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烟火

    酒吧事件后,凌薇的小姨严顺顺果然消停了很多，令顾凌薇大大松了口气，大年二十九一早，顾凌薇就开始帮忙，把爸爸写的春联和买来的吊钱一一贴好，妈妈和爸爸忙碌着开始做什锦菜、牛肉干什么的吃食，准备过年招待客人。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妈妈看凌薇把里外屋都贴好了招呼她道：

    “薇薇，你去隔壁张奶奶家帮着看看去，七十多岁的人了，登梯跑高的不方便”

    “哎！”

    顾凌薇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看着女儿挺拔秀气的身影消失，爸爸才道：

    “我瞧着薇薇这上军校倒是上对了，你看一行一动的都透出一股英气”

    妈妈白了他一眼道：

    “你就会看表面，你没看到孩子那双手吗，手掌都是厚厚的一层茧子，而且瘦了足有二十多斤，这孩子虽然不说，指定没少受罪，这个拧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你不知道，那天早晨我一看见咱薇薇，就......”

    说着开始哽咽的起来，爸爸急忙道：

    “你看，说着说着你就又来了，其实我想通了，年轻的时候吃点苦对孩子未尝不是件好事，到了我们这个年月回忆起来，是最珍贵的记忆和财富，就像当初咱们插队那会儿，饭都吃不上，现在却时常怀念，咱们在黄土高坡隔着沟唱歌时的情景”

    妈妈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道：

    “是啊！那时候无论男女，人人就一件破棉袄，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每晚就着昏暗的油灯读书学习，物质上虽然匮乏，但是精神上却是富足的”

    爸爸点点头：

    “所以，毕竟是薇薇自己选择的人生，咱们做父母的就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就好了，我觉得这次薇薇回来仿佛脱胎换骨了，懂事了，也长大了，军队向来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不仅是对身体上的磨练，精神思想上也是，小鸟终归要离开老巢，飞向自己的天空，所以我们就看着吧，困难中孩子才能成长”

    妈妈叹口气：

    “这孩子执拗，也只能这样了，对了，老贾不是留在部队了吗，好像是个参谋什么的，你看看能不能走走关系，将来薇薇分配的时候，尽可能的分到近一些的军区，我可不希望孩子跑新疆或是西藏那边去”

    爸爸点点头：

    “左右还早，我回头找老贾先问问”

    院子里一阵响动，妈妈探出头去，见顾凌薇正领着院子里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哪里帮着张奶奶拾掇外面的小屋呢。

    院子里的几个孩子都是胡同里疯惯了的嘎小子，平常淘气非常，这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很听凌薇的话。本来顾凌薇帮着张奶奶贴好了春联吊钱，看看小屋里的劈柴不多了，所幸挽起袖子提了斧子在门口劈劈柴，隔壁十岁的孩子王小二子带着一串跟屁虫从大门走了进来。

    一看见顾凌薇就凑了上来，打从顾凌薇穿着军装在大杂院一亮相，就成了这群孩子们的偶像，男孩子吗，对当兵天生就有一股子狂热，看着顾凌薇的眼神别提多热切了，尤其早晨，顾凌薇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打军体操，往往一套军体操练完了，总会发现玻璃窗上趴着的几颗小脑袋，尤其二子，那眼神恨不得上来也练练，令顾凌薇每每都觉得分外有趣。

    这时看到她帮着张奶奶干活，二子的弟弟三儿低声在二子耳边嘀咕了两句，二子眼睛一亮，凑过来道：

    “薇薇姐，解放军战士是不是都要帮着邻居干活”

    顾凌薇放下斧子抬头好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

    “不止解放军战士，互相帮助是人人都应该做的，不过解放军战士更应该带头”

    二子拍拍胸脯道：

    “我将来也要当一名解放军战士，把敌人打个稀里哗啦”

    说着从腰上拿出一把玩具小手枪，很威风的举起来，嘴里还配音的啪啪两声，顾凌薇不觉莞尔，二子把手里的枪递给顾凌薇道：

    “薇薇姐，你们的枪和我这个一样不一样”

    顾凌薇站起来接过来看了看，虽然是玩具枪，但是做的还算逼真，而且有点分量，顾凌薇习惯性的握住枪，退后一小步，身体侧转约30度至；上身前倾，肘关节微弯，持枪的手将枪向前推出，另一手掌轻轻包覆持枪手的指节，向后拉回，一个漂亮标准的持枪姿势，摆出来，看的几个孩子眼睛唰唰的发光。

    二子忙道：

    “薇薇姐，你能不能教我，教我，这姿势太帅了”

    顾凌薇眼珠一转，看了看旁边杂乱的小屋道：

    “教你们也行，但是必须先帮张奶奶把这间屋子里的杂物清理好”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似模似样的敬了一个不甚标准的军礼道：

    “请首长下达命令”

    顾凌薇点点头：

    “好，现在听我号令，立正，稍息，你们两个负责把蜂窝煤码放好，你们两个帮着张奶奶把这里扫干净，二子和三儿你们把砖头都搬到院外面去,你们......，半小时之内完成任务，行动”

    顾凌薇一声号令，几个嘎小子乖乖的按照吩咐干活去了，张奶奶不禁笑了起来：

    “咱薇薇这一当兵，真像个女军官的样子了”

    顾凌薇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张奶奶，还有什么活你尽管说”

    张奶奶忙摆手道：

    “没了，没了，你妈前天就帮着我收拾了一遍了，我屋里炉子上熬得了梨水，放了冰糖甜着呢，一会儿你们一人喝一碗，去火”

    正让搬砖头回来的二子听见，急忙道：

    “张奶奶，不行，不行，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是我们解放军的纪律”

    童言童语的一句话说出来，使得忙碌的邻居们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迎来了大年三十，凌薇的奶奶不是B市人，当年爸爸考进了B大，才得以留在了这里工作，后来和妈妈结婚也就正式成了B市人，年前凌薇还没回来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已经回奶奶家去过了一趟，因为凌薇在家里呆的时间毕竟不长，所以今年一家三口就留在了B市过年。

    零下十度的天气，虽然很冷，却依然没有挡住弥漫在街头巷尾的浓浓年味，胡同里不时响起孩子们放炮和笑闹的声音，家家户户更加忙碌起来，为了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这是凌薇一家三口第一次在自己家里过年，以往每年都是在奶奶家过的，所以一家三口都非常新鲜。

    电视里播放着关于过年的各种习俗传说，顾凌薇帮着妈妈在厨房打下手，不过一会儿就被妈妈推了出来：

    “行了，别给我在这儿添乱了，简直越帮越忙，这么大了，还是什么都不会，看，将来你怎么过日子，去去，把这身绿了吧唧的军装脱了去，以后有你穿的，大过年的，穿的喜庆漂亮点才对，你小姨给你买的裙子我瞧着挺时髦的，还有妈妈给你做的大衣，女孩子吗，就要漂漂亮亮的......”

    顾凌薇撇撇嘴走了出来，爸爸看着她眨眨眼小声道：

    “打你走了，你妈妈就给你织毛衣，做衣服，一刻都不停，呐，都在这里呢”

    说着打开墙边的大衣柜提溜出一个大包袱递给她，顾凌薇放在床上打开，不禁有点傻眼，从小到大，妈妈就对打扮她乐此不疲，可是现在自己一年四季都是军装，做这么多衣服不是浪费吗，不过想想，又不禁有些感动，自己去军校的时候，妈妈表面上生气，可是看看这些衣服就能知道妈妈当时的心情了。

    顾凌薇心里一阵**，跑到厨房里，从后面一把抱住妈妈的脖子有些哽咽的道：

    “妈妈，对不起”

    妈妈拍拍她的手道：

    “这孩子，妈妈这炸鱼呢，你捣什么乱，不是说解放军战士流血流汗不流泪吗，可没见过撒娇哭鼻子的兵”

    顾凌薇抹抹脸，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嗖一下跑自己屋子里去了，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这个年，顾家过的虽然清净但很温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开始了，电话铃响了起来，顾凌薇拿起话筒，对方好半天没说话，顾凌薇有些纳闷的问道：

    “找谁？”

    电话里还是一阵沉默，顾凌薇刚想放下，就听见郑远的声音传过来，话筒里听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和低沉：

    “顾凌薇，新年快乐”

    凌薇不禁一怔，不知不觉有些不自在起来，磕磕巴巴的道：

    “哦！那个......是郑学长，嗯！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郑远低低的笑了，好半响才道：

    “顾凌薇，开学见”

    直到电话里响起嘟嘟的忙音，顾凌薇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做梦，郑远怎么想的，其实顾凌薇一点也猜不出来，而自己的心思她也糊里糊涂的，只是觉得和郑远在一起就说不出的局促，远远看着他，都觉得有点紧张，这是不是喜欢，顾凌薇自己也不清楚，总感觉他不像叶彭涛一样直白的一望到底，像一汪透彻的溪水一样，他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看不清下面隐藏着什么，但是却有一股诱惑人不断去探寻的魔力。

    铃！铃！铃的声音再度响起，顾凌薇刚接起来，里面就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喂！顾凌薇，你接电话怎么这么慢”

    顾凌薇翻翻白眼：

    “叶彭涛，大过年的你别没事找事啊，你打电话来就为了数落我，是不是”

    电话那头，呵呵笑道：

    “当然不是，顾凌薇，新年快乐，还有，一会儿我去找你，带你出去看好玩的东西”

    “不......行”

    顾凌薇的拒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喀嚓一声撂了，顾凌薇气鼓鼓的看着电话生闷气，妈妈扫了她一眼道：

    “谁啊？”

    顾凌薇道：

    “讨厌鬼”

    妈妈爸爸互相看了一眼不禁莞尔，半小时后，伴着胡同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叶彭涛走进了顾凌薇家的大杂院，上次送她回来的时候匆忙间也没进来，一时竟然不知道那家才是顾凌薇的家，左右看了看，索性大声道：

    “顾凌薇，顾凌薇”

    妈妈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叶彭涛，叶彭涛恭敬的道：

    “阿姨，过年好”

    妈妈猛然想起来道：

    “哦！是小叶啊，来来进屋来”

    说着就把叶彭涛让进了里面：

    “她爸，这是送薇薇回来的同学小叶”

    “叔叔，过年好”

    爸爸客气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大年夜突然出现的大男生，他的目的不用猜，已经昭然若揭，很出色，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显得他的身材高大修长，五官帅气，气质很好，倒和他想象中的傻大兵有天壤之别，叶彭涛把手里提来的水果递过来道

    “是我小舅从南边空运过来的，算比较新鲜的东西，叔叔阿姨尝尝”

    妈妈忙接过去道：

    “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薇薇，小叶来了”

    顾凌薇出来毫不客气的道：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我家干嘛”

    妈妈瞪了她一眼打圆场：

    “大过年的，年轻人出去溜达溜达才好”

    不管顾凌薇怎么不满意，最后还是被妈妈推出了门，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胡同里孩子们不知疲倦的笑闹着放花炮，一阵阵笑声，伴着不时飘下的飞雪漂亮又热闹，两人出了胡同，顾凌薇才看见停在胡同口的一辆崭新的汽车，即使不懂这些东西，顾凌薇也知道前面的标志是世界知名的品牌宝马。

    叶彭涛打开副驾驶笑眯眯的道：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保证你喜欢”

    顾凌薇白了他一眼：

    “你有驾照吗，还有，这车是哪儿来的”

    叶彭涛呵呵一笑，伸手强硬的把她推上车，自己坐在驾驶座上道：

    “我要是没驾照你敢不敢和我亡命天涯”

    顾凌薇白了他一眼：

    “行了，我们这又不是拍电影，我很珍惜生命的，不想过早的牺牲”

    叶彭涛哈哈大笑，拧开钥匙门一踩油门，车子唰的就冲了出去，街上的行人稀少，叶彭涛的开车技术异常熟练，倒是令顾凌薇放了心，开始打量车子，疑惑的道：

    “这是你的车？”

    “不，是我小舅的，借来玩玩”

    顾凌薇脑子里划过那天那个眸光犀利，满脸含笑但深不可测的男人，不禁点点头。

    车子停在了海子边上，顾凌薇跳下车，不禁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两边有不少来放花的情侣，成双成对的，给这里凭空添上了一份浪漫旖旎的气氛，冰面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雪，在灯光下泛着一片晶莹的银光。

    “顾凌薇，来帮忙”

    顾凌薇走过去，不禁吓了一跳，后备箱里竟然是满满一后备箱大礼花：

    “这些是哪来的？”

    “小舅弄来的”

    叶彭涛边说边把一个个炮筒式的大盒子，一字排开摆放在空地上，叶彭涛挨个点燃，只停咚的一声，一溜灿烂的火光冲天窜出，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出一朵绚丽的烟花，异常耀眼，顾凌薇仰头看着，不禁抿抿嘴笑了。

    叶彭涛拉着她坐在海子边的椅子上，一起看不断开放在夜空的烟花，叶彭涛不禁侧头望去，明亮的烟花照亮了凌薇秀美的脸庞，那抹瞬间扬起的笑容，叶彭涛突然觉得比此刻天上盛开的烟花更美丽绚烂。

    叶彭涛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身体缓缓前倾慢慢靠近，感觉他越来越灼热的气息，也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唯美，顾凌薇发现自己竟然不想去拒绝，只是微微低头，叶彭涛的嘴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许久许久。

    烟火落幕，而烟火下的男女也许才刚开始。</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