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3、六个小时
目录：[hp]两生花·另一个莉莉| 作者：墨婵| 类别：都市言情
早上六点半，斯内普的声音响起在地窖里，富有磁性，低沉优雅。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相爱，会有任何障碍。若有真的障碍，爱便不算真爱……”
“闭嘴。”
真人•斯内普的声音响起，甩手一个魔咒，关掉了莉莉那聒噪的双面镜。他讨厌这个所谓的“定时播放记忆”。
扭过头，当他如愿地看到某人以一种极其温顺的姿态依偎在侧，好梦酣然，嘴角便抿起一个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得意弧度。——但是！
“西弗，勒斯……”听到声响的莉莉本能地向醒来挣扎，迷迷糊糊地蹭蹭他的肩膀抱住，憨态可掬，“……我的！”
什—么—？黑眼睛瞪大，又眯起来。怎么还是“你的”！嗯，看起来昨夜（今晨？）的苦头还没吃够，让她在睡梦中都不能保持一份清醒的认知，搞不清“谁”是“谁的”——很好。西弗勒斯坐起身来，冷笑。
朦胧中感到一丝不祥的某人往被子里拱了拱，全不知自己已经被人预定了新的禁闭内容。而经常被她形容为没有童年的教授大人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睡相的时候，竟然起了促狭的念头……
在她清醒的前一秒，甩了个“轻舒入梦”。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好好休息吧，一个华丽的迟到并且失踪的校医小姐，一定会在今后学乖一点的，不是么？西弗勒斯披上睡袍，再次在床幔周围放了个静音咒和静神咒，向起居室那边的浴室走去。
才不是看在她又病又累的份上想要她多休息呢。绝不。
可是才走出卧室，他就警惕地举起了魔杖——尽管这里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一丝异样。
“进来吧，除了我，没人会愿意在这该死的地方呆上半个小时以上的！”
西弗勒斯转转眼珠，回头看看卧室里依然睡得很香的莉莉，还是走上前推开了外间的浴室门——脸上带着些不自在。
“精神不错嘛，还有心思整人呢……”浴室里飘着薄荷柠檬草的清香，半坐在浴缸里的莉莉冷冷的瞧着他，代表着危险的幽然话语，从洁白的牙齿中研磨出来。纤手托腮，指间缠绕着一枚“怀表”的金色链子。
该死的，他怎么忘了，这家伙从六年级就从不知什么违禁渠道搞到了一个时间转换器！
“那么，请问我面前的这位，是从哪个时间段旅行归来的奈杰勒斯小姐呢？”他露出一个优雅的假笑。
“混蛋！要是只有催眠咒的话，我绝不会一觉睡到12点钟声响起的时候！”莉莉哗地一声从水里跳出来，披上浴巾，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浴室。
其实，这也并非毫无益处，不是么？听着她“活蹦乱跳”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某人毫无觉悟地想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玩，”莉莉用魔杖清理着梳子和地上自己的头发，从镜子里瞪着西弗勒斯手指灵活地飞快系上那一大排扣子，郁郁地说：“我看，你是终于爆发了艾琳的那一部分基因。”
他尖锐地扫她一眼：“现在才像艾琳？”
莉莉满带暗示地挑眉，恶毒地笑：“哦～你不知道自己一直有多像托比亚么？我跟艾琳拿这个开玩笑已经很久了——你会成为你最恨的那个人。”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因为在脸色黑得不能再黑的时候，西弗勒斯阴险地露出了牙齿，然后——微笑地用上了昨夜证明对某人非常有用的杀手锏——跟她对视。
这一刻似乎他才是那个真的蛇，被他盯住的猎物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只能一动不动地全身发麻。莉莉突然很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还穿着衣服……僵硬片刻之后，她又突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哈哈大笑。反倒把他笑懵了。
他收回目光，心虚而厌烦地说道：“是我扣错了扣子还是怎么，让你笑得像鹌鹑一样。”
“哈哈……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莉莉前仰后合，“我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它，但那有个学名，西弗，那叫放电！”
蛇王殿下被自己石化了……
“……我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说道，看着某个妖形“导体”走向魔药架子，在心里补充道，如果知道的话，是绝对要避免的。“只是没有用大脑封闭术。”
“嗯，看起来，我要把你看紧一点了……”莉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的‘功率’可不在马尔福之下。”
她看到架子最里面孤零零的一个小瓶子，算算日子才惊讶地发现这个月并没有喝——因为他们前几天都用来闹别扭了，于是伸手拿出总是被某人怪异地盯着却还是亲手将其改良成不伤肠胃的神奇小魔药。
“怎么，你不喜欢？”一只手拿过那个触手生凉的清兰色小药瓶，黑色的眼睛带着戏谑勾画着她的双眼，“还有，不要空腹喝这个。”
莉莉抬头吻上他，故意用陶醉的声音说道：“都快被你迷死了……”
“现在，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你应该去礼堂用你的‘午餐’了。”两根手指捏着她的领子拎远一点，因为她此时笑得贼兮兮的，“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在想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莉莉嘻嘻笑着摆弄那个金色的怀表，“虽然法律上规定我不能看见自己，但是如果，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的话……”
“三……”还没问出口，他就愣住了，纠结着眉头——这就是她所谓的“看紧一点”？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她，直到莉莉为自己的想象力而惭愧。
然后趁她不备挑过那个怀表走开，“好主意。”他说道。
“喂喂喂！不是给你！”莉莉大惊失色地跳起来夺过时间转换器，挥手召来了福克斯，“你休想再看到它，哼！”
看着她慌张地离开地窖，西弗勒斯得胜地冷笑。加强了屋子里的各种防御警报咒语，解开原本设在屋外的一系列同类咒语，回味着某人带着些畏惧的眼神，走去礼堂。
没想到才回校医院，莉莉就不得不救治两个急诊的学生，连小精灵提提为她特意端来的早饭都没时间吃。她手忙脚乱地问诊施咒、取药喂药，本以为到中午之前都不会再看到西弗勒斯，却没想到……
“哦，这真是非常奇妙的——新尝试，韦斯莱先生。”恶毒油滑的冷嘲响起在上午的校医院，却让莉莉瞬间感到安心，她藏好偷笑，端着托盘走出去，果然看到那颀长的黑色身影死神一样站在两个病床中间。
“尽管我个人非常愿意为您对巫师界的人体变形领域所作出的标新立异的创举，申请一份重大贡献奖，但很遗憾，作为有必要对你违反校规企图伤害同学的行为进行纠正的教师，我会为格兰芬多加上20分的负数，并且替费尔奇先生的杂物室向您提出从今晚开始、为期一周的邀约。”
“很好，多谢了，斯内普教授，”莉莉放下托盘，对他点了个头就俯身去看那表情更加痛苦的比利尔斯•韦斯莱，“扣分是无可厚非的，但我要提醒您的是，在韦斯莱先生的皮肤褪去绿色之前，他是无法被关禁闭的。”
“对违反校规，在宵禁后与人决斗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我认为他无权接受‘治疗’这一为守规矩的学生准备的福利。”斯内普冷哼一声漠然道。
“在我这里，病人是没有区别的。”莉莉带点不屑地瞥他一眼，按按韦斯莱的胳膊，“况且，如果不是因为有些教授巡视不力，他在昨天午夜之前就能得到有效治疗，而不是和另一个斯莱特林学生一起昏倒在二楼走廊直到今早才被人发现。”
斯内普脸色更黑，他们都知道昨天宵禁之后他并没有去巡视而是跟她在有求必应室。
莉莉却在这时突然脸色苍白，眼圈发红，竟差一点掉下泪来！
在场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莉莉慌慌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快步走向了值班室。
斯内普纳闷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转转眼珠，又看看病床上的红发绿脸男孩。
“啊，难道，奈杰勒斯小姐也发现，韦斯莱先生时日无多？啧啧，太遗憾了……”柔滑地“自言自语”着，优雅转身也走了过去，留那个可怜的七年级男生嘴唇发抖。
【莉莉？】他站在了门口。
值班室的门开着，莉莉站在屋子当中，一副费力思索的样子。
【你有没有——被隐形者跟着的感觉？】莉莉回头看看他。
斯内普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的思想波动，还有视线，甚至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空气，摇了摇头。【这跟你的反应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关系。】莉莉无意识地摸摸脖颈【就是突然间觉得心里很难过，很——很痛。很想哭……】她又摸摸自己的脉搏，一切正常，刚才仿佛只是个幻觉。
斯内普不解地挑眉，看看比往常稍微凌乱的室内【你今天一直不太正常，】他伸手将那个瓶子放在桌角，【不然也不会忘了这个。】
【哦，是啊。】莉莉打起精神走过去。
【这个不必着急，你还有不到36个小时。】他闷闷地提醒道，【但是……】
“轰！”壁炉里冷不防冒出一大团火光，本就有些慌张的莉莉惊跳转身——
“波皮！”她惊讶地看着随着一团煤灰踉跄出来的庞弗雷，“怎么是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飞路……”
“咳咳！来不及……邓布利多给我一封急件，要我来代班——你不知道么？”庞弗雷咳嗽着，也是一头雾水地对莉莉说。
两个女子转头看向斯内普。
“校长今早没有出现在霍格沃茨。”斯内普回答着她们眼中的询问。
栖木上的福克斯向门外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他们回过头，只见邓布利多须发飘然，健步如飞地向这里走来。
莉莉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希望自己猜错了，她几步上前抓住老人的胳膊：“Lily怎么了！？”
“Lily？……哦！莉莉，我想波特夫人没事。”邓布利多疑惑了一瞬便又释然，却又面色凝重地说：“但是，伊万斯家遇袭了。”
“伊万斯？！”莉莉的心又提起来，连斯内普也顿时怔住，“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Lily回了自己的母亲家，肯定是有人跟踪……在她离开不到几个小时之后，有不明巫师袭击了那里，因为没有黑魔标记，直到早上麻瓜的警察局发现，我们的人才知道……伊万斯夫妇，他们都……”
莉莉脸色透明惨白，声音空虚遥远：“Lily她，知道了？”
“一个小时前。”邓布利多看着她说道。
原来如此，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么？斯内普看看低头思索的莉莉，不知是该为此松一口气还是……
“我这就去。”莉莉的面色恢复了冷静，向壁炉走去——凤凰是不能出现在麻瓜世界的。
“等一下，莉莉。”西弗勒斯叫住她，对邓布利多说道，“很抱歉，校长，请转告今天下午的六年级学生，暂停一节课——如果他们对此有异议的话，我愿意在周末为他们补上，双份的。”
看着邓布利多用一种不合时宜的八卦眼神在自己和莉莉身上闪来闪去，斯内普忍住没有翻白眼，冷硬地解释：“伊万斯先生和夫人，我认识。”
“哦，这真是……咳，我同意，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和善地微笑，摘下眼镜擦了擦。
离伊万斯家最近的巫师壁炉，从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就只能是蜘蛛尾巷的斯内普家了。他们走出壁炉，对视一眼，莉莉挥动魔杖，对两人施了几个防止别人跟踪的咒语，斯内普没有反对她此刻的过于敏感。他们走出房子就直接幻影移形去了Lily的娘家。
在对Lily担忧的同时，他们也在想伊万斯夫妇。
他们非常友善，而且极度喜欢孩子。看看他们那偏激骄纵的女儿佩妮，你也会同意这一点的。——这当然能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收养Lily，而且对她一样宠爱。
在莉莉和Lily姐妹相认之后，伊万斯夫人的邀请，简直是盛情难却。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身世大白而改变对Lily的宠溺，更对莉莉非常热情，怜爱有加，在听说了她们的身世之后，伊万斯夫人认为莉莉比Lily缺欠得还要多，她说孩子都是神的恩赐，是父母的延续，也是爱他们的人的幸福……他们毫无差别的父爱母爱，让莉莉又嫉妒，又害怕，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那个时候，瓦尔布嘉刚刚去世。
而斯内普……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天告诉莉莉，一些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自己都不想记得的事……在计划着结识Lily之前，他就曾不止一次地跟踪过伊万斯姐妹，偷偷窥视着Lily的生活。不为别的，她的家庭实在是太让他眼红。直到有一天，被外出回来的伊万斯夫人撞见，带着平等的善意，笑容和煦地问他是谁，竟还邀请他去她家里喝茶……然后，那个形象糟糕的邋遢男孩就惊恐万分地落荒而逃，直到五年级暑假，“摇身一变”，以Lily准男友的身份，打扮得笔挺光鲜，以比同行的小天狼星更优雅的姿态才敢出现在伊万斯家的客厅里，接受绝不会认出他来的伊万斯夫人的款待。
伊万斯家被毁了。暖粉色的水磨外墙还在，而塌陷的房顶，似乎砸穿了二楼的地板，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詹姆斯站在门口，桃花心木的魔杖指着他们两人。
“证明你自己。”他的声音不带起伏，眼神苍凉尖锐。他对走在前面的莉莉说，“我妻子的项坠，上面写着什么？”
“是我们母亲赛德丽尔•巴尔提尼•奈杰勒斯的缩写，在被你的逆向炼金术恢复原貌之前，它磨损成了SV。再不放我进去我就勒死你！”莉莉一边向里跑去，一边看也不看他地低吼着。
尽管知道既然一起来，斯内普就肯定是他本人，但詹姆斯还是在莉莉进屋之后指着斯内普，眼神更加尖锐，还带着无差别的恨意。——这帮只会耽误时间的格兰芬多！斯内普冰冷地勾起唇角。
“鉴于你连我们征用了你的隐形衣多少次都不一定知道，我认为我们之间从未对同一件事抱有过同一种印象以供查证，波特先生。比如我唯一赞同你的地方，是你为第五位劫盗者所起的绰号。”他走过被绕晕的詹姆斯身旁，很善意地补充道：“瞧，我说了你也没有印象。所以不必告诉她。”
屋子里如台风过境般，到处乱糟糟的。麻瓜的警察，早已被随后赶来的魔法部的人弄走了。一阵令人心头发紧、寒毛倒竖的嚎啕大哭响起，斯内普几步上了二楼。
灰土杂陈的卧室，似乎是Lily曾经的卧室，这里只剩了这一间完整的屋子，也就是说，它还有床，可以停放遗体。
哭号声来自佩妮，她俯在自己父亲的尸体上哀哀痛哭着，身后那个高壮肥厚的男人慌乱地拍抚着她的背——他姓什么来着？斯内普没有费心去想这个。小天狼星因为在傲罗指挥部值夜班，他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人。他站在屋子当中，难掩疲惫的目光，担忧焦虑地来回打量着莉莉和跪坐在母亲面前的Lily。
Lily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流泪。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摩挲整理着伊万斯夫人的衣角袖口。莉莉站在Lily身后，目光实质般地凝注在她的身上，紧咬着下唇。
“妈妈……”Lily软软糯糯地开口，像做错了事在撒娇的孩子，“妈妈，你醒醒。”
巨大的疼痛再次撞击在莉莉的胸口。这次，似乎是双重的。
Lily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几乎成了暗绿色，她继续失神地软声嗫喏：“妈妈……睁开眼睛吧，不要逗我，妈妈……你昨天还答应，要给我烤蓝莓饼干……我再也不嘴馋了，妈妈……我保证听话，再也不任性了，妈妈，你醒醒吧，看一看我，妈妈……”
莉莉将拳头抵在嘴巴上，狠狠闭住眼睛低下头去。她受不了这个，听不了这没有眼泪的“妈妈”，声声泣血。——落在背后的有力的手，让她猛地吸一口气睁开了睫毛濡湿的眼睛，想起自己该怎么做。
她走上前去蹲在Lily的身边，学着西弗勒斯对她那样，温柔有力地抚弄着Lily的背。
“Lily，是我。”她轻声道。
过了好一会，红发女子那怔忪迟滞的目光，才空空地落在莉莉的面上。浑然不知这个过程中有多少镇定魔咒和检测魔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几乎没有认出莉莉是谁，只是说：“我妈妈……我的妈妈……”
“你没有妈妈！”佩妮突然抬头，声嘶力竭地朝她大吼。两个莉莉都是全身一个哆嗦。
“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妈妈！”佩妮站起身来，干瘪的身子中间凸起了一块……她发出崩溃到嘹亮的吼叫：“是你们这群人，抢了我的妈妈！毁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父母！你们好大胆！还要来这里……说是你的妈妈！你们不配，都是你们这群——怪！物！”
这下，连斯内普都几乎打了个哆嗦——因为厌恶。他满面阴云，怒气扭曲了苍白的面孔。
“请，住口。”隐忍压抑的缓慢语调，彬彬有礼，又嘶嘶作响地传达着极大的威胁。佩妮•德思礼畏缩了一下，还没等她有任何反应……
整个屋子突然震动了一下，极细微，却又是整体齐齐地震动，破损的天花板扑朔朔地落下更多灰土，让房子里唯二两个麻瓜惊慌地抱在一处。
佩妮恐惧地瞪向斯内普，还以为是他又想像曾经那样，怎么伤害她……但是斯内普也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直站在门口的詹姆斯向屋子中间迈步。
只听莉莉一声大叫：“Lily！不要！”
只见Lily的红发干枯，无风自动，脸色如雪一般白，表情空茫。
诡异至极的沉默中，只听什么地方传来“汩汩”的声响。
“不是我的……我害死你……是我……不是我……”干涩的声音在空气中划出铁片般的共鸣声。
莉莉睁大了眼睛，魔杖悄悄在手，调动起全部的魔力，和斯内普所做的事一模一样。
替詹姆斯在卧室外警惕着的小天狼星，惊异地看到，楼下的厨房，浴室和墙壁地板，大股大股的清水流淌出来，很快就淹没了地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是他在九岁之前每隔一年半载就会面对的某些事——拜某些人所赐。
嘭！
惊天动地的一个猛烈震动，除了这件屋子，和水泥浇筑的楼梯，整个二楼轰然崩塌，房子的一角在震动中摧枯拉朽地坍圮碾碎。
之所以这间屋子还在，当然是因为屋子里还有四个成年巫师——好吧，外加一个破坏中心。
房子在剧烈的震动中向着这间屋子塌陷着，所有流水管线承受不了莫名增大的水压，井喷般地向四面八方噼啪暴烈着，遇到滚烫烧红的钢筋和所有铁制品，制造了大片的蒸汽浓雾——水深火热，就是此时的完美写照。
小天狼星第一时间将那两个麻瓜漂浮出去，回头跟詹姆斯和斯内普一起强硬地稳定着他们脚下的地方，驱散着无法看清对面人影的蒸汽和水柱。斯内普老实不客气地用着力量更大的黑魔法，一面在心中诅咒所有的奈杰勒斯，主要是他们那恐怖的魔力。
“Lily！你给我醒醒！”浓雾与巨响中隐隐约约传来莉莉的声音，有力而清凉的白色雾气有生命般在屋子里流转吹动，却不像刚才那般令人难受。
什么地方一声脆响。
“Lily•奈杰勒斯•伊万斯•波特！”清而略显高亢的女子吼声：“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格兰芬多！你还要给他们报仇！你还有家人！你的丈夫还在这里守着你！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不准给我死！”
听到的人齐齐一惊，詹姆斯近些年锻炼出的理智瞬间不再，他发出一声喊。
“冷静，波特！”斯内普沉声吼道。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需要再付出更多魔力稳固空间了，因为震动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停止。詹姆斯一头钻进浓雾之中。
白色的浓雾流转得更加有力，带着有些灼热的风，在空气中形成一个漩涡一般，向雾气最浓稠的中心慢慢涌去。
最后，这些雾气都被跪坐在那里的人吸收，一部分给了瘫软在莉莉肩上的Lily，她的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一部分回到了搂着她的莉莉身上，一部分无色的魔法也都回到了詹姆斯扶着妻子的肩的手上。
“孩，孩子？”Lily懵懂地说道。
“是的，孩子。我刚刚发现的。”莉莉轻柔地笑着，衔着泪，“你瞧，你可以像你的妈妈那样去爱你自己的孩子。这种爱，不正是他们的延续吗？”
“詹姆斯……”Lily抬头望向极力忍住哽咽，目光炽烈闪动着的詹姆斯。他吞咽许久，露出一个依然不太着调的笑容。
“现在你终于能带队欺负我了……”他做出一个哀叹命运悲惨的表情。被莉莉狠狠地白了一眼。
Lily终于抱着他们两个人，放声痛哭起来。
这真是，太碍眼了……在这个角度正好看不到Lily的斯内普别开头去。好吧，他才不会在乎这个。
不过，看着这被孤零零维持在楼梯上的一间破房子……某根明显被莉莉牌毒化剂浸煮过的脑筋，让斯内普教授的思路分了个小岔。
如同死神转世，不仅有害死周围所有人的能量，还能在没面世的时候就害死外祖父母，还拆了人家的房子，差点害死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父母堂舅姨妈（咳，真不想当这个所谓的“姨父”）——这个如今已经无可坐实的救世之星，可真不简单。
难怪“据说”他杀得死黑魔王。
那么，其实，“自己”会被他害死，也不算不合理。
魔药大师默哀，为另一个自己释然了。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相爱，会有任何障碍。若有真的障碍，爱便不算真爱……”
“闭嘴。”
真人•斯内普的声音响起，甩手一个魔咒，关掉了莉莉那聒噪的双面镜。他讨厌这个所谓的“定时播放记忆”。
扭过头，当他如愿地看到某人以一种极其温顺的姿态依偎在侧，好梦酣然，嘴角便抿起一个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得意弧度。——但是！
“西弗，勒斯……”听到声响的莉莉本能地向醒来挣扎，迷迷糊糊地蹭蹭他的肩膀抱住，憨态可掬，“……我的！”
什—么—？黑眼睛瞪大，又眯起来。怎么还是“你的”！嗯，看起来昨夜（今晨？）的苦头还没吃够，让她在睡梦中都不能保持一份清醒的认知，搞不清“谁”是“谁的”——很好。西弗勒斯坐起身来，冷笑。
朦胧中感到一丝不祥的某人往被子里拱了拱，全不知自己已经被人预定了新的禁闭内容。而经常被她形容为没有童年的教授大人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睡相的时候，竟然起了促狭的念头……
在她清醒的前一秒，甩了个“轻舒入梦”。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好好休息吧，一个华丽的迟到并且失踪的校医小姐，一定会在今后学乖一点的，不是么？西弗勒斯披上睡袍，再次在床幔周围放了个静音咒和静神咒，向起居室那边的浴室走去。
才不是看在她又病又累的份上想要她多休息呢。绝不。
可是才走出卧室，他就警惕地举起了魔杖——尽管这里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一丝异样。
“进来吧，除了我，没人会愿意在这该死的地方呆上半个小时以上的！”
西弗勒斯转转眼珠，回头看看卧室里依然睡得很香的莉莉，还是走上前推开了外间的浴室门——脸上带着些不自在。
“精神不错嘛，还有心思整人呢……”浴室里飘着薄荷柠檬草的清香，半坐在浴缸里的莉莉冷冷的瞧着他，代表着危险的幽然话语，从洁白的牙齿中研磨出来。纤手托腮，指间缠绕着一枚“怀表”的金色链子。
该死的，他怎么忘了，这家伙从六年级就从不知什么违禁渠道搞到了一个时间转换器！
“那么，请问我面前的这位，是从哪个时间段旅行归来的奈杰勒斯小姐呢？”他露出一个优雅的假笑。
“混蛋！要是只有催眠咒的话，我绝不会一觉睡到12点钟声响起的时候！”莉莉哗地一声从水里跳出来，披上浴巾，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浴室。
其实，这也并非毫无益处，不是么？听着她“活蹦乱跳”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某人毫无觉悟地想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玩，”莉莉用魔杖清理着梳子和地上自己的头发，从镜子里瞪着西弗勒斯手指灵活地飞快系上那一大排扣子，郁郁地说：“我看，你是终于爆发了艾琳的那一部分基因。”
他尖锐地扫她一眼：“现在才像艾琳？”
莉莉满带暗示地挑眉，恶毒地笑：“哦～你不知道自己一直有多像托比亚么？我跟艾琳拿这个开玩笑已经很久了——你会成为你最恨的那个人。”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因为在脸色黑得不能再黑的时候，西弗勒斯阴险地露出了牙齿，然后——微笑地用上了昨夜证明对某人非常有用的杀手锏——跟她对视。
这一刻似乎他才是那个真的蛇，被他盯住的猎物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只能一动不动地全身发麻。莉莉突然很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还穿着衣服……僵硬片刻之后，她又突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哈哈大笑。反倒把他笑懵了。
他收回目光，心虚而厌烦地说道：“是我扣错了扣子还是怎么，让你笑得像鹌鹑一样。”
“哈哈……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莉莉前仰后合，“我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它，但那有个学名，西弗，那叫放电！”
蛇王殿下被自己石化了……
“……我不知道。”他最终诚实地说道，看着某个妖形“导体”走向魔药架子，在心里补充道，如果知道的话，是绝对要避免的。“只是没有用大脑封闭术。”
“嗯，看起来，我要把你看紧一点了……”莉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的‘功率’可不在马尔福之下。”
她看到架子最里面孤零零的一个小瓶子，算算日子才惊讶地发现这个月并没有喝——因为他们前几天都用来闹别扭了，于是伸手拿出总是被某人怪异地盯着却还是亲手将其改良成不伤肠胃的神奇小魔药。
“怎么，你不喜欢？”一只手拿过那个触手生凉的清兰色小药瓶，黑色的眼睛带着戏谑勾画着她的双眼，“还有，不要空腹喝这个。”
莉莉抬头吻上他，故意用陶醉的声音说道：“都快被你迷死了……”
“现在，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你应该去礼堂用你的‘午餐’了。”两根手指捏着她的领子拎远一点，因为她此时笑得贼兮兮的，“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在想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莉莉嘻嘻笑着摆弄那个金色的怀表，“虽然法律上规定我不能看见自己，但是如果，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的话……”
“三……”还没问出口，他就愣住了，纠结着眉头——这就是她所谓的“看紧一点”？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她，直到莉莉为自己的想象力而惭愧。
然后趁她不备挑过那个怀表走开，“好主意。”他说道。
“喂喂喂！不是给你！”莉莉大惊失色地跳起来夺过时间转换器，挥手召来了福克斯，“你休想再看到它，哼！”
看着她慌张地离开地窖，西弗勒斯得胜地冷笑。加强了屋子里的各种防御警报咒语，解开原本设在屋外的一系列同类咒语，回味着某人带着些畏惧的眼神，走去礼堂。
没想到才回校医院，莉莉就不得不救治两个急诊的学生，连小精灵提提为她特意端来的早饭都没时间吃。她手忙脚乱地问诊施咒、取药喂药，本以为到中午之前都不会再看到西弗勒斯，却没想到……
“哦，这真是非常奇妙的——新尝试，韦斯莱先生。”恶毒油滑的冷嘲响起在上午的校医院，却让莉莉瞬间感到安心，她藏好偷笑，端着托盘走出去，果然看到那颀长的黑色身影死神一样站在两个病床中间。
“尽管我个人非常愿意为您对巫师界的人体变形领域所作出的标新立异的创举，申请一份重大贡献奖，但很遗憾，作为有必要对你违反校规企图伤害同学的行为进行纠正的教师，我会为格兰芬多加上20分的负数，并且替费尔奇先生的杂物室向您提出从今晚开始、为期一周的邀约。”
“很好，多谢了，斯内普教授，”莉莉放下托盘，对他点了个头就俯身去看那表情更加痛苦的比利尔斯•韦斯莱，“扣分是无可厚非的，但我要提醒您的是，在韦斯莱先生的皮肤褪去绿色之前，他是无法被关禁闭的。”
“对违反校规，在宵禁后与人决斗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我认为他无权接受‘治疗’这一为守规矩的学生准备的福利。”斯内普冷哼一声漠然道。
“在我这里，病人是没有区别的。”莉莉带点不屑地瞥他一眼，按按韦斯莱的胳膊，“况且，如果不是因为有些教授巡视不力，他在昨天午夜之前就能得到有效治疗，而不是和另一个斯莱特林学生一起昏倒在二楼走廊直到今早才被人发现。”
斯内普脸色更黑，他们都知道昨天宵禁之后他并没有去巡视而是跟她在有求必应室。
莉莉却在这时突然脸色苍白，眼圈发红，竟差一点掉下泪来！
在场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莉莉慌慌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快步走向了值班室。
斯内普纳闷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转转眼珠，又看看病床上的红发绿脸男孩。
“啊，难道，奈杰勒斯小姐也发现，韦斯莱先生时日无多？啧啧，太遗憾了……”柔滑地“自言自语”着，优雅转身也走了过去，留那个可怜的七年级男生嘴唇发抖。
【莉莉？】他站在了门口。
值班室的门开着，莉莉站在屋子当中，一副费力思索的样子。
【你有没有——被隐形者跟着的感觉？】莉莉回头看看他。
斯内普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的思想波动，还有视线，甚至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空气，摇了摇头。【这跟你的反应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关系。】莉莉无意识地摸摸脖颈【就是突然间觉得心里很难过，很——很痛。很想哭……】她又摸摸自己的脉搏，一切正常，刚才仿佛只是个幻觉。
斯内普不解地挑眉，看看比往常稍微凌乱的室内【你今天一直不太正常，】他伸手将那个瓶子放在桌角，【不然也不会忘了这个。】
【哦，是啊。】莉莉打起精神走过去。
【这个不必着急，你还有不到36个小时。】他闷闷地提醒道，【但是……】
“轰！”壁炉里冷不防冒出一大团火光，本就有些慌张的莉莉惊跳转身——
“波皮！”她惊讶地看着随着一团煤灰踉跄出来的庞弗雷，“怎么是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飞路……”
“咳咳！来不及……邓布利多给我一封急件，要我来代班——你不知道么？”庞弗雷咳嗽着，也是一头雾水地对莉莉说。
两个女子转头看向斯内普。
“校长今早没有出现在霍格沃茨。”斯内普回答着她们眼中的询问。
栖木上的福克斯向门外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他们回过头，只见邓布利多须发飘然，健步如飞地向这里走来。
莉莉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希望自己猜错了，她几步上前抓住老人的胳膊：“Lily怎么了！？”
“Lily？……哦！莉莉，我想波特夫人没事。”邓布利多疑惑了一瞬便又释然，却又面色凝重地说：“但是，伊万斯家遇袭了。”
“伊万斯？！”莉莉的心又提起来，连斯内普也顿时怔住，“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Lily回了自己的母亲家，肯定是有人跟踪……在她离开不到几个小时之后，有不明巫师袭击了那里，因为没有黑魔标记，直到早上麻瓜的警察局发现，我们的人才知道……伊万斯夫妇，他们都……”
莉莉脸色透明惨白，声音空虚遥远：“Lily她，知道了？”
“一个小时前。”邓布利多看着她说道。
原来如此，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么？斯内普看看低头思索的莉莉，不知是该为此松一口气还是……
“我这就去。”莉莉的面色恢复了冷静，向壁炉走去——凤凰是不能出现在麻瓜世界的。
“等一下，莉莉。”西弗勒斯叫住她，对邓布利多说道，“很抱歉，校长，请转告今天下午的六年级学生，暂停一节课——如果他们对此有异议的话，我愿意在周末为他们补上，双份的。”
看着邓布利多用一种不合时宜的八卦眼神在自己和莉莉身上闪来闪去，斯内普忍住没有翻白眼，冷硬地解释：“伊万斯先生和夫人，我认识。”
“哦，这真是……咳，我同意，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和善地微笑，摘下眼镜擦了擦。
离伊万斯家最近的巫师壁炉，从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就只能是蜘蛛尾巷的斯内普家了。他们走出壁炉，对视一眼，莉莉挥动魔杖，对两人施了几个防止别人跟踪的咒语，斯内普没有反对她此刻的过于敏感。他们走出房子就直接幻影移形去了Lily的娘家。
在对Lily担忧的同时，他们也在想伊万斯夫妇。
他们非常友善，而且极度喜欢孩子。看看他们那偏激骄纵的女儿佩妮，你也会同意这一点的。——这当然能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收养Lily，而且对她一样宠爱。
在莉莉和Lily姐妹相认之后，伊万斯夫人的邀请，简直是盛情难却。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身世大白而改变对Lily的宠溺，更对莉莉非常热情，怜爱有加，在听说了她们的身世之后，伊万斯夫人认为莉莉比Lily缺欠得还要多，她说孩子都是神的恩赐，是父母的延续，也是爱他们的人的幸福……他们毫无差别的父爱母爱，让莉莉又嫉妒，又害怕，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那个时候，瓦尔布嘉刚刚去世。
而斯内普……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天告诉莉莉，一些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自己都不想记得的事……在计划着结识Lily之前，他就曾不止一次地跟踪过伊万斯姐妹，偷偷窥视着Lily的生活。不为别的，她的家庭实在是太让他眼红。直到有一天，被外出回来的伊万斯夫人撞见，带着平等的善意，笑容和煦地问他是谁，竟还邀请他去她家里喝茶……然后，那个形象糟糕的邋遢男孩就惊恐万分地落荒而逃，直到五年级暑假，“摇身一变”，以Lily准男友的身份，打扮得笔挺光鲜，以比同行的小天狼星更优雅的姿态才敢出现在伊万斯家的客厅里，接受绝不会认出他来的伊万斯夫人的款待。
伊万斯家被毁了。暖粉色的水磨外墙还在，而塌陷的房顶，似乎砸穿了二楼的地板，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詹姆斯站在门口，桃花心木的魔杖指着他们两人。
“证明你自己。”他的声音不带起伏，眼神苍凉尖锐。他对走在前面的莉莉说，“我妻子的项坠，上面写着什么？”
“是我们母亲赛德丽尔•巴尔提尼•奈杰勒斯的缩写，在被你的逆向炼金术恢复原貌之前，它磨损成了SV。再不放我进去我就勒死你！”莉莉一边向里跑去，一边看也不看他地低吼着。
尽管知道既然一起来，斯内普就肯定是他本人，但詹姆斯还是在莉莉进屋之后指着斯内普，眼神更加尖锐，还带着无差别的恨意。——这帮只会耽误时间的格兰芬多！斯内普冰冷地勾起唇角。
“鉴于你连我们征用了你的隐形衣多少次都不一定知道，我认为我们之间从未对同一件事抱有过同一种印象以供查证，波特先生。比如我唯一赞同你的地方，是你为第五位劫盗者所起的绰号。”他走过被绕晕的詹姆斯身旁，很善意地补充道：“瞧，我说了你也没有印象。所以不必告诉她。”
屋子里如台风过境般，到处乱糟糟的。麻瓜的警察，早已被随后赶来的魔法部的人弄走了。一阵令人心头发紧、寒毛倒竖的嚎啕大哭响起，斯内普几步上了二楼。
灰土杂陈的卧室，似乎是Lily曾经的卧室，这里只剩了这一间完整的屋子，也就是说，它还有床，可以停放遗体。
哭号声来自佩妮，她俯在自己父亲的尸体上哀哀痛哭着，身后那个高壮肥厚的男人慌乱地拍抚着她的背——他姓什么来着？斯内普没有费心去想这个。小天狼星因为在傲罗指挥部值夜班，他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人。他站在屋子当中，难掩疲惫的目光，担忧焦虑地来回打量着莉莉和跪坐在母亲面前的Lily。
Lily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流泪。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摩挲整理着伊万斯夫人的衣角袖口。莉莉站在Lily身后，目光实质般地凝注在她的身上，紧咬着下唇。
“妈妈……”Lily软软糯糯地开口，像做错了事在撒娇的孩子，“妈妈，你醒醒。”
巨大的疼痛再次撞击在莉莉的胸口。这次，似乎是双重的。
Lily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几乎成了暗绿色，她继续失神地软声嗫喏：“妈妈……睁开眼睛吧，不要逗我，妈妈……你昨天还答应，要给我烤蓝莓饼干……我再也不嘴馋了，妈妈……我保证听话，再也不任性了，妈妈，你醒醒吧，看一看我，妈妈……”
莉莉将拳头抵在嘴巴上，狠狠闭住眼睛低下头去。她受不了这个，听不了这没有眼泪的“妈妈”，声声泣血。——落在背后的有力的手，让她猛地吸一口气睁开了睫毛濡湿的眼睛，想起自己该怎么做。
她走上前去蹲在Lily的身边，学着西弗勒斯对她那样，温柔有力地抚弄着Lily的背。
“Lily，是我。”她轻声道。
过了好一会，红发女子那怔忪迟滞的目光，才空空地落在莉莉的面上。浑然不知这个过程中有多少镇定魔咒和检测魔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几乎没有认出莉莉是谁，只是说：“我妈妈……我的妈妈……”
“你没有妈妈！”佩妮突然抬头，声嘶力竭地朝她大吼。两个莉莉都是全身一个哆嗦。
“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妈妈！”佩妮站起身来，干瘪的身子中间凸起了一块……她发出崩溃到嘹亮的吼叫：“是你们这群人，抢了我的妈妈！毁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父母！你们好大胆！还要来这里……说是你的妈妈！你们不配，都是你们这群——怪！物！”
这下，连斯内普都几乎打了个哆嗦——因为厌恶。他满面阴云，怒气扭曲了苍白的面孔。
“请，住口。”隐忍压抑的缓慢语调，彬彬有礼，又嘶嘶作响地传达着极大的威胁。佩妮•德思礼畏缩了一下，还没等她有任何反应……
整个屋子突然震动了一下，极细微，却又是整体齐齐地震动，破损的天花板扑朔朔地落下更多灰土，让房子里唯二两个麻瓜惊慌地抱在一处。
佩妮恐惧地瞪向斯内普，还以为是他又想像曾经那样，怎么伤害她……但是斯内普也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直站在门口的詹姆斯向屋子中间迈步。
只听莉莉一声大叫：“Lily！不要！”
只见Lily的红发干枯，无风自动，脸色如雪一般白，表情空茫。
诡异至极的沉默中，只听什么地方传来“汩汩”的声响。
“不是我的……我害死你……是我……不是我……”干涩的声音在空气中划出铁片般的共鸣声。
莉莉睁大了眼睛，魔杖悄悄在手，调动起全部的魔力，和斯内普所做的事一模一样。
替詹姆斯在卧室外警惕着的小天狼星，惊异地看到，楼下的厨房，浴室和墙壁地板，大股大股的清水流淌出来，很快就淹没了地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是他在九岁之前每隔一年半载就会面对的某些事——拜某些人所赐。
嘭！
惊天动地的一个猛烈震动，除了这件屋子，和水泥浇筑的楼梯，整个二楼轰然崩塌，房子的一角在震动中摧枯拉朽地坍圮碾碎。
之所以这间屋子还在，当然是因为屋子里还有四个成年巫师——好吧，外加一个破坏中心。
房子在剧烈的震动中向着这间屋子塌陷着，所有流水管线承受不了莫名增大的水压，井喷般地向四面八方噼啪暴烈着，遇到滚烫烧红的钢筋和所有铁制品，制造了大片的蒸汽浓雾——水深火热，就是此时的完美写照。
小天狼星第一时间将那两个麻瓜漂浮出去，回头跟詹姆斯和斯内普一起强硬地稳定着他们脚下的地方，驱散着无法看清对面人影的蒸汽和水柱。斯内普老实不客气地用着力量更大的黑魔法，一面在心中诅咒所有的奈杰勒斯，主要是他们那恐怖的魔力。
“Lily！你给我醒醒！”浓雾与巨响中隐隐约约传来莉莉的声音，有力而清凉的白色雾气有生命般在屋子里流转吹动，却不像刚才那般令人难受。
什么地方一声脆响。
“Lily•奈杰勒斯•伊万斯•波特！”清而略显高亢的女子吼声：“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格兰芬多！你还要给他们报仇！你还有家人！你的丈夫还在这里守着你！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不准给我死！”
听到的人齐齐一惊，詹姆斯近些年锻炼出的理智瞬间不再，他发出一声喊。
“冷静，波特！”斯内普沉声吼道。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需要再付出更多魔力稳固空间了，因为震动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停止。詹姆斯一头钻进浓雾之中。
白色的浓雾流转得更加有力，带着有些灼热的风，在空气中形成一个漩涡一般，向雾气最浓稠的中心慢慢涌去。
最后，这些雾气都被跪坐在那里的人吸收，一部分给了瘫软在莉莉肩上的Lily，她的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一部分回到了搂着她的莉莉身上，一部分无色的魔法也都回到了詹姆斯扶着妻子的肩的手上。
“孩，孩子？”Lily懵懂地说道。
“是的，孩子。我刚刚发现的。”莉莉轻柔地笑着，衔着泪，“你瞧，你可以像你的妈妈那样去爱你自己的孩子。这种爱，不正是他们的延续吗？”
“詹姆斯……”Lily抬头望向极力忍住哽咽，目光炽烈闪动着的詹姆斯。他吞咽许久，露出一个依然不太着调的笑容。
“现在你终于能带队欺负我了……”他做出一个哀叹命运悲惨的表情。被莉莉狠狠地白了一眼。
Lily终于抱着他们两个人，放声痛哭起来。
这真是，太碍眼了……在这个角度正好看不到Lily的斯内普别开头去。好吧，他才不会在乎这个。
不过，看着这被孤零零维持在楼梯上的一间破房子……某根明显被莉莉牌毒化剂浸煮过的脑筋，让斯内普教授的思路分了个小岔。
如同死神转世，不仅有害死周围所有人的能量，还能在没面世的时候就害死外祖父母，还拆了人家的房子，差点害死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父母堂舅姨妈（咳，真不想当这个所谓的“姨父”）——这个如今已经无可坐实的救世之星，可真不简单。
难怪“据说”他杀得死黑魔王。
那么，其实，“自己”会被他害死，也不算不合理。
魔药大师默哀，为另一个自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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