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节 智贾芸寿终归地府（二）

    话说李纨听了小丫头的话，又气又急又伤心，不觉吐了一口血，便昏晕过去，坐在地下。素云急来靠着，忙叫了人来搀扶着，慢慢的送到房中，将李纨轻轻的安放在炕上,立刻叫碧月斟上一杯开水送到李纨唇边。

    李纨呷了一口，昏迷仍睡。邢夫人过来略瞧了一瞧，却便走开，素云也不叫她。只见碧月在旁站着，素云叫她快快的去找二老爷回明白了大奶奶吐血发晕不能照应的话，一并告诉了王夫人。

    贾政打谅李纨推病藏躲，因这时女亲在内不少，也不好说别的，心里却不全信，只说：“叫她歇着去罢。”

    众人也并无言语。只说这晚人客来往不绝，幸得几个内亲照应。家下人等见李纨不在，也有偷闲歇力的，乱乱吵吵，已闹的七颠八倒，不成事体了。

    到二更多天远客去后，便预备辞灵。孝幕内的女眷大家都哭了一阵。只见鸳鸯已哭的昏晕过去了，也没人管她，只是明珠等丫鬟上来扶她下去。

    众人都怀疑鸳鸯藏了贾母的钱自己做打算，那里邢夫人不认账，说鸳鸯攀诬好人，定是给了李纨了，自己记错了。李纨这里又没见到钱。大家互相猜忌，更有那些求了李纨才留用的婆子、丫鬟们啐鸳鸯，说些难听的话。无非是：“怪不得连大老爷都看不上，原来早做了打算，想拿着钱出去嫁人呢！”之类的话。

    鸳鸯从来没受过众人这样糟蹋。简直是死的心都有了。

    到了辞灵之时，上上下下也有百十余人，只鸳鸯不在。众人忙乱之时，谁去捡点。

    到了明珠等一干的人哭奠之时，却不见鸳鸯，想来是她哭乏了，暂在别处歇着，也不言语。

    辞灵以后，外头贾政叫了贾蓉问明送殡的事，便商量着派人看家。

    贾蓉回说：“上人里头派了贾蔷在家照应，不必送殡。下人里头派了林之孝的一家子照应拆棚等事。但不知里头派谁看家？”

    贾政道：“听见说大奶奶病了不能去，就叫她在家罢。再叫二太太陪着，带领了几个丫头婆子照看上屋里才好。

    贾蓉听了，心想：“这两个人，向来不和，又都病着，恐怕不行。”想了一回，回贾政道：“老爷且歇歇儿，等进去商量定了再回。”

    贾政忽想起：“怎么没见贾芸？他倒是个精明有才干的！”

    贾蓉道：“我刚听说，贾芸没了，家里穷，办得草率。那倪二从狱里放出来，就找贾芸讨债。贾雨村大人的夫人娇红据说到庵里出家了。贾大人看上了倪二的老婆红玉，就是琏二奶奶那里赶出去的小红。已经娶回去了。倪二没了老婆，便想着拉贾芸新娶的邢岫烟去当老婆呢！”

    贾政惊道：“这案子他是这样办的？”

    贾蓉道：“正是呢！要不倪二怎么放出来了呢！”

    贾政道：“这不算强占民妇？”

    贾蓉道：“三方都是自愿的！还是那红玉劝着倪二答应的。倪二为了出狱，也只好答应了。”

    贾政问：“那邢岫烟不是大太太的亲侄女吗？”

    贾蓉道：“正是！这回也戴着孝赶过来了！”

    贾政点了点头，道：“吩咐人给邢姑娘安排个住处，暂避一时。总不能让人抢去抵债罢？”

    贾蓉答应着便进去了。

    贾政这里无限感慨，自己举荐的人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亲戚们也一个个是这个样子。好在自己这里还算重新蒙了圣恩，才多少有了些人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