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节 牡丹亭艳曲动春心（一）

    ( )这里薛宝钗见宝玉去了，又听见众姊妹也不在房，自己闷闷的。便出了园子，回薛姨娘处散闷，刚走到梨香院墙角上，只听墙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

    薛宝钗便知是那十二个女孩子演习戏文呢。只是薛宝钗素来不喜看戏文，便不留心，只管往前走。偶然两句吹到耳内，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唱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薛宝钗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便止住步侧耳细听，又听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心下自思道：“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这其中的趣味。”想毕，又后悔不该胡想，耽误了听曲子。

    又侧耳时，只听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薛宝钗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道：“你在幽闺自怜”等句，亦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

    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又有词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兼方才所见《西厢记》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仔细忖度，不觉又想起宝玉刚才说的话，莫非他有意于我？

    既然有意于我，为什么又与黛玉好？看他和黛玉在一起的情形，俨然是青梅竹马，情深意笃的了。两个人亲近的在一个床上顽闹，黛玉那里的胭脂膏子，也不知宝玉偷吃了多少。我如何能比得上呢？他的那些丫头们一个个都嫌弃我似的，没个好脸色。莫不是正因着宝玉有这心吗？

    我为什么天天没早每晚的来看他，他岂有不明白的？可他为什么就不说一句知心话呢？今日里这话既像是调戏，又像是试探，或者只是无心之言。想我到京城来，原是要进宫的，可总不得机会，转眼已是几年过去了。现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除了宝玉，再无可选之人了！只是万一哪一天有了进宫的机会呢？我还不能与宝玉太亲近了。

    宝钗这里春心萌动，却又权衡利弊，正没个开交，忽觉背上击了一下，及回头看时，原来是……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妆晨绣夜为谁妍，对月临风恨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