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战略目标调整

    1353年4月27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搅乱了整个宋夏战线局势。滔天的洪水汹涌而下，瞬间将红石峡外三公里处位于北岸的夏国左厢神勇军司主寨榆阳寨吞没，李察哥和李良辅麾下大军最重要的前线物资基地和里面囤积的上万吨物资尽数化为乌有，四千守军皆成鱼虾。洪水摧毁了榆阳寨后更不罢休，沿着明堂川河道方向一直南下，下游三十多公里处的银州城也受到巨大冲击，初步估计，仅银州地区，死难人数都不会低于八千人，这还是托了夏国地广人稀的福。

    洪水突袭还导致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大批逃难的灾民夹杂着惊恐逃命的夏国边防士兵涌进了大宋绥德军境内。人道主义这时还是新词，对面的党项蛮子都是敌人的意念早就凝固在同夏军作战多年的西军士兵的脑海里，面对汹涌扑来的人群，管你是军是民，炮弹入膛，轰他娘去。横山山口，无定河故道（明堂川在银州汇入无定河）变成人间地狱的时候，烽火台上浓烟冲天而起，三百里加急的军报飞驰而去，“夏军不下万人，于无定河驿道突袭我嗣武寨边防线。军情紧急，速派援军！”

    是天灾还是的争论还没有挑起来，更加震撼的两条消息又被暴了出来。27日上午，宋联外务部、防务部召开联席新闻发布会，对外宣布宋联同大辽（耶律大石政权仍以大辽为国号，所以官方称呼中不能称其为后辽或西辽）结成战略同盟，辽军已依约在西线对夏国展开攻击。目前得到辽国方面最新通报的情况是，辽军已攻占夏国沙洲、瓜州，夏国弱水河以西大片领土已基本被辽军控制。辽军目前正在猛攻夏军肃州、合罗川防线。辽军上下气势如虹，肃州旦夕可下，河西走廊的西大门很快就会被辽军攻破。

    辽军攻入夏国的消息早有传言，外务部的声明不但确认了传言的真实性，更重要的是透露了一个信息，辽军的行动是和联军统一协调的，联邦等着阴一把夏国不是一天两天了。防务部发布的消息同样具有震撼性，联邦禁卫军刘?中将已经麾军西进，占领了夏国河南高原西垂临河重镇乌海堡，距夏都兴庆府只有两百公里的距离了。

    兀剌海城派出的三千援军已被202师围歼，三千汪古部骑兵突袭乌海堡的行动成功的迷惑了夏军，南面的右厢朝顺军司派出北上援救乌海堡的五千骑兵，落入了刘?精心编制的包围圈中，一通炮火下去给弄了个灰飞烟灭。搞出这么大动静后，刘?右路攻击兵团的行踪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了。当年就是这个刘?差点要了李乾顺的脑袋，那时他身后跟了三千骑兵，这一次，刘?又来了，站在黄河边，举着锋利的刀剑，瞄准了防守空虚的夏国核心腹地，他的身后是几乎上次十倍数量的虎狼之师。

    韩世忠和岳飞的报告先后送达联邦统帅部，使得统帅部对西线的战略构想发生了改变，由原来的在沉重打击西夏切断宋金夏三角联盟的基础上尽量谋求消灭西夏，迅速调整为全面灭夏。李察哥和李良辅孤注一掷的疯狂，让联邦统帅部看到了灭夏的契机，也认识到妥协的空间已经彻底没有了。

    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宋庭，要加强力度挑唆、引诱、逼迫宋庭走上对夏落井下石，抢夺蛋糕的道路，把朝廷西军对河东的压力转移到夏国方向去。高调宣布这两条消息的原因就在于此，而且从岳飞和302师上报的情况来看，那个炸毁明堂川上游堰塞湖水淹榆阳寨的计划，很有可能会引起连串激变，联邦必需提前做好应对计划。造成灾难性后果的可能也给统帅部下定决心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亡国的人是没权利指责胜利方的，也不会有人去关心。当然，这种行为是要严格限制的，李舜臣和解元以及他们的政工搭档必需要为此事承担责任，受到惩处，只怕联邦议院那里也会有一场官司好打，不过这些都要等到战后再说了。

    杨再兴到处显摆，大放厥词把人吓的不轻，没想到他突然消停，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后更加吓人。不管刘光世表现出的镇定是不是装的，监军梁公用可是真的被吓住了。当年东京复辟派总部里，己方领军头目被杨再兴手刃的军报流水般的送进来，任你再牛逼轰轰的将军，上去一个杀一个，上去一个杀一个，那般恐怖情景，胆寒的令人绝望。岳飞来了，杨再兴不见了，真是要命啊。是不是岳飞在布置什么恐怖的计划，让那个煞星去干点什么？不行，死盯，紧跟刘光世，寸步不离，全线收缩兵力，规范部队行止，坚决不能让这个蠢材做出什么蠢事来，挑衅联军的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就是江雪给夫君出的主意，既然吓唬人的效果同样能够达到，而且可能更好，让师兄岳飞批准杨再兴偷偷返回东北也就没什么难度了。江雪继续曝光在媒体面前，待在临汾并不离开，脸上带着淡淡寂寞的微笑。“显然她男人还在河东，而且并没有陪在她身边，只怕是去做什么别的重要的事了。”这就是媒体和宋庭的情报人员推导出的信息。

    “你给我记住，你才是丰州城现在最高军事指挥官，我只是来丰州视察的，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战士。我可以上前线，战死在那里，而你的位置只有一个，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指挥岗位上，哪也不准去。”宗颖虚弱的半躺在丰州城防前线总指挥部中的一张卧式躺椅上，身上缠满了绷带，但说出的话却是很严厉，不容置疑。3012团团长赵孟坚无奈的低下了头，现在丰州城里除了身边的几个通讯员和参谋，所有的禁卫军和国民警卫队都已经战斗在第一线，包括政委宗颖的警卫班，不少民兵分队也顶了上去，留在赵孟坚手里做预备队的只剩下临时组织起来的义勇军。义勇军的成员大多是不肯撤离，坚决留下和禁卫军并肩战斗，同生共死的丰州普通百姓。人民的支持和不畏牺牲，对于禁卫军来说，是荣誉也是耻辱，战火纷飞中，铮铮铁骨和血性正不断淬炼成这个民族不屈的脊梁。

    “记住了，先打排头兵，尽量第一箭就先把敌人的尖兵给干掉。”

    “为什??嗯，报告，为什么不是先打敌军指挥官？”

    “因为敌军指挥官一般不会冲在最前头，不易先发命中。尖兵是士气的引领者，目标也明显，先打尖兵的好处就是给敌军造成一种压力，谁当尖兵谁就先死，越是冲在前头，越是死的快。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威势，当敌军排尖兵的固定程序受到胆怯者的挑战，必须武力胁迫的时候，恐慌就会迅速蔓延，敌军的士气就会遭到致命打击。明白了吗？蛋子！”

    “明白了。长官，请叫我新兵蛋子，不要只叫蛋子好不好？”

    青年的话引起一片笑声，这些穿着普通衣服的年青人，是义勇军中选出的拥有不错射击基础的人，他们正接受狙击战术特训。刚才问话的青年叫万峰，是麟州一中四年级的学生，他是去年麟州市中学生运动会的射箭冠军。联邦的年轻一代大多都有童子军的经历，对于军事知识和技能都是有些基础的，全面推广的强制性福利政策“阳光午餐计划”也让联邦新成长起来的年青人们的体质显著提升。

    娃子们的笑声让教官汤四毛想起了自己的战友虎子，当年燕山府城之下两个人的比赛自己输了，可惜自己永远没有再战胜他的机会了。当自己找到他的时候，虎子已经牺牲，弩把上的刻痕显示，他比自己多干掉了一个金官。当时，他们和这些孩子们一样年轻，他喜欢叫他虎子，虎子则喜欢叫自己猫猫。

    指挥部的命令到了，没时间再多给这些年青人传授了。都是联邦的希望啊，但愿他们能活下来。

    “你们两个去一排报到，你们三个去……万峰，你跟着我，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的战斗代号叫虎子。上了战场，不许叫长官，更不许行礼，叫我的代号，猫猫。”

    三分之一的丰州城被夏军占领了，没有财宝，没有粮食，没有女人，有的只是瓦砾废墟和鲜血尸体。李察哥的训诫令下达到了百人队的级别，“你们没有抢到财宝，没有抢到粮食，没有找到女人，原因只有一个，你们的进攻乏力，推进缓慢，给宋狗留出了足够的时间把你们想得到的一切东西都转移了。”

    一场飞来横祸，榆阳寨遭到灭顶之灾，也沉重打击了李察哥的雄心壮志。洪水虽然阻断了驿道，但天空中飞翔的信隼还是及时的把李乾顺的圣旨和军情通报传了过来。刘?大军已经兵逼贺兰山北岭，河套地区被联军全面控制，河清和金肃两大要塞虽然还在坚持，但韩世忠借助强大的炮火优势封锁了他们，并没有能牵制多少联军，韩世忠积聚着力量小心翼翼的开始向自己包抄过来了。孟邦杰，当年那个在大同西南的锦屏山上让自己饮恨的小小营指挥使，现在已经是禁卫军独立山地二旅的准将旅长。禁卫军山地旅的攻击能力真不是吹的，三千多人的山地二旅打的自己八千人的守军频频告急，大军北部侧翼屏障暖泉山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是走是留让战场决定吧，最后两天，再拿不下丰州，就只有撤退一途。往哪里撤？北面肯定回不去了，向西那是韩世忠和刘?给自己编的口袋，也是不能钻的。只能沿着边境南下，同李良辅合兵一处，是选择继续从麟州突破还是干脆南下杀入宋庭辖地永兴军路，把天捅个大窟窿出来，玩一把最后的疯狂算球，到时候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