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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325 树欲静风不止

目录:明朝生活面面观| 作者:一文钱员外| 类别:历史军事

    正文325树欲静风不止

    李氏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望向周腾。

    “慢慢来吧,别想一口气吃个胖子,至少今天客人很多,且看明日来吃白食的多不多……”周腾皱了一下眉,用手指抚触了一下,道:“今天有些累,快开饭吧。”

    李氏正在给他倒酒,手下一顿,酒差点儿洒出来些,问道:“这是说,今天没赚反赔?那不就是赚个热闹,空欢喜一场?”

    文箐正和文筜在摆碗筷,心里突突地直跳,难道就是吆喝赚个人气满场?亏得多了?不会吧?她朝周德全看去:“周管家……”

    文简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姐姐,方才还笑着呢,这会儿绷着脸。文笈偷偷地问他:“简弟,生意不是很红火嘛,怎么会赔呢?”

    文简看了文笈一眼,然后对文箐道:“三叔说那些鸭脖鸭肫的送了太可惜了,有人好这一口的。全送了,就不挣钱了。”

    文箐没想到真个赔得多,按她原来算计的,怎么也不会亏太多啊。难道吃白食的太多?

    李氏待要开口说文箐甚么,一旁周德全却笑了,道:“三爷是与大家开个玩笑呢。三奶奶,四小姐,放心吧,赔是没赔,只不过是赚得少些而已。”

    千年冰人也开玩笑?只是这玩笑开得……文箐瞧一眼周腾,发现他这时嘴角在抽抽,显然是绷不住笑了。周腾这是第一回与大家开玩笑,足可见他心里的欢喜,只是,也太吓人了。

    文箐只能冲弟弟瞪眼:你也骗人

    文简无辜地道:“三叔说不能太得意了……”

    李氏嗔怪周腾道:“这正经事,你吓我们妇道人家作甚?方才妾身可是吓了一跳,生怕文箐这是亏了往里搭钱。”

    “那个风扇,有时间让木匠过来,给咱们家厨房也安一个。”周腾显然仍是喜欢这个风扇的主意。

    “爹,四姐的那个风扇我一看到,就与四姐说了,要给咱们家也弄一个。”文筜扔下筷子,欢喜地道:“我就说嘛,四姐开张红火得很,怎么会赔呢。要赔了,四婶那边还不……”

    李氏拽了女儿一下,朝周腾道:“就晓得今日开业大吉,来,妾身这厢都倒好了酒。今日一家都不分桌坐了,一起吃,一起吃。”

    众人开始依次坐下来,周德全恭身退下去,文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酸,可这是三叔的厅堂,自己没有话语权。“今日多劳三叔帮忙打点,侄女儿感激不尽。”

    周腾这时面上露了点笑容,道:“你还小,就算有外人帮,但到底咱们是一家人,我与你二伯父没有不帮着你看着食肆的道理。好了,好了,今日算是红火,明日可莫再免费送那么多,再加上想趁机吃白食的。人是来得多挤得水泄不通,若付钱的少,则不是个好事。今日门庭热闹,来日冷清,对比悬殊……真赚钱的从来不张扬,需记得这个道理才是。”

    文箐直点头,匆匆吃了饭,赶紧去找周德全。“今日劳累周管家了,箐儿却连杯薄酒也没备,真是对不住您了。”

    周德全却是满脸高兴地看着她,道:“小姐,今日德全与余管事也喝了两杯酒,高兴啊……三爷在食肆里还是夸了小姐好些话的。如今小姐若能与三爷三奶奶相处得好,三爷多多襄助,小姐那食肆交给褚群,也无需往返惦记,甚好啊。”

    文箐瞧得他比去年白发又增多了不少,这都是因为替自己操持的缘故。便道:“食肆差不多一半是管家的。”

    周德全直摆手道:“小姐,莫说这个,莫说这个。我的这些,自然还是留给少爷的。”

    文箐道:“曾家小四不是挺好吗?。”

    曾家早说要将小四认周德全为爷爷,过继于他。只是按照律法,收养子要小于五岁,除非周德全收小七小八,可周德全却是看中了小四。周德全只道手里有钱也没有用,所以不买田地不置房子,免得最后老去还被官差收去,不如现下早早地给了文简。文箐以前一直推拒,让其直接给曾家就好了。

    周德全点了个头,道:“可这不是一笔小钱,给了他,他得的太容易了,只怕不会惜福,范弯那边就……”

    容易得来的都不会珍惜。文箐自是懂这个道理。“那好吧,我先替您保管这笔钱,日后……”

    周德全给文箐倒了一杯茶,道:“小姐,三爷说的也没错,一鸭只得一个脖两只鸭掌,直接送了人,其他客人要吃这个就没有了,难免影响客人兴致。下午时分,我与褚管事合计也没经小姐同意,便自作主张:将青果替代鸭脖鸭掌免费送于人。”

    “管家,你太见外了。这事儿自是你们拿主意便好。”

    周德全解释道:“咱们青果多,送青果还能让人带回家去品尝,让其家人也晓得咱们食肆所在。今日吃不完的菜,若是怕坏了,在明日倒是可以作为免费的送一些。如此一来,能多挣些钱也省食材。”

    文箐脸红了一下,确实,很多事自己觉得很好,一到正式运营后,才发现有些情况在实际中可能要发生变更,幸亏周德全与褚群都是灵活善变之人,若是李诚,只怕会坚持自己的错误决策。“太好了,先前我也是太想当然了。大家能想到法子,比我的又好,我何乐而不为。如今我既让褚管事做了掌柜的,以后这些事儿自是由他决定罢。”

    她来找周德全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此时便道了出来:“邓家舅舅也去捧场了?”

    周德全点了点头,道:“小姐也晓得这事了?”

    文箐摇了一下头,道:“只听文笈提过一句而已,道是他带去的人与客人发生了冲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德全见她满脸忧色,便道:“因为鸭信一事。”

    “鹅掌鸭信”,这是吃鹅吃鸭的人最喜欢的两道。所谓鸭信,就是鸭舌头,细细的一条,要想做成一道菜,怎么也要宰上十只鸭,将将够一桌上的人夹一次。在开业之前,褚群早早地去了市场上收这些。而邓知弦带去的人,就有人十分好这一口,吃完一份,却又叫赶紧再上一份。只是这个当日卖得极好,只剩得一份,却是另一桌客人点了。邓知弦的朋友便说按先来后到,自己是先到者;而后来的客人则说对方已吃过一道才叫的最后一份,而自己则是赶在他再叫点菜前已点了好了,就该是自己的。于是双方坚持不下。褚群一见都是客人,劝其中一方放弃,然后免费补一道鹅掌。于是双方不抢鸭信了,改抢这份免费的鹅掌。

    文箐听到这里,越听越皱眉,道:“这两桌客人,怎么听都觉得故意来惹事的?咱们可得罪后来的那一桌客人?他们又是甚么人?”

    周德全见小姐也听出问题来了,不过怕她担心,赶紧道:“想来是贪便宜罢了。好在是咱们三爷在,后来长房二爷也来了,那两桌客人得了便利,便消停了。”

    事实上,后来邓知弦朋友就臊了邓知弦一句话:“这不是令姐也是合伙有份吗?怎么邓兄竟然半句话也管不用?”正是这话又刺激了邓知弦。

    这些,自然是周德全与文箐这边都不知的。周德全道:“小姐,办食肆,本来就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接洽,有长房二爷与三爷看顾,又有衙门里的差爷露了脸,便是有人想存心找茬也难。褚群也是个机灵的,小姐,大可放心。”

    文箐虽然觉得事有蹊跷,总觉得邓知弦去了食肆,实在是让自己“受宠若惊”,可是作为亲戚带了朋友来捧场也是理所当然,说不出甚么不好来。她抬头见周德全眉间难掩倦容,便道:“嘉禾也回来了,我这便让她打来水侍候您。”

    周德全推却过后,却是递了一张纸给文箐。

    文箐接了,瞄了一眼:“这是今日的帐?”很欣喜地回了屋。

    另外一边,邓氏也召了郭董氏到跟前问话。“听说今日人很多很是热闹得很,可知赚了多少?”

    郭董氏一脸为难地道:“四奶奶,今日人实在是多,我就一直在厨房忙着煲汤,热点心,作面点,连如厕都没时间……那个,前面的事儿自然是褚掌柜的在忙。”

    邓氏不死心地道:“那卖了多少汤与面点,你心里总该清楚吧?。”

    郭董氏累得都快站不稳了。“盛汤都是关氏在帮忙,我紧张着莫下错调料包,要吃坏了肚子,今日的买卖就砸了……”一见三奶奶变了脸,赶紧道,“三奶奶,这开张几日的买卖看着火,只是大多是来吃过场的,捧个人气的,付钱的还是少。今日做得再多,大多是送,也作不数,算不得真买卖。”

    邓氏问她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恼道:“今日顾不上,那明日后日,过些日子总能顾上吧?你且给我记好了,卖了多少。她那边说分成给我,谁晓得是不是真的就一成?我又看不到帐……”

    郭董氏点点头。她出来,打个哈欠,捶了捶腰,想道:“若是这般下去,四小姐那里先头许诺的赏钱也不知会有多少?”不论多少,虽是辛苦些,可是比在邓氏面前要有盼头多了。

    邓氏从郭董氏嘴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想着弟弟既然去贺喜,可有甚么事?于是次日捎口信于邓知弦。

    食肆开张,文箐生怕有事,也不敢离开周宅,虽然自适居那边正忙着做绒衣,而绒衣现下也开始发生价格战,本也需要她去坐镇。思来想去,绒衣降价便降价,食肆开张一事还是重大。这一停留,就到了食肆开张的第五日。

    邓氏来找后帐了,说文笈当日乱说话,“明明那日多赖文筹她舅,是他居中调停,才化解了一次风波。文箐食材没备足,是他那掌柜办事不利,事后又送甚么鹅掌,这不是故意惹起争端吗?你们对我弟成见太深,一有甚么事就往他身上扯,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如今连小的都这般鼓舌了……”

    李氏护犊厉害,道:“四弟妹,文笈说甚么不好了?可没半个字说你弟不妥,是你自己想得多,可莫怨怪他人。”她矢口否认当日自己有过指桑骂槐,二人于是抬起了杠。

    正争执得难分难解之际,雷氏和文签从京城回来了,并带了一贵客:席韧。

    文箐虽有弟弟的提前告知,已略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席韧还真个来了;而席韧那厢,虽也晓得文箐不是周家少爷,而是周家小姐,在当初震惊过后,再次见得文箐女生打扮时,却是呆了一呆:这,这与当日在船上相见的那男童相差甚大也

    眼前明明就是一娇娥,浅笑吟吟,眉间羞意流露,双目顾盼生辉,全身不着首饰不施粉黛,盈盈施礼,开口娇声问候……哪里还见当初那刻桔灯并义结金兰的兄弟?

    文筵见他瞧傻了眼,小声笑道:“我家四妹与你也曾见过面,可是?”

    席韧当时想的完全不是这个,先时不想来周宅,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出“庆兄”一事,文简央求过,过去的的事不能多与家人提,说姐姐提过有难言之隐,他也君子守信,在文筵面前也是略言,只道是曾在岳州时见过。

    文箐也是后来才从文简口中知晓此事,没想到弟弟也机灵,认出了席韧后,却早早地给自己备了后路。可是还是怕席韧追根究底问起自己:当日为何在徐氏自尽时分逃离岳州?为何岳州官府说是被人拐卖?明明是他们姐弟自己想走……

    文箐觑得了一空隙,一脸愧意地与席韧认错,道:“席大哥,那一年有所隐瞒,当日确有故意撒谎,其实这事,说来涉及家私恩怨,还请大哥多担待。现下大哥如若想问当日之真相,箐在此,也愿与大哥一一坦言……”

    这一句家私就道尽了“家丑不可外扬”。席韧见也一口一句“大哥”,显然是顾念以前的交情,当日金兰之义,是自己心血过潮,逼着他结拜,哪想到不是兄弟之谊,而成了兄弟情份。甚么真相一事,事关周家秘事,哪敢再问。只好道:“庆,箐……四小姐既认我这个哥哥,我自然高兴得很……”

    虽然早知对方不是“兄弟”了,可真开口时,还是别扭几分。文箐也听出来了,大方地道:“此事皆怨我。席家哥哥叫四小姐,显然是心中仍有怨怼,不肯认这我这个义妹呢。”

    席韧堂堂男儿八尺之躯,竟被女人说成小器,脸上火热火热的,他向来大方得体,如今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事,应对起来还是失了分寸,不知到底该拿文箐当兄弟视,还是当……这下,文箐一声“义妹”总算给他一个台阶,赶紧道:“没,没,那我就叫义妹好了。义妹也只管称我为义兄,可莫要席家二哥哥的,当年我也只有你们兄弟,不是,是姐弟面前当了一回老大。我家小妹可还惦记着你的芫荽汤……”

    这么一提旧事,似乎谈话也融洽了,文箐笑道:“可莫惦记那个汤,那可不是好事,也只得伤寒了才喝呢。”

    这么一玩笑,双方似乎又回到了当日船头聊天的兴致了。

    文箐大松一口气,还真怕席韧也如孙豪那般,一知自己是女儿身份,立时就冲动地调头跑了;事后又来追问底细,缠着重回兄弟相处境界,拒绝承认现实。

    席韧却心道:“爹当日还说小小男童千里寻家乃胆大不惧事,途中卖酒又窥得其心智过人,如今若是晓得其实乃一真女子,不知又会何感叹?”思及此,不由得又想到连爹都认出文箐是女儿身,更遑论自己了。

    二人还没聊两句,席韧却被李氏拉住问长问短了。

    雷氏归家,先是替自家女儿文筼向文箐道谢,提及文筼家姑甚是喜欢文箐送的那个绒袍。彭氏借机说起了文箐心灵手巧也给自己制了一件背带绒裤,十分暖和。两年没见文箐,雷氏见得文箐又高了不少,眉语间的大方稳妥远胜小女儿文答笒。

    待听得文箐竟然开起了食肆,雷氏大惊道:“唉呀,箐儿,开食肆了?”周腾经商,原本好好的书香人家走出一个商人来,哪想到文箐又……

    所以,隔了两日,她拉着文箐聊天时,她的论调与华婧差不多:“家中不愁吃穿,箐儿,你终究一介官家女儿,怎的做起买卖来了?”

    文箐只好再次将当日的理由说出来,缺绒养鸭之故。雷氏便没吭声,暗里与彭氏道:“二弟妹,这事怎生不拦她?家中如今父亲在朝上,她小姑亦在宫中当差,生意做得大了,甚是不妥。”

    彭氏道:“听箮儿讲,箐儿这般辛苦,只为了尽早将沈家的债务了结,替沈家将昔日的画卷重新买回来而已。”

    雷氏听得这话,道:“若是如此,她倒是有心了。”

    她这边安置妥当,叫来文箐道:“你食肆开张,你二伯与三叔都有送礼庆贺,大伯母这边亦是没有甚么好相送,只送两亲贴身之物与你。”便是两只镯子。

    文箐哪敢收受,坚拒不已。“如今食肆开张,生意还不错。绒衣也能再卖一两年。侄女也不缺钱花,二伯已经送了千贯钞的礼金,大伯母可莫要再送与箐儿了。”

    雷氏搬出一个箱子来,道:“北京那宅子,只赁了两年,钱虽然不多,却也能顶得些用。大伯母原本还想替你姐弟存着,如今你既能开了食肆,只怕年底用钱紧张……”

    她这一说,文箐才想到北京那宅子,时常只记挂在三叔手下的那些产业,老是忘了北京宅子,日后就算卖了,只怕也是一笔大钱。她打开箱子,见钱钞封得实实的,粗粗一算,约有几千贯钞不止。想来是一个月的赁金差不多是两三百贯钞。对于这笔钱,她倒没客气,收了下来。

    只是邓氏闻听得文箐北京宅子也有收入,便在刘氏面前鼓噪起来:“姨娘,难怪当日分家时,提到北京宅子,她立时就有了主张,原来早有打算呢。”

    刘氏恨其不争气,嫌她罗嗦,没好气地道:“分家时,你怎地不要?这会子说什么事来?”

    邓氏吃了扁,想挑事,于是又在李氏面前提及这旧事。李氏当然也后悔,当日怎的就没想到把北京那宅子留下来,只着急着分现钱,结果今年夏天上京,才晓得北京的房子涨了不少,那宅子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价格了,可以说,文箐赚了一大笔。“说这些有甚么用?四弟妹,你该不会是又眼红吧?当日还是你急着分钱,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般……早知现在光景,当日猴急甚么?”

    李氏没心思与邓氏算计这个,因为,她现下正在打着席韧的主意。

    最愁起章节名了,想了很久,没想到合适的。先就前半部分起这个吧。上传了,章节名就改不了,想后悔也不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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