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天使的翅膀

    我继续往桃林深处走，如果这条歪歪斜斜穿过桃林的小路没有尽头，我多想就这样永远走下去，永远不要回头，有没有宋明作伴没有关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宋明跟着我。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姜心的心，是他所不能知道的。他不知道一颗纠缠的心，一颗撕扯的心。他心痛，是因为他看到前面的姜心心痛。因为天黑，所以谁也无法看清脚下的路，我跌跌撞撞着走，宋明跌跌撞撞的跟。

    如果这样下去，会走到天亮的。宋明走上前去，挡住我，他伸开他的双臂，他的双臂很长，很霸道，山路很窄，一下子被他全部堵住。我还是能看见他的眸子，他的眸子在灰蓝的夜色里闪着璀璨的光，晶莹剔透，像天上的星星。他还天真的像个孩子。

    我扒住他的胳膊，怂恿他的身子，我继续想往前走，因为这条路上，前方，除了黑暗，就是一无所有，此时，我多想自己一无所有啊。像*裸初生的婴孩一样，生有无限希望。宋明跟树一样立在我的前方，无论怎样使力，都不能挪动到他。

    “宋明，走开，不要挡我的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跟我出来究竟做些什么。跟了我做些什么，我怎么走我的路，跟你了无关系。”我使着力气推他，推我面前的树，恨不得连根拔起。

    “姜心，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你痛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应该知道的。自从遇见你，自从你那天进到教室，我第一眼看见你，我看见生命有了色彩，我就觉出欢喜。你知道吗？阿心，我过往的岁月，都是在漆黑和苍白中度过。除了枯燥乏味，没有一片彩色。那天，你穿着那件熟麦一样味道的衬衫，皱皱的，我多喜欢，和很旧很旧的碎花布长裙，你的眼睛里面没有快乐，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不快乐的孩子，所有的人，几乎所有的人，在家里憋了整整一个暑假，每个人的脸上都涂染兴奋的颜料，唯独有你，脸上一丝毫波澜都没有，我就很好奇，我想知道你的心里究竟承装着什么。我是怕耽误你读书才不打搅。我就憋着。像憋尿一样偷着喜欢，默默远远的在意注目。姜心，我喜欢你，看着你难受辛苦 ，我就心疼，就想呵护你。你该是快乐的，你该是没有一点烦恼，不然我会疼痛。我只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像快乐的公主。你美得令我心动所以理应快乐。”

    宋明说着，也不让开挡住的路。他璀璨的眸子因为激动开始闪起点点泪光。

    “阿心啊，让我喜欢你吧，我会呵护，会保护你，我会令你快乐，不让你难过。我会好好读书，我把命都拼上，还来得及，还有三四个月，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考上一个好学校，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因为有你，我能配得上你的姜心，能的，让我和你一起，我不愿意你再流一滴泪水。”

    他把树干一样长而有力的胳膊放下，用两手扒住我瘦削的肩膀，虽然他永远读不懂对面女孩的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样让她看上去更加迷离生动，更加欲罢不能。他对我的喜欢，像踏进开满凄伤花蕊的沼泽，愈陷愈深，香气也浓烈无比，我把他的心搅得粉碎，他一生也没有遇见过这么珍贵的人，他觉得他过往的生命像是平淡无奇的蚕蛹，而姜心的出现，就是他的翅膀，生命在顷刻间飞扬，生气并且绚烂多姿。

    我是他永远也不会对接的门。可这一切，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个陷身情海的人凝成美丽的诱惑。因为喜欢，他心动的不能自抑。

    “姜心，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散淡哀伤的气息。你要是欢喜一次，我愿意为你写诗，为你跳一支探戈，为你跳一次沱江，为你喝得烂醉如泥，我要你欢喜一次。要是那样，我会快乐的鸣唱，像祖父寨子多情的男人一样为你唱歌，唱到月亮出来落下，太阳也升起来。阿心，你跟我讲，跟我讲你的忧伤，现在只有我在你的面前，我愿意为你担待，担待你生命中的沉重寂寥。我看不得你的凄楚，那样子我觉得有尖刀刺进我的心脏，你听吗，你听得到吗？我向这缀着星星的黑夜发誓，向着这隐匿芬芳的桃园发誓，我喜欢你，心疼并且爱你，阿心。”

    有些话说出来，会让人碎的，姜心的心曾经稚嫩，碎过数次。何惧再碎裂一回。

    空气中淡远淡远的桃香，那是死亡的味道，是粉红色的花瓣，像梦一样一片一片坠落下来，像亡命蝴蝶一样的翅膀，坠入大地前最后的葬礼和哀鸣。山风，裹着破碎的梦，山的影子，白天植物生长的刺痛和沱江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我浸蕴了二十年。宋明也浸蕴过二十年。我们裹着同样的呼吸，我重重抓住他的胳膊，宋明几乎长成一个男人，我抓住他有力的胳膊。像柔弱的女人拽住自己有力的男人，他看我时有温和坚毅的眼神。我们亲密的没有距离，我亲近他，连欢喜都没有，也不要希望，如果生命注定是要百无聊赖，那就在这暗色中亡命，像桃花一样碾碎成泥。

    “宋明，你心疼我？你心疼我了吗？你心疼的样子一点都不特别，因为我根本分不清心疼不心疼有什么分别，你心疼我什么呢？我的心距离你多遥远你知道吗？我不哭是因为难过，哭也不是因为欢喜，欢喜的人生从来就不存在。你以为我喜欢过欢喜的人生，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也跟你一样喜欢，但我现在却不喜欢，谁也不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我的爱情没出生就死了，死在我生命的腹间，我都没见到过它，我没有看见爱情，我不知道它长成什么样子，我曾经以为它很好看，跟你一样好看并且挺拔，我沾沾自喜着把我放在那里，放在它和你的面前，想像爱情变成我的模样，那时候我微笑，我的嘴角上扬，露出细而齐白的牙齿，两颊或许还有酒窝，跟爱情的一样美好。不过，你永远也不会看到她的笑靥，我曾经见过很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看不见，可能永远也不会再现。很久以前，爱情在我的眼前出现过，那是少女的梦啊，可是，我很久都不做梦了，梦到后来都是罪恶和奔跑，我不停着奔跑，没有方向也没有路，因为不得不逃到远方，想躲起来，然后醒来。宋明，你单纯至若像只弱鸟，你找寻一下，周围有没有鸟类，它们都睡了，傻子也睡了，只剩下风的声音，姜心是可怜的女儿，所以很久都得不到温暖，即使在酷暑的夜晚，也做着凄凉的梦，生出冰冷的汗水。宋明，这些你知道么？”

    我用力着推他，推翻不幸的人生。 “你走啊，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趁我清醒时候离开，你就是个傻蛋，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懂。我不怕黑暗，向来没有怕过，我怕你的眼神，他们装出心疼温柔的模样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欲罢不能，所以我会害怕。我却不稀罕。你远远的离开，不要靠近，我宁可只望断你残酷陌异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要以为谁都需要呵护，都需要爱。”

    “姜心，你究竟怎么了。我知道你不快乐，你有不为人知的伤。可究竟能有什么，你才二十岁，你的人生连开始都没有，为什么让冷漠和忧伤取代幸福占据你自己，我要保护要照顾你，阿心，你笑啊，你笑得样子十分美好，令人神魂颠倒，我愿意为你倾倒。我愿意为你。我们一起念了大学，念了大学人生就是你自己的，谁也留不住你的，你的家，你的苦难都在你的身后，追不上你，都被你甩在身后，成为你的过去。姜心，我不是傻蛋，我是真心喜欢，我愿意拉你的手，哪怕有一天被你丢开。姜心，你要勇敢的笑，坚强着生活。像快乐不羁的山风一样，谁也挡不住你的去路。”

    说完，他捧住我的脸，像捧住一个柔嫩的女孩，那张脸原本单纯，会稚气的笑出声来，我没有吃东西，他也没有，如果心灵饥渴，身体的饥饿或是饱胀会变得没有意义，只要不会饿死。这桃香，这黑色的梦，以及夜晚炫彩鬼魅的光，很美。宋明捧住我的脸颊，我那里曾经长着迷醉的酒窝，所以他相信我那里藏着甜蜜。他去吻我的脸颊，轻而安静，濡湿着却很温暖。他是迷人少年初长成的男人，所以眼神格外纯净，他的内心热烈，燃烧着火焰，他本就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执拗坚定的奔赴爱情。他的爱情将我们团团包裹，像这夜色一样，在没有光明的暗处，晒着诡异的光，姜心被拥吻着，看似幸福的初恋情人，像小鹿一样，心隐匿在身体里面，辨不清棱角。如果她笑，桃花也跟着笑了，她笑了，宋明就快乐。

    宋明用他濡湿温暖的嘴部，搜寻姜心的唇，我那里格外单薄，像瘦弱的身体一样需要什么温暖。他曾经熟悉的，心醉的，珍爱的。他轻轻的吻住我，细腻并且轻柔，像风划过松针的声响。女孩，他抱住他的女孩，我带着一份感伤，霸占着他的心和爱情。很美，夜色般宁静而又美好，他寻到姜心的舌尖，那无助的，纤细暖暖的，不听话的，蜷曲的挣脱却又向前着，和一点柔弱的光。他这样吻我，闭上眼睛跟我的舌尖缠绵，像梦中无数次那样，我不去看他的脸，因为我会心痛，怕我的眼泪涌泄而出，他努力缠住我的舌头不让我啜泣，努力要止住我的泪水，他也不去看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心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这样抱住，给我温暖，亲我。他宁愿我喜欢并且感动。只要我欢喜，他就会为我唱歌，只有需要，他就会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