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彩云易散琉璃脆 （五）

    问一问自己，千辛万苦要求得的阁主一职，这样的代价，值得吗？醉柳山庄，侠肝义胆，若是爹爹知晓，又会如何雷霆大怒。

    莫不是又该怪自己终是硬不下心肠，下不了杀手？

    她说的对，自己早该预料到这条路的彷徨，我若满手血腥，那还是昔日那个满口侠义的自己吗！

    玄笙反而笑道：“姑娘一身仙气，为何对这满手血污的事情偏偏要插手到底？姑娘进这幻化林又为何竟似如入无人之境，每一阵都有了然于胸的破解之法！”

    一声声掷地有声的询问，让心舞有片刻的失神，我是为了什么，现下就要坦诚相待么？那日饭菜中洒下的追影散，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在其中？

    心舞侧过头，有些心酸道：“卯公子，心舞只知道，为人切莫用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请你相信，心舞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的神色依旧倔强，只是幽深的眸子里，竟染上了一层层的雾气，似有万千愁绪，看不清楚。

    愁怨再多又如何，她终不肯倾情相待，一句不得已的苦衷，任你一片冰心玉壶，也注定要无人问津，徒惹伤悲。

    柳玄笙神色一恸：“呵呵好，在下愿意化解他们的苦痛，结束这一切荒诞至极的行为！”

    言毕，他影随身动，那劲力真真不同于往日，指尖的剑气似含了伤、怨、嗔、怒种种情感，在天幕中宛如被无形的力量反弹，竟生出万束火光，照耀人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城池四面八方直坠而下，每一道光都仿如被烈火炙烤了一般，落地生烟，滚滚逼来！

    赤红的光华在极乐城上空越来越盛，映得玄笙的脸色阴晴不定。

    心舞翩飞立于高墙，从一侧远远看着那个满怀不甘的少年，青苍的华采在他的衣袖上流着一种诡异的波光，就像为他们之间隔起了一层雾，一扇窗，一堵墙。

    整个极乐城都宛如下起了火雨，火势蔓延极为猛烈，一股妖风席卷着火光由南自北推进着，跳跃着欢腾着，无数道火把从天而降，宛如流星，狠狠砸向来不及躲闪的众人。烈火赤红撩.人，如火龙般直冲苍天，逼得山峦吼啸，百兽哭嚎。

    城内众人高声惊呼，喊声动地，四下逃散，希冀逃生的人群多数被踩踏成了肉泥，四处哭喊声不绝。

    众有戚戚焉，直到整座城市一片焦黑，再无一点声息，宛如垂死之人最后一声心跳，也悲怆而剧烈地归于永久的寂静。

    玄笙不言，心舞亦不语。二人各自沉浸在说不出的情愫中，许是多年后也要兜兜转转寻觅那日艳阳下一抹疏烟淡日的印象，就这样让彼此远远的回想起，竟也成了天长地久的荒凉。

    自他们离开极乐城之后，玄笙就没有再开过口，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疲倦了。少年一身宽袍与少女天青色的裙裾渐渐踏入了深深浅浅的夜色之中，背影上泛起点滴流光溢彩，映得二人不似凡人。

    一路月色宛如披了层薄纱，照耀着广寒疏漠的穹庐之巅，夜风似在低语，吹过二人身侧，带来深秋的露寒，能直直深入心底的那种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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