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目录：歧路三部曲| 作者：混沌风暴| 类别：玄幻奇幻
脏老头稳稳当当地站在平板车之上，那板车仅有两轮，平时摆放时一头高一头低，而现在却两边平齐，纹丝不动。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更新快 八度 吧 d.cOm）www..com众人见这老头虽然灰头土脸，却没有一丝病气，看这身手，这平衡感……分明是身体好得惊人才对。
“云球，把臭消了。”
脏孩儿嗯了一声，掏出一个口袋，四处撒灰粉，说来也古怪，这灰粉所到之处，冲鼻的气味顿消，现在就算是顺风，也闻不到一丝臭气了。
脏老头笑眯眯地俯下身子，那板车还是完美平衡纹丝不动，然后问道：“娉婷，现在应该叫你阑珊吧，我们今天演的这出戏就是一场考试，你已经很好地通过了，说来听听，你是怎么看出老夫是伪病的？”
“腿的姿势，”阑珊把头转向大家，因为那一双炯炯有神的老眼看得她犯憷，“如果是真的双腿生疮，皮肉腐烂，方才老先生那腿打弯的方式是很痛的，而若是连神经、脉络都烂掉了，双腿失去痛觉，则肌肉要么无力，要么僵硬，也很难保持那种姿势，方才检查腿疮时，小女子特意挠了几个痒点，老先生虽然努力压制，但既然有反应，所以……定是装病无疑。”
除了阴沉着脸的胡大江一伙，围观的人都听得连连点头。脏老头继续问：“阑珊啊，你又是怎么看出云球不是不识字的穷苦孩子呢……”
“小女子一路从北地而来，路上饥民、饿殍见过很多，”阑珊眼前浮动着非洲难民的形象，“一个人要是长期没东西吃，饿的出了棱，脸的形状都有规律可循，而这位少年只能说是稍稍清瘦，和真正饿肚子还是差得远。至于识字……他先说自己不识字，又拿着一个‘卖身救父’的牌子，这不是很讽刺么？”
“那可不一定，”胡老板高声打岔，“那牌子也可以是求别人写的。”
“关键在于眼神，”白毛女继续噎他，“对自己看的懂和看不懂的东西，表现出来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我透过云球的眼神，知道他不仅仅识字，还认识更多的东西，少年有成，想必是未来才俊。”
“过奖，过奖，这孩子虽有一技之长，但相比于你过去九年里的长进，还是要多多努力啊。老夫和云球就依照阑珊姑娘开的处方，这就去沐浴更衣，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啊……”
脏老头和脏孩儿一前一后地夹着板车，不几步，隔几尺对上胡大江气成猪肝色的脸，老头一脸顽皮的微笑：“这位胡大官人……有何指教？”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合伙整我是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走，我这就走！老子在扬州也算是老字号，底子硬的很，死老头，臭小孩，白毛妖，你们都给我记住！”
刚才那一出，刘郎中对脏老头的身份已猜出个不离十，自己以前虽然没亲眼见过神医圣手，江湖上却早有耳闻，别人是久病熬成医，吴有性则是久医善装病，但凡骗钱的三脚猫庸医，被老顽童这么一整，都得羞的回家再修炼几年才敢出来。
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一老一少重新出现在琼花堂门口，板车还在，但没有了臭气，两人衣着简朴，却是干净利落，板车上码着一个个写着记号的木箱和布口袋，里面应该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奇妙之属。
刘郎中和邹婉儿招呼一老一少到琼花堂中坐，老顽童却委婉地回绝了，他说今天你们还要营业，暂不打搅，这三个分别写着“药”“书”“器”的木箱就当是见面礼，现在是想到阑珊住的地方去叙叙旧，不知她有时间没有。
白毛女自是求之不得，她最快速地培养基和菌种之类包好，放在板车上，准备领着他们到王家老宅。吴郎中却说这样太慢，让阑珊和云球一前一后地坐在板车上（保持这个年代少男少女间应有的距离），自己唱着小曲就推着板车跑了起来。阑珊心想这老先生怎么看都不像华佗式的名医，倒像是卖西瓜的豪放大爷与周伯通式老顽童的混合体。孙云球对此表示淡定，因为师父一直都如此，他习惯了。
阑珊为指引，云球为乘客，老顽童为动力的板车一路颠簸，很快到了王家老宅门口。王念维是人来疯，看到这么多人来马上高兴得不行。吴郎中得到阑珊许可后让这攀援技能超常发展的小男孩爬到自己肩膀上来，背着他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孙云球拿出一个自己做的万花筒给小维，里面千变万化的图案让小孩子看的心花怒放，稚嫩的笑声回荡在盛开的蔷薇丛里。
“生命在于运动，老夫是真当不来那不动地方的坐堂医生，跑跑跳跳，这副老骨头还能多用上二十年。”吴郎中把小维放在地上，用手刮了刮小脸蛋，“你娘在家么？”
“她刚才出去送洗好的衣服了，让我在院子里看门，小姨，”小维才想起万花筒之外的本职工作，“他们俩到底是谁啊？”
阑珊把方才的事情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话语讲了一遍，小男孩听的摇头晃脑：“他们也是治病的郎中……比小姨还厉害么？”
“比我……要厉害的多呢，”有从雪颜那套来的娉婷历史，以及当初从史书上对吴有性的了解，阑珊也不怕穿帮，把神医圣手的光辉历史加上一堆夸张的形容词吹了一通，小维继续摇头晃脑，孙云球则大为震惊：“师父，那些事情你怎么没说过？”
“治病消灾是为医者的本分，不足为外人道也，阑珊啊，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话长，”阑珊想岔开话头，面前这位可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名医，自己这雪发白眉万一被归类为什么病，那用部分生命换预言的悲壮效果就没了……正想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突然眼前一亮——“姐姐，姐姐回来了！”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早有交情，何必如此客气。”
“当年，娉婷九岁的时候，若不是老人家医术高明，现在我就没有这个妹妹了……娉婷，还不向吴郎中谢谢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她早谢过了，这几年她长进很大，望闻问切很有自己的一套。雪颜，刚才你说，阑珊是一路从陕西走过来的？”
“是这样的，她的师父，就是当年老人家说过的了一子，李闯大兵压境之时，了一子让两个徒弟分头行动，对抗必临之血厄，而娉婷正是回扬州而来……”
“那另一个徒弟，是不是和了一子的儿子在一起？”
“啊，”阑珊惊叫一声，这可是多少天来第一次得到和死胖熊沾边的消息，“请告诉我……能不能告诉我？！”
“老夫也是道听途说……”老顽童把杯中茶一饮而尽，细细理好头绪，“五天前的时候我医了一个脚夫，他是从三原那边一路逃过来的，按照他的说法，了一子绝食而死后（说道这几个字，他的表情是真正的暗淡悲伤），唯一的儿子永春是跟着一个身高体壮的人向南方去了，那人看起来有些奇怪，头发很短，像个还俗不久的和尚……”
“确实是西门戎无疑，”阑珊开始高效率编故事，“他曾被清兵捉过，强迫剃成金钱鼠尾，后来他逃出来，把那个小辫子直接剪掉了，于是就成了那个样子。”
“清兵者，虎狼也，能从清兵手里逃出，定是壮士无疑……”谈到这个话题，气氛一下子肃杀起来。
“五年前……济南……他们都死了，父亲、兄长、二叔、三叔，大姑、婶婶……”坚强的心灵也在颤抖，泪水滴答在桌面之上，“现在的庄家，只剩下我和娉婷两人……”
“未必如此……雪颜，你认识他么？”
吴有性让孙云球从布袋里拿出一卷纸，摊开后是一副男子画像，鼻直口方，线条刚硬，画的右下方分明写着三个字：庄子固。
雪颜如触电般楞了好一会儿，然后细细地，细细地查看画中人和名字，确认之后是含泪的笑容。
“堂兄，堂兄……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么，他……他现在在哪里？”
“看来老夫猜得没错……他现在在史大人手下做事，很快就要到扬州来了，也就是这两天。”
只言片语中，隐藏着太多秘密。
阑珊当然知道庄子固，史可法督镇扬州后的副总兵，作战英勇，斩敌无数，却也无法阻挡必临之血厄。死胖熊赞曰：“真是条汉子”。但在今日之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与庄雪颜的关系，更不知道这之后的细节与传奇……
万历年间，雪颜的伯父庄佐离开亲族聚居的济南，去了辽东，而庄子固就出生在努尔哈赤逐步崛起，血洗边关的时代里。雪颜在伯父回家探亲时和庄子固见过一两次，而那个时候娉婷甚至尚未出生，更多的情节，姊妹俩只能聆听吴郎中的表述。十三岁时，堂兄怒闯庄院，刀枪舞动间将家丁悉数击倒，却只要了那欺压良善的土豪一人的性命。庄子固随即投案自首，官府看上他不逊于成人的体格和和勇力，用充军代替了死刑。在与建虏、与流寇、与叛军，与各种各样的敌人漫长鏖战中，堂兄用一连串的军功证明了自己的非凡。
崇祯年间，庄子固在山西总兵许定国手下任参将，时逢李闯围攻开封，许总兵求功心切，未作充分准备便率军救援开封，路上军心惶惶，又遭闯军游骑伏击，发生哗变。许定国逃回山西，被军法处置，而庄子固则因及时收拢散兵，避免更大损失而未被治罪。此后的历史异常混乱血腥，李闯水淹开封，横扫北地，大量自诩识时务的武将迅速投靠闯军，即使是继续为挂大明旗号的也未必是忠良之士。吴有性是在江淮杭三地间行医时，收集了庄子固的有关消息。
现在的大明江山，说的露骨一点，就如同烂了一半的苹果，剩下的一半看似完好，内部却也藏污纳垢、分崩离析。黄得功、刘良、刘泽清、高杰这四人是军阀中的新兴势力，手握重兵，骄横跋扈，臭名远扬，而庄子固手下只有从北地带回来的残兵，数量有限，但却纪律严明，与民秋毫无犯。吴有性治的了身体上的病，却对官场人心的败坏无可奈何，庄子固的存在是武将还没败坏到底的铁证，所以他特意关注过其行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人长得……和雪颜之兄庄子奘咋就那么像呢，于是他让云球画了肖像收藏起来，直至今日得到确认……
阑珊紧闭双眼，竭力榨取着脑海中的记忆，此后……此后史可法会任命庄子固为副总兵，屯兵于徐州、归德一代……方才老顽童提到的那四个军阀，才是未来这一年中江淮真正的实权者，可怜的堂兄空有官位，真正能调动的兵力却寥寥无几。即使如此，当清兵迫近，庄子固还是带了七百余赤心报国之士兵入援扬州，虽然他成功地与史可法残部汇合，甚至一度杀出一条血路，但最终还是被淹没在多铎潮水般的攻势里……
时间线开始变得古怪，阑珊啃了很久的指甲才把前因后果串在一起：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个时间，那老文学家就不会提到了一子的礼物，二贼就不会盯上“宝箱”，于是庄家姐妹也不会因为降伏二贼而出名，这样就算吴郎中到了扬州，估计也未必找得到……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庄家的残存者会在王家老宅，于是姐姐甚至到扬州陷落时都未必能得到堂兄庄子固在军中任职的消息（从《扬州十日记》的记载看，在那个时间岔路，很可能就是如此！）。以上姑且算是主线，如果加上赵文茜和琼花堂等支线，则更为复杂……现在能确定的是历史并非僵死不动，蝴蝶效应终于开始露出涟漪，而另一端西门戎与王永春的南下也是一样的道理，而唯一的疑问在于，在血厄袭来之前，这种改变究竟能大到什么程度？
从目前来看：
1.皇帝……就算朱由崧没记载中那么昏聩，可满朝的奸臣……O；
2.骄横跋扈的四个军阀……去游说等于去找死，VR；
3.史可法大人需要王秀楚当了幕僚以后再去劝说，现在还不能开始，OK；
4.堂兄在军队供职，而且很有名望和战斗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BS！
方案4可以在方案3之前施行，姐姐……姐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细节上会有些不同，但在知道预言的前提下，姊妹俩的判断理应类似……
事实证明了阑珊的猜想——“娉婷，我们商议一下，堂兄在扬州的那几天，必须去见他，不仅仅是重逢，还有更重要的事，你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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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球，把臭消了。”
脏孩儿嗯了一声，掏出一个口袋，四处撒灰粉，说来也古怪，这灰粉所到之处，冲鼻的气味顿消，现在就算是顺风，也闻不到一丝臭气了。
脏老头笑眯眯地俯下身子，那板车还是完美平衡纹丝不动，然后问道：“娉婷，现在应该叫你阑珊吧，我们今天演的这出戏就是一场考试，你已经很好地通过了，说来听听，你是怎么看出老夫是伪病的？”
“腿的姿势，”阑珊把头转向大家，因为那一双炯炯有神的老眼看得她犯憷，“如果是真的双腿生疮，皮肉腐烂，方才老先生那腿打弯的方式是很痛的，而若是连神经、脉络都烂掉了，双腿失去痛觉，则肌肉要么无力，要么僵硬，也很难保持那种姿势，方才检查腿疮时，小女子特意挠了几个痒点，老先生虽然努力压制，但既然有反应，所以……定是装病无疑。”
除了阴沉着脸的胡大江一伙，围观的人都听得连连点头。脏老头继续问：“阑珊啊，你又是怎么看出云球不是不识字的穷苦孩子呢……”
“小女子一路从北地而来，路上饥民、饿殍见过很多，”阑珊眼前浮动着非洲难民的形象，“一个人要是长期没东西吃，饿的出了棱，脸的形状都有规律可循，而这位少年只能说是稍稍清瘦，和真正饿肚子还是差得远。至于识字……他先说自己不识字，又拿着一个‘卖身救父’的牌子，这不是很讽刺么？”
“那可不一定，”胡老板高声打岔，“那牌子也可以是求别人写的。”
“关键在于眼神，”白毛女继续噎他，“对自己看的懂和看不懂的东西，表现出来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我透过云球的眼神，知道他不仅仅识字，还认识更多的东西，少年有成，想必是未来才俊。”
“过奖，过奖，这孩子虽有一技之长，但相比于你过去九年里的长进，还是要多多努力啊。老夫和云球就依照阑珊姑娘开的处方，这就去沐浴更衣，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啊……”
脏老头和脏孩儿一前一后地夹着板车，不几步，隔几尺对上胡大江气成猪肝色的脸，老头一脸顽皮的微笑：“这位胡大官人……有何指教？”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合伙整我是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走，我这就走！老子在扬州也算是老字号，底子硬的很，死老头，臭小孩，白毛妖，你们都给我记住！”
刚才那一出，刘郎中对脏老头的身份已猜出个不离十，自己以前虽然没亲眼见过神医圣手，江湖上却早有耳闻，别人是久病熬成医，吴有性则是久医善装病，但凡骗钱的三脚猫庸医，被老顽童这么一整，都得羞的回家再修炼几年才敢出来。
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一老一少重新出现在琼花堂门口，板车还在，但没有了臭气，两人衣着简朴，却是干净利落，板车上码着一个个写着记号的木箱和布口袋，里面应该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奇妙之属。
刘郎中和邹婉儿招呼一老一少到琼花堂中坐，老顽童却委婉地回绝了，他说今天你们还要营业，暂不打搅，这三个分别写着“药”“书”“器”的木箱就当是见面礼，现在是想到阑珊住的地方去叙叙旧，不知她有时间没有。
白毛女自是求之不得，她最快速地培养基和菌种之类包好，放在板车上，准备领着他们到王家老宅。吴郎中却说这样太慢，让阑珊和云球一前一后地坐在板车上（保持这个年代少男少女间应有的距离），自己唱着小曲就推着板车跑了起来。阑珊心想这老先生怎么看都不像华佗式的名医，倒像是卖西瓜的豪放大爷与周伯通式老顽童的混合体。孙云球对此表示淡定，因为师父一直都如此，他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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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于运动，老夫是真当不来那不动地方的坐堂医生，跑跑跳跳，这副老骨头还能多用上二十年。”吴郎中把小维放在地上，用手刮了刮小脸蛋，“你娘在家么？”
“她刚才出去送洗好的衣服了，让我在院子里看门，小姨，”小维才想起万花筒之外的本职工作，“他们俩到底是谁啊？”
阑珊把方才的事情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话语讲了一遍，小男孩听的摇头晃脑：“他们也是治病的郎中……比小姨还厉害么？”
“比我……要厉害的多呢，”有从雪颜那套来的娉婷历史，以及当初从史书上对吴有性的了解，阑珊也不怕穿帮，把神医圣手的光辉历史加上一堆夸张的形容词吹了一通，小维继续摇头晃脑，孙云球则大为震惊：“师父，那些事情你怎么没说过？”
“治病消灾是为医者的本分，不足为外人道也，阑珊啊，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话长，”阑珊想岔开话头，面前这位可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名医，自己这雪发白眉万一被归类为什么病，那用部分生命换预言的悲壮效果就没了……正想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突然眼前一亮——“姐姐，姐姐回来了！”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早有交情，何必如此客气。”
“当年，娉婷九岁的时候，若不是老人家医术高明，现在我就没有这个妹妹了……娉婷，还不向吴郎中谢谢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她早谢过了，这几年她长进很大，望闻问切很有自己的一套。雪颜，刚才你说，阑珊是一路从陕西走过来的？”
“是这样的，她的师父，就是当年老人家说过的了一子，李闯大兵压境之时，了一子让两个徒弟分头行动，对抗必临之血厄，而娉婷正是回扬州而来……”
“那另一个徒弟，是不是和了一子的儿子在一起？”
“啊，”阑珊惊叫一声，这可是多少天来第一次得到和死胖熊沾边的消息，“请告诉我……能不能告诉我？！”
“老夫也是道听途说……”老顽童把杯中茶一饮而尽，细细理好头绪，“五天前的时候我医了一个脚夫，他是从三原那边一路逃过来的，按照他的说法，了一子绝食而死后（说道这几个字，他的表情是真正的暗淡悲伤），唯一的儿子永春是跟着一个身高体壮的人向南方去了，那人看起来有些奇怪，头发很短，像个还俗不久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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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者，虎狼也，能从清兵手里逃出，定是壮士无疑……”谈到这个话题，气氛一下子肃杀起来。
“五年前……济南……他们都死了，父亲、兄长、二叔、三叔，大姑、婶婶……”坚强的心灵也在颤抖，泪水滴答在桌面之上，“现在的庄家，只剩下我和娉婷两人……”
“未必如此……雪颜，你认识他么？”
吴有性让孙云球从布袋里拿出一卷纸，摊开后是一副男子画像，鼻直口方，线条刚硬，画的右下方分明写着三个字：庄子固。
雪颜如触电般楞了好一会儿，然后细细地，细细地查看画中人和名字，确认之后是含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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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年间，雪颜的伯父庄佐离开亲族聚居的济南，去了辽东，而庄子固就出生在努尔哈赤逐步崛起，血洗边关的时代里。雪颜在伯父回家探亲时和庄子固见过一两次，而那个时候娉婷甚至尚未出生，更多的情节，姊妹俩只能聆听吴郎中的表述。十三岁时，堂兄怒闯庄院，刀枪舞动间将家丁悉数击倒，却只要了那欺压良善的土豪一人的性命。庄子固随即投案自首，官府看上他不逊于成人的体格和和勇力，用充军代替了死刑。在与建虏、与流寇、与叛军，与各种各样的敌人漫长鏖战中，堂兄用一连串的军功证明了自己的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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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大明江山，说的露骨一点，就如同烂了一半的苹果，剩下的一半看似完好，内部却也藏污纳垢、分崩离析。黄得功、刘良、刘泽清、高杰这四人是军阀中的新兴势力，手握重兵，骄横跋扈，臭名远扬，而庄子固手下只有从北地带回来的残兵，数量有限，但却纪律严明，与民秋毫无犯。吴有性治的了身体上的病，却对官场人心的败坏无可奈何，庄子固的存在是武将还没败坏到底的铁证，所以他特意关注过其行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人长得……和雪颜之兄庄子奘咋就那么像呢，于是他让云球画了肖像收藏起来，直至今日得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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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前来看：
1.皇帝……就算朱由崧没记载中那么昏聩，可满朝的奸臣……O；
2.骄横跋扈的四个军阀……去游说等于去找死，VR；
3.史可法大人需要王秀楚当了幕僚以后再去劝说，现在还不能开始，OK；
4.堂兄在军队供职，而且很有名望和战斗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BS！
方案4可以在方案3之前施行，姐姐……姐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细节上会有些不同，但在知道预言的前提下，姊妹俩的判断理应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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