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谁填满我的身体 正文 14谜团

正文 14谜团

目录: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类别:都市言情

    白桂花他们去的杨寨,也算是个大寨子,八百户人家,距离瑶寨步行要两三个小时,从沱江干流撑船只需半个钟头。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城里人去那坐船观光的话,你会看见河道两岸挤满了浓密葱郁的树木藤蔓,间或还有梯田起伏,夏天时候长满簇簇整齐的稻子、青涩的小白菜或是茁壮的矮茶树。还能看见迎面划过的竹木小船上坐着头顶尖斗笠的媳妇,男人把打湿的裤管卷到膝盖上头,露出壮而黝黑的小腿。

    竹排在顺势而下的水流中轻快敏捷,像是正月十五放逐的纸船。

    苗寨的青年男女经过浪漫动情的恋爱,开始步入现实的婚姻。

    婚姻,多么一个简单的东西。

    可在遥远的城市,在有学历、有收入、有个性、有思想的都市现代人那里,婚姻可真跟“简单”扯不上边。婚姻已经演绎得混乱不堪,面目全非了。

    就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事儿,加上孩子加上第三者再加上第三者顶多就几个人的事儿,突然竟势如破竹般发展成了一项困扰城市和谐不可小视的棘手大事。律师事务所排起了长队,法院排起了长队,心理咨询室也排起了长队。排队等候着一个个焦躁不安,疲惫不堪,面容枯槁的男男女女们,倚靠在木排椅或者沙发靠背上,后面是刷着光洁石灰的白墙,他们坐着,等着,然后辩解,倾诉,痛哭流涕。

    婚姻,结局要么是勉强凑合或干脆破裂,男女主人公们也就开始了一段狼狈不堪的不幸人生;而婚姻里面原本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也一个个变得孤僻,叛逆,乖戾起来。他们会带着一颗颗疼痛,愤怒,无助甚至绝望的身体和心在世间隅隅独行,开始另一段不幸福的人生。

    在苗寨,受益于闭塞,婚姻可不是什么大学问。婚姻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看对眼了,无论高矮胖瘦,混合着家庭收入,家族地位的因素。男的娶了女人,女人做了媳妇,婚姻构成了。然后结了婚的人们夫唱妇随,一架竹排,两顶斗笠,四只勤劳的手,一个两个或是三四个小孩,开始了一天天一年年的生活过日子。过大年时他们会用劳动一年的辛苦钱准备了糖果,糕点,廉价的烟和白酒,勒勒裤腰带自家院子里抓一只或者去集上买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或刚会打鸣的红毛小公鸡,丈母娘不喜欢吃鸡的就买只大屁股的鸭子。到了娘家,孩子们跑啊,闹啊,收压岁钱,比新衣裳,买糖豆瓜子山楂片糖葫芦,放火鞭点小炮,打架,哭,找大人告状,然后和好,再跑,再闹,再哭,再笑;男人们则聚在一起喝酒,划拳,谈去年的收成和一些国家大事;女人们烧菜,串门,聊东家个长西家个短,寨子里发生的新鲜事儿。夫妻俩平常即使经常磕个牙拌个嘴,甚至女的挨个打,可一到过年,一到回娘家这天,就都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俩人就是要干活,攒钱,供娃崽念书,翻拆屋子,以后嫁闺女,给男娃子娶媳妇。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子,不是这样子就不正常。

    没什么文化的苗寨人,不懂婚姻更深刻的奥秘,男的女的结了婚就是成家,过日子养孩子。

    天刚蒙蒙亮时,瑶寨或是杨寨各家厨屋上头会升起袅袅炊烟,东方泛出鱼肚白,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 乘坐在开往杨寨方向去的渡船,大姐姜玲跟杨寨那个家境破落的阿良私奔,闹得早已沸沸扬扬。

    因为她,他家被白桂花带人砸成一片狼藉。

    没娘找不到依托的女儿阿玲,命运在她的人生画卷上涂抹一笔心不在焉的黑色。

    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杨寨。见到带大姐回来的儿子和哥哥,阿良的母亲哭成泪人,妹妹泣不成声,两个女人瘦弱的厉害,像随时准备坍塌的骷髅。 看着他家里残破的境况,想想过去大半个月的劳苦奔波,再看看身边这个男人结痂的膀子,大姐心里愧的慌,怨白桂花,她暗下决心要跟阿良好好过,对他好,好好待他妈和他妹。

    瑶寨还不知道姜玲偷偷回了杨寨。那样的话,白桂花早教人杀到阿良家。

    晚上,大姐睡得很沉,很踏实。她打心眼里喜欢身边这个男人,她跟他一起私奔的这一个多月,虽然过得辛苦,可感觉被人疼被人呵护着;感觉自己的命被人关注被人重视着。阿良像大树一样软软的把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口,她觉得幸福,连做梦都是甜的。几天前走在邻县的山上,脚都跑磨烂了,大姐还不忘就着山泉喝水时偷偷瞄自己的模样。大姐是心思单纯的姑娘,自从认识阿良,她一度希望自己眉毛能再细一些,手上的茧子再薄一些,手背的皮肤再嫩一些,就连后脚掌上的糙皮都希能变得再柔和一些。想恋爱的大姐,她喜欢这个叫阿良的男人,她喜欢他,所以希望自己能变得完美。即使在他破烂不堪的老屋里,在他妹硌腰硬梆的小床上,因为在阿良身边,大姐像在母亲身边一样,睡得香甜。

    我多么希望我善良美丽勤劳的大姐能得到幸福,我的大姐,我多么希望能时光倒流,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抚慰她,保护大姐少受伤害,少走弯路,能有好的归宿。

    现在,除了落泪,除了憎恨,我不知道还能为大姐做些什么。

    阿良家的煤油灯终于熄灭了,聚居在灯头周围的几只小扑棱蛾子也没了去向,估计去寻觅找下一片亮处了。阿良确实累得很,可那天晚上他久久不能入睡。他脑子里不间断着闪现一个又一个画面。这些个天的酸处,砖窑胖女人呲牙咧嘴的恶相,车门口被售票员狠推下来的狼狈,晚上蚊子叮破挠烂的一处处皮肤,家里掀了屋顶的破房屋,邻居杨婶家给的破锅,阿妈的白头发和干瘦的双手,瘦弱的妹妹蜷在狗窝边抽噎的可怜模样。想想这半年他跟阿玲的一点一滴,家里如今更加残破的景象和以后漫长迷惘的困顿人生,他想了很多。

    屋外的狗接二连三的吠,然后又突然停住。月亮刚在还洒满一窗子的光亮,现在都不知道挪到哪了,他最后只好浑浑噩噩着睡去。梦里,先是大姐飞似的向他奔跑,接着又离他而去,越跑越远,他奋力的追,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后来是熙熙攘攘的上庄大街,他的耳畔响起叮叮咣咣切猪肉的声响和小燕她爹光膀子粗嗓门的叫卖,摩肩接踵买肉的人,他们右手上捏着大大小小的钱,高高的举着,像鸭子一样向前伸着脖子。上庄的阿燕眯缝着小眼儿,有点丑,可大脸上写满了期待和一厢情愿,一瘸一拐微笑着幸福着朝他的方向狂奔。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杨寨早起到山上干活的人还不多。阿良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姜玲从瑶寨带出来换洗的衣裳。在县城那几天,阿良还跟她买过一件红色机器绣花的肚兜,一条黄色的裤衩,大姐从家里出来时走的急,忘带了。卖内衣的城里小姐长一双死鱼眼,满嘴片子的粗俗口红,话讲多了,嘴角折成两道红褶子,抬头见她俩进来,再问再讲再没抬眼皮子。乡下人,寒酸,谁都瞧得出来。大姐嫌贵,拽着阿良往外走,说晚上洗一把水早上就能凉干。阿良最后挑了两件最便宜的买。

    晚上住旅店时,大姐趁阿良在地板上熟睡,把两件内衣捧在心口捂好大一会儿,捂得跟她的身体一样温热,然后就在被窝里小心翼翼着换下身上满是汗腥味的旧棉布肚兜裤衩,再小心翼翼着把阿良买给她的内衣穿上,轻轻躺下去,她的手隔着崭新的机器绣花红肚兜触摸胸前一对圆鼓鼓的,不大,涨得圆圆饱饱,像喂孩子女人的,突然,一团湿湿热热的液体打下边涌出来,像月经的血一下子从那里涌出来,身子就跟着一阵莫名其妙的抽搐,很饥渴也很微妙的感觉,十八岁的大姐羞得满脸绯红。好在阿良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这些,他每天太疲累了,疲累到身体生不出一点淫念。他是个正派男人。

    可是,那天回杨寨依然睡地板的阿良,几乎是彻夜难眠。他做梦都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怎样让大姐忘了他,跟他分手,脑袋裂开一样。此时,我们的大姐躺在阿良妹妹的床上,正甜甜着做她与阿良幸福生活的美梦,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回瑶寨的清晨,山林的鸟趁着微风卖弄得格外清脆。

    阿良步子迈的大,大姐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跟得上。

    他们走到了山上一小片宽敞的空地。穿过竹林的风裹着花草和叶子的清香扑鼻而来。一棵高大的落叶乔木正长得茂盛,张开手臂,一大片葱绿遮住湛蓝色的天空,树上几只鸟看见有人过来,扑棱着羽翅朝着天上飞,几扯洁白色的云朵借着风力徐徐缓缓着向东南方向飘移。

    他俩在草少的地方坐下,几簇野山菊开得正艳,吐着鹅黄色的芬芳,一只绿身子的蚂蚱打草叶丛里窜出来,蹦蹦跳跳着逃开,消逝在远处看不见未来的地方。

    这样一个美丽迷人的背景,原本就该发生些美好动人的故事情节,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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