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初寒
目录：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类别：都市言情
“姜心。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听到书店里面嘈杂中有人喊。宋明紧紧攥住手里的姜心，头也不回的往南边跑。
那个冬天柳琴整天写情书送给宋明。
宋明喜欢听beyang的歌，柳琴也跟着喜欢，姜心连单放机都买不起。
我们拐进前方靠右的一条胡同。像是一对年少轻狂的恋人，徜徉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面，在泛着街灯的石板路上奔跑，风景远远的被青春甩在身后。
他拉着我一口气跑到河岸，吊角楼里的酒家打开一坛子喷香的女儿红，星星点点的红灯笼缀在河面上，像凄美阴郁的花，如血一样的颜色，他拖住我的手弯下腰喘息。
河岸往西，我们走到人烟稀少的僻处。几盏发黄的路灯，一行光秃的垂柳，远处路上行色匆匆的几个夜人，以及夜色里乌鸦的几声凄鸣，夜色在宋明的脸上勾略出俊朗的线条。
沉默堆积在十月底夜晚冰凉的空气当中，江面倒着天上的星星和一枚扁月的影子，远处，是幽暗沉寂的山群，起起伏伏，像跌荡起伏的心情。
江面的风打在我的脸颊，于面前的宋明，娇弱得令人心疼。
“姜心，你这么瘦。胳膊跟孩子一样细弱，你要多吃饭。”
这是一句温暖的话，也有人关心起姜心的饮食和身体了，哪怕是随意找出的一个话题。像似一只散漫卑贱的野羊，被娘遗弃在荒野山林，突然间有人疼爱。
“你拉我出来要做什么？疼爱我吗？我们俩单独交往在我看来是个笑话，你知道吗？很多奢侈的东西，所谓的寂寞还有享受，只属于你们一群无病呻吟的纨绔子弟。不要再拿什么自寻烦恼刺激我了，跟我一样的一些人过得并不容易，而不仅仅只在于班级名次上后退几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们一样潇洒度日，这样无聊的夜晚和清冷的江边，鱼都没有了，我和你来到这里，对我，只是又荒废一个虚无的夜。”
“我知道姜心，可你偶尔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动人，我动心了，别人都勾心斗角，都眉头紧锁，要么大大咧咧，要么委委琐琐，一大群有病的人，包括老师，形态各异，性格乖张。我觉得我快死了，都是一帮快死的人，耗干了血肉，变成麻木不仁的僵尸站在那儿对着你呼喊和笑。我在王八一样憋闷的高三都呆快三年了。”
我隔一点稀依着夜的颜色，默无声息着对视他。
他沮丧的耷拉着头，一条胳膊拽着一根垂下如同快要僵死枝节的柳条，怎么使力，竟也扯不下来。人就是这样，即使生命到了多么不堪和沮丧的境地，有些东西，好比一根只残存了一点模糊血肉的柳条，却也是无能为力。一种痛苦万状的神情写在宋明的脸上，在姜心对面含糊不清的夜色里，像绽开着一朵残败颓丧的花。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了，同情面前这个在顺水顺路中举足无措的人，这个人前风光人后凄凉教育局长家的公子哥。从也不为生计发愁的人，可上天也没有多给他一点人生的乐趣。
或许只因夜色正浓，我嘴角挤出的一丝不屑的冷笑被裹藏得严严实实。
我都觉得有些自责了，怎么会笑呢？会觉得有。他一定觉得我老实温和、性格孤僻才拉我的手一口气跑到江边，像找了一个知音，一个求助的人才把见不得人的心思抖露出来的。哪怕是一抹鼓励的微笑，一句温和的慰藉，半把柔情手握，只期待安慰一心的冰凉。远处都是夜色，隔着我，宋明还能看到城市的灯火，江面荡起的寒烟，几盏木舟，展起一把游动的渔彩，江水像划开的缎面，鱼也惊扰了，跃出来，再落下去，像下入油锅的佳味，甩出几滴水花，沉溺于茫茫无尽的空旷当中。
我实在也找不出体恤的言语，究竟谁的人生此时此刻需要谁的安慰。
“你需要我拯救你垂死的人生吗？宋明。一颗枯燥乏味的心灵的确应该用美好的爱情给他的苍白涂抹颜色，。
宋明的心思我不知道。我的话让他沉默，我随意打发处置的态度让他不舒服。像是一个乞丐，遇到一户友善人家，主人仁慈大方，于是心生希望，笑意融融的等啊盼啊，那人家伸手，只给了一点狗食。
他说不出别的话，至少现在。
“香肠你吃了吗？结果好吃吗？你要长得胖些，总这样子让人心疼，你不要对我说话口气这么生硬，像干结的大便。我不好受你知道吗。”
说完，宋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又缓和了语气。
“累得时候我隔着同学，隔着桌椅，隔着如山似海的课本资料看你，你都感觉不到我，你兀自写作业，笑着或者沉默，你鬓角的头发搭在瘦削的肩膀上，总穿那件墨绿色的大衣，上体育课又那么能跑，早些时候每次周一都气喘匆匆的赶到学校。英语老师罚你站墙角时你总还一脸平静，我都想站起来跟他打架，阿伟总跟在你屁股后头问东问西，像只可恶的绿头苍蝇，他的成绩狗屁不是，给她讲解纯是对牛弹琴。看见你吃食堂烂叶子的大白菜我心疼得难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啊，姜心。我憋住不说，我憋起来憋很久了，我一天比一天讨厌这学校，这高考，和课堂上无休无止的练习与说教，唯一的一点乐趣就是你了。姜心你知道吗，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要不理睬我，有吃无吃，有活无活，睡或不睡都失却了意义，你知道吗？姜心。”
我此时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思量思量眼前这男人说给我听的话，就跟先前被窝里剥开来路不明的玉兔一样，跟一层一层撕开大概已经在我肠子里发酵成大便的香肠一样。这矫情陌生的，肉麻却让心颤栗不已的话，跟我的生命接近的人，我的亲生母亲，我不幸可怜的姐姐们，我被生活压扁的爹，我的后妈白桂花，我在山腰上见到的蛇和天雨路滑绊倒我裸露出来的树根，山货胖贩子抓起我塑料袋包好的椴木香菇摔在满是泥泞的菜市拐角，满地的烂菜叶子，烂黄瓜，烂豆角，烂红薯，烂芋头和姜心无助千疮百孔的心情。眼前的宋明，这个孤立无援的人，这么豪情壮志慷慨激昂的馈赠给她温柔的慈悲，在她十九岁疼痛的青春年华。
“宋明，你哭的样子一定好看。你哭给我看吧。我想看你哭。”
宋明惊愕了，松了手里柔韧结实的柳树条，初冬的景象把荒凉的苍穹点缀得令人心慌。一片叶子一朵小花都死了，女孩子细嫩的肌肤被风吹皴了皮，嘴片也脱去水分，干燥得起着死皮。
我终于找了一个可以不计后果胡乱说话的人。
我听到书店里面嘈杂中有人喊。宋明紧紧攥住手里的姜心，头也不回的往南边跑。
那个冬天柳琴整天写情书送给宋明。
宋明喜欢听beyang的歌，柳琴也跟着喜欢，姜心连单放机都买不起。
我们拐进前方靠右的一条胡同。像是一对年少轻狂的恋人，徜徉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面，在泛着街灯的石板路上奔跑，风景远远的被青春甩在身后。
他拉着我一口气跑到河岸，吊角楼里的酒家打开一坛子喷香的女儿红，星星点点的红灯笼缀在河面上，像凄美阴郁的花，如血一样的颜色，他拖住我的手弯下腰喘息。
河岸往西，我们走到人烟稀少的僻处。几盏发黄的路灯，一行光秃的垂柳，远处路上行色匆匆的几个夜人，以及夜色里乌鸦的几声凄鸣，夜色在宋明的脸上勾略出俊朗的线条。
沉默堆积在十月底夜晚冰凉的空气当中，江面倒着天上的星星和一枚扁月的影子，远处，是幽暗沉寂的山群，起起伏伏，像跌荡起伏的心情。
江面的风打在我的脸颊，于面前的宋明，娇弱得令人心疼。
“姜心，你这么瘦。胳膊跟孩子一样细弱，你要多吃饭。”
这是一句温暖的话，也有人关心起姜心的饮食和身体了，哪怕是随意找出的一个话题。像似一只散漫卑贱的野羊，被娘遗弃在荒野山林，突然间有人疼爱。
“你拉我出来要做什么？疼爱我吗？我们俩单独交往在我看来是个笑话，你知道吗？很多奢侈的东西，所谓的寂寞还有享受，只属于你们一群无病呻吟的纨绔子弟。不要再拿什么自寻烦恼刺激我了，跟我一样的一些人过得并不容易，而不仅仅只在于班级名次上后退几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们一样潇洒度日，这样无聊的夜晚和清冷的江边，鱼都没有了，我和你来到这里，对我，只是又荒废一个虚无的夜。”
“我知道姜心，可你偶尔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动人，我动心了，别人都勾心斗角，都眉头紧锁，要么大大咧咧，要么委委琐琐，一大群有病的人，包括老师，形态各异，性格乖张。我觉得我快死了，都是一帮快死的人，耗干了血肉，变成麻木不仁的僵尸站在那儿对着你呼喊和笑。我在王八一样憋闷的高三都呆快三年了。”
我隔一点稀依着夜的颜色，默无声息着对视他。
他沮丧的耷拉着头，一条胳膊拽着一根垂下如同快要僵死枝节的柳条，怎么使力，竟也扯不下来。人就是这样，即使生命到了多么不堪和沮丧的境地，有些东西，好比一根只残存了一点模糊血肉的柳条，却也是无能为力。一种痛苦万状的神情写在宋明的脸上，在姜心对面含糊不清的夜色里，像绽开着一朵残败颓丧的花。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了，同情面前这个在顺水顺路中举足无措的人，这个人前风光人后凄凉教育局长家的公子哥。从也不为生计发愁的人，可上天也没有多给他一点人生的乐趣。
或许只因夜色正浓，我嘴角挤出的一丝不屑的冷笑被裹藏得严严实实。
我都觉得有些自责了，怎么会笑呢？会觉得有。他一定觉得我老实温和、性格孤僻才拉我的手一口气跑到江边，像找了一个知音，一个求助的人才把见不得人的心思抖露出来的。哪怕是一抹鼓励的微笑，一句温和的慰藉，半把柔情手握，只期待安慰一心的冰凉。远处都是夜色，隔着我，宋明还能看到城市的灯火，江面荡起的寒烟，几盏木舟，展起一把游动的渔彩，江水像划开的缎面，鱼也惊扰了，跃出来，再落下去，像下入油锅的佳味，甩出几滴水花，沉溺于茫茫无尽的空旷当中。
我实在也找不出体恤的言语，究竟谁的人生此时此刻需要谁的安慰。
“你需要我拯救你垂死的人生吗？宋明。一颗枯燥乏味的心灵的确应该用美好的爱情给他的苍白涂抹颜色，。
宋明的心思我不知道。我的话让他沉默，我随意打发处置的态度让他不舒服。像是一个乞丐，遇到一户友善人家，主人仁慈大方，于是心生希望，笑意融融的等啊盼啊，那人家伸手，只给了一点狗食。
他说不出别的话，至少现在。
“香肠你吃了吗？结果好吃吗？你要长得胖些，总这样子让人心疼，你不要对我说话口气这么生硬，像干结的大便。我不好受你知道吗。”
说完，宋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又缓和了语气。
“累得时候我隔着同学，隔着桌椅，隔着如山似海的课本资料看你，你都感觉不到我，你兀自写作业，笑着或者沉默，你鬓角的头发搭在瘦削的肩膀上，总穿那件墨绿色的大衣，上体育课又那么能跑，早些时候每次周一都气喘匆匆的赶到学校。英语老师罚你站墙角时你总还一脸平静，我都想站起来跟他打架，阿伟总跟在你屁股后头问东问西，像只可恶的绿头苍蝇，他的成绩狗屁不是，给她讲解纯是对牛弹琴。看见你吃食堂烂叶子的大白菜我心疼得难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啊，姜心。我憋住不说，我憋起来憋很久了，我一天比一天讨厌这学校，这高考，和课堂上无休无止的练习与说教，唯一的一点乐趣就是你了。姜心你知道吗，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要不理睬我，有吃无吃，有活无活，睡或不睡都失却了意义，你知道吗？姜心。”
我此时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思量思量眼前这男人说给我听的话，就跟先前被窝里剥开来路不明的玉兔一样，跟一层一层撕开大概已经在我肠子里发酵成大便的香肠一样。这矫情陌生的，肉麻却让心颤栗不已的话，跟我的生命接近的人，我的亲生母亲，我不幸可怜的姐姐们，我被生活压扁的爹，我的后妈白桂花，我在山腰上见到的蛇和天雨路滑绊倒我裸露出来的树根，山货胖贩子抓起我塑料袋包好的椴木香菇摔在满是泥泞的菜市拐角，满地的烂菜叶子，烂黄瓜，烂豆角，烂红薯，烂芋头和姜心无助千疮百孔的心情。眼前的宋明，这个孤立无援的人，这么豪情壮志慷慨激昂的馈赠给她温柔的慈悲，在她十九岁疼痛的青春年华。
“宋明，你哭的样子一定好看。你哭给我看吧。我想看你哭。”
宋明惊愕了，松了手里柔韧结实的柳树条，初冬的景象把荒凉的苍穹点缀得令人心慌。一片叶子一朵小花都死了，女孩子细嫩的肌肤被风吹皴了皮，嘴片也脱去水分，干燥得起着死皮。
我终于找了一个可以不计后果胡乱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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