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显赫书生
目录：数据信仰| 作者：子皿走召| 类别：历史军事
青光闪动间，一柄青钢剑猛得刺出，指向了一个中年汉子的左肩。而使用青钢剑的却是以少年，他不等招式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经削向了那那字的右颈。
那中年汉子使剑格挡，“铮”的一声作响，双剑相击，嗡嗡做声。
震声未绝，两把剑剑光霍霍的，已经拆了三、四招。中年汉子的长剑猛得向下劈落，直取少年的顶门。
那少年一个侧身，避向了右边，同时左手剑诀一引，青钢剑疾刺那中年汉子大腿。
两人都是剑法迅捷，又都且全力相搏，场面无比激烈。
练武厅正东方坐着两人。上首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铁青着脸，嘴唇紧闭。而下首却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须，神情甚是得意。
两人的座位相距一丈有余，身后各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弟子。同时西边的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
东西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角斗。
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经拆到七十余招，剑招是越来越紧，却兀自未分胜败。
突然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微一幌，似欲跌倒。
西边宾客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了嘴巴。
便在这时，场中使青钢剑的少年左手呼的一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了一声，“着！”
那少年左腿已然中剑，腿下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撑，站直身子待欲要再斗，但那中年汉子却是已还剑入鞘，笑道，
“褚师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
那少年脸色苍白，强忍住咬着嘴唇回道，
“多谢龚师兄剑下留情。”
那长须老者满脸的得色，微微一笑，说道，
“东宗已胜了三阵，看来这‘剑湖宫’是又得让东宗再住五年了。辛师妹，咱们还须比下去么？”
坐在他上首的那中年道姑强忍怒气，说道，“左师兄果然调教得好徒儿。但不知左师兄对‘无量玉壁’的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
长须老者向她瞪了一眼，正色道，“师妹怎地忘了本派的规矩？”
那道姑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了。
这长须老者姓左，名叫子穆，是无量剑派东宗的掌门。而那道姑则是姓辛，道号双清，是无量剑派西宗掌门。
无量剑派原本分为东、北、西三宗，北宗近数十年来已趋式微，东西二宗却师均人才鼎盛。
无量剑派于五代后的大唐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在无量山剑湖宫。
自于大宋仁过年间分为三宗之后，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
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这五年之中，败者都是极力钻研剑术，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
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主了剑湖宫，之后在五年后因为败阵出宫，掌门人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预比剑，与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
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宗胜过四次，西宗胜过两次。
那龚姓中年汉子与褚姓少年相斗，已是本次比剑中的第四场，姓龚的汉子既胜，东宗四赛三胜，第五场也就不用再比了。
西首锦凳上所坐的则都是别派人士，其中有的是东西二宗掌门人共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是前来观礼的嘉宾。
这些人都是云南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只有坐在最下首的那个青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又是他在龚姓汉子伴作失足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少年乃随滇南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而来。
马五德是大茶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的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不过武功却是平平。
左子穆在剑会开始前，听马五德引见之时说这少年姓段。而段姓是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境内姓段的成千成万，左子穆当时听了也怎么在意，心想多半是马五德的弟子。
这马老儿自身的功夫稀松平常，调教出来的弟子又还能高得到那里去？
是以就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只拱了拱手，便肃入宾座。
不料这年轻人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在左子穆的得意弟子，也就是那中年大汉佯出虚招诱敌之时，失笑讥讽。
当下左子穆施施然笑道，
“辛师妹今年派出的这四名弟子，剑术上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实在太过侥幸。褚师侄年纪轻轻，居然练到了这般地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五年之后，只怕咱们东西宗得换换位了，呵呵，呵呵！”
说完大笑不已，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姓段青年，说道，
“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下无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
马五德脸上微微一红，忙道，
“这位段兄弟不是我的弟子。你老哥哥我这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怎配做人家师父？左贤弟可别当面取笑于我。这位段兄弟来到普洱舍下，听说我正要到无量山来，便跟着同来，说道无量山山水清幽，要来赏玩风景。”
左子穆心里想着，
“他若是你弟子，还要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既然不过是寻常宾客，那可就不用客气了。有人竟敢在剑湖宫中讥笑无量剑派东宗的武功，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脸下山，姓左的颜面何存？”
当下不再理会马五德，冷笑一声，向段姓的青衣少年狠声问道，
“请教段兄大号如何称呼，又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
还未等段姓青衣少年开口答道，另一个嗤笑声就从门口响起。懒洋洋的声音飘来，
“想找这小少年的麻烦，直接动手了便是。还?哩吧嗦的一大堆，完全小人的做派。”
左子穆脸上愤然，虽然被说中心事有点“不好意思”。但如他这样已经在江湖上跌打爬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如何会脸红。也没有让别人看出什么的，由弟子捧着的佩剑就嚯的出鞘，到了他的手上，
“大胆，是哪路高人？竟敢来剑湖宫放肆。”
要说这段姓青衣少年，也是思维敏捷的主。听到有人这么说了，哪里还不知道这个什么左掌门的似乎是要拿自己“开刀”？不过出现在剑湖宫门口的人影，却又让他神游天外去了，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其它东西了。不过，这何尝又不是跳跃性思维家伙的优点呢？至少如果是一般人还是正常人，就得溜号跑路还是担心下面自己的处境了。
称呼“段姓青衣小少年”的家伙，却也是让人看上去未必有资格说别人年纪小的弱冠青年。虽然在样貌上并没有那位段姓青衣小少年的俊朗，可也是一等一的脸孔。同时加上全身从上而下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根本由不得别人忽视。
同样一袭青绿色的儒袍，肩上附着一裘绒皮，显得相当华贵。从袖袍中隐隐外露出来的，不知是绸质还是铁质的护手，同时腰间系着的一把看似平凡，但由在座的这些武林人士还是公证人们看来，绝对是精装打造的唐刀。
就这么看来，完全一副富家公子的“朝武”打扮。
这青年仍然带着懒洋洋的语气，一抹戏谑挂上了嘴角，
“既然都知道我是高人，这么轮得到你来说我‘大胆’呢？”
完全的强词夺理，但从这个青年口中嘣出来，却又有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时候段姓青衣少年也从天外神游中飘了回来，一拍折扇，
“好一股儒雅的气质，就如谪仙而来的天外方士。”
左子穆现在是完全气愤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弱冠青年不知道什么来头，虽然看似武功不高，但腰间带刀，谁知道是不是有点底子的？而才刚刚有点忘了这个段姓青衣小少年的无礼，他自己就又跳了出来，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似乎发现这个左掌门正在看着自己，又想起刚才的问话，同时也忘了自己的处境，微笑着开口道，
“在下单名一个誉字，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武艺。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是假摔，忍不住总是要笑的。”
左子穆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心中再次火冒三丈，厉声问道，
“那有什么好笑？”
段誉已经完全忘记了处境和之后要面对的“剧情问题”，轻轻摇着手中摺扇，轻描淡写的道，
“一个人站着，亦或是坐着，都没有什么好笑的。躺在床上，也同样的不好笑。要是躺到了地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就又可以另作别论了。”
左子穆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怒火气塞胸臆，向马五德道，
“马五哥，这位段兄是你的好朋友么？”
马五德和段誉也仅仅是初交罢了，又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他生性随和，段誉要同来无量山，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了。此时听左穆的口气甚是着恼，势必出手就便会极其厉害。大好一个青年，何必让他吃个大亏？便道，
“段兄弟和我虽无深交，但咱们总是结伴来的。我瞧段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什么武功，适才这一笑定是出于无意。这样吧，老哥哥肚子也饿了，左贤弟赶快整治酒席，咱们贺你三杯。今日大好日子，左贤弟何必跟年轻晚辈计较？”
左子穆冷笑道，
“段兄既然不是马五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有得罪，也就不算是扫了马五哥的金面。光杰，刚才人家笑你呢，你下场去请教请教吧。”
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巴不得师父让他去教训这段姓青衣少年，等的就是有这句话。当下抽出长剑，往场中一站，倒转剑柄，拱手向段誉道，
“段朋友，请！”
段誉道，“很好，你练罢，我瞧着。”
仍是坐在椅中，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龚光杰登时脸皮紫胀，怒道，“你……你说什么？”
段誉道，“你手里拿了一把剑这么东晃来西去，想是要练剑，那么你就练罢。我向来不爱瞧人家动刀使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那也不防瞧着。”
龚光杰紫胀着脸皮大声喝道，
“我师父是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咱们来比划比划。”
段誉轻挥折扇，摇了摇头，说道，
“你师父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可不是我的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我。你师父叫你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说不比，就是不比。”
这段经典的语录，堪称是金庸武侠里面的大话唐僧。单凡看着现场直播的从段誉嘴巴里蹦出这些“你师父”“我师父”的，说得犹如拗口令一般的话语，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当然了，这时候练武厅中许多人听着，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无量剑派西宗双清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格格娇笑。练武厅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
对于别人似乎还有顾忌，但一是看到了师傅的脸色，二是那华服青年刚才就“出言不逊”，龚光杰长剑一抖，就向门口的单凡刺去。
这龚光杰的速度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并不是很快。所以除了练武厅西面的几个文客惊呼了出来外，就没有人作响了。而是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华服青年的身上，看他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高超的武技。
单凡嘴上挂着的戏谑笑容更甚，就这么看着龚光杰大汉的长剑嗡嗡作响得刺来。
直到近了面前，单凡的身体才诡异的一个平移，闪开了长剑，右手抬起就是一巴掌。响亮的“啪”的一声，让练武厅的人都知道了这一下有多重。单凡嘴巴上同时不饶人，
“胆识不小，不过这些庄稼把式实在太差了一点。”
这时候的左子穆也坐不住了，也顾不得还有个口出狂言的段誉，一拍椅子，飞跃而起，
“好胆，竟敢在剑湖宫教训我左某人的弟子。不叫你留下一点什么来，我无量剑派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左子穆剑光瞬息而至，作为一派掌门，他怎么也是一方强者了。相较于天龙之后的射雕、神雕还有倚天屠龙，加之清朝的种种，武功绝对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没落。如果把左子穆放到倚天，甚至是射雕神雕，都是能跟那些在郭府跟郭靖切磋武技的天山还是海外的“高人”，同辈相称的人物，甚至更“高人”。
但遗憾的，这是在天龙。左子穆再努力，加上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只能是在云南这一个没有什么显赫和猖狂的高手，天龙寺里面的超级秃驴们又不会出来蹦?的地方，小小“得意”一下了。
更遗憾的是，他面前的弱冠青年，就是个变态加祸害。
单凡连拔刀的都没有，又是老一套，用了比躲龚光杰多几个的诡异平移，闪开了左子穆剑法中的变招，一招拍飞了他。
不过倒是给这位左掌门留了一点面子，没有拍在让人羞耻的地方，而是胸口正中央的一掌。
龚光杰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趁着华服青年还没收起那一掌，长剑直接劈砍而去。不料剑到中途，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物事，缠住了这龚光杰大汉的手腕。
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龚光杰大吃一惊，急忙缩手时，只见缠在手腕上的竟是一条尺许长的赤练蛇，青红斑斓，甚是可怖。
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连长剑都飞了出去，但那蛇牢牢缠在腕上，说什么也甩不脱。
忽然还立在左子穆座椅后的一个少年大叫道，“蛇，蛇！”
脸色大变，伸手插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什么，只急得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这两下变故古怪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噗哧一笑。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的都是蛇。
单凡缓缓收回右臂，脸上的戏谑更深，不由开口向那倒退了好几步的左子穆说道，
“无量剑派的脸？不是早就被你们丢尽了么。自己的无量剑诀不修，而是去摆弄那什么‘无量玉臂’上的仙人剑法。”
不顾无量剑派的人惊愕间，单凡就这么将段誉给带到了门口。拍了拍段誉的肩膀，开口向众人说道，
“你以为这书生真的没有什么底子么？哪怕他完全不会武功，他大理小王爷的名头，也够让你们投鼠忌器了。”
显赫书生，说得不正是他么？
那中年汉子使剑格挡，“铮”的一声作响，双剑相击，嗡嗡做声。
震声未绝，两把剑剑光霍霍的，已经拆了三、四招。中年汉子的长剑猛得向下劈落，直取少年的顶门。
那少年一个侧身，避向了右边，同时左手剑诀一引，青钢剑疾刺那中年汉子大腿。
两人都是剑法迅捷，又都且全力相搏，场面无比激烈。
练武厅正东方坐着两人。上首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铁青着脸，嘴唇紧闭。而下首却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须，神情甚是得意。
两人的座位相距一丈有余，身后各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弟子。同时西边的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
东西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角斗。
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经拆到七十余招，剑招是越来越紧，却兀自未分胜败。
突然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微一幌，似欲跌倒。
西边宾客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了嘴巴。
便在这时，场中使青钢剑的少年左手呼的一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了一声，“着！”
那少年左腿已然中剑，腿下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撑，站直身子待欲要再斗，但那中年汉子却是已还剑入鞘，笑道，
“褚师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
那少年脸色苍白，强忍住咬着嘴唇回道，
“多谢龚师兄剑下留情。”
那长须老者满脸的得色，微微一笑，说道，
“东宗已胜了三阵，看来这‘剑湖宫’是又得让东宗再住五年了。辛师妹，咱们还须比下去么？”
坐在他上首的那中年道姑强忍怒气，说道，“左师兄果然调教得好徒儿。但不知左师兄对‘无量玉壁’的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
长须老者向她瞪了一眼，正色道，“师妹怎地忘了本派的规矩？”
那道姑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了。
这长须老者姓左，名叫子穆，是无量剑派东宗的掌门。而那道姑则是姓辛，道号双清，是无量剑派西宗掌门。
无量剑派原本分为东、北、西三宗，北宗近数十年来已趋式微，东西二宗却师均人才鼎盛。
无量剑派于五代后的大唐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在无量山剑湖宫。
自于大宋仁过年间分为三宗之后，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
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这五年之中，败者都是极力钻研剑术，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
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主了剑湖宫，之后在五年后因为败阵出宫，掌门人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预比剑，与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
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宗胜过四次，西宗胜过两次。
那龚姓中年汉子与褚姓少年相斗，已是本次比剑中的第四场，姓龚的汉子既胜，东宗四赛三胜，第五场也就不用再比了。
西首锦凳上所坐的则都是别派人士，其中有的是东西二宗掌门人共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是前来观礼的嘉宾。
这些人都是云南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只有坐在最下首的那个青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又是他在龚姓汉子伴作失足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少年乃随滇南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而来。
马五德是大茶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的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不过武功却是平平。
左子穆在剑会开始前，听马五德引见之时说这少年姓段。而段姓是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境内姓段的成千成万，左子穆当时听了也怎么在意，心想多半是马五德的弟子。
这马老儿自身的功夫稀松平常，调教出来的弟子又还能高得到那里去？
是以就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只拱了拱手，便肃入宾座。
不料这年轻人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在左子穆的得意弟子，也就是那中年大汉佯出虚招诱敌之时，失笑讥讽。
当下左子穆施施然笑道，
“辛师妹今年派出的这四名弟子，剑术上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实在太过侥幸。褚师侄年纪轻轻，居然练到了这般地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五年之后，只怕咱们东西宗得换换位了，呵呵，呵呵！”
说完大笑不已，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姓段青年，说道，
“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下无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
马五德脸上微微一红，忙道，
“这位段兄弟不是我的弟子。你老哥哥我这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怎配做人家师父？左贤弟可别当面取笑于我。这位段兄弟来到普洱舍下，听说我正要到无量山来，便跟着同来，说道无量山山水清幽，要来赏玩风景。”
左子穆心里想着，
“他若是你弟子，还要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既然不过是寻常宾客，那可就不用客气了。有人竟敢在剑湖宫中讥笑无量剑派东宗的武功，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脸下山，姓左的颜面何存？”
当下不再理会马五德，冷笑一声，向段姓的青衣少年狠声问道，
“请教段兄大号如何称呼，又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
还未等段姓青衣少年开口答道，另一个嗤笑声就从门口响起。懒洋洋的声音飘来，
“想找这小少年的麻烦，直接动手了便是。还?哩吧嗦的一大堆，完全小人的做派。”
左子穆脸上愤然，虽然被说中心事有点“不好意思”。但如他这样已经在江湖上跌打爬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如何会脸红。也没有让别人看出什么的，由弟子捧着的佩剑就嚯的出鞘，到了他的手上，
“大胆，是哪路高人？竟敢来剑湖宫放肆。”
要说这段姓青衣少年，也是思维敏捷的主。听到有人这么说了，哪里还不知道这个什么左掌门的似乎是要拿自己“开刀”？不过出现在剑湖宫门口的人影，却又让他神游天外去了，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其它东西了。不过，这何尝又不是跳跃性思维家伙的优点呢？至少如果是一般人还是正常人，就得溜号跑路还是担心下面自己的处境了。
称呼“段姓青衣小少年”的家伙，却也是让人看上去未必有资格说别人年纪小的弱冠青年。虽然在样貌上并没有那位段姓青衣小少年的俊朗，可也是一等一的脸孔。同时加上全身从上而下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根本由不得别人忽视。
同样一袭青绿色的儒袍，肩上附着一裘绒皮，显得相当华贵。从袖袍中隐隐外露出来的，不知是绸质还是铁质的护手，同时腰间系着的一把看似平凡，但由在座的这些武林人士还是公证人们看来，绝对是精装打造的唐刀。
就这么看来，完全一副富家公子的“朝武”打扮。
这青年仍然带着懒洋洋的语气，一抹戏谑挂上了嘴角，
“既然都知道我是高人，这么轮得到你来说我‘大胆’呢？”
完全的强词夺理，但从这个青年口中嘣出来，却又有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时候段姓青衣少年也从天外神游中飘了回来，一拍折扇，
“好一股儒雅的气质，就如谪仙而来的天外方士。”
左子穆现在是完全气愤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弱冠青年不知道什么来头，虽然看似武功不高，但腰间带刀，谁知道是不是有点底子的？而才刚刚有点忘了这个段姓青衣小少年的无礼，他自己就又跳了出来，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似乎发现这个左掌门正在看着自己，又想起刚才的问话，同时也忘了自己的处境，微笑着开口道，
“在下单名一个誉字，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武艺。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是假摔，忍不住总是要笑的。”
左子穆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心中再次火冒三丈，厉声问道，
“那有什么好笑？”
段誉已经完全忘记了处境和之后要面对的“剧情问题”，轻轻摇着手中摺扇，轻描淡写的道，
“一个人站着，亦或是坐着，都没有什么好笑的。躺在床上，也同样的不好笑。要是躺到了地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就又可以另作别论了。”
左子穆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怒火气塞胸臆，向马五德道，
“马五哥，这位段兄是你的好朋友么？”
马五德和段誉也仅仅是初交罢了，又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他生性随和，段誉要同来无量山，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了。此时听左穆的口气甚是着恼，势必出手就便会极其厉害。大好一个青年，何必让他吃个大亏？便道，
“段兄弟和我虽无深交，但咱们总是结伴来的。我瞧段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什么武功，适才这一笑定是出于无意。这样吧，老哥哥肚子也饿了，左贤弟赶快整治酒席，咱们贺你三杯。今日大好日子，左贤弟何必跟年轻晚辈计较？”
左子穆冷笑道，
“段兄既然不是马五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有得罪，也就不算是扫了马五哥的金面。光杰，刚才人家笑你呢，你下场去请教请教吧。”
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巴不得师父让他去教训这段姓青衣少年，等的就是有这句话。当下抽出长剑，往场中一站，倒转剑柄，拱手向段誉道，
“段朋友，请！”
段誉道，“很好，你练罢，我瞧着。”
仍是坐在椅中，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龚光杰登时脸皮紫胀，怒道，“你……你说什么？”
段誉道，“你手里拿了一把剑这么东晃来西去，想是要练剑，那么你就练罢。我向来不爱瞧人家动刀使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那也不防瞧着。”
龚光杰紫胀着脸皮大声喝道，
“我师父是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咱们来比划比划。”
段誉轻挥折扇，摇了摇头，说道，
“你师父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可不是我的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我。你师父叫你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说不比，就是不比。”
这段经典的语录，堪称是金庸武侠里面的大话唐僧。单凡看着现场直播的从段誉嘴巴里蹦出这些“你师父”“我师父”的，说得犹如拗口令一般的话语，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当然了，这时候练武厅中许多人听着，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无量剑派西宗双清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格格娇笑。练武厅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
对于别人似乎还有顾忌，但一是看到了师傅的脸色，二是那华服青年刚才就“出言不逊”，龚光杰长剑一抖，就向门口的单凡刺去。
这龚光杰的速度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并不是很快。所以除了练武厅西面的几个文客惊呼了出来外，就没有人作响了。而是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华服青年的身上，看他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高超的武技。
单凡嘴上挂着的戏谑笑容更甚，就这么看着龚光杰大汉的长剑嗡嗡作响得刺来。
直到近了面前，单凡的身体才诡异的一个平移，闪开了长剑，右手抬起就是一巴掌。响亮的“啪”的一声，让练武厅的人都知道了这一下有多重。单凡嘴巴上同时不饶人，
“胆识不小，不过这些庄稼把式实在太差了一点。”
这时候的左子穆也坐不住了，也顾不得还有个口出狂言的段誉，一拍椅子，飞跃而起，
“好胆，竟敢在剑湖宫教训我左某人的弟子。不叫你留下一点什么来，我无量剑派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左子穆剑光瞬息而至，作为一派掌门，他怎么也是一方强者了。相较于天龙之后的射雕、神雕还有倚天屠龙，加之清朝的种种，武功绝对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没落。如果把左子穆放到倚天，甚至是射雕神雕，都是能跟那些在郭府跟郭靖切磋武技的天山还是海外的“高人”，同辈相称的人物，甚至更“高人”。
但遗憾的，这是在天龙。左子穆再努力，加上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只能是在云南这一个没有什么显赫和猖狂的高手，天龙寺里面的超级秃驴们又不会出来蹦?的地方，小小“得意”一下了。
更遗憾的是，他面前的弱冠青年，就是个变态加祸害。
单凡连拔刀的都没有，又是老一套，用了比躲龚光杰多几个的诡异平移，闪开了左子穆剑法中的变招，一招拍飞了他。
不过倒是给这位左掌门留了一点面子，没有拍在让人羞耻的地方，而是胸口正中央的一掌。
龚光杰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趁着华服青年还没收起那一掌，长剑直接劈砍而去。不料剑到中途，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物事，缠住了这龚光杰大汉的手腕。
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龚光杰大吃一惊，急忙缩手时，只见缠在手腕上的竟是一条尺许长的赤练蛇，青红斑斓，甚是可怖。
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连长剑都飞了出去，但那蛇牢牢缠在腕上，说什么也甩不脱。
忽然还立在左子穆座椅后的一个少年大叫道，“蛇，蛇！”
脸色大变，伸手插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什么，只急得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这两下变故古怪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噗哧一笑。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的都是蛇。
单凡缓缓收回右臂，脸上的戏谑更深，不由开口向那倒退了好几步的左子穆说道，
“无量剑派的脸？不是早就被你们丢尽了么。自己的无量剑诀不修，而是去摆弄那什么‘无量玉臂’上的仙人剑法。”
不顾无量剑派的人惊愕间，单凡就这么将段誉给带到了门口。拍了拍段誉的肩膀，开口向众人说道，
“你以为这书生真的没有什么底子么？哪怕他完全不会武功，他大理小王爷的名头，也够让你们投鼠忌器了。”
显赫书生，说得不正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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