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节 祖祠

    海角的风很柔很轻，宛如母亲的手抚弄着发髻。小芳舒服地斜倚在月风的怀抱里，望着远方的山水露出安静而满足的微笑，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现在这温馨一刻更让人留恋与知足。可是一想起月风哥哥就要步入祖祠修炼，小芳至少要两年享受不到这个怀抱的温暖与依靠，心里略有些无奈。

    “月风哥哥，你到了祖祠里会不会想我？”小芳突然仰头望着月风，明亮的双眸如天上的星星。

    “当然会想了。”月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村里，月风最感亲切的就属老村长以及小芳一家人，无论走到哪里他相信自己都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情。

    “念你回答这么干脆，我奖励你一个好东西。”小芳喜悦地眨了眨大眼睛，“月风哥哥，你要闭上眼睛才好。”

    “好。”月风微笑闭上双眼，感觉到一股芳香温暖的呼吸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脸庞上，另他生起一丝异样的羞涩与紧张，紧接着脖上传来温暖淡香的感觉，似乎一条项链类的东西被小芳轻柔地挂上了。

    “不要睁开眼。”小芳看到月风眼皮微动，急促地叫了一声，双眸流落在面前人的俊面之上，闪动着美丽而深邃的光芒。突然她低下头，如蜻蜓点水般在那俊面上吻了一下，然后跳出月风的怀抱，宛如小鸟归林般向海角外奔跑。

    “月风哥哥，小芳是懂事的女孩子。嘻嘻~希望哥哥在祖祠里努力加油噢，两年后哥哥就是小芳的骄傲呢。这是我亲手做的千葛珠，不许摘下来噢，是一辈子，嘻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微笑，小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小芳~”虽然短暂，感受到柔软而芳香的嘴唇，以及皮肤传来不自主的心灵震颤，月风一时懵懂、一时留恋、一时激动、一时回味。

    千葛藤，生长于楚居村最南边的丛林里，是一种不可多见的藤蔓类植物，根茎坚硬而富有韧性，生长起来与九星草有些相似，一根多枝，茎上多挂绿色圆球，只在顶端可见廖廖几片叶子。不过。千葛藤可不像九星草那样好生长，这种植物多生长在万年垂海岩上，而且真正达到称之为“千”葛的时候，至少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月风可以肯定这确实是一条真正的千葛藤项链，而且品质非常好，从它的木质纹路及深青带血丝的颜色上就可以判断出来。千葛藤很神秘，它的茎与根有许多惊人的作用，比如抗风除湿、比如安神醒脑、比如延年益寿等等，甚至有些人还会额外发现一些奇怪的现象，经过天雷淬炼的千葛藤会有夜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这种荧光对于人体的疲惫与病痛有着缓慢的恢复作用。

    月风很是感动，此刻已经不知道如此言语。千葛藤虽然有这些好处，但它的危险在楚居村无人不知。根与茎无毒，但那刺球、叶子甚至根须都蕴藏着大量的奇毒，在采摘与处理它的时候，一不小心沾染上会立即毒发身亡，就是老村长爷爷这样的强健体质也不例外。小芳不知道如何才寻找到这样的千葛藤，也不知道如何才小心翼翼地将它的根与茎分离，更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岁月与耐心才一点一点将这个坚硬得令老村长都无可奈何的硬物，变成十八根滚圆中孔的珠子，串在抽离出的茎心上。另外那根也被磨成了一颗心型掉坠，就挂在链子的最下面。

    “就这项链你让谁摘谁都会跟你拼命，更何况带一辈子了。”月风轻笑一声，眼睛里有些湿润，望着小芳离去的方向陷入深深的感动与回味。

    祖祠在楚居村最高处，虽然规模不大，但外观古朴别致，有着厚重的历史韵味及风格。祠前四根粗**白的石柱，上面雕着奇怪而复杂的花纹，随着时间的变迁，就仿佛这本就是它们自有的肌理。在四根石柱顶端各站立着一只面相狰狞又不失威武的怪兽，石柱后面是祖祠拱形大门，远远就看到里面一排排祖位玉牌。月风知道这里面都是拥有郝郝战功的先辈，都是曾经风云一时的英雄人物，也只有他们才可以入得这祖祠。

    “先拜过各位先辈，然后随三位长老去后堂聆听族宗老祖的教诲吧。”老村长在门前停下来，转身对月风说道，“记住，一定要努力！成为我们楚居村又一个英雄！”

    “是，村长爷爷，风儿会努力的。”月风点了点头，感觉有些热血沸腾，多少的梦想就要在这一刻到来，他会期待自己拥有更好的成就。

    拜完先辈，月风随着三个长老绕过前堂、跨过两道高高的门槛，进入一个空旷的大殿。大殿高大威严，正前方端坐着一座威武的雕像。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雕像，漆黑的长发飘散在肩背，双眸宛如活物直盯前方，给人一种内心不由自主顶礼膜拜的感觉。这男人一身漆黑铠甲，左手缠绕一条巨龙，龙头从肩膀上向前探出，龙身从左臂一直盘至腰间，四周云雾缭绕；龙头上龙口大张，血红的口腔、锋利的牙齿还有五只凶猛的利爪，张牙舞爪地呈现给面对它的人们；在男人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奇怪的兵器，说它是铁枪吧，前柄上又密布着锋利的尖刺，说它是狼牙棒吧，又在最前端突出一尺长的雪亮锐芒，这锐芒并不是普通形状，而是由六片利刃同轴交叉组成，从后向前渐渐缩小，直到最终汇聚成一个尖锐的矛光；在男人的股下，是一只俊俏伶俐的飞兽，倒是与那巨龙截然不同，给人一种温顺灵光的感觉，只是观这飞兽，无人可知是为何物，因为它拥有着尖长如兔的双耳、憨态可掬的雪熊面庞、面庞上两目尾角细斜向上，可谓媚态如狐；飞兽通体白光如银，六足落地，两腹延伸出一对巨大的翅膀，仿佛此刻正展翼高飞般。

    三个长老默默无语，脸上流露出恭敬严谨的表情，缓缓走到雕像前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来，双手舞起奇异的手势，在眉前、胸前及腰间两侧各停留一下，缓缓收于丹田处。

    “月风！”中间的大长者传来深沉的声音。

    “在！”月风跟着三个长老恭敬地跪拜，只是那套手势略有些生硬。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自己在祖先前面打坐，若有听到祖先教诲，那么就说明你得到了祖先的同意可以获得传承，如果三个月内如所获，也只能说明你并不适合。虽说我们楚居村血脉基本上没有问题，但还是许多人不具备传承的资格与条件。刚才这套手势你要记下，每天如此一遍方可打坐，打坐时间由你，若是累了或者休息就到左间第三处曲屋，门上有初生18字样。”大长老没有回头，声音洪亮而庄重。

    “是，三位长者！”月风重重点了点头，听到还有村民得不到传承资格，心中略略紧张，暗自攒紧拳头，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月风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坚持不懈地进行身体经脉锻炼，用过早餐后就直接来到祖祠，开始打起那个手势来有些生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准确度越来越高，只是要想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冥想的状态，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人有七情七欲，万千杂念，要想毫无所想，除非自己处于休克或者昏迷状态，就是睡眠也不行，因为睡眠会做梦，依然属于思想活动。

    “休克？昏迷？”跪坐中的月风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可是怎样才可以让大脑在不经过外力伤害下，处于这种状态呢？”

    月风最终想到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办法，那就是先想办法让自己只想一事，然后再努力把那一件事物彻底抛于脑外。订下了办法，月风深吸一口气，开始坚持不懈的努力。

    从千万事到一事，月风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做到了。开始令他成功的原因，是小芳那可爱的笑脸，只要一想到她，月风就可以速度进入归一的状态。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风又发现，想要把小芳抛于脑外却是十分艰难，因为这个从小吊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深深扎下了根。

    月风苦笑地摇了摇头，脑海中小芳的印象令他白白耗费了半个月时光，才终于明白想把这么个宛如烙印的形象抛开，自己做不到。明白原因后，月风速度转移方向，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成功将小芳的印象转移到老村长爷爷、方田叔叔、水萍阿姨......直到转移到海角之处，才成功进入了古井无波的思想状态。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可是月风依然没有进入毫无所想的空冥状态。

    这一晚，月风迟迟没有进入睡眠，躺在初生18号别屋里辗转反侧，想到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光，内心有些焦急。难道我不具备传承的资格吗？不，我不能失败，我一定要成功。月风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雪白的墙壁开始练习。

    “重要的是感受！”月风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学习诗文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候，老师经常夸奖自己能够掌握住它们的精髓与意境，那是因为月风可完全沉浸在文字所带来的感受之中。

    “我明白了，享受五官七感所带来的感受之时，便容易进入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月风心中有了一种通明，兴奋不已地站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带着一颗激动的心情，月风开始了再一次的打坐。心渐渐沉静，这祖祠里风的轻呤、光的波动、远处的鸟鸣，渐渐在脑海中放大，直到他完全陷入那种毫无所想的感动，只有捕捉、感受。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神奇世界，乳白色的光芒在身边缓缓流动，就仿佛泡在牛奶中一样，却又那么毫无滞涿；轻轻的微风，甚至空气的流动，就象千百万只轻柔的小手，在皮肤上毫无规律地抚弄着；远处的各种鸣声已经消失不见，这里只有宁静与安详。

    “后辈，吾已等汝久已！”一个洪亮而温和的声音由近及近传来，牛奶般的白光中渐渐走近一个高大的人影。

    “祖先！”望着这个逐渐清晰的身影，回想到大堂之上的那个雕像，月风吃了一惊，连忙跪倒在地上。这是一个真正的祖先形象，比之那雕像更有一分威武与俊逸，只是又多了一分温和与莫名的气质。

    “莫惊，吾乃一丝残念而已，皆待汝至。吾时非多，现重新打坐，吾将毕生力量与知识传承于汝。”人影露出一丝微笑，“至于可记多少，学多少，就要看汝造化。”

    “是，祖先。”月风重重一拜，然后重新盘坐好，手上熟练地划过那套奇怪的手势，努力将自己归于平静。

    “不错，发乎心止乎心，可惜**凡胎怕是记不了吾之一半印念。罢了罢了，吾时日无多，看其造化了，若有机缘完全接纳，吾之幸已。”人影重重叹了口气，缓缓走近前，将手掌至于月风头顶。

    一道无形的光芒闪过，清凉而庞大的气流突然从百汇处疯狂地涌入脑海，斑驳的文学、复杂的符号、杂乱的知识宛如洪水般倾泄入体，一时让月风发出痛苦的呻吟。“好，吾之毕生所识所学皆以传尔，只是否可尽得吾传，看尔天赋造化了。记住，切不可心焦气燥超阶贪进，枉送了性命还辜负了吾之期望，一切还需按传承步骤渐进方可，每至一层次，吾之传承可相应开启。哎，只是可惜吾之传承仅保持两年，以尔之脑力，怕是大半尽忘。罢了，罢了，我这残念已时日无多，恐没有机会时刻点化于你，就在今日尽传于你吧。”人影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天地之间。月风张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的祖祠中，恭敬而激动地向雕像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缓缓起身向着长老所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