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节 十二钗同演红楼梦（三）

    《收尾;飞鸟各投林》：‘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歌毕，还要歌副曲。警幻见宝玉甚无趣味，因叹：“痴儿竟尚未悟！”

    那宝玉忙止歌姬不必再唱，自觉朦胧恍惚，告醉求卧。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之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塌，其雪肤花貌，似乎宝钗，娇羞袅娜，则又如黛玉。

    宝玉见了，唬的忙答道：“仙姑这是何意？我虽懒于读书，却也至今不知情为何物，不需要人侍寝。况且我年纪尚小，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可如此？”

    警幻道：“此乃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早已许配于汝。你怎么不知道了呢？”

    宝玉道：“我不是贾蓉，想是你认错了！”

    警幻道：“你不是你，他不是他。我不看形骸，只看魂魄。我看你就是他。吾所爱汝者，正是不知情为何物，乃天下古今第一痴人也。汝今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怪诡世道中未免迂阔，百口嘲谤，万目睚眦。吾不忍君独为我闺阁增光，见弃于世道，是以特引前来，醉以灵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尘，然你尚未悟。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绔与那些流荡 女子悉皆玷辱。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甚至自称‘风 流不下流’者，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好色即淫，调 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也。更有一种‘意淫’，自作多情，想入非非，或言辞浮浪，或神情暧昧，自以为调戏玩笑，其实却是淫 贱之至。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而‘意淫’之辈，不及防范，早将一盆污水向你泼来。此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纵你不知情为何物，也需防备那‘意淫’之人嘲谤于你。”说罢，关上门自去了。

    那宝玉便拉着可卿出去游顽，忽至一个所在，但见荆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正在犹豫之间，忽见警幻后面追来，告道：“快休前进，作速回头要紧！”

    宝玉忙止步问道：“此系何处？”

    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堕落其中，则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矣。”

    话犹未了，只听迷津内水响如雷，竟有许多夜叉海鬼将宝玉拖将下去。吓得宝玉汗下如雨，一面失声喊叫：“可卿救我！”

    吓得袭人辈众丫鬟忙上来搂住，叫：“宝玉别怕，我们在这里！”

    却说秦氏正在房外嘱咐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忽听宝玉在梦中唤他的小名，因纳闷道：“我的小名这里从没人知道的，他如何知道，在梦里叫出来？”正是：

    “一场幽梦同谁似，千古情人独我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