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波乍起
目录：姬妾如云| 作者：凤栖梧1002| 类别：其他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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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个精瘦的老者闪身进来，手里拿着一把胡琴。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都安排妥当了，你到底要捱到什么时候？”老者不耐地发问。
“等我把自家的事都处理完，自会照着你的意思做。”她冷冷地答道。
“已经打通了关节，过几天就送你进宫，安插在太后身边做个宫女，然后你伺机接近那满洲鞑子皇帝。”老者抬手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凭你的姿色和手段，笼络住那顺治狗皇帝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等你斩下他的狗头，咱们这边在宫外立刻起事。”老者微微一笑，“悉心栽培了你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雪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不是说等到选秀女之时，让我冒名顶替卢知县之女参选么？为何又变了主意？”
老者微微颌首，“不成想那鞑子皇帝还是个多情种子，那董鄂贵妃一死，他竟将选秀之事停了。不得已咱们只好另想了这个法子。”
雪姬面色渐渐转为灰白，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满树青绿的小枣儿，半晌方开了口，“请义父再容雪生几个月，把我自家的恩恩怨怨了结了，到时雪生自会入宫去，定当为光复大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什么了结自家的恩恩怨怨，我看你八成是假戏真做，看上佟家那小子了吧？”老者似笑非笑地紧盯着雪姬，“你可要记清楚了，你的命是咱们洪门救的，咱们总舵主花了十几年心血培养你们几个，现在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了，你可别打歪了主意。误了大事，你可承担不起。”
老者说着，那眼神渐渐冷淡了下去，脸上犹如挂了一层冰霜。
“义父说哪里话，雪生最是个无情之人。连母女之情都能淡薄如水，令人心寒，义父认为我还会在意那些男女之情么？”雪姬幽幽说道：“我恨了十二年，如今只是想为自己讨回个公道，如此而已。义父再容我两个月，待我让他们夫妻反目，母子成仇。出了我这口胸中恶气之时，我即刻进宫，绝无二话。”
老者眼睛急速地眨了眨，手捻胡须，正在思忖，只听远远地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雪姬忙道，“天赐来了，义父先请回避吧。[wzdff贴吧手打团]”
“天赐？叫得好亲热。”老者眉毛一挑，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雪姬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耐，脸上却泛上一抹绯红。
天赐将马在门前拴好，急急地就往院里走，险些让门槛绊倒。雪姬隔着窗子，远远见他一脸张惶失措，又急又痛的神情，轻轻呼了口气。
“雪姬！你跟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说以后不准我跟你再来往了！”天赐一见雪姬，就急急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们俩到底说了些什么？娘对你说难听话了？”
雪姬泪盈于睫，只是低头拭泪，沉默不语。
天赐惶惶然住了口，他望着炕上的几个包裹和地上的箱笼，哑声道，“你这是。。。你在收拾东西？你要走？”
“夫人说得没错，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公子？”雪姬轻轻抽泣了起来，“我在这里，夫人会不高兴。我不想公子夹在中间为难，更不愿意让你们母子为了我而失和。我。。。我决定了，我还是回家去了。。。”她说着，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手却不停，将衣服一一叠好，放进地下的小箱子里。
天赐脸色灰白，用力扳过她的肩膀，大声道：“我娘她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雪姬只是垂泪摇头不语。
素心在旁边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说公子将来是要飞黄腾达的，让姑娘别妄想了，说姑娘这样不干不净的人把公子都教坏了。姑娘兴兴头头花了好几个时辰做的饭菜，夫人一口也没尝，说，嫌脏。。。”
“别说了，原本就是我自不量力，高攀了”，雪姬将头扭到一边，哑声道：“公子以后再不要来了。雪姬实在是担当不起。”
天赐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娘从来不出口伤人，怎么会这么说。。。”他抬眼望着雪姬，柔声道：“今天杨侍郎的三公子来过是不是？”
雪姬身子一僵，咬着唇，冷冷道：“公子不必说了。我们两人的缘分已尽，你还是回到你母亲身边去好了。公子请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她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天赐尴尬地坐在那里，屋子里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素心早已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wzdff贴吧手打团]夕阳的余晖洒在了院墙之上，金光鳞鳞，让人由不得有些心思恍惚。
天赐深吸了口气，静静说道：“你不要走。三天后，我来娶你。”
“公子说什么？！”雪姬浑身一僵，手里的衣服掉落在地上。“老爷太太怎么能同意？”
“那我只能做个不孝子了，我会从家里搬出来，我们俩另赁一个院落，我读书，你弹琴，过小门小户的日子。。。”天赐声音里有些黯然，脸上却微笑着。
怀宗和东莪成亲的日子订在了六月初九，
楔子
中秋的这晚不但没看见满月，掌灯时分反而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
冯府新纳的四姨太星眸半眯，喘气微微，半敞着怀从紫檀雕花大床上半坐起身，扬着娇滴滴的声音冲外间喊道：“莲花儿，倒茶来，爷渴了！”一边慷懒地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回头冲四仰八叉躺在旁边的男人娇笑道：“我初来乍到的，年轻不懂事，那会儿失手打了西屋三姐姐那两下子，现在心里着实惊慌，还请爷责罚。”说着话，小丫头莲花儿已手捧了茶盘低着头走了进来。
四姨太伸手接了茶盅，亲自尝了尝冷热，才回身将尝剩下的半杯茶递给床上的男人。男人边笑道：“打得好！那jian货，你怎么光扇她耳光？你应该再狠踹她几脚！天天吊个死人脸，我看着就烦”，边说，边吃吃笑着拉住四姨太的手往怀里一带。四姨太一边护着茶盅一边尖声笑骂起来：“小心茶都洒床上了。。。哎哟哟你这色鬼投胎的。。。”
一杯茶全扣在了被子上，两个人吃吃嬉笑着裹在簇新的杭缎绣被里又翻腾了起来。
莲花儿不敢收拾茶碗，红涨着脸低了头疾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耳房里，两个丫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忽而掩面羞笑，忽而皱眉叹息。
莲花儿冲西屋努了努嘴儿：“就只那屋里三姨奶奶可怜了。本来就不招大爷待见，今儿爷跟四奶奶圆房，四奶奶仗着爷喜欢，竟提出让三奶奶给她洗脚，三奶奶略回了两句嘴，四奶奶这嘴巴子就抽过去了。。。大爷竟还在边上笑说打得好。。。”边说，边摇头叹息。
另一个丫头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自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怎么说*子无情戏子无义呢？这三奶奶丢下丈夫和女儿不要，非要给有钱人家作妾，这不是报应吗？让人打也是活该！” 莲花儿毕竟还是心软，便道：“姐姐略坐坐，我去给三姨奶奶送壶开水，就来。”
西屋。一灯如豆。
三姨太秋婉苍白着脸坐在桌边，她已不知这样枯坐了多久。她喃喃自语：“承贵，师兄！我对不起你，我好后悔。。。”只一句，那眼泪便成串地扑簌簌掉落了下来。
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颤抖着手在上面写下一句话：“絮儿，娘的小乖乖！我亲亲的闺女。。。”她停了笔，一任那泪水奔流而下。呆了良久，却又将笔放下，长长叹了口气，慢慢拿起信纸凑在了烛火上，看着那火苗瞬间腾空而起，很快就将那信纸化为了灰烬。
她又愣愣地坐了一会，慢慢回身从柜里找出一匹白绢，搭在了房梁上。
扑通一声闷响，在这秋雨绵绵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惊心。
东厢房里一对正在快活的男女不由得停了下来。男的侧耳听了听，“什么声音？”女的娇笑道：“许是猫儿蹬了花盆掉到地上了。”
就在这时，寂寂的夜色中传来莲花儿恐怖凄厉的尖叫声：“快来人哪！三奶奶上吊啦！”
第一章
民国十五年。
时紧时密的枪声直响了半夜，直到近天明时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又不知道什么人要遭殃了。
遥遥地，传来几声鸡啼。柳絮睁开眼，见那窗户纸上已透出些光亮来，便披衣起身。她记起昨夜的枪声，想着今天街上可能又会多出几具尸体在那里示众，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浑浊的味道，大通铺上蜷缩着身子睡着的六七个人都还酣睡未醒，轻微的鼻息声此起彼伏。
轻轻打了个哈欠，她捅了捅身边的锦红：“快起来了，还得生火煮粥，还得贴片子勾脸，还得吊吊嗓子，你今儿可是第一回登台，有的忙活呢。”
锦红嘟哝着：“这么冷的天儿，你让我再睡会儿！”说罢，翻了个身又睡了。
柳絮咬着牙轻笑道：“懒鬼，让你睡，让你睡！”一把将她身上盖的破被子掀到一边儿。锦红身上蓦地一凉，猛地打了个哆嗦，由不得“哎呀”叫了一声，抢被子又抢不过来，只得皱着眉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你忙的是什么？又不是在戏园子里挂头牌，不过在天桥露天儿给那班穷鬼唱，唱得嗓子冒烟也挣不了几个大子儿，还吊个什么嗓子呀”，锦红恨恨地说道：“我一想到咱们那破破烂烂的行头，扮上就跟叫花子似的，我就没心气儿！”她边说边下了炕，借着微弱的光亮，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的鞋里费力地找自己那一双。
“好好的新鞋又让谁的蹄子踩了一脚泥！”她一边掸着鞋面上的泥土，一边没好气地喃喃骂了一句。
柳絮默默地听着，微笑道：“要不你再睡会，我做好早饭再叫你。”
一语未了，锦红便象个沙袋一样扑通一声重新倒在了炕上。
拉开门，扑面的凉气让柳絮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冬日清晨的风冷冽刺骨，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她向下拉了拉棉袄下摆，缩了缩脖子，搓着手向灶间走去。
划了根洋火，将搁在窗台上的煤油灯点亮，柳絮刚要回身从米袋子里舀出一碗小米来，一低头，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她用手捂住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蹬蹬蹬倒退了几步。
灯影里，灶台边的柴草堆上，赫然蜷缩着一个人！
柳絮吓得便要张嘴喊人。那人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嘶哑着声音轻声说道：“小姐，别喊，我不是坏人。。。”
柳絮听那声音斯斯文文的，很好听很柔和，只是有气无力，象生了重病的样子。她定了定神，乍着胆子将煤油灯拿起来对着那人照了照。
昏黄的灯光映出了一张年轻男人英俊的脸。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剑眉，朗目，高挺的鼻梁，轮廓鲜明而饱满的嘴唇。柳絮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男人额头上有一处伤疤，血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身上穿的一身黑色学生装上也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伤不轻。
“你是乱党？”她低声问道。
年轻男人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我不是什么乱党，我只是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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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把自家的事都处理完，自会照着你的意思做。”她冷冷地答道。
“已经打通了关节，过几天就送你进宫，安插在太后身边做个宫女，然后你伺机接近那满洲鞑子皇帝。”老者抬手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凭你的姿色和手段，笼络住那顺治狗皇帝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等你斩下他的狗头，咱们这边在宫外立刻起事。”老者微微一笑，“悉心栽培了你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雪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不是说等到选秀女之时，让我冒名顶替卢知县之女参选么？为何又变了主意？”
老者微微颌首，“不成想那鞑子皇帝还是个多情种子，那董鄂贵妃一死，他竟将选秀之事停了。不得已咱们只好另想了这个法子。”
雪姬面色渐渐转为灰白，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满树青绿的小枣儿，半晌方开了口，“请义父再容雪生几个月，把我自家的恩恩怨怨了结了，到时雪生自会入宫去，定当为光复大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什么了结自家的恩恩怨怨，我看你八成是假戏真做，看上佟家那小子了吧？”老者似笑非笑地紧盯着雪姬，“你可要记清楚了，你的命是咱们洪门救的，咱们总舵主花了十几年心血培养你们几个，现在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了，你可别打歪了主意。误了大事，你可承担不起。”
老者说着，那眼神渐渐冷淡了下去，脸上犹如挂了一层冰霜。
“义父说哪里话，雪生最是个无情之人。连母女之情都能淡薄如水，令人心寒，义父认为我还会在意那些男女之情么？”雪姬幽幽说道：“我恨了十二年，如今只是想为自己讨回个公道，如此而已。义父再容我两个月，待我让他们夫妻反目，母子成仇。出了我这口胸中恶气之时，我即刻进宫，绝无二话。”
老者眼睛急速地眨了眨，手捻胡须，正在思忖，只听远远地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雪姬忙道，“天赐来了，义父先请回避吧。[wzdff贴吧手打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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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耐，脸上却泛上一抹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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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你跟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说以后不准我跟你再来往了！”天赐一见雪姬，就急急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们俩到底说了些什么？娘对你说难听话了？”
雪姬泪盈于睫，只是低头拭泪，沉默不语。
天赐惶惶然住了口，他望着炕上的几个包裹和地上的箱笼，哑声道，“你这是。。。你在收拾东西？你要走？”
“夫人说得没错，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公子？”雪姬轻轻抽泣了起来，“我在这里，夫人会不高兴。我不想公子夹在中间为难，更不愿意让你们母子为了我而失和。我。。。我决定了，我还是回家去了。。。”她说着，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手却不停，将衣服一一叠好，放进地下的小箱子里。
天赐脸色灰白，用力扳过她的肩膀，大声道：“我娘她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雪姬只是垂泪摇头不语。
素心在旁边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说公子将来是要飞黄腾达的，让姑娘别妄想了，说姑娘这样不干不净的人把公子都教坏了。姑娘兴兴头头花了好几个时辰做的饭菜，夫人一口也没尝，说，嫌脏。。。”
“别说了，原本就是我自不量力，高攀了”，雪姬将头扭到一边，哑声道：“公子以后再不要来了。雪姬实在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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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身子一僵，咬着唇，冷冷道：“公子不必说了。我们两人的缘分已尽，你还是回到你母亲身边去好了。公子请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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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尴尬地坐在那里，屋子里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素心早已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wzdff贴吧手打团]夕阳的余晖洒在了院墙之上，金光鳞鳞，让人由不得有些心思恍惚。
天赐深吸了口气，静静说道：“你不要走。三天后，我来娶你。”
“公子说什么？！”雪姬浑身一僵，手里的衣服掉落在地上。“老爷太太怎么能同意？”
“那我只能做个不孝子了，我会从家里搬出来，我们俩另赁一个院落，我读书，你弹琴，过小门小户的日子。。。”天赐声音里有些黯然，脸上却微笑着。
怀宗和东莪成亲的日子订在了六月初九，
楔子
中秋的这晚不但没看见满月，掌灯时分反而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
冯府新纳的四姨太星眸半眯，喘气微微，半敞着怀从紫檀雕花大床上半坐起身，扬着娇滴滴的声音冲外间喊道：“莲花儿，倒茶来，爷渴了！”一边慷懒地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回头冲四仰八叉躺在旁边的男人娇笑道：“我初来乍到的，年轻不懂事，那会儿失手打了西屋三姐姐那两下子，现在心里着实惊慌，还请爷责罚。”说着话，小丫头莲花儿已手捧了茶盘低着头走了进来。
四姨太伸手接了茶盅，亲自尝了尝冷热，才回身将尝剩下的半杯茶递给床上的男人。男人边笑道：“打得好！那jian货，你怎么光扇她耳光？你应该再狠踹她几脚！天天吊个死人脸，我看着就烦”，边说，边吃吃笑着拉住四姨太的手往怀里一带。四姨太一边护着茶盅一边尖声笑骂起来：“小心茶都洒床上了。。。哎哟哟你这色鬼投胎的。。。”
一杯茶全扣在了被子上，两个人吃吃嬉笑着裹在簇新的杭缎绣被里又翻腾了起来。
莲花儿不敢收拾茶碗，红涨着脸低了头疾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耳房里，两个丫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忽而掩面羞笑，忽而皱眉叹息。
莲花儿冲西屋努了努嘴儿：“就只那屋里三姨奶奶可怜了。本来就不招大爷待见，今儿爷跟四奶奶圆房，四奶奶仗着爷喜欢，竟提出让三奶奶给她洗脚，三奶奶略回了两句嘴，四奶奶这嘴巴子就抽过去了。。。大爷竟还在边上笑说打得好。。。”边说，边摇头叹息。
另一个丫头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自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怎么说*子无情戏子无义呢？这三奶奶丢下丈夫和女儿不要，非要给有钱人家作妾，这不是报应吗？让人打也是活该！” 莲花儿毕竟还是心软，便道：“姐姐略坐坐，我去给三姨奶奶送壶开水，就来。”
西屋。一灯如豆。
三姨太秋婉苍白着脸坐在桌边，她已不知这样枯坐了多久。她喃喃自语：“承贵，师兄！我对不起你，我好后悔。。。”只一句，那眼泪便成串地扑簌簌掉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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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打了个哈欠，她捅了捅身边的锦红：“快起来了，还得生火煮粥，还得贴片子勾脸，还得吊吊嗓子，你今儿可是第一回登台，有的忙活呢。”
锦红嘟哝着：“这么冷的天儿，你让我再睡会儿！”说罢，翻了个身又睡了。
柳絮咬着牙轻笑道：“懒鬼，让你睡，让你睡！”一把将她身上盖的破被子掀到一边儿。锦红身上蓦地一凉，猛地打了个哆嗦，由不得“哎呀”叫了一声，抢被子又抢不过来，只得皱着眉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你忙的是什么？又不是在戏园子里挂头牌，不过在天桥露天儿给那班穷鬼唱，唱得嗓子冒烟也挣不了几个大子儿，还吊个什么嗓子呀”，锦红恨恨地说道：“我一想到咱们那破破烂烂的行头，扮上就跟叫花子似的，我就没心气儿！”她边说边下了炕，借着微弱的光亮，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的鞋里费力地找自己那一双。
“好好的新鞋又让谁的蹄子踩了一脚泥！”她一边掸着鞋面上的泥土，一边没好气地喃喃骂了一句。
柳絮默默地听着，微笑道：“要不你再睡会，我做好早饭再叫你。”
一语未了，锦红便象个沙袋一样扑通一声重新倒在了炕上。
拉开门，扑面的凉气让柳絮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冬日清晨的风冷冽刺骨，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她向下拉了拉棉袄下摆，缩了缩脖子，搓着手向灶间走去。
划了根洋火，将搁在窗台上的煤油灯点亮，柳絮刚要回身从米袋子里舀出一碗小米来，一低头，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她用手捂住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蹬蹬蹬倒退了几步。
灯影里，灶台边的柴草堆上，赫然蜷缩着一个人！
柳絮吓得便要张嘴喊人。那人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嘶哑着声音轻声说道：“小姐，别喊，我不是坏人。。。”
柳絮听那声音斯斯文文的，很好听很柔和，只是有气无力，象生了重病的样子。她定了定神，乍着胆子将煤油灯拿起来对着那人照了照。
昏黄的灯光映出了一张年轻男人英俊的脸。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剑眉，朗目，高挺的鼻梁，轮廓鲜明而饱满的嘴唇。柳絮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男人额头上有一处伤疤，血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身上穿的一身黑色学生装上也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伤不轻。
“你是乱党？”她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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