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故交宁府

    至午，文嬷嬷带着人在贾府花园中设下宴席，黛玉亲自请着众人过去，还特地让王嬷嬷去宁府请了尤氏和秦氏，贾母则命人唤了宝玉、李纨前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凤姐望着丰盛的席面，笑对贾母道：“老祖宗，林妹妹这次可是大出血呀，咱们可要好好吃一顿，好好乐上一日。”语毕，笑着向薛姨妈行礼道：“这可都是托了姑妈的福呀。”

    薛姨妈见这席面，知道黛玉的诚意，脸上又有面子，心里自然高兴，笑道：“话不能这样说，该是我托了老太君的福才对。”

    黛玉安置宝钗和贾家姐妹入座，过来边拉着凤姐，边笑斥道：“瞧琏嫂子这话说得，就好像玉儿从没宴请过琏嫂子一样，也不知是哪个‘泼辣户’跑我们家去要酒要茶要果点的。”

    凤姐听了，哈哈大笑，边入席，边笑道：“得，不说还好，这一说玉儿倒更加小气了。——我是个大量的人，不跟你计较，大不了今后自备酒茶果点过去拜访，只要你不怕让别人笑话没有待客之礼就好。”

    坐在凤姐旁边的秦可卿笑道：“说到茶，倒想起来了。前日我娘家兄弟过来看我，带了一些茶叶，虽比不得林姑姑家铺子里的，但喝起来也是不错的，正是林姑姑喜欢的味道。我昨儿还想着派人送去梅雨院，请林姑姑尝尝，偏一忙又忘了，等我回去就让人送过去，林姑姑可别笑话礼轻。”

    黛玉双手搭在秦可卿肩上，娇笑道：“还是蓉哥儿媳妇疼我，不像琏嫂子只知道管我要东西，还编派我小气。——我在这里先谢过蓉哥儿媳妇了。”

    凤姐听了，站起身来，一面捏着黛玉的嫩脸颊，一面咬牙笑道：“快让我瞧瞧这铁嘴钢牙，也不知道是谁编派谁小气。”

    黛玉一面佯装躲避，一面苦声求饶，逗得凤姐软了心，撒了手不说，还轻轻帮她揉了揉，笑叹道：“这可怜惜惜的样子，我都舍不得下手了。”

    黛玉听了，笑着扶凤姐坐下，亲自倒了酒，送到她嘴边道：“琏嫂子最是大度，别跟我一个姑娘家计较，喝了这杯酒，原谅做妹妹的不知礼数吧。”

    凤姐笑着将杯中酒饮尽。贾母见她们如此和睦，心中欢喜。黛玉招呼众人入席，一时间，觥筹交错，谈笑不绝，热闹非常。

    等席散了，众人送贾母回房歇晌，黛玉也向贾母和王夫人了请了辞，见宝玉笑着走过来似有话说，忙转身对贾家姐妹道：“我每日要料理家事，还要照顾珏哥儿，实在不能日日过来。你们平日闲了，多去梅雨院陪我说说话，我亲自下厨做点心请你们吃。”

    贾家姐妹笑着点头，又拉着黛玉说了好多的悄悄话。

    宝钗整日观察下来，发现黛玉对谁都是温和可亲，只对宝玉冷冷淡淡的，有时宝玉若缠上去，她还会微微皱眉，略有厌烦和微怒之色。宝钗心中转了几百圈，方想明白黛玉这是对宝玉毫无心意，因此放下心中大石，安心的与黛玉和平相处。此时见黛玉又将宝玉晾在一旁，心中一笑，上前拉着宝玉说话，怕他一个人傻立在那里无人理睬，下不来台。

    黛玉余光见宝钗绊住了宝玉，方笑着回身对李纨道：“珠嫂子，兰哥儿虽然跟珏哥儿差着辈份，可年岁却相当，成日各自呆在屋子里念书习字也没趣儿，不如让兰哥儿以后下了学到梅雨院来，与珏哥儿一起念书习字或是玩耍，也好相互结个伴。珏哥儿的先生是跟着我们入京的，孤身一人，也无家室，故一直住在梅雨院里，若兰哥儿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就近请教先生。”

    李纨听了如此的好事，哪里有不愿意的，心喜的笑道：“林妹妹这主意可是好，那我就不跟妹妹客气了，明儿下了学，我就让人送兰哥儿过去。”

    黛玉笑着点头道：“好，我命人准备茶点等着兰哥儿，以后晚饭也让他们一起在我那里用，等晚了，我再派人送兰哥儿回去。”

    语毕，向众人请了辞，带着丫鬟们回了梅雨院。

    自此，贾兰每日下了学，都被随身小厮送去梅雨院，伴着皓珏一起读书习字，累了就凑在一起玩玩这个、闹闹那个，林嬷嬷日日换着样的为他们准备香茶、果点，黛玉更是命厨房每晚做了上好的饭菜送去书房给他们吃，等他们学完了、玩累了，再派林忠随着贾兰的小厮送贾兰回李纨那里。一个月下来，贾兰、皓珏二人的感情亲如一家，又因相互结伴，学业也是突飞猛进。

    转眼进了腊月，城外二个庄子的人送了东西进来，黛玉命韩嬷嬷在外清点，然后让文嬷嬷去跟二个庄子头聊聊，问问庄子上的情况，再赏他们一些银子和布料过年。又将送贾府之礼都打点齐备，命王嬷嬷带着丫头小子送去贾府。

    黛玉刚歇下空来，打算喝杯茶，喘口气，便见水莲进来回道：“姑娘，文祥和文祥媳妇进京送扬州全年的盈余银子了。文祥媳妇说有要紧的话要回姑娘，韩嬷嬷派人进来问姑娘见不见。”说着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些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黛玉点点头，一面让水莲将木匣子收进书房，说晚上再看，一面命水荷出去带文祥媳妇进来回话。

    少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跟在水荷的身后走了进来，见黛玉端坐于上，忙跪下磕头，直到被水荷扶起来，搬了圆凳让她坐下，也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低着头，除了请安外，便不再言语了。

    黛玉见她如此知礼，很是满意，心中暗叹：还是文嬷嬷会调/教人，连儿媳妇也教得如此好。不免对文嬷嬷更加赏识。

    黛玉让水荷给文祥媳妇倒杯茶，然后问道：“听韩妈妈说你有要紧的话回我，是扬州那边出了事情吗？”

    文祥媳妇起身接了水荷的茶，又谢过水荷后，方坐回去，见黛玉问话，也不敢抬头，只柔声回道：“请姑娘安心，不是咱们家的事情，是宁家的老太君有事托姑娘。”

    这宁家是扬州首富，原来林如海在世时，二家就有些交情，后来黛玉要清理林家产业，在卖庄子和铺面上，宁家也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再后来，黛玉在京城开了绸缎庄，所进之货均来自宁家，宁家念在林宁二家的交情上，给黛玉的货也是按最低成本算的，因此二家交情越发深厚。

    黛玉一听是宁家的事情，忙问道：“可是宁家有了难处？宁老太君所托何事？——你抬头回话吧，文妈妈年岁这么大，还要日夜在我身边伏侍，你和文祥要帮我看守扬州的产业，不能在她跟前尽孝，你们文家算是林家有功的忠仆，不必如此拘束。”

    文祥媳妇虽依黛玉所言抬了头，却仍是规规矩矩的，不敢直视黛玉，也不敢到处乱看，恭恭敬敬的回道：“主子宽厚仁慈，但主仆必竟有别，下人就该有下人的规矩，哪里敢在主子面前邀功，姑娘万不要折杀了奴婢一家，婆婆一直教诲奴婢和文祥要尽心尽力为姑娘办差，绝不能有丝毫私心坏意。”

    语毕，见黛玉微笑着点头，方接着道：“宁家的三爷、五爷都是文采出众、武艺精湛的男子，如今打算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宁家世代为商，子孙有意入朝，宁老太君很是高兴，想举家迁居京城，多结识一些官宦人家，为二位爷的大好前程尽些力，扬州那边的生意，也打算挪一部份进京中，另一部份交由庶出的二老爷一家打理。只是要迁居，必然要有安居的宅院，宁家在京中并无亲眷，更别说是宅子了，所以宁老太君想在年后派宁家大爷、二爷进京来置办宅院。——宁老太君知道咱们家在京中有亲戚，所以想托姑娘帮着打听一下，看有没有那不错的宅院，等宁家大爷、二爷来了京中，也能帮衬他们一些，好快些将宅院置办下来，宁老太君想在明年入夏前就搬进京城来。”

    黛玉得知宁家也要迁居入京，心中高兴，凭二家的交情，以后遇了难处，宁家也可以就近帮帮林家，可想起绸缎庄的货都是宁家供的，又担忧起来，忙问道：“宁家迁居京城，生意自然是要清理一些的，只是给咱们家绸缎庄供货之事可有什么变动？”

    文祥媳妇笑道：“姑娘放心，宁老太君跟我说过此事后，宁家二老爷就将文祥请出去喝酒，还说以后给咱们家的货，成本会再降一些呢。而且宁家下面虽有许多铺面做着不同的生意，可在扬州是第一等的大布商，光那二个走布的店面，一年就能赚不少呢，有好多家都从他们家进货，这样一个赚大钱的营生，宁家是怎么都不可能关了的。”

    黛玉点点头，在脑中过了一下宁家的人数，又问道：“宁老太君有说想买多大的宅院吗？”

    文祥媳妇回道：“这个倒是没有说，不过依奴婢想怎么也不能比扬州的宅子小吧，宁家几位爷也都渐渐大了，将来成了家，扬州那宅子都是小的。”

    黛玉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理，于是笑道：“行，那你下去歇息吧，等过了年，你和文祥回了扬州，就去宁府回老太君的话，到时我写封信让你带过去。——水兰，带你文嫂子下去休息，他们也赶了几日的路，必定累坏了。”

    水兰答应着进了屋子，文祥媳妇起身行了礼，轻步随着水兰下去了。

    中午用过饭，水莲和水竹就侍候黛玉卸妆歇晌，可黛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便开始琢磨起她一直惦记的正事，此事不是别的，却是迎春的亲事。

    迎春在《红楼梦》中，被无情贪财的父亲为了五千两欠债而下嫁孙家，进了孙家的门便没有过一日安稳日子，年纪轻轻被孙家揉虐至死，贾家却无一人为她出头，连后事都是任孙家草草了结。

    这事一直是黛玉心中的一个结，她不希望温柔仁善的迎春得到这样一个残酷的结局，她一心想为迎春找一个好婆家，结一门好亲事，让她有一个好归宿。

    宁家老太君此次让文祥媳妇来传话，正好让黛玉又想起此事。宁家有六位爷，除了大爷今年夏天娶了亲，另五位爷都尚未订亲，且二爷、三爷的年岁都与迎春相当。黛玉想若趁此次机会，在宁家迁居一事上多尽些心力，可以让二家的关系更近些，正好趁机将迎春的亲事订下，了却一件心事。

    于是黛玉决定明日去贾府找贾琏夫妇，托他们打听一下是否有合适的宅院，也可以在贾琏夫妇面前多提提宁家的事情。自从进了贾府，黛玉日日观察，发现贾赦和邢夫人虽然不拿迎春当回事儿，对她一直很冷漠，但贾琏夫妇对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凤姐也常常“恨铁不成钢”的教迎春要拿出做主子的威严，不要每每让下人爬到她头上去，也时常送些东西和银钱给她，怕她受了委屈。

    黛玉这里下了决定，心里也就没有事情闹着她，等静下心来，困意袭来，黛玉翻了身，为自己掖好被子，闭眼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