去将军家中探望将军的老母幼子,如此这般,可谓是我天水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浩荡皇恩呐~!为国尽忠之人,皇上自然嘉奖,延极亲属。白鸿飞叛国,自然也该严惩,祸极至亲,方能警示众人!”

    伍不凡见杨复光如此说,便知道新登基的皇帝是要借着白鸿飞的事情,开刀立威了。伍不凡也就是三四年前见过还是王爷的赵肃一眼,连样子也记不清,更加没半点情谊。此刻赵肃对自己如此隆宠,又是修宅子,又是去探望老母幼子,自然是因为自己手握重兵,把守萧关,想要拉拢自己的缘故了。

    伍不凡对于这些朝廷政治十分的厌烦,却也知此事是皇帝正式下达给自己的第一个命令,老母幼子都在京师,皇帝对自己也算的上还行,不论谁做皇帝,和他伍不凡是不怎么相干的。自己没任何理由要同天子对着干。

    何况,大理寺已经定了罪名,白鸿飞叛国,自己同白鸿飞并无什么交情,更加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人和皇帝过不去。

    当下也对着杨复光拱了拱手,道:“天子厚恩,不胜惶恐。还请杨公公转告陛下,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办好此事!”

    杨复光也不再多话,伍不凡将杨复光一行人送出营外后,转过头对王坚道:“去找几个人,将白鸿飞的亲属抓到,待我看过之后,送往京城!”

    王坚道:“那顾长辰呢?”

    伍不凡猛然一惊,这在外一个多月,他都几乎忘记顾长辰这个人了,此刻猛然听王坚提到,问:“顾长辰也是白鸿飞亲戚?”

    王坚道:“这倒不是,好像顾长辰在白鸿飞家住过一段时间,据说有些交情。”

    伍不凡冷笑道:“那就是算不上朋友的熟人了!本将也认得白鸿飞,难道本将也要自己绑了去殿前请罪?”

    过了片刻,伍不凡又道:“顾长辰自称是本将的军师,那就是本将的人了,要死要活,那也是我说了算!”

    说毕,转头对一旁的亲兵道:“去把顾长辰提到我房中,我要亲自审问!”

    一旁的亲兵应了一声是,即刻出去了。

    伍不凡也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层层的卸下战甲,脱下衣袍。

    他实在太疲倦了,需要放松。

    当他坐在灯下的木桶,泡在温度合适的水中时,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他在外风霜雪雨的一个多月,直到今日,才能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

    一旁有小兵给他往木桶中一瓢一瓢的舀着热水,以保证水不变冷;又有一名小兵在帮他搓背。

    伍不凡征战沙场十多年,按说身上应该伤疤累累,却出乎意料的是,他从未受伤,仅有左手无名指处被敌人一箭射伤,留下过疤痕,然而这无名指的疤痕,却被他用一枚指环隐去。

    他的肌肤,由于常年的日晒雨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身上的肌肉十分的富有弹性,包裹着他匀称的骨架,此刻,他的头枕在木桶边上,眼睛微微的闭着,如同大理石雕刻出的俊美面庞,被水汽蒸的微微带些粉色。

    感觉到给自己按肩膀的小兵手上力道轻了些,伍不凡皱眉问道:“怎么了?”

    那名小兵连忙拉回自己遐想的目光,慌乱道:“没!将军这次出去很辛苦吧?”

    伍不凡道:“哪次不辛苦?对了,顾长辰在牢里怎么样?有没有死过去?”

    那名小兵道:“将军恕罪,小的从来没见过顾先生,不知……”

    伍不凡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小兵闭嘴,他的确累了,这一个多月,荒芜人烟之际,便是寸步难行的深山老林,食宿难安;有人的地方,便是敌人的军营,要多方戒备;甚至还要杀死发现自己身份的暗探,躲避敌人的追踪,没有一天能够睡个好觉。

    此刻,他在自己的军营中,自己的房间中,完全放松下来,脑袋枕着木桶,身上被温水包裹沁润,只觉得惬意无比,神思渐渐的混沌,慢慢的睡了过去。

    之前自己是经常做梦的,整夜整夜,在梦中,自己似乎有着一个最亲密的朋友,最贴心的亲人,在梦中,他完全的相信对方,对方也完全的信任自己。他们不止一次的共同面对死亡,面对背叛,面对敌人刻意的挑拨。然而每一次,对方只是给自己一个笑容,自己只是给对方一个拥抱,便可全然坦诚,毫无条件的相信,无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可每一次,当他从梦中醒来,努力的想要记起梦中的内容,却只是模糊一片,什么都记不得。

    可自从新帝登基的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只是沉沉的睡过去,然后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有人在外面通报:“伍将军,顾长辰带来了!”

    伍不凡哗的一声从木桶中站起,拿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身子,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在腰间系住,又将被小兵洗的干净的头发束在脑后,湿漉漉的无法盘好,只拿毛巾蹭了两蹭,让其随便落下,便踩着鞋子,走出内室。

    当伍不凡看到顾长辰的那一刻,他猛然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顾长辰应该在牢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形销骨立,身上穿的也应该是破破烂烂,手上还拷着铁镣,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才是。

    可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临出发前看到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吗?

    顾长辰穿着一身青衣,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一张脸十分的白,面颊却有着嫣红。一双眼睛十分的温和,嘴角含笑,正看着自己。

    伍不凡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看来顾长辰在牢里没有受到任何折磨,非但如此,这个人还在牢中被照顾的十分好,伍不凡早已听说,顾长辰被发现的时候,胸口被一支长矛贯穿,按理说,即便是照顾的再好,顾长辰也决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就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的站在自己面前。

    伍不凡将顾长辰上下打量一眼后,回身坐在自己的正位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

    待到众人都鱼贯而出,才对着顾长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顾长辰道:“一名普通书生而已,科举不中,四处漂泊,听说将军大名,心中仰慕,故想要前来投奔将军,只是中途出了一些变故,在云州县耽搁了些时日。”

    伍不凡森然道:“本将从不接受来历不明的人!”

    顾长辰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伍不凡面前:“我不是来历不明的人,这里有云州县县令白大人的引荐信。”

    伍不凡接过那封信,看也没看,就直接送到灯前,火苗上窜,顷刻间白鸿飞那封信便化成了飞灰。

    顾长辰吃了一惊:“你……?”

    伍不凡拍了拍自己的手,弹掉落在袍子上的白灰,道:“朝廷刚刚下了旨,定了白鸿飞的叛国罪,他的亲属一律押解进京。我劝你,如果还想活着,就别再拿那些和白鸿飞有关的东西出来摆显!”

    顾长辰好像猛然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一般。

    白鸿飞叛国,白鸿飞被朝廷通缉,白鸿飞成了罪人。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顾长辰,在那个夜晚,轻率的将白鸿飞留在城中,让一个从未见过战争的人,去直面数倍于几的黑羽军。

    还说什么“你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自己当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带着半哄半骗,一心想到的只不过是云州县的安危,萧关的安危。

    究竟设身处地的为白鸿飞考虑了多少呢?

    他不会叛国,他宁死也不愿离开云州县,怎么可能会叛国?

    可是,他在哪里?被沙陀人捉走?那会有消息传来。

    死了?会有尸体。

    即便是他的人不见了,若是当初,他不曾听从自己弃城的计划,今天也决不至于,被按上叛国罪!

    叛国罪,至亲皆死,余党流配千里,子孙终身不能出仕。

    在那一瞬间,愧疚,后悔,将顾长辰淹没,随即,顾长辰昂了头,看定伍不凡,斩钉截铁的道:“他不可能叛国!”

    伍不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你当日在云州城,假借本将名号煽动士兵百姓,又该怎么算?”

    顾长辰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如同死灰。

    他知道伍不凡最恨叛党奸贼,煽动百姓,作乱犯上。

    若是在《天策》中,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从游戏退出,重新开始。

    然而这不是游戏,不能中途退出,只能走到底。

    顾长辰看着伍不凡,对方正带着些许厌恶和挑衅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迎着对方的目光,缓缓道:“沙陀人来攻的突兀,我为了解救云州县之急,不得已出此下策,将军若以为我是乱党逆贼,想要我的命,我也没话好说。不过……”

    说道此处,顾长辰略顿了一顿。

    他现在没有人可以相信,他只能相信他。

    只能相信这个在游戏中,和自己一起生,一起死,一起闯过无数风雨的挚友。

    顾长辰伸开手,哗的一声,扯开了自己的外袍,露出赤-裸的胸膛。

    他盯着伍不凡,沉声道:“不过,我想让你帮我!我现在把命交给你,你要是想杀我,现在就动手!如果,你觉得我或许有用,那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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