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难题
目录：裁貌双全| 作者：红袖安然| 类别：都市言情
到风记做衣服的人极多，且大半是女人。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从一般民妇到富家小姐夫人乃至官家姬妾都有来的。风浅池从不以出身贵贱论人，一一接待。风浅池为妇人们量尺寸时手执软尺，眼中便没了男女之别。抬手、吸气、呼气、转圈儿、并足…….不同的口令配以不同的动作，风浅池醇厚的声音如同带了魔咒，被测量者依令而行。软尺在女人们的身体上翻飞自如，抚过或挺拔或含蓄的胸部，绕过或丰盈或瘦弱的臀部。肩宽、手长、臂围、腰肢、大腿内外…….软尺所到之处无不春暖花开，女人们在风浅池的手下悄然绽放。这些女人如若平常被男子在身上这般抚弄绝对是有伤风化的，但风浅池不同。稍显亲密的肢体接触让她们找不到被侵犯的难堪，甚至有浅浅的受用。一来二去，来风记的人更多了，尤其是女人。
风浅池如同一轮挂在天宇上光洁莹白的满月，女人们仿佛守着某个共同的约定：仰头观瞻却从不伸手触碰。一切都在单纯的测量和裁衣之间守着单纯的礼义，无关廉耻。
对于主顾特别的要求，风浅池会一一记下，绝大多数都会在裁剪上照顾到。有些不合本主的要求风浅池也会含笑拒绝。他拒绝得让人心服口服：“腰掐半寸，穿在夫人身上显不出夫人天生的大家之气。”“袖口缀梅稍略红艳，小姐天然清雅之气相孛。”“若以菱花织锦作袄，浅池以为袖口不宜过阔，轻灵又保暖。”
女人是最容易生口舌事非的群体，在风浅池面前她们不生事非也免不了口舌。不少女人两过风记几次后便会探风浅池口风：“风师父的爱女面生得紧，是近两年才接到上京的么？”
风浅池自是笑着应道：“她是我徒儿。”
好事的女人们便会打听：“风师父在老家可有妻室？”“风师父为何不将妻小接到上京来？”
当她们听说风浅池尚未娶亲时，天生喜好说媒拉纤的性子便想为风浅池张罗一门好亲事。更有自觉门户相当的女子借着到风衣裁衣的时机对风浅池秋波暗送。
风浅池生得清俊出尘，以他腹中所装诗文考个功名不在话下。他却偏生做起了裁衣这行。在男女之事上，他又大智若愚。多次明推暗拒之后，他干脆对外宣称自幼家中已订好一房妻室。只因十年前家乡闹灾荒被迫离乡背井，与岳丈家失去联系。如今冒然允了别家婚事，日后寻着未过门的妻室就是背信之人了。
柳细细记下了最后一位客人的尺寸以及花色细节要求，从炭炉上的壶里倒了些开水冲在铜盆里：“师父快净手吧。今儿怕是没客人来了。”
风浅池探探水温，不凉也不烫。窗外白雪纷飞，这是入冬以来第二场大雪了。“接了几单生意？”
柳细细心里有数，却也习惯性地瞧了瞧账册：“八单。其中万安客栈姚掌柜的四夫人自己做了两件，给姚掌柜添了件夹袍。私塾的张先生做了件长袍又一件褂子，又是自带布料。”
“这不稀奇，张先生的布料多办是哪个学生孝敬的年礼。”风浅池用一方绵帕拭尽手上的水道，“若让你把今天接的单子分下类，你如何分？”
柳细细要分类自是分成能赚大钱的和赚小钱的。而风浅池一向不以贫富论人，听了这样的话必不高兴。她思量片刻道：“男装和女装。”
“太粗略了。比如女装，你如何来分？”风浅池循循善诱。
“成亲的和没成亲的。”柳细细这回斟酌用语道，“女子成亲前衣色偏艳丽活泼，成亲后服色较端庄婉约。”
风浅池点点头道：“有些意思了。再说细些呢？”
柳细细抓抓脑门“嘿嘿”傻笑道：“师父你知道我自小只随父亲识过几个字，只读得几书本。精妙细致的言辞我懂得甚少，横坚我心里明白就罢了。要说却是说不出来的。”
“苦了你了……”风浅池轻叹一口气，接着说：“你却未必是心里明白的。比如闺中女子，未许人家者或天真或持重，衣裙以自然为佳。许了人家或是心中有人的，因含羞而常在人前低头颔胸，裙衫腰身处掐得紧致些。初为新妇者侍奉公婆丈夫，添茶递水，袖口不宜过阔。为人母者相夫教子，服色或淡或浓，花色以简单适宜。袍服式样变化多端，皆可依据各自喜好、年龄、身份于细微处量身定做。同样布料、花色的衣服，不同的人穿出来都是不同的味道。”
柳细细若有所思地接道：“习武者袖窄而袍摆宽松便于行动。尚文者袖宽而摆齐，儒雅飘逸。劳力者以麻布、葛布、帛叠制衣为宜，结实耐用。当然，他们也不会花钱制昂贵而又不经穿的绫罗。至于劳心者嘛……嘻嘻，就像师父说宋大人那样，前身短而后身长。”
风浅池笑了：“也不尽然，万人万衣不尽相同。你看我是哪一类？”
柳细细皱起眉头想了半天也没给风浅池找到合适的类别，于是避重就轻道：“师父是想让我给你做件冬衣过年么？已婚男子服饰可有讲究？我照样做一件，省得客人们老想给你说媒。”
一丝淡淡的绯色飘上风浅池的脸，他带着几分薄愠道：“同福钱庄五夫人的夹袄就由你来做吧。三日后你亲自送上门去。”
柳细细吐了吐舌头溜开了。
次日，大雪初晴，阳光透过光秃秃的石榴枝在雪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剪刀大刀阔斧地扫着积雪，不时抡起扫帚舞得“嚯嚯”响。柳细细握着剪刀对着一屋子的布帛发呆。突然，她重重地把剪刀搁在桌子上大声喝道：“你就不能安生点儿么？”
剪刀挑挑长眉：“风师父给你出难题了？”风浅池一直没有开口收下剪刀为徒，剪刀也就随着绣娘们叫他一声风师父。
“与你何干？”柳细细没好气地说。
剪刀放下扫帚走过去，只见桌上的册子上只有尺寸并无指定花色布料。“是件夹袄？”
柳细细没精打采地道：“同福钱庄金掌柜的五夫人做的，昨天只着丫环来下了单子。尺寸还是我翻上年为她做夏服的册子誊过来的。也不知用哪种布料的好。”
“金掌柜有几位夫人？”
“啊？”柳细细没料到剪刀会问这个，随口答道：“十个还是十二个，我不记得了。反正很多。你问这个做什么？”
剪刀略一沉思，答非所问：“用云锦。”
“云锦是不是太便宜了点儿？人家可是钱庄的掌柜娘子！”柳细细不解道。
剪刀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她若是大夫人或是十二夫人，就该锁绣绢了，上面还要用金线绣花，缀上珍珠或宝石。金掌柜夫人众多，定是个薄幸之人，喜新厌旧不足为奇。五夫人在中间，不上不下。上有当家大夫人压着，下有正得宠的新夫人挤兑着。如若她手中宽松，做了夹袄何不再配上条裙子？这夹袍想必也是为了引得金掌柜多看她一眼费心来做的。”
柳细细恍然大悟：“用云锦最好了。云锦在织造前将纬丝染好了颜色，色泽鲜艳，质地厚实。不用绣花也极出彩。省去了绣花的丝线人工，价格也不贵。”说罢挑出一匹云锦刚要打开，又想起一事：“剪刀，你说起大户人家的妻妾之争来怎么像在说自家的事一样了如指掌？还是说你已经娶了几房夫人了？”
剪刀捏了捏额角，一言不发地出门继续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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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浅池如同一轮挂在天宇上光洁莹白的满月，女人们仿佛守着某个共同的约定：仰头观瞻却从不伸手触碰。一切都在单纯的测量和裁衣之间守着单纯的礼义，无关廉耻。
对于主顾特别的要求，风浅池会一一记下，绝大多数都会在裁剪上照顾到。有些不合本主的要求风浅池也会含笑拒绝。他拒绝得让人心服口服：“腰掐半寸，穿在夫人身上显不出夫人天生的大家之气。”“袖口缀梅稍略红艳，小姐天然清雅之气相孛。”“若以菱花织锦作袄，浅池以为袖口不宜过阔，轻灵又保暖。”
女人是最容易生口舌事非的群体，在风浅池面前她们不生事非也免不了口舌。不少女人两过风记几次后便会探风浅池口风：“风师父的爱女面生得紧，是近两年才接到上京的么？”
风浅池自是笑着应道：“她是我徒儿。”
好事的女人们便会打听：“风师父在老家可有妻室？”“风师父为何不将妻小接到上京来？”
当她们听说风浅池尚未娶亲时，天生喜好说媒拉纤的性子便想为风浅池张罗一门好亲事。更有自觉门户相当的女子借着到风衣裁衣的时机对风浅池秋波暗送。
风浅池生得清俊出尘，以他腹中所装诗文考个功名不在话下。他却偏生做起了裁衣这行。在男女之事上，他又大智若愚。多次明推暗拒之后，他干脆对外宣称自幼家中已订好一房妻室。只因十年前家乡闹灾荒被迫离乡背井，与岳丈家失去联系。如今冒然允了别家婚事，日后寻着未过门的妻室就是背信之人了。
柳细细记下了最后一位客人的尺寸以及花色细节要求，从炭炉上的壶里倒了些开水冲在铜盆里：“师父快净手吧。今儿怕是没客人来了。”
风浅池探探水温，不凉也不烫。窗外白雪纷飞，这是入冬以来第二场大雪了。“接了几单生意？”
柳细细心里有数，却也习惯性地瞧了瞧账册：“八单。其中万安客栈姚掌柜的四夫人自己做了两件，给姚掌柜添了件夹袍。私塾的张先生做了件长袍又一件褂子，又是自带布料。”
“这不稀奇，张先生的布料多办是哪个学生孝敬的年礼。”风浅池用一方绵帕拭尽手上的水道，“若让你把今天接的单子分下类，你如何分？”
柳细细要分类自是分成能赚大钱的和赚小钱的。而风浅池一向不以贫富论人，听了这样的话必不高兴。她思量片刻道：“男装和女装。”
“太粗略了。比如女装，你如何来分？”风浅池循循善诱。
“成亲的和没成亲的。”柳细细这回斟酌用语道，“女子成亲前衣色偏艳丽活泼，成亲后服色较端庄婉约。”
风浅池点点头道：“有些意思了。再说细些呢？”
柳细细抓抓脑门“嘿嘿”傻笑道：“师父你知道我自小只随父亲识过几个字，只读得几书本。精妙细致的言辞我懂得甚少，横坚我心里明白就罢了。要说却是说不出来的。”
“苦了你了……”风浅池轻叹一口气，接着说：“你却未必是心里明白的。比如闺中女子，未许人家者或天真或持重，衣裙以自然为佳。许了人家或是心中有人的，因含羞而常在人前低头颔胸，裙衫腰身处掐得紧致些。初为新妇者侍奉公婆丈夫，添茶递水，袖口不宜过阔。为人母者相夫教子，服色或淡或浓，花色以简单适宜。袍服式样变化多端，皆可依据各自喜好、年龄、身份于细微处量身定做。同样布料、花色的衣服，不同的人穿出来都是不同的味道。”
柳细细若有所思地接道：“习武者袖窄而袍摆宽松便于行动。尚文者袖宽而摆齐，儒雅飘逸。劳力者以麻布、葛布、帛叠制衣为宜，结实耐用。当然，他们也不会花钱制昂贵而又不经穿的绫罗。至于劳心者嘛……嘻嘻，就像师父说宋大人那样，前身短而后身长。”
风浅池笑了：“也不尽然，万人万衣不尽相同。你看我是哪一类？”
柳细细皱起眉头想了半天也没给风浅池找到合适的类别，于是避重就轻道：“师父是想让我给你做件冬衣过年么？已婚男子服饰可有讲究？我照样做一件，省得客人们老想给你说媒。”
一丝淡淡的绯色飘上风浅池的脸，他带着几分薄愠道：“同福钱庄五夫人的夹袄就由你来做吧。三日后你亲自送上门去。”
柳细细吐了吐舌头溜开了。
次日，大雪初晴，阳光透过光秃秃的石榴枝在雪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剪刀大刀阔斧地扫着积雪，不时抡起扫帚舞得“嚯嚯”响。柳细细握着剪刀对着一屋子的布帛发呆。突然，她重重地把剪刀搁在桌子上大声喝道：“你就不能安生点儿么？”
剪刀挑挑长眉：“风师父给你出难题了？”风浅池一直没有开口收下剪刀为徒，剪刀也就随着绣娘们叫他一声风师父。
“与你何干？”柳细细没好气地说。
剪刀放下扫帚走过去，只见桌上的册子上只有尺寸并无指定花色布料。“是件夹袄？”
柳细细没精打采地道：“同福钱庄金掌柜的五夫人做的，昨天只着丫环来下了单子。尺寸还是我翻上年为她做夏服的册子誊过来的。也不知用哪种布料的好。”
“金掌柜有几位夫人？”
“啊？”柳细细没料到剪刀会问这个，随口答道：“十个还是十二个，我不记得了。反正很多。你问这个做什么？”
剪刀略一沉思，答非所问：“用云锦。”
“云锦是不是太便宜了点儿？人家可是钱庄的掌柜娘子！”柳细细不解道。
剪刀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她若是大夫人或是十二夫人，就该锁绣绢了，上面还要用金线绣花，缀上珍珠或宝石。金掌柜夫人众多，定是个薄幸之人，喜新厌旧不足为奇。五夫人在中间，不上不下。上有当家大夫人压着，下有正得宠的新夫人挤兑着。如若她手中宽松，做了夹袄何不再配上条裙子？这夹袍想必也是为了引得金掌柜多看她一眼费心来做的。”
柳细细恍然大悟：“用云锦最好了。云锦在织造前将纬丝染好了颜色，色泽鲜艳，质地厚实。不用绣花也极出彩。省去了绣花的丝线人工，价格也不贵。”说罢挑出一匹云锦刚要打开，又想起一事：“剪刀，你说起大户人家的妻妾之争来怎么像在说自家的事一样了如指掌？还是说你已经娶了几房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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