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节 史太君宁死赎子孙（一）

    且说贾琏打听得父兄之事不很妥，贾赦、贾珍、贾蓉等在狱中还需打点破费。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贾琏无计可施，想到那亲戚里头薛姨妈家已败，王子腾已死，余者亲戚虽有，俱是不能照应，自己府中主子奴才全都被看管着。只自己一人得脱。只得暗暗差贾政这边的家奴下屯将贾政名下地亩暂卖了数千金作为监中使费。贾琏如此一行，那些贾政这边的家奴见主家势败，也便趁此弄鬼，并将东庄租税也就指名借用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贾母见祖宗世职革去，现在子孙媳妇在监质审，虽有李纨、黛玉、惜春在侧，只可解劝，不能分忧，所以日夜不宁，思前想后，眼泪不干。

    一日傍晚，贾母叫李纨、黛玉、惜春等回去，自己扎挣坐起，叫鸳鸯等各处佛堂上香，又命自己院内焚起斗香，用拐拄着出到院中。鸳鸯知是老太太拜佛，铺下大红短毡拜垫。

    贾母上香跪下磕了好些头，念了一回佛，含泪默默祝告天地道：“皇天菩萨在上，我贾门史氏，虔诚祷告，求菩萨慈悲。我贾门数世以来，不敢行凶霸道。我帮夫助子，虽不能为善。亦不敢作恶。必是后辈儿孙骄侈暴佚，暴殄天物，以致合府抄检。现在儿孙监禁，自然凶多吉少，皆由我一人罪孽，不教儿孙，所以至此。我今即求皇天保佑：在监逢凶化吉，有病的早早安身。总有合家罪孽，情愿一人承当，只求饶恕儿孙。若皇天见怜，念我虔诚，早早赐我一死，宽免儿孙之罪。”

    默默说到此，不禁伤心，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鸳鸯等一面解劝，一面扶进房去。只见王夫人带了宝玉、宝钗过来请晚安，见贾母悲伤，三人也大哭起来。宝钗更有一层苦楚：翁姑虽然无事，眼见家业萧条，宝玉依然疯傻，毫无志气。想到后来终身，更比贾母、王夫人哭得更痛。

    宝玉见宝钗如此大恸，他亦有一番悲戚。想的是老太太年老不得安，老爷、太太见此光景不免悲伤，众姐妹云散，一日少似一日。追想在园中吟诗起社，何等热闹，自从元妃一死，我郁闷到今，又有宝姐姐过来，未便时常悲切。见她本少笑容，今见她悲哀欲绝，心里更加不忍，竟嚎啕大哭。

    鸳鸯、彩云、麝月、五儿见他们如此，也各有所思，便也呜咽起来。余者丫头们看得伤心，也便陪哭，竟无人解慰。满屋中哭声惊天动地，将外头上夜婆子吓慌，急报于贾政知道。

    那贾政正在书房纳闷，听见贾母的人来报，心中着忙，飞奔进内。远远听得哭声甚众，打谅老太太不好，急得魂魄俱丧，疾忙进来，只见坐着悲啼，神魂方定。说道：“老太太伤心，你们该劝解，怎么的齐打伙儿哭起来了？”

    众人听得贾政生气，急忙止哭，大家对面发怔。贾政上前安慰了老太太，又说了众人几句。各自心想道：“我们原恐老太太悲伤，故来劝解，怎么忘情大家痛哭起来？”

    正自不解，只见老婆子带了史侯家的两个女人进来，请了贾母的安，又向众人请安毕，便说：“我们家老爷、太太、姑娘打发我来，说听见府里的事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一时受惊。恐怕老爷、太太烦恼，叫我们过来告诉一声，说这里二老爷是不怕的了。我们姑娘本要自己来的，因不多几日就要出阁，所以不能来了。”

    贾母听了，不便道谢，说：“你回去给我问好。这是我们的家运合该如此。承你老爷、太太惦记，过一日再来奉谢。你家姑娘出阁，想来你们姑爷是不用说的了。他们的家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