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还有十块钱的饥荒没有着落

    二十四

    眼看到了农历的新年，翠花和谷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就是家里没有多少钱，两个人发愁着，实在没办法叫老人和孩子过一个满意的春节。

    本来，年前翠花卖鸡蛋挣了一点钱的，可是最后都买了小平车，又因为自己卖鸡蛋的时候没有参加队里的修路劳动，所以，她的工分就比别人少的多，年底分红的时候，她还欠着队里三十多块钱。到了腊月十五的时候，狗拽就打发会计满贵找过谷子，想叫他把欠队里的钱还上，可是谷子和翠花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才凑了二十多块钱，还有十块钱的饥荒没有着落，最后，满贵看看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叫他们写了一张欠条，说好了在明年的工分里面扣除，这事才算暂时应付过去。

    现在，已经到了年关了，不要说孩子和老人的新衣服，就是想准备两个像样的饭菜也没有了可能，所以翠花和谷子这才愁眉不展，感觉心里很委屈，不是个滋味。后来，也就是到了腊月二十九了，翠花这才崩溃一样地感觉，她看了看两个眼巴巴的孩子志鹏和芊芊，再看了看萎靡不振的谷子，说：“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了，你们等着，我去玛雅一趟，我们好歹也不能就挡在了年这边。”

    按照河东的地方风俗，年前女儿回门，那一般都是给娘家爹妈带上吃食的，一来，这是忙了一年，没有多少时间看望老人，趁着年关不忙了，去看看老人，和老人拉扯上一半天的闲话，也算尽了一点孝心；二来，带上点东西，老人喜欢不喜欢倒在其次，主要是不叫自己兄弟媳妇小看了自己，免得自己在娘家抬不起头来。翠花娘家有一个兄弟，名字叫个王成，见了她是不叫姐姐不说话，两个人打小也处得很好，只是后来结婚以后，兄弟媳妇很是麻缠，把她的兄弟攥在了手心里，由不得他了，姐弟两个这才慢慢疏远了一些。疏远归疏远，但是那是自己的亲兄弟，所以翠花还是满怀信心的，他想着自己的兄弟不会看着自己这样困难不管自己的。

    东西是买不上了，翠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有买东西的钱，那怎么也算对付着把年过去了，何苦这样没皮没脸地去自己的娘家丢人败兴？

    到了玛雅村自己娘家门口的时候，翠花打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兄弟王成和媳妇柳枝站高望低地在贴对子，再看了看自己两手空空，那心里真不知道是啥滋味，有些进退两难，可是再想想家里两个孩子，翠花还是抹下了脸，埋头就进了娘家的门。

    王成看着自己的姐姐来了，打了个招呼，就忙地放下了手里的对子，由着媳妇柳枝一个人忙活，跟在姐姐后面就进了家。那个时候，翠花的娘家妈正在包饺子，炉子上“咕嘟咕嘟”地煮着肉，她看见自己的女儿来了，不由地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很是高兴，问长问短，容不得翠花搭腔。

    王成也是很长时间没见姐姐的面了，想要客套几句，可是等了半天，看着老娘絮絮叨叨不住口，知道没有自己插话的份儿，就再出去了，帮着柳枝贴对子。

    其实，看着两手空空的翠花一进家，王成的媳妇柳枝就没心思贴对子了，在她看来，年前节后的，自己的这个大姑子也太小气了，所以看着王成出来了，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你姐来家有事？”

    王成是叫媳妇管怕了的，虽然已经听出来她那话是不高兴，可是自己还得忍着，窃窃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吗，我等了半天，娘那里是唠唠叨叨，问长问短，我就没有插上话。”

    听了王成的话，柳枝把手里的浆子碗重重地摔放在王成面前：“你就是个废物！”说完，气哼哼地进家去了。

    这个时候翠花的娘家妈已经回过神来，想起了问翠花：“可是吃了早饭？要不我给你下几个饺子？”

    翠花还没有回话，看见柳枝进来了，知道她的脾气，忙说：“我都吃过了，你不要操心。”

    柳枝本来也担心翠花来吃来喝，现在听了她的话，心底不再担心了，反过来假惺惺地和翠花客套：“饺子都是现成，要吃还是煮上一些，平时也不见你多来走动走动。”说完，安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