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何以堪 (下)
目录:名门世家| 作者:墨雨|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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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辉扭头一看,赶来的正是寒金南。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原来两人分手后,寒金南便与那仙麋派弟子纠缠上了,几招便匆匆甩下他,冲向大厅,一路上又遇到不少仙麋派的弟子,只因没见过均当他是来捣乱的,所以光摆脱这些人就用了好久,等来到大厅外,却正好遇见孟辉自尽这当子事。
孟辉颤声道:“小寒,你不必拦我,我已生无可恋,活着也是拖累。”跟着便要挣托寒金南。
寒金南却死死地抱着他道:“够了,你别闹了!你便是死了又能怎样,不过背上一个骂名罢了。别人只会当你是畏罪自杀,害你的人只会偷笑。你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害人终害己,没人会可怜你的。”
孟辉听了不住的摇头,却不言语。
寒金南声音一变,语气缓和地道:“你又想过没有,你死了也许正中某人的下怀,某人正巴不得你死呢?”
孟辉心灰意懒的道:“我便知道又能怎样,还能怎样?你告诉我?”
寒金南疾声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去把真凶找出来,去告诉全天下的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把害你的人的诡计揭穿,让那人无所遁形。”
孟辉失神地看着他:“我能吗?你觉得我能吗?”语气懒洋洋,竟是没一点精气神。
寒金南闻言冷笑两声,忽一口吐沫吐在孟辉脸上,跟着松开双手。
孟辉猛的一惊,瞪着他却不知为何?
寒金南却说道:“你看什么,我就吐你了,你能怎样?反正你连这天大的委屈都忍了,还怕这一口吐沫吗?你不是要死吗?你去呀,现在就去呀,我不拦你。”连推孟辉两下,将孟辉推在了门边。
孟辉一个腿脚不稳载到在地,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寒金南。
寒金南依旧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骂道:“你不是要死,你现在就去死,立刻就去!去呀,你怎没不动手呀,怎么了?怕了!你孟爷也会怕吗?对了,你连反抗都不敢,你连害你的人是谁,你都不愿去追查,像你这种废物,只怕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小寒居然认识你这种人,当真无地自容。”
孟辉听了怒从心起,爬起身便要自尽,那边寒金南却一脚跺在了他身上,狠狠说道:“你要死也别死在这里,莫的折煞了仙麋派的威名,像你这没骨气的人,根本不配死在赵老前辈的灵前!”又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这一脚看似用劲,其实使的力道刚刚好,只将他送出门外而已,身上所受的也不过是些皮肉之痛罢了。
孟辉再次爬起,冲到寒金南身前,揪起他的脖领,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不配?凭什么?我孟辉自问从小尊师重道,严守门轨,从未做过对不起师门的事,即便爱慕师妹也不敢私越雷池半步,我为什么就不能死在这?你告诉我,为什么?”
寒金南冷冷笑道:“因为你在逃避,你在逃避你应该做的事,你不敢把陷害你的人找出来,因为你的自暴自弃便是愧对师门,愧对你的恩师?”
孟辉一脸的倔强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你太小瞧我了。我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是谁陷害我,我一定会找他出来!!”
寒金南闻言,这才露出贼嘻嘻的笑容,鼓掌道:“好,说的好,但不是要说给我听,你应该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
孟辉此时热血沸腾,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污渍与血迹,走前一步放声道:“各位,我孟辉以前这般说,现在还是这般说:我没做过!至于为什么沈飞见到令牌被人夺走,却又出现在我手里,还以此做为为证据指认我是弑师凶手,现在我虽无头绪,但将来必会查个水落石出。更何况我若要真的要强夺掌门之位,何必再把令牌拱手相让?”
沈飞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见事情败露,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才放弃的。”
孟辉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个曾经很熟悉的大师兄,倍感陌生,愣了片刻说道:“各位,我孟辉在此当天立誓,若不将此事查个明明白白,便任由各位处置。”
此时一旁的慧尘开口道:“善载,善载。难的孟师主有此一念,只是这总要有个期限吧。”意思让他加个时间好堵上众人的嘴。
孟辉冲众人一抱拳道:“就以一月为期,一月期满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自当回来甘领死罪。”
群雄闻言立时有人鼓动道:“开玩笑,一个月,只怕到时你早跑的没影了。”又有人说:“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其实根本没诚意。”
慧尘则双掌合十说道:“各位,莫要急噪,不如贫僧说句话,就以十天为限,十天内孟施主若不能给仙麋派一个说法,又或者到时失言不肯前来一偿诺言,任他跑到天涯海角,我少林自会将他抓了回来,交还给仙麋派。”言下之意是替孟辉打圆场。
孟辉冲慧静一作揖道:“多谢大师出言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又对厅中群雄道:“十天便十天,我十天内自当给各位一个说法。”说罢一抱拳,便要离去。
沈飞却拔出宝剑,刺了过来道:“那有这事,我籼米派可没说答应。”孟辉冷不防他一剑刺来,赶忙闪身躲避。
寒金南便要上前,却早有一群沈飞的心腹弟子围在他身前,寒金南一弯腰匍匐在地面上,在他们身下游走起来,待他们伸手抓时却又猛的站起身,或推,或扛,或挤,拦他的人一个个身形不稳均是倒退了数步,竟无一人拦得住他,而寒金南连跑数步已然来到孟辉身前。
峨眉的杏音师太咳嗽了一声道:“哼,想两个打一个,没那么容易。”冲门下大弟子静敏一使眼色,示意让她阻拦寒金南。
静敏一向极得杏音的宠爱,一身功夫可说是以得了其师六七成真传,只是近年来师门严禁弟子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平日也难得在江湖上露面。而静敏与其师性子极似,亦是同样的急进,如今有当众一显身手的机会,自是欣然得命。
当下静敏快步上前,宝剑出鞘,横剑挡住了寒金南。寒金南见一个相貌秀丽的尼姑站在自己身前,调笑道:“好美的神仙姐姐,当真是出水芙蓉,貌美不可方物。”静敏今年不过二十有八,平日甚少与男子打交道,似这般被人称赞其美貌到是第一次,何况还是个年轻小子,一时竟不由脸红了。
谁知寒金南却突然改口道:“不过可惜,老了点,还做了尼姑。”静敏正自脸红忽闻他这般说话,变色道:“不要脸的小鬼,也敢欺辱你家道姑。”宝剑出手刺了过去。
寒金南闪身避开这一剑,复又做了个鬼脸道:“还凶了点。”这下静敏更是恼羞成怒,顿施杀招,宝剑连取寒金南的致命部位。寒金南左躲右闪,施展刚刚悟到的一粟轻功与她兜起了圈子。
十几招下来,静敏猛然觉悟,知道这小子轻功不浅,不敢大意,渐渐收起心神,出招不再莽撞,反将宝剑舞的密不透风,不求赢他一招半式,只须拦阻不让他过去便是。
再说那边孟辉苦于手中未有兵刃,只得连连闪避,可谓危险之极。赵彩铃见状抽出配剑扔了过去,孟辉接剑在手这才勉强打个平手。
这时旁边有好事的人就说了:“好恩爱的夫妻,当真同气连枝。”又有人接口道:“兄弟此言诧异,沈夫人这是顾及他夫君的面子,你想那,堂堂仙麋派的代掌门怎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下狠手,人家是怕人非议。”又有人酸溜溜的道:“其实那,沈夫人是要夫君在剑术上公平的赢了对方,那才能显出沈掌门的本事,真可谓是护夫情深。”当下几人哄笑起来,而那边仙麋派的弟子则对他们怒目相视,但却心也知沈飞理亏在先。
沈飞听了这些人的说辞,反而越发的冷静了下来,当下招数使的更是滴水不露。按理说两人同样学的是籼米剑法,赵锦寿所收的这代弟子也就沈飞与孟辉这七位入室弟子学到了仙麋六式的前三式,但沈飞经神秘人指点,已偷学到了第五式,剑术其实已超过孟辉,只不过他怕贸然使出来,被人看破了。但转念又一想,此刻在场的又有几人真正见过其余两式,我自管使将出来,未必有人见疑。
当下剑招一变,使出的正是拈花式海市蜃楼,这一招一经使出,沈飞的宝剑立刻变的缓慢之极,表面上好象在缓缓前进,实则剑速已快速刺向对方,使用者乃是用残影迷惑对方,待到孟辉察觉时左肩已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注:仙麋六式按顺序依次分别为起手式,截剑式,弃剑式,拈花式,飘影式,形意式。)
本来沈飞这一剑完全可以刺中他的要害,但此时他有意羞辱于他,所以故意留手,跟着剑招再变,改为一招式飘影式别有洞天,宝剑转而刺向孟辉右肩,孟辉挥剑去挡,谁知竟落了个空,突然间左肩又是一疼,凭空再多了一个口子。原来这一招别有洞天,用的乃是声东击西的方法,看起来好象宝剑刺向这边,实则攻击的却是另一处,仗的便是出剑速度快。
沈飞便这般左一剑右一剑,剑剑都削在孟辉身上,但只伤他皮肉,却不下狠手,看似留了手其实是故意戏耍于他。众人见到这般神奇的剑法,多已看的瞠目结舌。即便连杏音,慧尘也对沈飞剑术上的造诣颇感惊异。
孟辉心知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当下不避也不闪,扭脸看向赵彩铃,却见她双目流波转盼正自静静的瞅向自己,满脸的关切之情。孟辉猛的心头一热,她终究还是关心我的,可转念又想,她即要嫁给师兄何以两次三番的救助于我,莫非她对我旧情难忘,想到此处不由心头一震,顿时又变的浑浑噩噩起来。
待到身上再被刺中一剑之后,猛又醒悟道:罢了,我临死还能得她青睐,便是死也值得,说不定我若死了,她反而会记挂我一辈子,既然如此我不如临死多看她几眼也是好的。心念斗起,索性将脸转向师妹那边,痴痴地看着她动也不动。
一时间两人眉目传情,浑然忘了周遭的一切,赵彩铃忘了自己已是待嫁之人,也顾不得厅中众多的目光同样痴痴看着孟辉;孟辉却忘了自己身处沈飞的剑影之中,忘了自己便已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之人。
两人便这般互相对望着,仿佛已是一生一世,浑然天外。
沈飞将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心里突生杀意,心道好一对痴情鸳鸯,在这眉目传情起来,我便非要拆散你们不可。跟着剑招突变,直取孟辉的咽喉。
孟辉此时早已魂飞天外,在他眼里便只有一个赵彩铃,其余一概不见,也看不到沈飞刺来的这一剑,只是随意出了一剑,一招籼米派剑法中最简单不过的剑招,刺了过去。
沈飞见了徒发一笑,心想他此刻看来已是再无还手之力,这一招投石问路又能拿我怎样,谁知孟辉手腕一翻,缓缓于空中连挽数个剑花,暮的多出了几个剑影刺了过来,手法竟同样都是投石问路。
原来孟辉此时情浓至极,无意间进入了情剑合一的境界,随手使出了一招投石问路,并随着心意的徒变,将这同一招连续使出数次,所以暮的多出了数个剑影,竟似同一时间攻出的一样。虽是同一招,使出来威力却不同,孟辉心头一热之时使出的剑招,火辣异常,劲力十足;待到他浑浑噩噩之时剑招却是软绵无力,混沌之极;待到他满心欢喜之时,剑招立又轻快无比,灵巧异常;等到他与赵彩铃情意绵绵的对望之时,使出的那招更是无形无意,劲力绵延不绝。
这几种不同意境的剑招同时攻向了沈飞,却叫他如何招架。
沈飞当下后退一步,心道他剑影虽多,必定有实有虚,无非要引我胡乱猜疑,相信真正的实招便是他最初出的那一剑。当下舞动宝剑,劲力全发,直刺而出。
众人只听噌的一声,却见沈飞宝剑已经抵住孟辉的剑尖之上,沈飞催动宝剑直削而出,当场竟把孟辉手中的剑劈了开来,直刺到剑柄之上。
谁知孟辉撒手离剑,跟着化掌为指,以指代剑,依旧是一招投石问路,点在了沈飞手腕上。沈飞宝剑撒手,孟辉再上前一步,侧指已点在他胸前。
一时兔起鹊落出乎众人的意料,任谁也想不到孟辉竟能反败为胜。
孟辉单指指在沈飞胸前,看着眼前的大师兄静静无语,他完全可以用力刺下去,即便要不了沈飞的命,也非让他重伤不可。但是他做不到,他下不了手,因为不管沈飞怎样对他,他都狠不下这个心来。
所以他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沈飞。
沈飞冷笑一声道:“师弟,你好样的,什么时候练就这么高的剑法连我也给瞒过了。”忽又变色道,“你还说不是弑师的凶手,你这剑法跟当日的黑衣人使的有什么两样?”
孟辉颤声道:“你就真的不肯相信我吗?”
沈飞道:“胜败已定,我无话好说,只可惜我不能替恩师报仇。想怎样,你看着办吧!”张开双臂,挺胸向前,引颈待死。
孟辉苦笑道:“师兄,你以为我下的了手吗?”话未说完身后一人说了“看剑”俩字,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跟着又有两人不约喊道:“小心”
原来那边峨眉的杏音见沈飞落败不及多想,立刻抽剑上前相助,但碍于辈分关系所以预先告之,以防他人说她以大欺小;一旁的慧尘与赵彩铃则几乎同一时间出言示警。
本来杏音这一剑若刺向孟辉后背,则可逼的孟辉不得不闪身躲避,但杏音乃是一代掌门,不愿背后伤人,所以剑招突变人已来到了孟辉与沈飞两人侧面,跟着一剑劈向孟辉。
孟辉撤招闪身退到一边,杏音再待进招,一旁慧尘已经赶到,单掌一晃架住了杏音宝剑。
杏音撤剑怒道:“大师,你们少林非要袒护这小子吗?”
慧尘双手合十道:“善载,善载。贫僧非是要袒护此人,不过替师太着想。若以师太的身份去跟一个晚辈动手,未免有点……”意思是拿辈分来堵杏音的嘴。
杏音却不吃这一套,挥剑指着孟辉道:“小子,若要我峨眉答应暂时饶你也可以,你须得过了我这一关。你是晚辈,我便空手单掌对你,你能接我三掌,峨眉便任由你离去。”
慧尘听了直摇头,心想杏音都已这把年纪,怎么性情还是这般火躁。正待开口劝解,孟辉却点头道:“那晚辈就自不量力向师太请教。”
原来孟辉听她要赤手空拳与自己过招,还扬明只用单手,若自己不敢接受岂不让人耻笑。此刻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做事再无往日的拘谨与迂腐。
慧尘见他已这样说了,便闪在一旁。
杏音见他答应的这般朗利,心里也不由叫了声好,暗叹这少年却也有些骨气,只可惜其心不正,入了歧途,接着身影晃动已来到孟辉身前。孟辉知杏音是赵彩铃之师,武功不在师傅之下,不敢托大,当下施展一粟轻功倒退这向后,想要以怪异的步法来跟她纠缠。
谁知杏音并没有急于出掌,反而身影飘动紧跟着孟辉,任孟辉如何躲闪,始终飘在他身前半尺左右。孟辉身法虽怪异,却始终摆脱不了杏音。两人一前一后在厅中游走起来,孟辉步法本来怪异之既,每次踏出的方位全无预兆,可杏音却像是与他约好了似的,每次都能准确的跟在他前面。孟辉动到西歪的后退,好象醉汉一般,而眼前一身素绿道袍的杏音,则似化做一道飘忽的绿影,紧跟在他身前半尺左右。
那边寒金南数次想要突破静敏的剑招,却都被逼了回去。一见孟辉竟与杏音纠缠上了,便知他处境更加危险,于是飞身跳到半空中,探双爪做鹰扑状直逼向静敏。
静敏心道来得好,使出玉女剑法中一招文姬挥笔斜刺向对方,姿势飒爽,更添无数风姿,在场不少人竟是瞧得呆了。
寒金南忽然身形扭动,由鹰扑转为蛇游,身子竟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沿着剑锋滑了下去。静敏当下变招,于半空中连挽了几个剑花,欲封死寒金南的去路,谁知寒金南身法奇巧,于剑影中竟是躲避自如,待到一一避开之时,又猛的加速,直落地面。
一经落地,寒金南就地打了个滚,来到静敏身前突然抱住她的下身,伸手在静敏的臀上轻拍了一下,声音清脆,在场不少人都听在了耳中,更有好事之徒调笑了起来:“好脆,好嫩。”
静敏自幼出家,何曾被青年男子触摸过身子,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中难以启齿的地方,当下脸红如荼,竟忘了撤剑出招,反而伸另一手欲摆脱身下的寒金南。
寒金南忽然伸手一掀她的双足,静敏只觉身形不稳便要载到,当下暗使一个千斤坠,想要稳住身形,谁知寒金南双手竟沿着她的双足向上游走,转眼已摸到了大腿外侧。静敏心里大惊以为他要非礼自己,当下顾不得旁的,撒开手中宝剑,伸手阻拦,却被寒金南猛的往前一推,身子不稳载了下去。
眼见的静敏身子便要落在寒金南身上之时,寒金南单手一勾,右手扶住她的身形,反转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探头在她脸颊处深深闻了一下,笑嘻嘻的道:“好香。”低头便要吻下去。
静敏惊呼一声,想要挣脱于他,却是被他压个正着,浑身的劲使不上来,只闭眼不去瞧他,猛觉的身上一轻,睁眼一看人已离去。静敏便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双足被绑上软绳,竟是系了死扣,解之不开,当下脸红脖子粗的坐在大厅地上,一边不少好事之徒则起哄不已。
寒金南摆脱了静敏,快步赶向孟辉那边。而此时孟辉已跟杏音兜了老半天圈子,杏音迟迟不出手,待到孟辉渐渐急噪起来,才冷笑道:“躲了这么半天,也该接我一掌了吧。”一掌拍出使的是素心掌中的一招索女掸尘,孟辉伸手反挡,竟被杏音单掌吸住臂膀,掌劲吞吐犹如春蚕吐丝一般绵绵不断的涌了上来,待到想挣脱已是不能。
寒金南见状探掌攻了上去,杏音也不回头,左手袖口一甩,探出一柄拂尘握在手中,执拂尘与身后的寒金南斗了起来。她一边分神与寒金南缠斗,另一边掌上劲力突变,猛的一吐内劲,将孟辉平地推出去好远。
这一掌,杏音只用上了五六成的功力,心想就算不能要你小命,也非断你一臂不可。谁知孟辉一边后退一边身形晃动,左摇右摆竟将这掌力卸去大半。尽管如此仍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左臂虽没骨折,却已伤了筋骨,不修养个几天实难痊愈,一时间觉得臂膀隐隐做痛。
杏音见状不再留手,当下一甩左手拂尘,尘柄银丝暴长,齐齐扫向寒金南,这一招突发奇变,扫的范围又极广,寒金南一个闪避不及,手掌被划破几个口子。杏音右手再次挥出,却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套向孟辉,这一招看似软绵无力,实则威力极大。因为峨眉派的拳法讲究的是拳不接手,以弱胜强,越是出拳时软绵无力,其后劲便越是利害。
孟辉见她此一拳使的更是飘忽不定,不敢硬接,连连后退,杏音则快步上前,同时接着右掌反转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快速的飘到了孟辉身前,眼见便要一掌拍在身上,却突然有一人冲了过来,紧抱住孟辉挡在他身前。
这人居然是赵彩铃!尤在披麻带孝的赵彩铃,竟然拦在孟辉身前要替他挨着一掌,在场所有人全傻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杏音赶忙强收内力,改变方向,尽管如此仍一掌拍在赵彩铃肩上。赵彩铃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瘫软在孟辉怀内。
孟辉紧紧抱住怀内的师妹失声道:“师妹,你干吗要跑过来,你这是为什么?”
赵彩铃幽幽睁眼看向他,正要说话,一旁沈飞早已急匆匆的冲了过来,一把抢过赵彩铃楼在怀内,单手指着想要上前孟辉痛声道:“你害得她还不够吗?是不是一定要她把命赔给你,你才满意!我的孟少侠!”紧紧抱住赵彩铃的身子,怒目看着孟辉。
孟辉一时心神大乱,本想上前查看师妹的伤势,但经沈飞这么一说,却又停下来,看着受伤的赵彩铃,痛哭中的沈飞,突然间脑中空荡荡的,想哭却已无泪,想笑又笑不出来,竟似没了任何感觉,仿佛所有感情都随之而去,只是脸边的肌肉不住抽搐着。
忽然他又想到以前,以前自己对师妹是一相情愿,从不知师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如今她舍命救我,所有的一切还用再说吗?
可就算我知她心意又怎样?如今我与她之间早已横着万丈深沟难以逾越,勉强下去又怎样,所得到的不过是更多的痛苦。
她为我挨了这一掌,她现在所受的痛苦本来是应该背负在我身上的,而我又为她做了些什么?难道让她替我承受这些痛苦便是我所追求的吗?
孟辉失神而又麻木的走向了杏音,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杏音见误伤爱徒先是一愣,又见孟辉向自己走来,当下一股怒火全数发在了孟辉身上,竟是一掌全力拍出。
这一掌孟辉不避也不闪,只是静静的等待。眼见的便要拍在他头顶上之时,一旁受伤的赵彩铃却在昏迷中恍惚道:“不要呀,师傅,你就饶了小……师……兄。”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细如蚊声,难以听见。
杏音猛的心头一震,心念徒起,掌力一变,轻飘飘的落在孟辉头顶前,只见掌劲轻吐,微风昼起,吹得孟辉寒发树起,飘于头上。
杏音颤声道:“三掌已过,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贫尼见到你!”声音虽低但却吐字清晰,似是隐忍了极大的怒意,在场人无一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孟辉听了竟发一笑,缓步走到杏音身旁冷冷道:“你那一掌便不如杀了我更好!”跟着大笑着快走向门口道:“我此刻便与一个死人有什么两样?又有什么两样?”
此时大厅内竟变的鸦雀无声来,只有少林的慧静轻轻说了句“善载,善载。”也不阻止他。原本已围住大门口的仙麋派弟子亦缓缓闪身让出了一条道来。那边沈飞早抱了赵彩铃进入内堂医治伤势,少林峨眉则均派弟子送上治伤的灵药。
寒金南见状知他此刻心里的痛苦难以明状,也不多言只跟着一块儿离去,刚走到门前,却被一女尼伸剑拦道:“小子,你还想走吗?你……你……刚才……”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正是刚才被他戏耍的静敏,原来静敏双足被他绑住一时解之不开,幸有一旁的籼米派弟子好心帮她把软绳解了开来。接着她便挡住了欲离开的寒金南。
寒金南被她拦住去路,心里好生着急,心想这要纠缠起来,又是半天,到时小孟早不知跑那了,这可不行。当下跪到在地,说道:“得,我给你磕头了还不成?”说罢就地嗑了两个响头,站起身不待静敏反应过来,从她身旁跑了过去。
静敏没料到他居然会给自己磕头,一时愣住了,待到他溜走之时,才猛的惊醒,便要去追,却被师傅叫住,无奈只好作罢,可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对这白发怪异少年有种异样说不出来的感觉。
寒金南跑了出来,快步追上孟辉,却见他面无人色,神情异常可怕,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跟在后面不言语。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不知觉间走了大半个时辰,转眼已是烈日当头,孟辉突然停在前面,呆呆看着天空,痴痴看了好久。
忽然他扭头对寒金南道:“小寒,我突然间想大醉一场,不知你愿不愿意陪我?”寒金南道:“当然愿意,还求之不得呢?”
当下两人就近找了一间酒家喝酒买醉。一开始寒金南生怕孟辉想不开直劝他,说什么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早晚会苦尽甘来的,不要放弃的等等,一时间旁征博引起来,更拿自己举例,说自己从小喜欢上兰姐,向她表白了不只一次,虽然次次均被拒绝,但从不言败等等。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他反倒弄的比孟辉还难受,于是拼命的喝酒。
孟辉听了便越发觉得遇上了知心人,当下将自己从来到籼米派后,第一次遇见师妹便已倾心,自己如何暗恋于她,却从不敢表达,等等诸般往事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以证明自己比他更惨好劝慰寒金南,一时便由被劝的人转成了劝别人的人。他说自己的事越多,心里便越发难受,跟着痛哭起来,便又轮到寒金南来劝他了。
两人这般哭哭闹闹,旁人都当是俩傻子,只可怜店小二叫苦连连,心想怎么这么倒霉,请了俩疯子进来,却又不敢上前劝阻,只盼这俩亲爷临走时可莫要忘了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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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辉颤声道:“小寒,你不必拦我,我已生无可恋,活着也是拖累。”跟着便要挣托寒金南。
寒金南却死死地抱着他道:“够了,你别闹了!你便是死了又能怎样,不过背上一个骂名罢了。别人只会当你是畏罪自杀,害你的人只会偷笑。你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害人终害己,没人会可怜你的。”
孟辉听了不住的摇头,却不言语。
寒金南声音一变,语气缓和地道:“你又想过没有,你死了也许正中某人的下怀,某人正巴不得你死呢?”
孟辉心灰意懒的道:“我便知道又能怎样,还能怎样?你告诉我?”
寒金南疾声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去把真凶找出来,去告诉全天下的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把害你的人的诡计揭穿,让那人无所遁形。”
孟辉失神地看着他:“我能吗?你觉得我能吗?”语气懒洋洋,竟是没一点精气神。
寒金南闻言冷笑两声,忽一口吐沫吐在孟辉脸上,跟着松开双手。
孟辉猛的一惊,瞪着他却不知为何?
寒金南却说道:“你看什么,我就吐你了,你能怎样?反正你连这天大的委屈都忍了,还怕这一口吐沫吗?你不是要死吗?你去呀,现在就去呀,我不拦你。”连推孟辉两下,将孟辉推在了门边。
孟辉一个腿脚不稳载到在地,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寒金南。
寒金南依旧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骂道:“你不是要死,你现在就去死,立刻就去!去呀,你怎没不动手呀,怎么了?怕了!你孟爷也会怕吗?对了,你连反抗都不敢,你连害你的人是谁,你都不愿去追查,像你这种废物,只怕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小寒居然认识你这种人,当真无地自容。”
孟辉听了怒从心起,爬起身便要自尽,那边寒金南却一脚跺在了他身上,狠狠说道:“你要死也别死在这里,莫的折煞了仙麋派的威名,像你这没骨气的人,根本不配死在赵老前辈的灵前!”又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这一脚看似用劲,其实使的力道刚刚好,只将他送出门外而已,身上所受的也不过是些皮肉之痛罢了。
孟辉再次爬起,冲到寒金南身前,揪起他的脖领,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不配?凭什么?我孟辉自问从小尊师重道,严守门轨,从未做过对不起师门的事,即便爱慕师妹也不敢私越雷池半步,我为什么就不能死在这?你告诉我,为什么?”
寒金南冷冷笑道:“因为你在逃避,你在逃避你应该做的事,你不敢把陷害你的人找出来,因为你的自暴自弃便是愧对师门,愧对你的恩师?”
孟辉一脸的倔强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你太小瞧我了。我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是谁陷害我,我一定会找他出来!!”
寒金南闻言,这才露出贼嘻嘻的笑容,鼓掌道:“好,说的好,但不是要说给我听,你应该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
孟辉此时热血沸腾,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污渍与血迹,走前一步放声道:“各位,我孟辉以前这般说,现在还是这般说:我没做过!至于为什么沈飞见到令牌被人夺走,却又出现在我手里,还以此做为为证据指认我是弑师凶手,现在我虽无头绪,但将来必会查个水落石出。更何况我若要真的要强夺掌门之位,何必再把令牌拱手相让?”
沈飞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见事情败露,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才放弃的。”
孟辉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个曾经很熟悉的大师兄,倍感陌生,愣了片刻说道:“各位,我孟辉在此当天立誓,若不将此事查个明明白白,便任由各位处置。”
此时一旁的慧尘开口道:“善载,善载。难的孟师主有此一念,只是这总要有个期限吧。”意思让他加个时间好堵上众人的嘴。
孟辉冲众人一抱拳道:“就以一月为期,一月期满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自当回来甘领死罪。”
群雄闻言立时有人鼓动道:“开玩笑,一个月,只怕到时你早跑的没影了。”又有人说:“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其实根本没诚意。”
慧尘则双掌合十说道:“各位,莫要急噪,不如贫僧说句话,就以十天为限,十天内孟施主若不能给仙麋派一个说法,又或者到时失言不肯前来一偿诺言,任他跑到天涯海角,我少林自会将他抓了回来,交还给仙麋派。”言下之意是替孟辉打圆场。
孟辉冲慧静一作揖道:“多谢大师出言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又对厅中群雄道:“十天便十天,我十天内自当给各位一个说法。”说罢一抱拳,便要离去。
沈飞却拔出宝剑,刺了过来道:“那有这事,我籼米派可没说答应。”孟辉冷不防他一剑刺来,赶忙闪身躲避。
寒金南便要上前,却早有一群沈飞的心腹弟子围在他身前,寒金南一弯腰匍匐在地面上,在他们身下游走起来,待他们伸手抓时却又猛的站起身,或推,或扛,或挤,拦他的人一个个身形不稳均是倒退了数步,竟无一人拦得住他,而寒金南连跑数步已然来到孟辉身前。
峨眉的杏音师太咳嗽了一声道:“哼,想两个打一个,没那么容易。”冲门下大弟子静敏一使眼色,示意让她阻拦寒金南。
静敏一向极得杏音的宠爱,一身功夫可说是以得了其师六七成真传,只是近年来师门严禁弟子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平日也难得在江湖上露面。而静敏与其师性子极似,亦是同样的急进,如今有当众一显身手的机会,自是欣然得命。
当下静敏快步上前,宝剑出鞘,横剑挡住了寒金南。寒金南见一个相貌秀丽的尼姑站在自己身前,调笑道:“好美的神仙姐姐,当真是出水芙蓉,貌美不可方物。”静敏今年不过二十有八,平日甚少与男子打交道,似这般被人称赞其美貌到是第一次,何况还是个年轻小子,一时竟不由脸红了。
谁知寒金南却突然改口道:“不过可惜,老了点,还做了尼姑。”静敏正自脸红忽闻他这般说话,变色道:“不要脸的小鬼,也敢欺辱你家道姑。”宝剑出手刺了过去。
寒金南闪身避开这一剑,复又做了个鬼脸道:“还凶了点。”这下静敏更是恼羞成怒,顿施杀招,宝剑连取寒金南的致命部位。寒金南左躲右闪,施展刚刚悟到的一粟轻功与她兜起了圈子。
十几招下来,静敏猛然觉悟,知道这小子轻功不浅,不敢大意,渐渐收起心神,出招不再莽撞,反将宝剑舞的密不透风,不求赢他一招半式,只须拦阻不让他过去便是。
再说那边孟辉苦于手中未有兵刃,只得连连闪避,可谓危险之极。赵彩铃见状抽出配剑扔了过去,孟辉接剑在手这才勉强打个平手。
这时旁边有好事的人就说了:“好恩爱的夫妻,当真同气连枝。”又有人接口道:“兄弟此言诧异,沈夫人这是顾及他夫君的面子,你想那,堂堂仙麋派的代掌门怎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下狠手,人家是怕人非议。”又有人酸溜溜的道:“其实那,沈夫人是要夫君在剑术上公平的赢了对方,那才能显出沈掌门的本事,真可谓是护夫情深。”当下几人哄笑起来,而那边仙麋派的弟子则对他们怒目相视,但却心也知沈飞理亏在先。
沈飞听了这些人的说辞,反而越发的冷静了下来,当下招数使的更是滴水不露。按理说两人同样学的是籼米剑法,赵锦寿所收的这代弟子也就沈飞与孟辉这七位入室弟子学到了仙麋六式的前三式,但沈飞经神秘人指点,已偷学到了第五式,剑术其实已超过孟辉,只不过他怕贸然使出来,被人看破了。但转念又一想,此刻在场的又有几人真正见过其余两式,我自管使将出来,未必有人见疑。
当下剑招一变,使出的正是拈花式海市蜃楼,这一招一经使出,沈飞的宝剑立刻变的缓慢之极,表面上好象在缓缓前进,实则剑速已快速刺向对方,使用者乃是用残影迷惑对方,待到孟辉察觉时左肩已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注:仙麋六式按顺序依次分别为起手式,截剑式,弃剑式,拈花式,飘影式,形意式。)
本来沈飞这一剑完全可以刺中他的要害,但此时他有意羞辱于他,所以故意留手,跟着剑招再变,改为一招式飘影式别有洞天,宝剑转而刺向孟辉右肩,孟辉挥剑去挡,谁知竟落了个空,突然间左肩又是一疼,凭空再多了一个口子。原来这一招别有洞天,用的乃是声东击西的方法,看起来好象宝剑刺向这边,实则攻击的却是另一处,仗的便是出剑速度快。
沈飞便这般左一剑右一剑,剑剑都削在孟辉身上,但只伤他皮肉,却不下狠手,看似留了手其实是故意戏耍于他。众人见到这般神奇的剑法,多已看的瞠目结舌。即便连杏音,慧尘也对沈飞剑术上的造诣颇感惊异。
孟辉心知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当下不避也不闪,扭脸看向赵彩铃,却见她双目流波转盼正自静静的瞅向自己,满脸的关切之情。孟辉猛的心头一热,她终究还是关心我的,可转念又想,她即要嫁给师兄何以两次三番的救助于我,莫非她对我旧情难忘,想到此处不由心头一震,顿时又变的浑浑噩噩起来。
待到身上再被刺中一剑之后,猛又醒悟道:罢了,我临死还能得她青睐,便是死也值得,说不定我若死了,她反而会记挂我一辈子,既然如此我不如临死多看她几眼也是好的。心念斗起,索性将脸转向师妹那边,痴痴地看着她动也不动。
一时间两人眉目传情,浑然忘了周遭的一切,赵彩铃忘了自己已是待嫁之人,也顾不得厅中众多的目光同样痴痴看着孟辉;孟辉却忘了自己身处沈飞的剑影之中,忘了自己便已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之人。
两人便这般互相对望着,仿佛已是一生一世,浑然天外。
沈飞将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心里突生杀意,心道好一对痴情鸳鸯,在这眉目传情起来,我便非要拆散你们不可。跟着剑招突变,直取孟辉的咽喉。
孟辉此时早已魂飞天外,在他眼里便只有一个赵彩铃,其余一概不见,也看不到沈飞刺来的这一剑,只是随意出了一剑,一招籼米派剑法中最简单不过的剑招,刺了过去。
沈飞见了徒发一笑,心想他此刻看来已是再无还手之力,这一招投石问路又能拿我怎样,谁知孟辉手腕一翻,缓缓于空中连挽数个剑花,暮的多出了几个剑影刺了过来,手法竟同样都是投石问路。
原来孟辉此时情浓至极,无意间进入了情剑合一的境界,随手使出了一招投石问路,并随着心意的徒变,将这同一招连续使出数次,所以暮的多出了数个剑影,竟似同一时间攻出的一样。虽是同一招,使出来威力却不同,孟辉心头一热之时使出的剑招,火辣异常,劲力十足;待到他浑浑噩噩之时剑招却是软绵无力,混沌之极;待到他满心欢喜之时,剑招立又轻快无比,灵巧异常;等到他与赵彩铃情意绵绵的对望之时,使出的那招更是无形无意,劲力绵延不绝。
这几种不同意境的剑招同时攻向了沈飞,却叫他如何招架。
沈飞当下后退一步,心道他剑影虽多,必定有实有虚,无非要引我胡乱猜疑,相信真正的实招便是他最初出的那一剑。当下舞动宝剑,劲力全发,直刺而出。
众人只听噌的一声,却见沈飞宝剑已经抵住孟辉的剑尖之上,沈飞催动宝剑直削而出,当场竟把孟辉手中的剑劈了开来,直刺到剑柄之上。
谁知孟辉撒手离剑,跟着化掌为指,以指代剑,依旧是一招投石问路,点在了沈飞手腕上。沈飞宝剑撒手,孟辉再上前一步,侧指已点在他胸前。
一时兔起鹊落出乎众人的意料,任谁也想不到孟辉竟能反败为胜。
孟辉单指指在沈飞胸前,看着眼前的大师兄静静无语,他完全可以用力刺下去,即便要不了沈飞的命,也非让他重伤不可。但是他做不到,他下不了手,因为不管沈飞怎样对他,他都狠不下这个心来。
所以他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沈飞。
沈飞冷笑一声道:“师弟,你好样的,什么时候练就这么高的剑法连我也给瞒过了。”忽又变色道,“你还说不是弑师的凶手,你这剑法跟当日的黑衣人使的有什么两样?”
孟辉颤声道:“你就真的不肯相信我吗?”
沈飞道:“胜败已定,我无话好说,只可惜我不能替恩师报仇。想怎样,你看着办吧!”张开双臂,挺胸向前,引颈待死。
孟辉苦笑道:“师兄,你以为我下的了手吗?”话未说完身后一人说了“看剑”俩字,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跟着又有两人不约喊道:“小心”
原来那边峨眉的杏音见沈飞落败不及多想,立刻抽剑上前相助,但碍于辈分关系所以预先告之,以防他人说她以大欺小;一旁的慧尘与赵彩铃则几乎同一时间出言示警。
本来杏音这一剑若刺向孟辉后背,则可逼的孟辉不得不闪身躲避,但杏音乃是一代掌门,不愿背后伤人,所以剑招突变人已来到了孟辉与沈飞两人侧面,跟着一剑劈向孟辉。
孟辉撤招闪身退到一边,杏音再待进招,一旁慧尘已经赶到,单掌一晃架住了杏音宝剑。
杏音撤剑怒道:“大师,你们少林非要袒护这小子吗?”
慧尘双手合十道:“善载,善载。贫僧非是要袒护此人,不过替师太着想。若以师太的身份去跟一个晚辈动手,未免有点……”意思是拿辈分来堵杏音的嘴。
杏音却不吃这一套,挥剑指着孟辉道:“小子,若要我峨眉答应暂时饶你也可以,你须得过了我这一关。你是晚辈,我便空手单掌对你,你能接我三掌,峨眉便任由你离去。”
慧尘听了直摇头,心想杏音都已这把年纪,怎么性情还是这般火躁。正待开口劝解,孟辉却点头道:“那晚辈就自不量力向师太请教。”
原来孟辉听她要赤手空拳与自己过招,还扬明只用单手,若自己不敢接受岂不让人耻笑。此刻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做事再无往日的拘谨与迂腐。
慧尘见他已这样说了,便闪在一旁。
杏音见他答应的这般朗利,心里也不由叫了声好,暗叹这少年却也有些骨气,只可惜其心不正,入了歧途,接着身影晃动已来到孟辉身前。孟辉知杏音是赵彩铃之师,武功不在师傅之下,不敢托大,当下施展一粟轻功倒退这向后,想要以怪异的步法来跟她纠缠。
谁知杏音并没有急于出掌,反而身影飘动紧跟着孟辉,任孟辉如何躲闪,始终飘在他身前半尺左右。孟辉身法虽怪异,却始终摆脱不了杏音。两人一前一后在厅中游走起来,孟辉步法本来怪异之既,每次踏出的方位全无预兆,可杏音却像是与他约好了似的,每次都能准确的跟在他前面。孟辉动到西歪的后退,好象醉汉一般,而眼前一身素绿道袍的杏音,则似化做一道飘忽的绿影,紧跟在他身前半尺左右。
那边寒金南数次想要突破静敏的剑招,却都被逼了回去。一见孟辉竟与杏音纠缠上了,便知他处境更加危险,于是飞身跳到半空中,探双爪做鹰扑状直逼向静敏。
静敏心道来得好,使出玉女剑法中一招文姬挥笔斜刺向对方,姿势飒爽,更添无数风姿,在场不少人竟是瞧得呆了。
寒金南忽然身形扭动,由鹰扑转为蛇游,身子竟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沿着剑锋滑了下去。静敏当下变招,于半空中连挽了几个剑花,欲封死寒金南的去路,谁知寒金南身法奇巧,于剑影中竟是躲避自如,待到一一避开之时,又猛的加速,直落地面。
一经落地,寒金南就地打了个滚,来到静敏身前突然抱住她的下身,伸手在静敏的臀上轻拍了一下,声音清脆,在场不少人都听在了耳中,更有好事之徒调笑了起来:“好脆,好嫩。”
静敏自幼出家,何曾被青年男子触摸过身子,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中难以启齿的地方,当下脸红如荼,竟忘了撤剑出招,反而伸另一手欲摆脱身下的寒金南。
寒金南忽然伸手一掀她的双足,静敏只觉身形不稳便要载到,当下暗使一个千斤坠,想要稳住身形,谁知寒金南双手竟沿着她的双足向上游走,转眼已摸到了大腿外侧。静敏心里大惊以为他要非礼自己,当下顾不得旁的,撒开手中宝剑,伸手阻拦,却被寒金南猛的往前一推,身子不稳载了下去。
眼见的静敏身子便要落在寒金南身上之时,寒金南单手一勾,右手扶住她的身形,反转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探头在她脸颊处深深闻了一下,笑嘻嘻的道:“好香。”低头便要吻下去。
静敏惊呼一声,想要挣脱于他,却是被他压个正着,浑身的劲使不上来,只闭眼不去瞧他,猛觉的身上一轻,睁眼一看人已离去。静敏便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双足被绑上软绳,竟是系了死扣,解之不开,当下脸红脖子粗的坐在大厅地上,一边不少好事之徒则起哄不已。
寒金南摆脱了静敏,快步赶向孟辉那边。而此时孟辉已跟杏音兜了老半天圈子,杏音迟迟不出手,待到孟辉渐渐急噪起来,才冷笑道:“躲了这么半天,也该接我一掌了吧。”一掌拍出使的是素心掌中的一招索女掸尘,孟辉伸手反挡,竟被杏音单掌吸住臂膀,掌劲吞吐犹如春蚕吐丝一般绵绵不断的涌了上来,待到想挣脱已是不能。
寒金南见状探掌攻了上去,杏音也不回头,左手袖口一甩,探出一柄拂尘握在手中,执拂尘与身后的寒金南斗了起来。她一边分神与寒金南缠斗,另一边掌上劲力突变,猛的一吐内劲,将孟辉平地推出去好远。
这一掌,杏音只用上了五六成的功力,心想就算不能要你小命,也非断你一臂不可。谁知孟辉一边后退一边身形晃动,左摇右摆竟将这掌力卸去大半。尽管如此仍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左臂虽没骨折,却已伤了筋骨,不修养个几天实难痊愈,一时间觉得臂膀隐隐做痛。
杏音见状不再留手,当下一甩左手拂尘,尘柄银丝暴长,齐齐扫向寒金南,这一招突发奇变,扫的范围又极广,寒金南一个闪避不及,手掌被划破几个口子。杏音右手再次挥出,却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套向孟辉,这一招看似软绵无力,实则威力极大。因为峨眉派的拳法讲究的是拳不接手,以弱胜强,越是出拳时软绵无力,其后劲便越是利害。
孟辉见她此一拳使的更是飘忽不定,不敢硬接,连连后退,杏音则快步上前,同时接着右掌反转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快速的飘到了孟辉身前,眼见便要一掌拍在身上,却突然有一人冲了过来,紧抱住孟辉挡在他身前。
这人居然是赵彩铃!尤在披麻带孝的赵彩铃,竟然拦在孟辉身前要替他挨着一掌,在场所有人全傻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杏音赶忙强收内力,改变方向,尽管如此仍一掌拍在赵彩铃肩上。赵彩铃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瘫软在孟辉怀内。
孟辉紧紧抱住怀内的师妹失声道:“师妹,你干吗要跑过来,你这是为什么?”
赵彩铃幽幽睁眼看向他,正要说话,一旁沈飞早已急匆匆的冲了过来,一把抢过赵彩铃楼在怀内,单手指着想要上前孟辉痛声道:“你害得她还不够吗?是不是一定要她把命赔给你,你才满意!我的孟少侠!”紧紧抱住赵彩铃的身子,怒目看着孟辉。
孟辉一时心神大乱,本想上前查看师妹的伤势,但经沈飞这么一说,却又停下来,看着受伤的赵彩铃,痛哭中的沈飞,突然间脑中空荡荡的,想哭却已无泪,想笑又笑不出来,竟似没了任何感觉,仿佛所有感情都随之而去,只是脸边的肌肉不住抽搐着。
忽然他又想到以前,以前自己对师妹是一相情愿,从不知师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如今她舍命救我,所有的一切还用再说吗?
可就算我知她心意又怎样?如今我与她之间早已横着万丈深沟难以逾越,勉强下去又怎样,所得到的不过是更多的痛苦。
她为我挨了这一掌,她现在所受的痛苦本来是应该背负在我身上的,而我又为她做了些什么?难道让她替我承受这些痛苦便是我所追求的吗?
孟辉失神而又麻木的走向了杏音,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杏音见误伤爱徒先是一愣,又见孟辉向自己走来,当下一股怒火全数发在了孟辉身上,竟是一掌全力拍出。
这一掌孟辉不避也不闪,只是静静的等待。眼见的便要拍在他头顶上之时,一旁受伤的赵彩铃却在昏迷中恍惚道:“不要呀,师傅,你就饶了小……师……兄。”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细如蚊声,难以听见。
杏音猛的心头一震,心念徒起,掌力一变,轻飘飘的落在孟辉头顶前,只见掌劲轻吐,微风昼起,吹得孟辉寒发树起,飘于头上。
杏音颤声道:“三掌已过,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贫尼见到你!”声音虽低但却吐字清晰,似是隐忍了极大的怒意,在场人无一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孟辉听了竟发一笑,缓步走到杏音身旁冷冷道:“你那一掌便不如杀了我更好!”跟着大笑着快走向门口道:“我此刻便与一个死人有什么两样?又有什么两样?”
此时大厅内竟变的鸦雀无声来,只有少林的慧静轻轻说了句“善载,善载。”也不阻止他。原本已围住大门口的仙麋派弟子亦缓缓闪身让出了一条道来。那边沈飞早抱了赵彩铃进入内堂医治伤势,少林峨眉则均派弟子送上治伤的灵药。
寒金南见状知他此刻心里的痛苦难以明状,也不多言只跟着一块儿离去,刚走到门前,却被一女尼伸剑拦道:“小子,你还想走吗?你……你……刚才……”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正是刚才被他戏耍的静敏,原来静敏双足被他绑住一时解之不开,幸有一旁的籼米派弟子好心帮她把软绳解了开来。接着她便挡住了欲离开的寒金南。
寒金南被她拦住去路,心里好生着急,心想这要纠缠起来,又是半天,到时小孟早不知跑那了,这可不行。当下跪到在地,说道:“得,我给你磕头了还不成?”说罢就地嗑了两个响头,站起身不待静敏反应过来,从她身旁跑了过去。
静敏没料到他居然会给自己磕头,一时愣住了,待到他溜走之时,才猛的惊醒,便要去追,却被师傅叫住,无奈只好作罢,可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对这白发怪异少年有种异样说不出来的感觉。
寒金南跑了出来,快步追上孟辉,却见他面无人色,神情异常可怕,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跟在后面不言语。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不知觉间走了大半个时辰,转眼已是烈日当头,孟辉突然停在前面,呆呆看着天空,痴痴看了好久。
忽然他扭头对寒金南道:“小寒,我突然间想大醉一场,不知你愿不愿意陪我?”寒金南道:“当然愿意,还求之不得呢?”
当下两人就近找了一间酒家喝酒买醉。一开始寒金南生怕孟辉想不开直劝他,说什么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早晚会苦尽甘来的,不要放弃的等等,一时间旁征博引起来,更拿自己举例,说自己从小喜欢上兰姐,向她表白了不只一次,虽然次次均被拒绝,但从不言败等等。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他反倒弄的比孟辉还难受,于是拼命的喝酒。
孟辉听了便越发觉得遇上了知心人,当下将自己从来到籼米派后,第一次遇见师妹便已倾心,自己如何暗恋于她,却从不敢表达,等等诸般往事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以证明自己比他更惨好劝慰寒金南,一时便由被劝的人转成了劝别人的人。他说自己的事越多,心里便越发难受,跟着痛哭起来,便又轮到寒金南来劝他了。
两人这般哭哭闹闹,旁人都当是俩傻子,只可怜店小二叫苦连连,心想怎么这么倒霉,请了俩疯子进来,却又不敢上前劝阻,只盼这俩亲爷临走时可莫要忘了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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