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节送礼】我们的幸福(二)(奈卡CP)
目录:青色幻想I——红色封印| 作者:灵夜| 类别:玄幻奇幻
他漫无目的地在林间行走,之所以说是漫无目的,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寻的是什么。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那天之后,奈美娜告诉他关于如何寻找结点的事情。她说,由于结界是将一个空间划成两个区域,因此区域交界的结点处必然会有最强烈的元素波动,而这种波动则会引起大量异常现象的出现。然而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时间,他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异常。当然,除了这异常的温度,异常舒适的生活,还有她不再死板的表情。
他的脑海里满满地装着她的脸,她的每一个表情。来到这里之后的时间里,他看到她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丰富许多,虽然只是偶尔的一现,但是那种冰冷的感觉确实少了很多。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或许是被困于此的焦虑与不安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见到的。这些天来,他看着笼罩在她脸上的阴云越来越浓郁,她望向他的眼睛里充溢着不安,他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她的苦痛成倍地加持在了他身上一样。他只想看到她浅浅微笑,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他。于是他出去寻找结点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到木屋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些结界之外的同伴,但让他诧异的是,他想起他们的时间竟是那样短暂。每天他的心房都被焦愁烦扰着,被她那哀伤的脸占据着,他已经无法分心再想其他。
林间依然洒落着温暖的阳光,甜美的风从树林中贯穿而过,耳畔是小鸟清脆的鸣唱,树林的祥和安静也同样深深地影响着他的心。自从逃离黑色牢笼之后,他从没有这样平静过,平日里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恐慌从没有消退,就算有短暂的轻松一刻,但在那之后担忧和愁云再次笼罩上了心头,却不敢同其他人提及。然而在这里,在这个他所陌生的安宁的世界里,他竟然找到了久违的平静。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静,似乎一直蛰伏在他心底的那种恐惧被这里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风一抹殆尽,他忘记了被通缉的恐惧,忘记了魔女的威胁,忘记了影子的袭击,忘记了所有让他烦恼的事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多么希望这样的宁静能持续下去,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但随即他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不能驻守在这片桃源里,即便是全身细胞都在朝他呐喊,要他留在这里。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终于加快了脚步,继续搜寻起每一个可疑的地方,一直到夕阳西下,一直到夜幕降临。
在他返回木屋的途中,他再一次将今天所看到的景象梳理了一遍。没有丝毫可疑的地方,这个世界就跟真实的世界一模一样。不过要说异样的地方……他不禁又回想起当他第一次心急火燎地跑出门寻找奈美娜时,看到的那个地方。那里……可以算是异样吗?
正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木屋前。鹅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户透射出来,将这片天地映得一片金黄。奈美娜已经回家了吗?在那一刻他又是一愣,回家……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这个木屋已经是他们的家了呢?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心底那种疯狂的情愫再次涌动起来,他紧咬着牙拼命按捺着内心的躁动,轻轻地推开了木屋的门。
屋内的光明让他的视线一时有些眩晕,待他适应过来之后,却发现明亮的大堂里空无一人。一股不安突然涌上心头,他急切地步入房门,四下寻找起那个女子的身影。
“奈美娜?”
没有她的回答,他更加焦躁起来,不过当他跑进卧室的那一刻,心中的石块总算落了地。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他正准备长舒一口气,却被房间里一阵异样的声音哽住了喉咙。
那是低低的抽泣。
那声音正是从眼前女子的嘴里发出的。
“奈美娜……?”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画面。她的啜泣声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传到他耳中之后显得那样不真实。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被一瞬间抽空,他的身体和灵魂顿时被抛进一个黑色的真空中,无法呼吸、无法视物、无法动弹。在那一瞬间,她心底的伤痛朝他迎面扑来,让他简直措手不及。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重重一击,痛得快要炸裂开来了,他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那样炽热,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燃烧起来。
他从没有看到她流过泪,从来没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今夜让他看到这一切?
“奈美娜……”
他几乎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原来自己竟能发出这样嘶哑痛苦的声音。然而他已经顾不上惊讶了,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他此刻全部担忧的来源。只花了三步的时间,他便来到了她身边。他不安地蹲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用手捂住的脸。
“你……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保持着那样让他心痛的姿势。他费力地将她的手从脸上拉扯开,却再次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并没有泪水,然而那悲伤的表情却那样真切,远比眼泪更加刺痛他的眼睛。她依然不能流泪,即使痛苦到了极致,也无法流泪。他的手颤抖起来,将她那双冰凉的手越握越紧。眼里满是她那哀痛的眼睛,让他快要因为她的痛苦而窒息。在他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安慰她时,他的身体却代替他的思考自己动了起来。
他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用宽厚的胸膛包裹住那娇小冰凉的身体。他能感觉到他们身体之间热量的传递,但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温暖能否传到她心底。他是她此刻唯一的壁垒,她唯一的保护者,他只希望能用这一时的温暖安抚她的心。
他将脸埋在她柔顺的紫色长发里,嗅着她的发香。这是他曾经多么想做的事情,可是此刻真正实现时,他心底却没有一丝喜悦。
“……卡莱恩……”
她哽咽着吐出一句,便许久没有再说话。就在他怀疑下一刻她就要将他的怀抱推开之时,她却突然温柔地回抱了他。
那双冰冷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他胸膛,让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能感到心底那份悸动因为她的碰触越加汹涌起来,然而他那样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继续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只是……动作越来越僵硬。
“我……我很担心他们,担心那些不在这里的同伴……”她似乎也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的唇抵在她的发上。
“不要担心,好吗?我会……很努力地找到突破口,然后我会带你出去,平平安安地见到他们。所以不要再这样难过了,好吗?”
她温顺地躺在他怀里,好像一只疲倦至极的猫。她温暖的鼻息轻柔地传到他裸露的脖子上,让他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沉寂像一条魅惑的蛇,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不断游移,而他却觉得有万千条小蛇缠在他心上,倏倏地爬动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理智的坚壁。他不由得将怀抱紧了紧,随即更加努力地克制自己将身体控制住。
“……卡莱恩……”她轻声叹息,“万一我们……再也出不去了,怎么办……”
他多想撒谎安慰她,说他们一定能出去的,可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这样的谎言根本无法安慰到她。她比他更加清楚目前的形势,她知道他们能离开这里的机会是多么渺茫。
“……如果真的出不去了……我会让你在这里过上快乐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担忧,没有任何恐惧。我们会安宁地生活下去……”
“不。”她突然抬起头,眼里闪动着破碎的光芒,“我们不能……不能在这里享受着‘安宁的生活’,我姐姐她还在外面……还有其他人……!”
他坚定地看进她的眸子,感觉自己的眼神从没有过的认真。
“……那么我就十万倍地努力寻找,一直找到结点为止。奈美娜,我们可以在这里一边安心地生活,一边寻找蛛丝马迹,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线索。所以,不要再泄气了好吗?相信我,你该知道我不是个会食言的男人。”
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不安却明显地渐渐退去。那双晶蓝的眼眸再次闪动起希望的光彩,只因为他的承诺。
“……嗯,我相信你。”
她突然尴尬地将身体从他的怀里抽离,将视线垂了下去。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
“没关系的,其实我早就发现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了。”他强装无事地笑着,“难道你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比较……呃,正常了吗?啊,当然我不是说以前的你不正常……”
他窘迫的自我辩解逗得她扑哧一笑,那么轻柔的笑声,在他听来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声响,也是这个原本充盈着泪水的夜晚里唯一值得他为之欣慰的事物。他忘记了窘迫,反而跟着她笑了起来。
“抱歉,我没有准备晚餐……”
“啊,偶尔啃一点干面包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他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朝着外厅那温暖的灯光中走去。
他说得没有错,在这个奇妙的地方,她似乎正逐渐变成一个正常的女子,一个会哭会笑,会脸红尴尬的女子。可是她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似乎并没有改变太多,还有她身上那种深深吸引着他的特质,依然有如磁铁一般不断地拉扯着他的心房。虽然他们被迫留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可是……他由衷地感激。
让他,还有她,能在此地过上一段正常而安宁的生活。
※※※※
黑暗漫延无际,张牙舞爪像躲在夜色中的鬼魅,变幻着狰狞的面孔不断朝他扑来。他在梦境中尖叫,视线昏暗而模糊。远处有另外的尖叫声在回应着他,就好像从空洞的深渊里传来,隆隆作响,震得他的头脑发胀。他费力地、竭尽全力地去聆听,那尖叫声渐渐低沉下去,宛如沉闷的雷鸣。可是总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的注意力往那奇异巨响的方向移去。
接着,他听到了。那个响亮而沉闷的声音发着嗡嗡的响声,在呼喊他的名字。
『卡莱恩——!』
仿佛被巨兽的咆哮所惊吓,他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眼前晃过的画面更加迅速而模糊,他隐约看到几个影子,可是他根本无法看清那是谁。冰冷与恐惧像枯瘦的白骨爪子抓上他的心脏,他再次尖叫起来,慌张惊恐地在黑暗中挣扎,直到那股紧紧束缚他的力量骤然消失。
下一刻他所看到的,赫然是被朝霞染红的天花板顶。
他抬起酸软的手臂,重重地压在自己额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顺着他的躯干滑落而下,随即被他滚烫的身体蒸发到空气里,一股冰凉顿时侵袭他的身体,让他在晨风中打了一个冷战。
那个可怕的梦,他并不记得梦里到底有什么,只是那种不安与恐惧,即使在清醒的时候依然能牢牢记起。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地少了一块,然而却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被褥里,久久无法起身。
“卡莱恩……?”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紫发女子晶亮的眼眸正疑惑而担忧地望着他。原本趋于平静的心跳骤然间狂跳起来,只因为她距离自己这样近。
“你没事吧?我听到你在说梦话,好像……很恐惧的样子。”
“呃?啊,没、没事……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他一边慌张地说着,一边坐了起来。被单从他身体上滑落,那泛着古铜色光泽的坚实肌肉在冉冉升起的朝阳映照下,将他衬得有如绝美雕像般迷人。看到赤着上身的卡莱恩,奈美娜不免有些尴尬地侧过头去,躲避着他的视线。
“没事就好……那么,可以起床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早已将衣服穿好,于是飞快地起身走出了房门。看着她一闪而过的微红脸庞,卡莱恩突然犹若醒悟地低头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看来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平和地生活的话,这个赤膊睡觉的习惯真的要改一改了,不过……也许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了,就像她说的那样,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要做的便是再改造一间卧室出来。既然已经确定四周没有危险,而且两人打定主意在这里先安心地生活,一边寻找出去的方法,那么孤男寡女再这样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怎么说也是不合适的。好在卡莱恩对木工之类的活计还算在行,因此将那个空闲的杂物间改成他的卧室也不算很难的事,唯一的麻烦是,相对于他的身高而言,杂物间未免有些让他伸展不开手脚,因此加宽加长就成了改造的头等大事。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情要考虑,他也飞快地起了床。吃完早餐之后,两人出门去采集所需的木材。
因为今天的计划是建卧室,两人都没有急着再去寻找那些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的线索。在确定好需要砍伐的那几棵树木之后,他们用各自的神器开始干起活来。让他们欣慰的是,在这个地方他们的神器依然能发挥作用,在奈美娜砍倒树木之后,卡莱恩吹起风语之笛操纵地底的树藤将木材卷起,整齐地放在了木屋前的空地上。可惜的是,风语之笛只能催生,却不能创造,因此将木头制成一块块木板的事情还是得他们亲自来做。
刺眼的阳光一如往常,虽然温度宜人,但劳动起来也免不了汗流浃背。忙碌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之后,他们总算将所需要的木材准备妥当。卡莱恩擦着头顶的汗水,坐在木屋的台阶前休憩,没过多久,身边便传来一阵响动。她拎着一壶水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来,给你。”
接过水壶后,他对她感激地一笑,几口便喝了下去。然而当他将水壶递还给她的时候,却顿时愣住了。
她仰起头,望着那灿烂得无以复加的太阳,似乎并不畏惧它灼热的光辉。金色阳光洒落在她脸上,却为那张平和的脸蒙上一层浅浅的阴云。她还记得昨夜的哭泣,还记得她的担忧,还依然对安住在这里深感不安。他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一片酸楚,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和他住在这里,而是因为她的忧虑早已深深地影响着他。
他将水壶放在身边,轻笑着向她说话。
“怎么样?累了吗?”
“恩,还好吧。”
他飞快地转了一下眼珠,接着突然狡黠一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跟我来。”
她措手不及,只得被他拖着往前跑去。那座装满了温馨的木屋被远远抛在身后,渐渐地隐没入绿色的背景之中。她有一些惊讶,不知道卡莱恩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带她去哪里?然而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他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他们在林间奔跑,任由金色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就好像两个快乐的光之精灵穿梭于林间一样。迎面而来的风是那样温暖,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仿佛千万缕云彩被撕成棉絮般的碎片,轻轻柔柔地扑面而来。在那个瞬间,她突然心情明朗起来,不由得笑出了声,而听到她的笑声,卡莱恩也忍不住大笑着,一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跑啊、笑啊,终于有了一丝疲惫。奈美娜渐渐放慢脚步,那双溢满笑意的眼眸疑惑地盯着他俊朗的脸。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身后,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双眼之上。奈美娜一时有些惊讶,但他低沉的声音却在下一刻让她安心下来。
“相信我,跟着我走,马上就到了。”
他的手并不敢用力地按在她的脸上,于是他粗糙的掌心磨得她脸颊瘙痒不已。她又轻声笑了起来,却再也没有说其他话,只是听从他,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慢慢挪去。
空气里似乎有不一样的味道,那种奇异的香气如流云般稍纵即逝,却久久停驻在鼻尖、停驻在心底。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释放出的香味,然而就在她疑惑地准备开口询问时,捂在她眼上的手突然打开了。
眼前一片耀眼的亮。
那是怎样一派灿烂的景象!在她那双惊诧的冰蓝眼眸里,倒映出的竟是数不清的雪白!仿佛寒冬的深雪从碧蓝的青空中降落到凡尘,化作了这样一片纯净得不沾染一丝尘埃的雪白,扬扬洒洒地铺满了她的眼。
是合鸢花,成千上万朵的合鸢花,在金色的太阳下一同绽放出生命最纯净的色彩!阳光似乎在这一大片花海之下拥有了实体,数不清的金色粉末飞扬在花海之上,随风不断翻滚,描绘出一幅震慑人心的奇景。洁白的花朵轻轻摇晃,仿佛两只彼此深爱的白鸽比翼飞舞在碧空之下,又是一阵风来,花海漾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将那美丽的金风与浓郁的花香吹响她所站的地方。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花海,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迷人的地方,就好像天神将所有福祉都降临于此,使得这些美丽而纯洁的花朵盛开得如此娇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世界,慢慢地、慢慢地走下了花海。在那一瞬间,就好像所有花朵都在迎接她的到来一般,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温柔的花海所拥抱起来。那一刻,仙境在她身边降临,她错觉已经身处在云端,飘飘扬扬,几乎要跌倒在这醉人的景色之中。
她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感动与兴奋的光彩。她的声音几乎要因为激动而哽咽了。
“卡莱恩……这里……!”
“……之前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偶尔发现的。”
他淡淡笑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即使眼前有这样美丽的风景,但在他眼里,却及不上她此刻的笑容。那么轻松自然的笑容,那么让他怦然心动的笑容,为了这份笑容,即使要他用全世界去交换,他也在所不惜。他慢慢地走近她,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这里太美了,所以我想,让你来看一看。”
“没错,这里太美了。”她转过头去,面向着那硕大的花海,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喜悦,“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如果你愿意的话,每天都可以来这里看一看。”
“嗯哼,首先得把你的卧室修好才行吧?”
两人因为她的话同时大笑起来,在那之后,一股莫名的沉默降临在了两人之间。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似乎都忘记了身边那么美丽的景色。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嘴唇,突然在心中燃起一股冲动,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在此刻听到脑海中理智的声音。
不要,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着急。
他的心在颤抖,为什么明明她就在眼前,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自己却没有勇气再向她靠近一步?她依然用让他心醉的目光望着他,即使脑海中的声音那样响亮,他依旧忍不住又向前迈了一步。
他们之间靠得这样近了。
可是,她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将身体转了过去。嘻笑的声音里分明透着一丝尴尬与紧张。
“现在该回去了把工作完工了。合鸢花的花期那么长,一定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的。你说对吗?”
她转过头来,用迫切的目光望着他。心中熊熊燃起的火焰在那一刻微弱了下去,他再次从刚才的迷思之中清醒过来,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总是这样不自觉地听从她说的话,将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优先。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然而在归途中看到她那样欢愉的脸时,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是对是错又有什么关系呢?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个奇妙的结界世界里,那些曾经阻扰他向她表露心声的阴霾,似乎在那耀眼的阳光映照下顷刻消散殆尽。没有负担,没有约束,没有一直困扰他的烦忧,更没有任何其他阻碍。就好像刚才那样,他能用毫无负担的深情目光凝视着她,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结界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妨碍到他或是她。没有他的通缉令,没有魔女,没有影子,也没有烦人的家伙……世界里,似乎只有他和她。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好要向她敞露一切了呢?
微笑在他唇边扬了起来,如果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或许……或许到了某天,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了。
他只能在心底祈祷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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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奈美娜告诉他关于如何寻找结点的事情。她说,由于结界是将一个空间划成两个区域,因此区域交界的结点处必然会有最强烈的元素波动,而这种波动则会引起大量异常现象的出现。然而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时间,他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异常。当然,除了这异常的温度,异常舒适的生活,还有她不再死板的表情。
他的脑海里满满地装着她的脸,她的每一个表情。来到这里之后的时间里,他看到她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丰富许多,虽然只是偶尔的一现,但是那种冰冷的感觉确实少了很多。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或许是被困于此的焦虑与不安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见到的。这些天来,他看着笼罩在她脸上的阴云越来越浓郁,她望向他的眼睛里充溢着不安,他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她的苦痛成倍地加持在了他身上一样。他只想看到她浅浅微笑,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他。于是他出去寻找结点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到木屋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些结界之外的同伴,但让他诧异的是,他想起他们的时间竟是那样短暂。每天他的心房都被焦愁烦扰着,被她那哀伤的脸占据着,他已经无法分心再想其他。
林间依然洒落着温暖的阳光,甜美的风从树林中贯穿而过,耳畔是小鸟清脆的鸣唱,树林的祥和安静也同样深深地影响着他的心。自从逃离黑色牢笼之后,他从没有这样平静过,平日里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恐慌从没有消退,就算有短暂的轻松一刻,但在那之后担忧和愁云再次笼罩上了心头,却不敢同其他人提及。然而在这里,在这个他所陌生的安宁的世界里,他竟然找到了久违的平静。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静,似乎一直蛰伏在他心底的那种恐惧被这里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风一抹殆尽,他忘记了被通缉的恐惧,忘记了魔女的威胁,忘记了影子的袭击,忘记了所有让他烦恼的事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多么希望这样的宁静能持续下去,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但随即他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不能驻守在这片桃源里,即便是全身细胞都在朝他呐喊,要他留在这里。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终于加快了脚步,继续搜寻起每一个可疑的地方,一直到夕阳西下,一直到夜幕降临。
在他返回木屋的途中,他再一次将今天所看到的景象梳理了一遍。没有丝毫可疑的地方,这个世界就跟真实的世界一模一样。不过要说异样的地方……他不禁又回想起当他第一次心急火燎地跑出门寻找奈美娜时,看到的那个地方。那里……可以算是异样吗?
正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木屋前。鹅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户透射出来,将这片天地映得一片金黄。奈美娜已经回家了吗?在那一刻他又是一愣,回家……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这个木屋已经是他们的家了呢?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心底那种疯狂的情愫再次涌动起来,他紧咬着牙拼命按捺着内心的躁动,轻轻地推开了木屋的门。
屋内的光明让他的视线一时有些眩晕,待他适应过来之后,却发现明亮的大堂里空无一人。一股不安突然涌上心头,他急切地步入房门,四下寻找起那个女子的身影。
“奈美娜?”
没有她的回答,他更加焦躁起来,不过当他跑进卧室的那一刻,心中的石块总算落了地。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他正准备长舒一口气,却被房间里一阵异样的声音哽住了喉咙。
那是低低的抽泣。
那声音正是从眼前女子的嘴里发出的。
“奈美娜……?”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画面。她的啜泣声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传到他耳中之后显得那样不真实。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被一瞬间抽空,他的身体和灵魂顿时被抛进一个黑色的真空中,无法呼吸、无法视物、无法动弹。在那一瞬间,她心底的伤痛朝他迎面扑来,让他简直措手不及。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重重一击,痛得快要炸裂开来了,他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那样炽热,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燃烧起来。
他从没有看到她流过泪,从来没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今夜让他看到这一切?
“奈美娜……”
他几乎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原来自己竟能发出这样嘶哑痛苦的声音。然而他已经顾不上惊讶了,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他此刻全部担忧的来源。只花了三步的时间,他便来到了她身边。他不安地蹲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用手捂住的脸。
“你……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保持着那样让他心痛的姿势。他费力地将她的手从脸上拉扯开,却再次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并没有泪水,然而那悲伤的表情却那样真切,远比眼泪更加刺痛他的眼睛。她依然不能流泪,即使痛苦到了极致,也无法流泪。他的手颤抖起来,将她那双冰凉的手越握越紧。眼里满是她那哀痛的眼睛,让他快要因为她的痛苦而窒息。在他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安慰她时,他的身体却代替他的思考自己动了起来。
他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用宽厚的胸膛包裹住那娇小冰凉的身体。他能感觉到他们身体之间热量的传递,但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温暖能否传到她心底。他是她此刻唯一的壁垒,她唯一的保护者,他只希望能用这一时的温暖安抚她的心。
他将脸埋在她柔顺的紫色长发里,嗅着她的发香。这是他曾经多么想做的事情,可是此刻真正实现时,他心底却没有一丝喜悦。
“……卡莱恩……”
她哽咽着吐出一句,便许久没有再说话。就在他怀疑下一刻她就要将他的怀抱推开之时,她却突然温柔地回抱了他。
那双冰冷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他胸膛,让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能感到心底那份悸动因为她的碰触越加汹涌起来,然而他那样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继续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只是……动作越来越僵硬。
“我……我很担心他们,担心那些不在这里的同伴……”她似乎也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的唇抵在她的发上。
“不要担心,好吗?我会……很努力地找到突破口,然后我会带你出去,平平安安地见到他们。所以不要再这样难过了,好吗?”
她温顺地躺在他怀里,好像一只疲倦至极的猫。她温暖的鼻息轻柔地传到他裸露的脖子上,让他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沉寂像一条魅惑的蛇,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不断游移,而他却觉得有万千条小蛇缠在他心上,倏倏地爬动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理智的坚壁。他不由得将怀抱紧了紧,随即更加努力地克制自己将身体控制住。
“……卡莱恩……”她轻声叹息,“万一我们……再也出不去了,怎么办……”
他多想撒谎安慰她,说他们一定能出去的,可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这样的谎言根本无法安慰到她。她比他更加清楚目前的形势,她知道他们能离开这里的机会是多么渺茫。
“……如果真的出不去了……我会让你在这里过上快乐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担忧,没有任何恐惧。我们会安宁地生活下去……”
“不。”她突然抬起头,眼里闪动着破碎的光芒,“我们不能……不能在这里享受着‘安宁的生活’,我姐姐她还在外面……还有其他人……!”
他坚定地看进她的眸子,感觉自己的眼神从没有过的认真。
“……那么我就十万倍地努力寻找,一直找到结点为止。奈美娜,我们可以在这里一边安心地生活,一边寻找蛛丝马迹,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线索。所以,不要再泄气了好吗?相信我,你该知道我不是个会食言的男人。”
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不安却明显地渐渐退去。那双晶蓝的眼眸再次闪动起希望的光彩,只因为他的承诺。
“……嗯,我相信你。”
她突然尴尬地将身体从他的怀里抽离,将视线垂了下去。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
“没关系的,其实我早就发现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了。”他强装无事地笑着,“难道你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比较……呃,正常了吗?啊,当然我不是说以前的你不正常……”
他窘迫的自我辩解逗得她扑哧一笑,那么轻柔的笑声,在他听来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声响,也是这个原本充盈着泪水的夜晚里唯一值得他为之欣慰的事物。他忘记了窘迫,反而跟着她笑了起来。
“抱歉,我没有准备晚餐……”
“啊,偶尔啃一点干面包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他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朝着外厅那温暖的灯光中走去。
他说得没有错,在这个奇妙的地方,她似乎正逐渐变成一个正常的女子,一个会哭会笑,会脸红尴尬的女子。可是她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似乎并没有改变太多,还有她身上那种深深吸引着他的特质,依然有如磁铁一般不断地拉扯着他的心房。虽然他们被迫留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可是……他由衷地感激。
让他,还有她,能在此地过上一段正常而安宁的生活。
※※※※
黑暗漫延无际,张牙舞爪像躲在夜色中的鬼魅,变幻着狰狞的面孔不断朝他扑来。他在梦境中尖叫,视线昏暗而模糊。远处有另外的尖叫声在回应着他,就好像从空洞的深渊里传来,隆隆作响,震得他的头脑发胀。他费力地、竭尽全力地去聆听,那尖叫声渐渐低沉下去,宛如沉闷的雷鸣。可是总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的注意力往那奇异巨响的方向移去。
接着,他听到了。那个响亮而沉闷的声音发着嗡嗡的响声,在呼喊他的名字。
『卡莱恩——!』
仿佛被巨兽的咆哮所惊吓,他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眼前晃过的画面更加迅速而模糊,他隐约看到几个影子,可是他根本无法看清那是谁。冰冷与恐惧像枯瘦的白骨爪子抓上他的心脏,他再次尖叫起来,慌张惊恐地在黑暗中挣扎,直到那股紧紧束缚他的力量骤然消失。
下一刻他所看到的,赫然是被朝霞染红的天花板顶。
他抬起酸软的手臂,重重地压在自己额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顺着他的躯干滑落而下,随即被他滚烫的身体蒸发到空气里,一股冰凉顿时侵袭他的身体,让他在晨风中打了一个冷战。
那个可怕的梦,他并不记得梦里到底有什么,只是那种不安与恐惧,即使在清醒的时候依然能牢牢记起。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地少了一块,然而却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被褥里,久久无法起身。
“卡莱恩……?”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紫发女子晶亮的眼眸正疑惑而担忧地望着他。原本趋于平静的心跳骤然间狂跳起来,只因为她距离自己这样近。
“你没事吧?我听到你在说梦话,好像……很恐惧的样子。”
“呃?啊,没、没事……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他一边慌张地说着,一边坐了起来。被单从他身体上滑落,那泛着古铜色光泽的坚实肌肉在冉冉升起的朝阳映照下,将他衬得有如绝美雕像般迷人。看到赤着上身的卡莱恩,奈美娜不免有些尴尬地侧过头去,躲避着他的视线。
“没事就好……那么,可以起床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早已将衣服穿好,于是飞快地起身走出了房门。看着她一闪而过的微红脸庞,卡莱恩突然犹若醒悟地低头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看来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平和地生活的话,这个赤膊睡觉的习惯真的要改一改了,不过……也许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了,就像她说的那样,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要做的便是再改造一间卧室出来。既然已经确定四周没有危险,而且两人打定主意在这里先安心地生活,一边寻找出去的方法,那么孤男寡女再这样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怎么说也是不合适的。好在卡莱恩对木工之类的活计还算在行,因此将那个空闲的杂物间改成他的卧室也不算很难的事,唯一的麻烦是,相对于他的身高而言,杂物间未免有些让他伸展不开手脚,因此加宽加长就成了改造的头等大事。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情要考虑,他也飞快地起了床。吃完早餐之后,两人出门去采集所需的木材。
因为今天的计划是建卧室,两人都没有急着再去寻找那些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的线索。在确定好需要砍伐的那几棵树木之后,他们用各自的神器开始干起活来。让他们欣慰的是,在这个地方他们的神器依然能发挥作用,在奈美娜砍倒树木之后,卡莱恩吹起风语之笛操纵地底的树藤将木材卷起,整齐地放在了木屋前的空地上。可惜的是,风语之笛只能催生,却不能创造,因此将木头制成一块块木板的事情还是得他们亲自来做。
刺眼的阳光一如往常,虽然温度宜人,但劳动起来也免不了汗流浃背。忙碌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之后,他们总算将所需要的木材准备妥当。卡莱恩擦着头顶的汗水,坐在木屋的台阶前休憩,没过多久,身边便传来一阵响动。她拎着一壶水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来,给你。”
接过水壶后,他对她感激地一笑,几口便喝了下去。然而当他将水壶递还给她的时候,却顿时愣住了。
她仰起头,望着那灿烂得无以复加的太阳,似乎并不畏惧它灼热的光辉。金色阳光洒落在她脸上,却为那张平和的脸蒙上一层浅浅的阴云。她还记得昨夜的哭泣,还记得她的担忧,还依然对安住在这里深感不安。他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一片酸楚,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和他住在这里,而是因为她的忧虑早已深深地影响着他。
他将水壶放在身边,轻笑着向她说话。
“怎么样?累了吗?”
“恩,还好吧。”
他飞快地转了一下眼珠,接着突然狡黠一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跟我来。”
她措手不及,只得被他拖着往前跑去。那座装满了温馨的木屋被远远抛在身后,渐渐地隐没入绿色的背景之中。她有一些惊讶,不知道卡莱恩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带她去哪里?然而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他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他们在林间奔跑,任由金色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就好像两个快乐的光之精灵穿梭于林间一样。迎面而来的风是那样温暖,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仿佛千万缕云彩被撕成棉絮般的碎片,轻轻柔柔地扑面而来。在那个瞬间,她突然心情明朗起来,不由得笑出了声,而听到她的笑声,卡莱恩也忍不住大笑着,一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跑啊、笑啊,终于有了一丝疲惫。奈美娜渐渐放慢脚步,那双溢满笑意的眼眸疑惑地盯着他俊朗的脸。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身后,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双眼之上。奈美娜一时有些惊讶,但他低沉的声音却在下一刻让她安心下来。
“相信我,跟着我走,马上就到了。”
他的手并不敢用力地按在她的脸上,于是他粗糙的掌心磨得她脸颊瘙痒不已。她又轻声笑了起来,却再也没有说其他话,只是听从他,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慢慢挪去。
空气里似乎有不一样的味道,那种奇异的香气如流云般稍纵即逝,却久久停驻在鼻尖、停驻在心底。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释放出的香味,然而就在她疑惑地准备开口询问时,捂在她眼上的手突然打开了。
眼前一片耀眼的亮。
那是怎样一派灿烂的景象!在她那双惊诧的冰蓝眼眸里,倒映出的竟是数不清的雪白!仿佛寒冬的深雪从碧蓝的青空中降落到凡尘,化作了这样一片纯净得不沾染一丝尘埃的雪白,扬扬洒洒地铺满了她的眼。
是合鸢花,成千上万朵的合鸢花,在金色的太阳下一同绽放出生命最纯净的色彩!阳光似乎在这一大片花海之下拥有了实体,数不清的金色粉末飞扬在花海之上,随风不断翻滚,描绘出一幅震慑人心的奇景。洁白的花朵轻轻摇晃,仿佛两只彼此深爱的白鸽比翼飞舞在碧空之下,又是一阵风来,花海漾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将那美丽的金风与浓郁的花香吹响她所站的地方。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花海,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迷人的地方,就好像天神将所有福祉都降临于此,使得这些美丽而纯洁的花朵盛开得如此娇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世界,慢慢地、慢慢地走下了花海。在那一瞬间,就好像所有花朵都在迎接她的到来一般,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温柔的花海所拥抱起来。那一刻,仙境在她身边降临,她错觉已经身处在云端,飘飘扬扬,几乎要跌倒在这醉人的景色之中。
她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感动与兴奋的光彩。她的声音几乎要因为激动而哽咽了。
“卡莱恩……这里……!”
“……之前我出来找你的时候,偶尔发现的。”
他淡淡笑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即使眼前有这样美丽的风景,但在他眼里,却及不上她此刻的笑容。那么轻松自然的笑容,那么让他怦然心动的笑容,为了这份笑容,即使要他用全世界去交换,他也在所不惜。他慢慢地走近她,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这里太美了,所以我想,让你来看一看。”
“没错,这里太美了。”她转过头去,面向着那硕大的花海,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喜悦,“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如果你愿意的话,每天都可以来这里看一看。”
“嗯哼,首先得把你的卧室修好才行吧?”
两人因为她的话同时大笑起来,在那之后,一股莫名的沉默降临在了两人之间。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似乎都忘记了身边那么美丽的景色。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嘴唇,突然在心中燃起一股冲动,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在此刻听到脑海中理智的声音。
不要,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着急。
他的心在颤抖,为什么明明她就在眼前,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自己却没有勇气再向她靠近一步?她依然用让他心醉的目光望着他,即使脑海中的声音那样响亮,他依旧忍不住又向前迈了一步。
他们之间靠得这样近了。
可是,她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将身体转了过去。嘻笑的声音里分明透着一丝尴尬与紧张。
“现在该回去了把工作完工了。合鸢花的花期那么长,一定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的。你说对吗?”
她转过头来,用迫切的目光望着他。心中熊熊燃起的火焰在那一刻微弱了下去,他再次从刚才的迷思之中清醒过来,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总是这样不自觉地听从她说的话,将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优先。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然而在归途中看到她那样欢愉的脸时,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是对是错又有什么关系呢?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个奇妙的结界世界里,那些曾经阻扰他向她表露心声的阴霾,似乎在那耀眼的阳光映照下顷刻消散殆尽。没有负担,没有约束,没有一直困扰他的烦忧,更没有任何其他阻碍。就好像刚才那样,他能用毫无负担的深情目光凝视着她,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结界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妨碍到他或是她。没有他的通缉令,没有魔女,没有影子,也没有烦人的家伙……世界里,似乎只有他和她。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好要向她敞露一切了呢?
微笑在他唇边扬了起来,如果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或许……或许到了某天,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了。
他只能在心底祈祷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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