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旸的命
目录：美人既醉| 作者：奚鱼七七| 类别：玄幻奇幻
我何其幸运，误打误撞，倒真的有了点头绪。我又特地去天司祭那边探访，门口的小童对我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只可惜天司祭的主管大人并不在，只听说去哪里占卜了。我无所斩获，只得讪讪而归。
转身离去，听见那门口的小童低声自言自语：“这些时候，咱们天司祭来得贵人主子可真不少啊！”偏生我耳朵尖的很，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立马回头问道：“天司祭这些天都来过哪些贵人主子？”
那小童不料我会回头，只结结巴巴回道：“没、没有啊，帝姬来了自然是贵人了！”
我见他如此反倒不急，笑意吟吟地开口：“可是有人嘱咐你不要多说？这个倒也是情理之中。”
一边的芷萱立马会意地唱起白脸来，“大胆奴才，帝姬问话还敢隐瞒。这件事可是关系着一位娘娘的性命，若出了事，你可能担待得起？如今，我们帝姬仁慈问你，也是为保你一命，若把你送到刑房去，也不怕你不老实交代，就是自己皮肉吃苦啦！”
那小童不过十一二岁地样子，毕竟涉世未深，被我们这样一吓，早磕头如捣蒜了：“帝姬饶命，奴才一定老实交代的。”
原来这几日天司祭确实是热闹，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禧婕妤，熔妃竟然也派人来过这儿，据那小童说，熔妃是来请主管大人为她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占卜，问问到底这胎会是皇子还是帝姬。我皱眉，这个理由无可厚非，可以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期望的心情。但是，熔妃一向心思缜密，如何会将这占卜内容外传，连一个小小的看门童都能知道？
那小童又想了想：“还有一个秀女姐姐，哦，那不算，她也没见着主管大人就出来了。那就是这些人了，熔妃娘娘、禧婕妤还有帝姬您。”他委委屈屈低下头，不敢看我。
秀女？我精神一摒：“什么秀女？你可认识？”
“就是住在储秀宫的那群姐姐里面的一个漂亮姐姐。”
“若让你认，你可能认得出来？”
……
储秀宫内，几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热火朝天地比赛踢毽子，虽已接近八月中旬（大家就以农历来算啊），天气渐渐转凉。但这几个女孩子还是踢得一头汗水，小脸蛋也红红粉粉的，比那桃花瓣还要娇艳三分。一个有了点年纪的宫女走了进来，严厉地正声道：“各位小主，这是在干什么？”
几个人立马停住了，嗫嗫地喊声：“姑姑！”
“你们都是进宫有段日子的小主了。怎么还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以后各位都有可能是位居高位的人，行为举止自当尊重…”
一个小萝莉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拖着微带稚嫩的嗓音喊道：“这位姑姑~~”
“十五帝姬？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错，这个小萝莉正是我，我仰头道：“我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正好到这附近，看到她们在踢毽子踢得有趣，边看住了。”我拾起掉在地上的那个毽子，五彩斑驳的尾羽毛，束在两枚铜钱的中心，“这毽子做得倒十分精巧，是哪位的巧手啊？”
正好见一个女孩身着艳红的长外衫，走出房间门。“羽舟，”这边一个女孩赶紧招呼她，“快过来。”
“回帝姬的话，就是她做的，她倒一直是心灵手巧呢！”宫女姑姑说道。
我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她。身量颇高，容貌很是秀丽，最难得的是气质也不卑不亢,“你是哪家的？”
“回帝姬，我是惠州太守顾永平的女儿。”
惠州？我挑眉，真不知道在哪儿。“这毽子是你做的？很是精致漂亮呢！”
“多谢帝姬夸奖。”
“我看着你们踢毽子也好生羡慕，不知羽舟可否也为我做几个？”
向教习姑姑要了人，便和顾羽舟一同往晌汀殿走去。“帝姬，想要什么花式的毽子？”她温和地问我。
“都行，漂亮就好，你拿主意吧！”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似是被东西绊了一下，眼见站立不稳要跌跤。幸而一个带着暖暖香意的怀抱及时把我扶住，我赶紧用手抓住那艳色的衣襟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我脸上带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指着顾羽舟艳红的衣襟内的一抹白色：“在常服里面穿着丧服，不知羽舟是什么意思呢？”在女子妍丽的红色外袍下，一袭麻布白衣在刚才的牵拽中露了出来，没有繁复俏丽的花式，就是简单的麻布，在艳红色彩的衬托下，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目。
顾羽舟脸上依然是平静的神色“我还在服丧期间，但在宫中忌讳，只好把丧服穿在里面，一则全我的心意，二则也不至于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
“服丧？看起来也确实如此啊！不知是国丧、家丧？”我停顿一下，“国丧，可是在诅咒我父皇？家丧，查起来倒也不难，这顾永平把还在家丧中的女儿送进宫来，可真真该死！”在我面前扯这样的谎，还真拿我当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吗？（可不就是个十二岁小孩的身体嘛！）
她神情闪烁了一下，辩解道：“并非家丧国丧，而是我的一位挚友，我只是聊表心意而已。虽然犯了宫里的忌讳，但也毕竟有情可原，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吧！”
我冷笑一声“看来，羽舟确实是重情重义的人呐！只是，若是为不应该的人穿丧服呢？还不惜设计惊扰宫里的主子，这有该当何罪？”
“羽舟不知帝姬在说些什么？”她人虽倔强地直挺挺跪在地上，脸色却不禁一白，口里还是逞强。
“羽舟实在是好谋划，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我啧啧叹道，“取黄鳝之血涂抹于禧婕妤的门外，到了夜晚，蝙蝠出动自然会循着血腥气撞上门来，咚咚好似人地敲门声。别人只想到的是能那么快速度的不会是人，结合这些天的传闻，自然会自己吓自己。却不知道，真正作怪的不是人，只是一群上了当的畜生。鳝血是红的，禧婕妤的宫门也是朱红色的，要不是仔细留意，看出红色的色差，还有些蝇虫围绕，根本看不出你做了手脚。确实是颇为高明啊！”
“帝姬说的方法倒是几分在理，只是……”她强笑着回道。
我打断她的话“若要真的实证，怕也是不难，御膳房里的东西自然有人记着，若是对照一下，哪天少了什么，又有什么人去过了，自然可知了。”
顾羽舟垂下眼睑，过了良久，脸上终于不是那副死不承认的表情了，她苦笑道：“帝姬的心智，羽舟自愧不如。若说可惜，还是帝姬可惜虽投在帝王家，到底没入个男儿身，否则便是这江山也……”
“羽舟不必给我扣帽子，我只有一事不明，为何要帮许亶茗出这个头？就算知道她的死是有人促成的，以你们进宫相处不过三月不到，而且你们素来也并不亲厚，为何……”
“为何？”顾羽舟的语气里俨然有悲愤，“我们不亲厚？身上原本就流着一模一样的血液，还要如何才算亲厚？”泪水顺着她柔和的下颌线条纷纷落到地下，“许亶茗，她是我的同胞妹妹！”
我一时愕然，一个姓顾，一个姓许，一个由惠州选送，一个来自通州，这么南辕北辙的，竟是同胞姊妹！！
“我身生父亲是通州黎仕桥的县令，与我养父顾永平有旧。当年养父家没有后裔，便从我父家将我过继接到惠州抚养，自此便与家人妹妹分开了，也渐渐断了联络。直到这次选秀，当我再度看到通州许氏名字的时候，我便认出，这定是我妹妹。”
她的语气又变得恨恨的，“都是那该死的女人，妒忌我妹妹，担心被她夺去了宠爱，竟然买通天司祭诬陷我妹妹是天煞孤星，要她一个人孤独终老。妹妹是因她而死的，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她所受的，不过是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她若是坦坦荡荡，这些伎俩怎么可能吓得了她？”
“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而且，只怕也未必找对了人。”我轻轻叹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猛地抬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还没有明白，这个宫里真正能影响到天司祭的人到底是谁？天司祭主管可是相当于正二品的官员，岂是一个婕妤的一点贿赂可以买通的？”我摇摇头，“你根本连报仇都没有找准对象。”
她也不笨，略加思索便反应过来了，“哈、哈哈”她痛苦却笑着，将脸埋进手掌之中，衣服的摩擦在寂静中格外大声。“原来到头来，我整治的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一颗棋子而已。”
我也不急着打扰她，等她的情绪渐渐平静，疯狂的笑容从脸上隐去。“你先起来吧！你是要自己认罪还是要我帮你？”我走上前扶起她。
她反手抓住我的衣袖，“帝姬，我现在还不能认罪！我还没有给妹妹报仇！”
“这个只怕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只能听皇祖母的。”
“以帝姬的心智谋略，若是有心要放我，只怕也并不十分困难吧！”她的眼珠略微游移，“更何况帝姬与我说这么久，难道不是有心让我知道真相，让我去向某人报复？否则，你早就可以带我去复命，何必问那么多？你要杀我早就杀了。”她颇为相信地说道。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还真是有趣。但是，你要知道，我问的那些只是为了解开我自己的疑惑，与你无关。至于告之你真相，不过是希望你死也得死得明白点。你以为我要利用你作为报复工具？”我“哈”地一声笑道，“如果要报复，我一个人，那也足够了！！！你在我眼里还不是那么有价值！！”说着，拂开她抓住我的手，站起身来。
“那么，”她咬住自己下唇，“如果我能提供一个足够价值的消息，帝姬可否放过我，甚至将我收入麾下，我们对付共同的敌人？”
我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确实是一个坚韧而聪明的女孩子，懂得在最坏的情况下，做出最适宜的打算。“你觉得你有什么消息，重大到足够换你一条命，以及我的信任呢？”
她浅笑，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泪珠儿，但已完全不见刚才的狼狈神情，眼中还带着点媚意，“如果是关于辰殿下的呢？”
凌旸？她才入宫多久竟能知道凌旸的事？想必是知道我和他交好，以此来吊我胃口。我并不理睬她，转身离去。
顾羽舟急了，在后面忙喊道：“三殿下要杀辰殿下！”
我身子微微一震，头一阵晕眩，强忍着闭目等待一阵子方才开口，“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我听到的。”她回答的理直气壮。
我恨不得过去抽她两巴掌，这么拙劣的谎言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还扯在凌旸身上。之前因她提到“三殿下”而萌生的一点相信也当然无存了。我斜睨着她“你当我是白痴吗？你什么身份？三殿下若真要说这些话岂会不知道隔墙有耳，会让你听到？”
正是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很多时候秘密的事情反而会选在空旷的地方商量，这样有人一来就可以看到。因此，她就更不可能听到什么三殿下的密谋了。
“帝姬有没有听过唇语？”她认真地抬头望向我，“我能够读懂唇语，而且我的眼力极好。那日三殿下与一个什么人在商量时，我正凑巧在远处的廊边看着。这么远的距离听是固然听不见的，但是我读出了他的唇语，他说，八月十五，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宫里！”
顾羽舟一字一字地重复着，好像模仿着三殿下淡漠的语气。让我联想到，从三殿下口中飘出这些字眼时的样子，那么的刚愎自用，那么的淡漠，仿佛凌旸已经是他手中待宰的猎物。这让我无法忍受。
我收回了思绪，尽量挤出一个漠视的笑容，“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就会信吗？”
“帝姬想必是去过天司祭了吧！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进去拜访就认定了是禧婕妤害了我妹妹吗？因为我在一边读到了她们的唇语。”她渐渐扬起了头，对我微笑。
“帝姬当然可以选择不信，那么，您且就拿辰殿下的性命来测试我对您的诚意吧！”
这章的分量还是很足的，大家尽情享用！！）
转身离去，听见那门口的小童低声自言自语：“这些时候，咱们天司祭来得贵人主子可真不少啊！”偏生我耳朵尖的很，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立马回头问道：“天司祭这些天都来过哪些贵人主子？”
那小童不料我会回头，只结结巴巴回道：“没、没有啊，帝姬来了自然是贵人了！”
我见他如此反倒不急，笑意吟吟地开口：“可是有人嘱咐你不要多说？这个倒也是情理之中。”
一边的芷萱立马会意地唱起白脸来，“大胆奴才，帝姬问话还敢隐瞒。这件事可是关系着一位娘娘的性命，若出了事，你可能担待得起？如今，我们帝姬仁慈问你，也是为保你一命，若把你送到刑房去，也不怕你不老实交代，就是自己皮肉吃苦啦！”
那小童不过十一二岁地样子，毕竟涉世未深，被我们这样一吓，早磕头如捣蒜了：“帝姬饶命，奴才一定老实交代的。”
原来这几日天司祭确实是热闹，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禧婕妤，熔妃竟然也派人来过这儿，据那小童说，熔妃是来请主管大人为她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占卜，问问到底这胎会是皇子还是帝姬。我皱眉，这个理由无可厚非，可以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期望的心情。但是，熔妃一向心思缜密，如何会将这占卜内容外传，连一个小小的看门童都能知道？
那小童又想了想：“还有一个秀女姐姐，哦，那不算，她也没见着主管大人就出来了。那就是这些人了，熔妃娘娘、禧婕妤还有帝姬您。”他委委屈屈低下头，不敢看我。
秀女？我精神一摒：“什么秀女？你可认识？”
“就是住在储秀宫的那群姐姐里面的一个漂亮姐姐。”
“若让你认，你可能认得出来？”
……
储秀宫内，几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热火朝天地比赛踢毽子，虽已接近八月中旬（大家就以农历来算啊），天气渐渐转凉。但这几个女孩子还是踢得一头汗水，小脸蛋也红红粉粉的，比那桃花瓣还要娇艳三分。一个有了点年纪的宫女走了进来，严厉地正声道：“各位小主，这是在干什么？”
几个人立马停住了，嗫嗫地喊声：“姑姑！”
“你们都是进宫有段日子的小主了。怎么还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以后各位都有可能是位居高位的人，行为举止自当尊重…”
一个小萝莉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拖着微带稚嫩的嗓音喊道：“这位姑姑~~”
“十五帝姬？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错，这个小萝莉正是我，我仰头道：“我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正好到这附近，看到她们在踢毽子踢得有趣，边看住了。”我拾起掉在地上的那个毽子，五彩斑驳的尾羽毛，束在两枚铜钱的中心，“这毽子做得倒十分精巧，是哪位的巧手啊？”
正好见一个女孩身着艳红的长外衫，走出房间门。“羽舟，”这边一个女孩赶紧招呼她，“快过来。”
“回帝姬的话，就是她做的，她倒一直是心灵手巧呢！”宫女姑姑说道。
我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她。身量颇高，容貌很是秀丽，最难得的是气质也不卑不亢,“你是哪家的？”
“回帝姬，我是惠州太守顾永平的女儿。”
惠州？我挑眉，真不知道在哪儿。“这毽子是你做的？很是精致漂亮呢！”
“多谢帝姬夸奖。”
“我看着你们踢毽子也好生羡慕，不知羽舟可否也为我做几个？”
向教习姑姑要了人，便和顾羽舟一同往晌汀殿走去。“帝姬，想要什么花式的毽子？”她温和地问我。
“都行，漂亮就好，你拿主意吧！”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似是被东西绊了一下，眼见站立不稳要跌跤。幸而一个带着暖暖香意的怀抱及时把我扶住，我赶紧用手抓住那艳色的衣襟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我脸上带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指着顾羽舟艳红的衣襟内的一抹白色：“在常服里面穿着丧服，不知羽舟是什么意思呢？”在女子妍丽的红色外袍下，一袭麻布白衣在刚才的牵拽中露了出来，没有繁复俏丽的花式，就是简单的麻布，在艳红色彩的衬托下，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目。
顾羽舟脸上依然是平静的神色“我还在服丧期间，但在宫中忌讳，只好把丧服穿在里面，一则全我的心意，二则也不至于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
“服丧？看起来也确实如此啊！不知是国丧、家丧？”我停顿一下，“国丧，可是在诅咒我父皇？家丧，查起来倒也不难，这顾永平把还在家丧中的女儿送进宫来，可真真该死！”在我面前扯这样的谎，还真拿我当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吗？（可不就是个十二岁小孩的身体嘛！）
她神情闪烁了一下，辩解道：“并非家丧国丧，而是我的一位挚友，我只是聊表心意而已。虽然犯了宫里的忌讳，但也毕竟有情可原，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吧！”
我冷笑一声“看来，羽舟确实是重情重义的人呐！只是，若是为不应该的人穿丧服呢？还不惜设计惊扰宫里的主子，这有该当何罪？”
“羽舟不知帝姬在说些什么？”她人虽倔强地直挺挺跪在地上，脸色却不禁一白，口里还是逞强。
“羽舟实在是好谋划，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我啧啧叹道，“取黄鳝之血涂抹于禧婕妤的门外，到了夜晚，蝙蝠出动自然会循着血腥气撞上门来，咚咚好似人地敲门声。别人只想到的是能那么快速度的不会是人，结合这些天的传闻，自然会自己吓自己。却不知道，真正作怪的不是人，只是一群上了当的畜生。鳝血是红的，禧婕妤的宫门也是朱红色的，要不是仔细留意，看出红色的色差，还有些蝇虫围绕，根本看不出你做了手脚。确实是颇为高明啊！”
“帝姬说的方法倒是几分在理，只是……”她强笑着回道。
我打断她的话“若要真的实证，怕也是不难，御膳房里的东西自然有人记着，若是对照一下，哪天少了什么，又有什么人去过了，自然可知了。”
顾羽舟垂下眼睑，过了良久，脸上终于不是那副死不承认的表情了，她苦笑道：“帝姬的心智，羽舟自愧不如。若说可惜，还是帝姬可惜虽投在帝王家，到底没入个男儿身，否则便是这江山也……”
“羽舟不必给我扣帽子，我只有一事不明，为何要帮许亶茗出这个头？就算知道她的死是有人促成的，以你们进宫相处不过三月不到，而且你们素来也并不亲厚，为何……”
“为何？”顾羽舟的语气里俨然有悲愤，“我们不亲厚？身上原本就流着一模一样的血液，还要如何才算亲厚？”泪水顺着她柔和的下颌线条纷纷落到地下，“许亶茗，她是我的同胞妹妹！”
我一时愕然，一个姓顾，一个姓许，一个由惠州选送，一个来自通州，这么南辕北辙的，竟是同胞姊妹！！
“我身生父亲是通州黎仕桥的县令，与我养父顾永平有旧。当年养父家没有后裔，便从我父家将我过继接到惠州抚养，自此便与家人妹妹分开了，也渐渐断了联络。直到这次选秀，当我再度看到通州许氏名字的时候，我便认出，这定是我妹妹。”
她的语气又变得恨恨的，“都是那该死的女人，妒忌我妹妹，担心被她夺去了宠爱，竟然买通天司祭诬陷我妹妹是天煞孤星，要她一个人孤独终老。妹妹是因她而死的，我怎么可能放过她？她所受的，不过是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她若是坦坦荡荡，这些伎俩怎么可能吓得了她？”
“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而且，只怕也未必找对了人。”我轻轻叹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猛地抬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还没有明白，这个宫里真正能影响到天司祭的人到底是谁？天司祭主管可是相当于正二品的官员，岂是一个婕妤的一点贿赂可以买通的？”我摇摇头，“你根本连报仇都没有找准对象。”
她也不笨，略加思索便反应过来了，“哈、哈哈”她痛苦却笑着，将脸埋进手掌之中，衣服的摩擦在寂静中格外大声。“原来到头来，我整治的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一颗棋子而已。”
我也不急着打扰她，等她的情绪渐渐平静，疯狂的笑容从脸上隐去。“你先起来吧！你是要自己认罪还是要我帮你？”我走上前扶起她。
她反手抓住我的衣袖，“帝姬，我现在还不能认罪！我还没有给妹妹报仇！”
“这个只怕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只能听皇祖母的。”
“以帝姬的心智谋略，若是有心要放我，只怕也并不十分困难吧！”她的眼珠略微游移，“更何况帝姬与我说这么久，难道不是有心让我知道真相，让我去向某人报复？否则，你早就可以带我去复命，何必问那么多？你要杀我早就杀了。”她颇为相信地说道。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还真是有趣。但是，你要知道，我问的那些只是为了解开我自己的疑惑，与你无关。至于告之你真相，不过是希望你死也得死得明白点。你以为我要利用你作为报复工具？”我“哈”地一声笑道，“如果要报复，我一个人，那也足够了！！！你在我眼里还不是那么有价值！！”说着，拂开她抓住我的手，站起身来。
“那么，”她咬住自己下唇，“如果我能提供一个足够价值的消息，帝姬可否放过我，甚至将我收入麾下，我们对付共同的敌人？”
我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确实是一个坚韧而聪明的女孩子，懂得在最坏的情况下，做出最适宜的打算。“你觉得你有什么消息，重大到足够换你一条命，以及我的信任呢？”
她浅笑，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泪珠儿，但已完全不见刚才的狼狈神情，眼中还带着点媚意，“如果是关于辰殿下的呢？”
凌旸？她才入宫多久竟能知道凌旸的事？想必是知道我和他交好，以此来吊我胃口。我并不理睬她，转身离去。
顾羽舟急了，在后面忙喊道：“三殿下要杀辰殿下！”
我身子微微一震，头一阵晕眩，强忍着闭目等待一阵子方才开口，“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我听到的。”她回答的理直气壮。
我恨不得过去抽她两巴掌，这么拙劣的谎言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还扯在凌旸身上。之前因她提到“三殿下”而萌生的一点相信也当然无存了。我斜睨着她“你当我是白痴吗？你什么身份？三殿下若真要说这些话岂会不知道隔墙有耳，会让你听到？”
正是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很多时候秘密的事情反而会选在空旷的地方商量，这样有人一来就可以看到。因此，她就更不可能听到什么三殿下的密谋了。
“帝姬有没有听过唇语？”她认真地抬头望向我，“我能够读懂唇语，而且我的眼力极好。那日三殿下与一个什么人在商量时，我正凑巧在远处的廊边看着。这么远的距离听是固然听不见的，但是我读出了他的唇语，他说，八月十五，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宫里！”
顾羽舟一字一字地重复着，好像模仿着三殿下淡漠的语气。让我联想到，从三殿下口中飘出这些字眼时的样子，那么的刚愎自用，那么的淡漠，仿佛凌旸已经是他手中待宰的猎物。这让我无法忍受。
我收回了思绪，尽量挤出一个漠视的笑容，“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就会信吗？”
“帝姬想必是去过天司祭了吧！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进去拜访就认定了是禧婕妤害了我妹妹吗？因为我在一边读到了她们的唇语。”她渐渐扬起了头，对我微笑。
“帝姬当然可以选择不信，那么，您且就拿辰殿下的性命来测试我对您的诚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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