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城之战
目录：风月江山| 作者：老树| 类别：其他类型
这时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放射出万丈光芒，满地的白雪被阳光照得刺眼。一支蓝色的军队在雪原上艰难跋涉，军队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脚印。
崔舒翰骑在马上一边行走一边展开地图观看，他在找左翼将军克林德部还有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集结的目的地。他看了一会儿地图就又抬眼向前方观望，他心里清楚，照这个速度中午之前三军是有可能到达目的地的，到那时要让军队好好休整休整，这样连夜的强行军，不用打，拖就要把军队拖垮了。
正行走着，突然见探马来报：“提督大人，前方发现一座废弃的军营，那里好像有战斗过的痕迹。”
“在哪里？带我去看。”崔舒翰话音刚落，就拍马冲了出去，亲卫队赶紧在后面跟着。几十个人冲上了一个山坡，于最高处停住了马。崔舒翰抬眼观望，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座不小的军营，围营的栅栏已被摧残得像老太太的牙齿，残缺不全，营中的帐篷有焚烧和刀砍斧劈过的痕迹，当然，上面也染着血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上的积雪，在艳丽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崔舒翰看见这营帐就知道是帝国的军团，但不知是哪一支军队被敌人袭了营，败得如此凄惨，从尸体分布到营门外很远的地方来看，显然这支军团也曾组织过几次突围，但都失败了。
崔舒翰翻身下马，心情沉重地下了山坡从栅栏的缺口处走进了营地，他在一座被焚毁得不成样子的大帐前拾起一面残破的旗帜，这旗帜上绣着一只飞虎的图案。崔舒翰心里清楚了，这是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的营地，这飞虎就是阿尔夏王国王旗和军旗的图案。
“这么说，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们如果不早一点跑，结果也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打的什么仗啊？”崔舒翰心里悲愤至极。
北方的游牧民族有一个习惯，打完仗之后，只把自己一方的阵亡士兵的尸体掩埋，而把敌方的尸体抛在荒野中喂他们崇拜的狼。
崔舒翰看着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对传令官说：“把这些尸体就地掩埋了吧，咱们也不必往前走了，先打扫战场，然后全军就在这里休整，弓兵师团和步兵师团轮流警戒。”
“是！提督大人。”传令官刚把命令传达下去，走得疲累不堪的士兵就欢呼起来，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休息了。
崔舒翰有些绝望了，他寄予厚望的友军比他死得还早还彻底，他的心情沮丧至极。他一个人骑着马上了刚才站过的那个山坡，找了个僻静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他不想让三军将士看到自己束手无策，悲观绝望的样子，这种情绪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去消化，绝不能流露给任何人。他用手扶着头，一双眼睛呆滞地望着雪地中的一株枯草，头脑仿佛生了锈，没有办法思想。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
崔舒翰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副提督谭昭。
“可再难也得往前走啊，士兵们都想着回家呢。两万多人的希望在你的手里。”谭昭说完坐在了崔舒翰的身旁。
“那我的希望在谁的手里啊？二十几万大军来到漠北的草原上，可现在我连一个能并肩作战的军队都找不到！”崔舒翰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的军营说：“你看看！这哪里像是战场啊！这简直就是屠宰场！他们，还有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个仗怎么打？敌人在哪里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敌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说是要重兵攻打海拉苏，刚才我们从海拉苏城外经过，你看到了，我们的军队连个影子也没有！这是一个骗局！西北边防军这帮骗子！巴特隆这个老骗子，这个混账王八蛋！还有魏建功这个狗娘养的！哪一天撞到老子手里！把他们碎尸万段！”
谭昭从来没有看到崔舒翰发如此大的火，也没有见他如此恶毒地骂人，可见他现在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谭昭心想，让他骂吧，他骂出来心里也许会舒服些。
崔舒翰也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突然闭口不骂了，只是叉着腰站在那里瞪着南方。
“下一步怎么办？”谭昭问。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崔舒翰说，听口气，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总之是不能再跑了，我看士兵们很疲惫。”谭昭说。
“不跑又能怎样呢？敌人数倍于我，如果硬碰硬地打，那只有和阿尔夏王国的军团一个下场。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一是在这里与敌人死拼，一直打到全军覆没。二是投降。三是继续向南跑，但也只有骑兵师团那几千人能跑回去，其他师团恐怕是跑不回去了。”
谭昭说：“投降断不可行，根据帝国法律，降敌者，满门抄斩。我家里还有三岁大的孩子呢。”说到这里谭昭的眼睛就湿润了，他怎么能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置娇妻弱子的死活于不顾呢。
“我就是打到全军覆没也绝不投降。你放心吧。”崔舒翰抖抖身上的雪，走下了山坡。
营地被打扫了一下，显得整洁多了，一些破损得不太厉害的帐篷被修好了，士兵们甚至都可以躺进去睡觉。还有一些士兵用头盔盛上雪架在火上煮东西吃，他们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一口热乎乎的东西了，再说，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燃上火还能取取暖。
崔舒翰回到营地之后，就命令骑兵师团去山坡上砍树，将山坡上的树砍了个精光，又用马将树干和树枝拖回到营地里来，沿着营地四周堆了一圈。然后又让步兵师团在树枝堆上筑起雪墙，用盾牌将雪墙拍得结结实实。只有弓兵师团被命令原地休息。
很快，营地四周就筑起了一座白色的雪城。雪城筑好之后，累得筋疲力尽的士兵们都瘫坐在地上。
这时，探马从远方狂奔而至，奔到崔舒翰面前禀报：“提督大人，敌人的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
“多少人马？”
“数不清楚，反正很多，而且都是骑兵。”
“来了几队？”
“一队，从东北方向来，看旗号应该是乌拉特族的骑兵。”
“有没有找到我们的军队？”
“没有。”
崔舒翰转过身对传令官道：“传令弓兵师团，准备作战！”
“是！提督大人！”
随着命令的下达，弓箭兵纷纷进入战斗岗位，经过刚才短暂的休息，弓兵师团的战斗力有一定的恢复。
在雪城东北面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了一条黑线，过了一会儿，这黑线渐渐粗大起来，伏在雪堆上的弓箭兵都能看见敌人飘扬的旗帜和在阳光下闪光的马刀。敌人飞奔的速度越来越快，像一股灰色的巨浪般卷涌了过来。
荆有麟用眼睛紧紧盯着敌人，他在长期的战斗中磨练出一种眼力，他能准确预测出敌人进入弓兵射程的时间。
“长弓兵准备！”荆有麟高喊。
弓箭兵都搭上了箭拉满了弓，箭头指向远方的敌军。
“放！”
箭如雨下！冲在最前边的敌人纷纷落马，后边的敌人仿佛没看到似的跃过前边的尸体继续往前冲，这股气势着实骇人。
“强弩兵准备！”随着命令的下达，强弩兵把早就装好的三支箭的弩机平放在雪墙上，瞄准奔跑的敌人。
荆有麟喊完了就在心里默念着：“五、四、三、二、一。”当数到一时，他大喊一声：：“放！”
无数黑色的箭杆就像一柄巨大而又锋利的刀带着风声横描过去，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落马，侥幸躲过箭矢的敌人虽然也冲到了雪墙跟前，但由于人数太少，没有构成什么冲击。
敌人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挫败，没有继续发起攻击，而是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观望。不一会儿，他们开始排阵，阵列十分整齐，而且很有章法。
“他们这阵摆得不错嘛？指挥排阵的这个人一定是咱们军校培养出来的高材生。”荆有麟自言自语。
“何以见得？”身边突然有人问，而且听声音竟是提督大人。荆有麟全神贯注地看着敌人的军阵，全没注意到崔舒翰和谭昭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所以崔舒翰的话竟吓了他一跳。
“报告提督大人，我部已击退敌人的首轮进攻。”荆有麟马上向崔舒翰行了一个军礼。
“这我已经知道了，我在问你，我们又不准备攻阵，敌人摆这阵想干什么？”崔舒翰也在仔细观察着敌阵。
“我猜他们的第一轮进攻是想探一探我们的虚实，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防御手段，先是用长弓兵远程攻击，后是用弩兵近距离攒射。他们在列阵是为了安排新的进攻顺序和波次。我想，他们第一轮进攻应该是弓骑兵，以弓对弓压制住我们，然后用重甲骑兵对我阵地进行冲击，等打开缺口后，主力骑兵再一拥而入。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
“你猜测得很有道理。那你又凭什么判定指挥排阵的这个人是咱们军校培养出来的呢？”
“因为他排的这个阵我以前在军校里学过。”
“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有，只要大人给我一个刀盾兵纵队就行。”
“好！我给你！你必须要把敌人的这一次进攻再打退回去！”
“保证完成任务！提督大人！”荆有麟信心十足地说。
为了不干扰荆总兵指挥作战，崔舒翰和谭昭又回到中军帐前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观战。
敌人的阵列已渐渐排列完毕，静默了一会儿，只听敌人阵地中响起一声怪异的号角声。排在最前面的弓骑兵方阵开始向雪城这边跑来，刚开始速度还很慢，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
荆有麟大喊：“强弩兵准备！”
强弩兵装上箭，将箭瞄准了前方。
“趴下！”荆有麟发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命令，站在雪墙前的士兵连忙伏下身子。话音刚落，一阵乱箭射了过来，雪墙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有些没及时趴下的士兵还是中了箭，其中甚至包括总兵荆有麟，荆有麟的左臂上中了一箭。
这一波箭刚刚射完，荆有麟顾不得身上的伤，站起来大喊一声：“放箭！”
强弩兵纷纷又伏在雪墙之上放箭，由于这次的行动不太统一，所以箭矢放出去时显得有些杂乱，但威力依然不小，敌人的弓骑兵纷纷落马。
果然如荆有麟所料，弓骑兵背后就是杀气腾腾的重甲骑兵！重甲骑兵的进攻速度虽然很慢，但那股无坚不摧的气势却令人胆寒。
荆有麟命令调拨给他指挥的刀盾兵纵队出击，并命令他们专砍马脚。
士兵挥舞着大刀一拥而出，散开一条线向重甲骑兵扑去，双方夹杂在一起，一通混战，在混战中，敌人身上的重甲反而成了一种累赘，远没有刀盾兵灵活，尤其是专砍马脚的战术让他们防不胜防，所以许多重甲骑兵打到后来就成了“重甲步兵”。虽然刀盾兵们砍马脚不费吹灰之力，但和“重甲步兵”们作战依然占不到什么便宜。双方一通恶战，战成一团，难分胜负。
敌人的统率本来指望重甲骑兵能撕开雪城的防线，扼制住弓箭兵的威力，然后再用主力骑兵冲进雪城内。没想到重甲骑兵现在却陷入混战，停滞不前。敌人的统帅急不可耐，大旗一挥，主力骑兵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加入了混战。
由于敌人的力量突然增加，刀盾兵纵队抵挡不住，整个战团开始向后移。
荆有麟大喜过望，命令长弓兵分成两队轮流向混战之处乱射。如蝗的弓箭一波接一波从空中倾泻而下，而且没完没了。
有部下问荆有麟：“那里还有咱们自己的兄弟呢，你这样做就不怕误伤了他们？”
荆有麟得意地笑了笑说：“没事。”
站在高处观望战局的崔舒翰对谭昭说：“这个荆有麟可是个将才啊！比那个牛恒清高明得多！”
谭昭说：“这可是同归于尽的战法啊，高明在哪里呢？”
崔舒翰笑着说：“看到最后你就知道了，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场仗我们赢了，敌人最后还得收兵。”
果然如崔舒翰所言，敌人的骑兵纷纷落马，而刀盾兵们却愈战愈勇，非但没见减少，反而显得更多了。原来，长弓兵的箭射出去是一条弧线，敌人都是骑在马上的，比刀盾兵要高很多，所以箭矢大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再加上刀盾兵有盾牌保护，中箭的人就很少了。
敌人的统帅也看出了这个问题，马上吹起了收兵的号角。敌人的主力骑兵纷纷退去。
刀盾兵纵队也向雪城这边撤退，虽然这场仗打赢了，但这个纵队伤亡太大，已经没有办法再执行类似的任务了。
战场上满是人尸和马尸，鲜血染红了原来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那些没有断气的伤兵和战马在地上扭动，还有那冒着热气的紫红色的内脏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马的。场面十面惨烈血醒。
双方都派出了打着白旗的士兵打扫战场。显然敌人死伤的人数要高出数倍，但崔舒翰依然压力很大，他手里能投入作战的士兵只有两万人了。更艰难的是粮草只能维持五六天，敌人如果知道了底细，只要来个围而不打，五六天之后，全军将不战自溃。如今敌人受到了重创，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了，如果长期拖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崔舒翰骑在马上一边行走一边展开地图观看，他在找左翼将军克林德部还有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集结的目的地。他看了一会儿地图就又抬眼向前方观望，他心里清楚，照这个速度中午之前三军是有可能到达目的地的，到那时要让军队好好休整休整，这样连夜的强行军，不用打，拖就要把军队拖垮了。
正行走着，突然见探马来报：“提督大人，前方发现一座废弃的军营，那里好像有战斗过的痕迹。”
“在哪里？带我去看。”崔舒翰话音刚落，就拍马冲了出去，亲卫队赶紧在后面跟着。几十个人冲上了一个山坡，于最高处停住了马。崔舒翰抬眼观望，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座不小的军营，围营的栅栏已被摧残得像老太太的牙齿，残缺不全，营中的帐篷有焚烧和刀砍斧劈过的痕迹，当然，上面也染着血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上的积雪，在艳丽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崔舒翰看见这营帐就知道是帝国的军团，但不知是哪一支军队被敌人袭了营，败得如此凄惨，从尸体分布到营门外很远的地方来看，显然这支军团也曾组织过几次突围，但都失败了。
崔舒翰翻身下马，心情沉重地下了山坡从栅栏的缺口处走进了营地，他在一座被焚毁得不成样子的大帐前拾起一面残破的旗帜，这旗帜上绣着一只飞虎的图案。崔舒翰心里清楚了，这是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的营地，这飞虎就是阿尔夏王国王旗和军旗的图案。
“这么说，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们如果不早一点跑，结果也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打的什么仗啊？”崔舒翰心里悲愤至极。
北方的游牧民族有一个习惯，打完仗之后，只把自己一方的阵亡士兵的尸体掩埋，而把敌方的尸体抛在荒野中喂他们崇拜的狼。
崔舒翰看着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对传令官说：“把这些尸体就地掩埋了吧，咱们也不必往前走了，先打扫战场，然后全军就在这里休整，弓兵师团和步兵师团轮流警戒。”
“是！提督大人。”传令官刚把命令传达下去，走得疲累不堪的士兵就欢呼起来，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休息了。
崔舒翰有些绝望了，他寄予厚望的友军比他死得还早还彻底，他的心情沮丧至极。他一个人骑着马上了刚才站过的那个山坡，找了个僻静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他不想让三军将士看到自己束手无策，悲观绝望的样子，这种情绪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去消化，绝不能流露给任何人。他用手扶着头，一双眼睛呆滞地望着雪地中的一株枯草，头脑仿佛生了锈，没有办法思想。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
崔舒翰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副提督谭昭。
“可再难也得往前走啊，士兵们都想着回家呢。两万多人的希望在你的手里。”谭昭说完坐在了崔舒翰的身旁。
“那我的希望在谁的手里啊？二十几万大军来到漠北的草原上，可现在我连一个能并肩作战的军队都找不到！”崔舒翰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阿尔夏王国边防军团的军营说：“你看看！这哪里像是战场啊！这简直就是屠宰场！他们，还有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个仗怎么打？敌人在哪里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敌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说是要重兵攻打海拉苏，刚才我们从海拉苏城外经过，你看到了，我们的军队连个影子也没有！这是一个骗局！西北边防军这帮骗子！巴特隆这个老骗子，这个混账王八蛋！还有魏建功这个狗娘养的！哪一天撞到老子手里！把他们碎尸万段！”
谭昭从来没有看到崔舒翰发如此大的火，也没有见他如此恶毒地骂人，可见他现在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谭昭心想，让他骂吧，他骂出来心里也许会舒服些。
崔舒翰也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突然闭口不骂了，只是叉着腰站在那里瞪着南方。
“下一步怎么办？”谭昭问。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崔舒翰说，听口气，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总之是不能再跑了，我看士兵们很疲惫。”谭昭说。
“不跑又能怎样呢？敌人数倍于我，如果硬碰硬地打，那只有和阿尔夏王国的军团一个下场。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一是在这里与敌人死拼，一直打到全军覆没。二是投降。三是继续向南跑，但也只有骑兵师团那几千人能跑回去，其他师团恐怕是跑不回去了。”
谭昭说：“投降断不可行，根据帝国法律，降敌者，满门抄斩。我家里还有三岁大的孩子呢。”说到这里谭昭的眼睛就湿润了，他怎么能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置娇妻弱子的死活于不顾呢。
“我就是打到全军覆没也绝不投降。你放心吧。”崔舒翰抖抖身上的雪，走下了山坡。
营地被打扫了一下，显得整洁多了，一些破损得不太厉害的帐篷被修好了，士兵们甚至都可以躺进去睡觉。还有一些士兵用头盔盛上雪架在火上煮东西吃，他们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一口热乎乎的东西了，再说，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燃上火还能取取暖。
崔舒翰回到营地之后，就命令骑兵师团去山坡上砍树，将山坡上的树砍了个精光，又用马将树干和树枝拖回到营地里来，沿着营地四周堆了一圈。然后又让步兵师团在树枝堆上筑起雪墙，用盾牌将雪墙拍得结结实实。只有弓兵师团被命令原地休息。
很快，营地四周就筑起了一座白色的雪城。雪城筑好之后，累得筋疲力尽的士兵们都瘫坐在地上。
这时，探马从远方狂奔而至，奔到崔舒翰面前禀报：“提督大人，敌人的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
“多少人马？”
“数不清楚，反正很多，而且都是骑兵。”
“来了几队？”
“一队，从东北方向来，看旗号应该是乌拉特族的骑兵。”
“有没有找到我们的军队？”
“没有。”
崔舒翰转过身对传令官道：“传令弓兵师团，准备作战！”
“是！提督大人！”
随着命令的下达，弓箭兵纷纷进入战斗岗位，经过刚才短暂的休息，弓兵师团的战斗力有一定的恢复。
在雪城东北面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了一条黑线，过了一会儿，这黑线渐渐粗大起来，伏在雪堆上的弓箭兵都能看见敌人飘扬的旗帜和在阳光下闪光的马刀。敌人飞奔的速度越来越快，像一股灰色的巨浪般卷涌了过来。
荆有麟用眼睛紧紧盯着敌人，他在长期的战斗中磨练出一种眼力，他能准确预测出敌人进入弓兵射程的时间。
“长弓兵准备！”荆有麟高喊。
弓箭兵都搭上了箭拉满了弓，箭头指向远方的敌军。
“放！”
箭如雨下！冲在最前边的敌人纷纷落马，后边的敌人仿佛没看到似的跃过前边的尸体继续往前冲，这股气势着实骇人。
“强弩兵准备！”随着命令的下达，强弩兵把早就装好的三支箭的弩机平放在雪墙上，瞄准奔跑的敌人。
荆有麟喊完了就在心里默念着：“五、四、三、二、一。”当数到一时，他大喊一声：：“放！”
无数黑色的箭杆就像一柄巨大而又锋利的刀带着风声横描过去，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落马，侥幸躲过箭矢的敌人虽然也冲到了雪墙跟前，但由于人数太少，没有构成什么冲击。
敌人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挫败，没有继续发起攻击，而是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观望。不一会儿，他们开始排阵，阵列十分整齐，而且很有章法。
“他们这阵摆得不错嘛？指挥排阵的这个人一定是咱们军校培养出来的高材生。”荆有麟自言自语。
“何以见得？”身边突然有人问，而且听声音竟是提督大人。荆有麟全神贯注地看着敌人的军阵，全没注意到崔舒翰和谭昭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所以崔舒翰的话竟吓了他一跳。
“报告提督大人，我部已击退敌人的首轮进攻。”荆有麟马上向崔舒翰行了一个军礼。
“这我已经知道了，我在问你，我们又不准备攻阵，敌人摆这阵想干什么？”崔舒翰也在仔细观察着敌阵。
“我猜他们的第一轮进攻是想探一探我们的虚实，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防御手段，先是用长弓兵远程攻击，后是用弩兵近距离攒射。他们在列阵是为了安排新的进攻顺序和波次。我想，他们第一轮进攻应该是弓骑兵，以弓对弓压制住我们，然后用重甲骑兵对我阵地进行冲击，等打开缺口后，主力骑兵再一拥而入。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
“你猜测得很有道理。那你又凭什么判定指挥排阵的这个人是咱们军校培养出来的呢？”
“因为他排的这个阵我以前在军校里学过。”
“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有，只要大人给我一个刀盾兵纵队就行。”
“好！我给你！你必须要把敌人的这一次进攻再打退回去！”
“保证完成任务！提督大人！”荆有麟信心十足地说。
为了不干扰荆总兵指挥作战，崔舒翰和谭昭又回到中军帐前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观战。
敌人的阵列已渐渐排列完毕，静默了一会儿，只听敌人阵地中响起一声怪异的号角声。排在最前面的弓骑兵方阵开始向雪城这边跑来，刚开始速度还很慢，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
荆有麟大喊：“强弩兵准备！”
强弩兵装上箭，将箭瞄准了前方。
“趴下！”荆有麟发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命令，站在雪墙前的士兵连忙伏下身子。话音刚落，一阵乱箭射了过来，雪墙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有些没及时趴下的士兵还是中了箭，其中甚至包括总兵荆有麟，荆有麟的左臂上中了一箭。
这一波箭刚刚射完，荆有麟顾不得身上的伤，站起来大喊一声：“放箭！”
强弩兵纷纷又伏在雪墙之上放箭，由于这次的行动不太统一，所以箭矢放出去时显得有些杂乱，但威力依然不小，敌人的弓骑兵纷纷落马。
果然如荆有麟所料，弓骑兵背后就是杀气腾腾的重甲骑兵！重甲骑兵的进攻速度虽然很慢，但那股无坚不摧的气势却令人胆寒。
荆有麟命令调拨给他指挥的刀盾兵纵队出击，并命令他们专砍马脚。
士兵挥舞着大刀一拥而出，散开一条线向重甲骑兵扑去，双方夹杂在一起，一通混战，在混战中，敌人身上的重甲反而成了一种累赘，远没有刀盾兵灵活，尤其是专砍马脚的战术让他们防不胜防，所以许多重甲骑兵打到后来就成了“重甲步兵”。虽然刀盾兵们砍马脚不费吹灰之力，但和“重甲步兵”们作战依然占不到什么便宜。双方一通恶战，战成一团，难分胜负。
敌人的统率本来指望重甲骑兵能撕开雪城的防线，扼制住弓箭兵的威力，然后再用主力骑兵冲进雪城内。没想到重甲骑兵现在却陷入混战，停滞不前。敌人的统帅急不可耐，大旗一挥，主力骑兵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加入了混战。
由于敌人的力量突然增加，刀盾兵纵队抵挡不住，整个战团开始向后移。
荆有麟大喜过望，命令长弓兵分成两队轮流向混战之处乱射。如蝗的弓箭一波接一波从空中倾泻而下，而且没完没了。
有部下问荆有麟：“那里还有咱们自己的兄弟呢，你这样做就不怕误伤了他们？”
荆有麟得意地笑了笑说：“没事。”
站在高处观望战局的崔舒翰对谭昭说：“这个荆有麟可是个将才啊！比那个牛恒清高明得多！”
谭昭说：“这可是同归于尽的战法啊，高明在哪里呢？”
崔舒翰笑着说：“看到最后你就知道了，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场仗我们赢了，敌人最后还得收兵。”
果然如崔舒翰所言，敌人的骑兵纷纷落马，而刀盾兵们却愈战愈勇，非但没见减少，反而显得更多了。原来，长弓兵的箭射出去是一条弧线，敌人都是骑在马上的，比刀盾兵要高很多，所以箭矢大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再加上刀盾兵有盾牌保护，中箭的人就很少了。
敌人的统帅也看出了这个问题，马上吹起了收兵的号角。敌人的主力骑兵纷纷退去。
刀盾兵纵队也向雪城这边撤退，虽然这场仗打赢了，但这个纵队伤亡太大，已经没有办法再执行类似的任务了。
战场上满是人尸和马尸，鲜血染红了原来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那些没有断气的伤兵和战马在地上扭动，还有那冒着热气的紫红色的内脏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马的。场面十面惨烈血醒。
双方都派出了打着白旗的士兵打扫战场。显然敌人死伤的人数要高出数倍，但崔舒翰依然压力很大，他手里能投入作战的士兵只有两万人了。更艰难的是粮草只能维持五六天，敌人如果知道了底细，只要来个围而不打，五六天之后，全军将不战自溃。如今敌人受到了重创，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了，如果长期拖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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