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一四零章 愿望·梦碎(下)

    如果记忆中的主人公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苏希一定会吐槽,这又是一个大魔王如何养成的过程,不,应该叫做如何速成的过程.

    把一个潜力巨大成长快速又天赋过人的孩子放在惨无人道的环境里熬几年,如果对方长得再好看点,再过个七八年的,一个心肝黑漆漆的魅力魔王就出来了,男的帅女的靓,随便露几个笑容摆几个酷帅狂拽的pose就可以将三观不正或者单纯颜控的人迷倒一大片没有任何节操的沦为其的脑残粉.

    不过很可惜,维西莉亚最终还是变成了一个冰块.教廷对她做的一切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身上,习惯了以面无表情与沉默来掩饰心里的一切,又经历了一场宛如背叛的追杀,维西莉亚本就养成的多疑性格再次根深蒂固.这一点,哪怕是后来的千年伯爵对她再好也没有改变,因为她知道这份好是有代价的,于是加入诺亚以后,与其说是成为其中一份子,双方不如说是保持合作关系比较恰当.

    小女孩似乎对成为苏希有着一种异样的执着,觉醒诺亚能力的第一时间,就彻底抹去自己的幼女姿态,以苏希的形象走出来,怎么也变不回黑色的花白长发以及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成了她的招牌.这两点特征让她无论是在诺亚还是教廷,都没人错把她当成从前的苏希.

    更重要的是,和曾经的人类苏希相比,已经加入诺亚的维西莉亚可以说是个真正的刽子手.没有良知与道德束缚的少女,是最好的杀戮机器,因为没有人教过她怜悯与同情,所以她能看着鲜血与死亡而无动于衷,听着别人骂她是恶魔毫无人性也没有感觉.

    理当如此,自她诞生以来,就没有人教过她人性是什么东西.

    维西莉亚的心冰冷却坚定,要做什么要是有人胆敢阻挡,无论是谁她都可以毫不犹豫下杀手.只有对那个少年,那个叫艾伦·沃克的少年,总是情不自禁的留手,甚至会同千年伯爵一样,总是不止一次地开口邀请他加入她这一方.

    对方给她带来的温暖,维西莉亚一直都记得.那种纯粹的不含任何功利的温柔,是她记忆里唯一的珍宝,她想永远地留下.

    但是面对"毁灭世界再重组"这种天真却残酷的话语,让艾伦这种圣父级人物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然是毫不犹豫一次次拒绝.原本看到维西莉亚那张面容时脸上还能带着点笑容,随着她犯下的杀孽越来越多,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明明算是同病相怜,可两人的关系却是彻彻底底走向了对立.

    苏希感觉到那时候的维西莉亚已经学会了怎么操控规则,她留下的这具"遗体"本来没这个能力的,可偏偏好死不死因为十年后的那场意外成就了主宰之位,这具由灵墟玉台凝结而成的"遗体"自然是也有了操控规则的能力,只是苏希一直没去用,被维西莉亚这个由"遗体"上莫名转化诞生的新意识给捡了个大便宜.

    然后没什么好说的,熟练掌控了这股强大力量的大魔王准备用它去毁灭世界.魔王维西莉亚说,她现在是诺亚,那应该效仿圣经中的故事,来场大洪水将这个世界好好清洗清洗.

    于是世界自那天以后暴雨不断,水位线不停上涨,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山洪海啸频繁出现,引起了世界各地的恐慌.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头是教团一方得到消息,对方之前只是在酝酿大招,现在已经快蓄力完毕,马上就会有超大型洪水海啸同时袭击人类大6将整个世界都给冲了淹了.

    一切的部署在这惊人的天灾面前全都被打断,不是最终战的最终战忽然就打响了.无论是教廷还是黑色教团几乎都是倾巢而出,去寻找不知躲在哪里放洪水的魔王维西莉亚去了,艾伦在这时肯定也不例外.

    生死大劫面前,也没人去计较立场不立场的事了,所有的驱魔师都自觉地汇合在一起沿着情报里的线索去找人,最后还是艾伦凭着他的诺亚基因感应到了异空间的入口,众人这才找到了方向.

    接下来就是勇者驱魔师们披荆斩棘闯过各种恶魔关,诺亚关,一层层敌人通通打完,一直到大魔王跟前再接着战斗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魔王被打倒了,苏希的眼泪却不由自主落下来.

    只因她知道,这场战争勇者之所以能赢,是因为魔王对他手下留情.

    掌控着规则近乎无敌的维西莉亚根本不可能会输,但是她依旧下意识地不愿意去伤害艾伦,在不断的攻伐与质问里,看着伤痕累累却毫不放弃的少年,维西莉亚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对艾伦来说,世界不可以被毁灭,为此他可以献上生命.可对维西莉亚来说,如果新的世界里没有艾伦,没有她想要的那份温暖存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大洪水早已经发动,她没有能力停下来,除非她死掉,没了她的力量支持洪水自然就会消失.

    于是她放弃了抵抗,任由对方一剑刺上来.

    "苏！快下来！那把剑会要了你的命的！苏！"底下少年惶恐焦急的呐喊声几乎嘶哑变形,他一度还想冲上来,但那股无形的禁锢力量依旧令他动弹不得.

    苏.[,！]希回眸,定定望着他,望着少年狼狈又惨白的脸庞和他眼里惶恐与痛苦,再次笑着落了泪.

    小小的维西莉亚啊,她不懂这份牺牲的感情,但苏希懂.

    这就是喜欢啊.

    而这张在她记忆里那般鲜明永不褪色的面孔,从此以后会跟着胸腔的这道伤口一起印在她的心上.

    插在胸口的这把剑不仅仅只是带走了维西莉亚的生命,也结束了苏希一直若有若无总在不经意间想起的美梦.

    "就……这个样子吧……"维持着这被钉在半空的样子,苏希颤巍巍的笑道,"就这样吧……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降临在这世界,两次被他所拯救,两次为他而倾慕,又两次为他的良善与大义献出生命.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先后两次都因这个少年而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初恋的美梦,随着那消失的生命一起,彻底碎了.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乌云成片的散去,阳光从云隙间落下随后不断扩大,露出碧蓝的天空.有人下意识地抬手去迎接许久不见的阳光,也有人面露惊骇地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石柱——被钉在上面的少女身上扩散出无数萤绿色的光点,然后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透明.

    "苏！"利娜莉首先忍不住再次上前,已经意识到什么的她大声哭喊好友的名字.然后,她就看到越见虚幻的少女侧过头望着她微笑,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发出的声音,可她还是看懂了要说的话——永别了.

    随着苏希的身影完全消散,只余下还钉在石柱上的那把巨剑,那颗曾植入她体内的圣洁如羽毛般缓缓飘落,刚好落在了利娜莉的身前.

    没有了禁锢力量的驱魔师少女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住了它,呆呆望着手中散发着光芒的异能感,望着望着她的全身轻轻颤抖起来,膝盖一软跌坐在地,缓缓又紧紧地将圣洁捧在胸口抱进怀里,埋头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们的错！全是他们的错！如果当初他们有好好保护她的遗体,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空中的乌云已经完全散去,阳光洒满大地,同样也照进了这异度空间.

    明明光芒遍地,却无人感到温暖,也感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烈风在这个空间里继续呜呜作响……

    …………

    天旋地转,苏希从睡梦中睁开眼,脸上还带着受到重创后的苍白.

    这次真的是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任由眼泪一颗又一颗顺着眼角滑出两侧.

    从来没有想过,这段早就被她下决心放弃的感情有朝一日能伤她到这么深,她以为她忘记了,原来只是错觉.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们?

    脑海里艾伦与藏马的脸孔同时出现,然后慢慢重叠在一起.苏希用力闭起眼睛,伸出手遮住上半张恣意流泪的脸,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因为他们善良温柔,因为他们重情体贴,因为他们都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关怀与照顾,所以,所以在相处之中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可是,可是,只有在喜欢上以后才会发现,将感情放在他们任何一人的身上都是一件那么让人难过痛苦的事.

    难怪从十年后的世界里回来,面对藏马递出的一次又一次的和好契机她总是下意识地回避,明明说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在一起,结果距离却越来越远.还以为是在闹别扭没完全放下才会这样,其实是她的内心深处早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所以才一直踟蹰一直不安.

    直到今天这场梦,她才彻底明白了.

    苏希啊苏希,十年后的事情给你的教训如果还不够的话,这次去驱魔的世界总应该能让你清醒清醒吧.也许在那两人的心里,你是挺重要,可是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还有着比你更重要的事.

    她不得不承认,甚至是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抓不住.

    "表姐啊,不是我说你啊！你那么喜欢他真的不值得啊！"忽然,林青青曾对她说的话蓦的涌上脑海,"哎呀！别打！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你听我说嘛！我真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俩是真不合适！"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的人生目标不一样！表姐你的愿望就是全家平安,然后一家子开开心心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享受普通人的一生.可是那家伙不一样啊,他可不是纯粹的人类,是妖魔耶！好吧好吧,是魔界出身的妖狐.和你这种一出生就是普通人过普通生活就算得到强大力量依然没有大志就想着平凡渡日的家伙完全不一样,人家就算落难了借了人类的身体转生了也毕竟还是一只妖怪,有着人类的生活的同时也有妖怪的背景在,不论他要不要否认,妖狐藏马这个身份他是跑不掉的,所以有关这身份的一切麻烦与责任他同样也甩不掉,更何况人家根本就没想甩."

    "你自己当初也知.[,！]道的吧,人家受重伤借个胎转个生其实主要目的只是为了养伤,要不是志保利阿姨那强大的母爱光环,他养伤完了就准备直接把人类的身份甩脱掉继续当他的妖狐的.都是你们这胁人,以爱之名将一代s级大妖束缚在这无趣的人间里……嗷！我错了,不要再敲我头了！总之！他的人生舞台一直都在魔界,这一点不管他叫妖狐藏马还是南野秀一都是毋庸置疑的.魔界里有什么你已经观光过了应该比我更有体会才对,基本上就是战斗厮杀阴谋颠覆这类,反正那边的生物全都是些暴力狂恐怖份子."

    "可是表姐你自己咧,别说战斗了,全都是别人扇到你脸上你才反击,整个一和平主义者,志向还是没出息的家庭主妇……耶！你打不着！这样的你肯定说什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安在魔界的,好吧,就算你委屈求全了,为了爱不顾一切搬进魔界去做主妇,我估计你也不会开心,多亏你现在身体结实不然得个抑郁症英年早逝什么的也不稀奇.同理,那你再反过来想一想妖狐君,除了他和魔界的那些羁绊不谈,还有他的那些小伙伴们也在魔界折腾着,你觉得他留在人类世界会感到自在开心吗?好吧,我们退一万步,就算你把他绑在人间界了,他的朋友们出事了你觉得他会不过去帮忙?不可能的吧！那帮家伙的瘟神体足够你那位老公一辈子都别想轻闲,这和现在他三天两头不在你身边有什么区别?没有哇！"

    "你不说话了,你心里都明白的对不对?都讲了这么多了,我也不怕再多讲一句,你别打我哦.表姐,妖狐君他是热血少年漫画的主角之一,热血少年漫是啥你也懂的.你觉得在他心里面,是老婆重要,还是兄弟重要,又或者说,守护世界更重要一点呢?"

    那最后一句提问,可谓诛心至极.所以故事的收场是苏希没有回答,而是暴怒地追着林青青捶打.这样的问题,这样的事……她哪里敢想,她怎么会去想.

    而现在,不管她愿不愿意去想,愿不愿意去看,这场梦一醒,那答案已经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如此的j□j直白,又如此的让人绝望.

    叩,叩！

    叩叩叩！

    突然,窗户响起被人敲动的声音,这突兀的动静让苏希一下子醒过神,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便只见玻璃格子的后面,那个笔直站立的少年.

    此时才刚刚入夜,月光与灯光一并洒下,背着光的少年看不清面容,只有那挺拔的轮廓和在光芒下显现的红色发羽映照在玻璃窗上,格外的显眼.

    苏希走下床来到窗前,直接打开它,少年轻易地跳了进来,站在她一步远的距离.

    "你来了啊."苏希望着他,想要笑一个却怎么也扯不开嘴角,"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就被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体温……好冰."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又将她埋入身体几分,"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一如即往温柔关怀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责备与心痛,熟悉的蔷薇花气息与对方温暖的体温一起传递过来,原本还打算忍着不哭的苏希眼泪再一次哗啦啦的流下来.

    为什么她要喜欢他！

    为什么她都已经想好要跟他彻底分开了,还是要这么喜欢他！

    为什么她都要决心离开他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还这么温柔地对她！

    "南野秀一！妖狐藏马！"苏希嘶哑着叫唤少年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可是双臂却紧紧地反抱住他,埋入他的怀中大声哭泣,"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我好恨你,好恨你啊！"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想要摆脱这痛苦的境地,却都被这个狡猾的男人给那么轻易地击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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