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扩张 第一百零四节 海上义勇28

    陈惟中连忙打个哈哈把话岔开。两人这么一说开话，感觉亲近了不少，相互之间不像开始那么陌生。陈惟中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魏师妹，你昨天刚来时，初次见面，说起桃源四杰，你是不是有些不以为然啊？”

    魏庭芷明知故问：“我当然是真心敬仰啦！怎么，当时我表现的不够诚心？那我现在再说一遍，对桃源四杰，还有一秀，小女子久仰大名、衷心钦佩，佩服的五体投地。”

    陈惟中一摊手：“看吧，越来越没有诚意啦，还没上次有诚心呢。其实我们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不过魏门弟子好像很不满意，偶尔提到时，表面恭敬，实则傲慢，总让人听的不舒服。还不如师妹这样，不当回事就是不当回事，何必假意奉承。”

    魏庭芷急道：“谁说我不当回事啦！我心里真的很佩服的，不过这又不是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我的那些同门，眼高手低，看人挑担腰不疼，不要理睬他们。”

    陈惟中贼贼的一笑：“刚才我父亲还说你能与四杰一秀相提并论，这么说，你对自己也很佩服喽！想不到啊，魏师妹还挺自傲的嘛。”

    魏庭芷一愣，猛然醒悟过来，娇嗔道：“陈师兄，你消遣我来着！其实你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吧。”

    “除了魏师妹，别人的看法我才不在乎。”一句话冲口而出，魏庭芷羞立当场，陈惟中惊觉说的有些暧昧了，一时有些尴尬。

    魏庭芷定了定神，道：“陈师兄，你平时都是这样和女孩子说话呀。”

    陈惟中连忙摇头：“绝对不是。也就和云秀她们几个熟悉点的讨论问题时说的多点，平时我和同门的女弟子们根本没什么话。”魏庭芷一脸的不相信，陈惟中急道：“你不相信？！我可以赌咒发誓！”

    魏庭芷低头轻笑：“没来由的，发那门子誓啊？我信你还不成。陈师兄，小妹也有一事不明。我父亲和陈世伯都对刘星羽公子推崇之至，甚至还在四杰一秀之上。庭芷也见过星羽公子一面，小妹愚钝没有看出他有何出奇之处，不知他们所看重的是何处。请陈师兄指教。”

    陈惟中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父亲一直当星羽是半徒半友，唯一的原因就是星羽思路看似出奇，细细推敲，或者经过时间和事实检验，其实并不是别出心裁，反而更合圣人之道。刚才魏叔叔也说，‘寻章摘句老雕虫‘之言，惟有星羽来说才不狂妄，我也深以为然。”

    魏庭芷急道：“不博古何以通今？他这样说，岂不是把前人的思想都否定了？怎么能说不狂妄呢？难道他是生而知之的吗？”

    陈惟中摇头道：“当然不是。星羽并非要否定前人，他自己也是学而知之的。他的意思，实际是说学古人不可拘泥于古人，不可固步自封，当有自己的思想。此话说来容易做来却难。星羽当真天纵其才，刚发蒙时便有此见地，我当年也有神童之名，初见时尚不服气，待听了几次课，先生提问之时，才知道和他的差距―学问学问，我们还在学，他已经在问了。”说到此处，陈惟中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那个倍受打击的时光，摇了摇头，努力摆脱这种不良的情绪，“不堪回首啊！偏偏那时候星羽还不自觉，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更打击人。等大家终于让他明白自己是天才时，我这个所谓的神童，早已没了自傲之心。”

    魏庭芷有些吃惊的看着陈惟中，她可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竟引出他这样的感慨。她不知道，桃源四杰之中，其他三人都是刘星羽收留的流浪儿，一秀又是星羽的姐姐，他们对星羽的卓越很容易就能接受，意志本来最坚定、在弟子中影响最大的史更新，因为云秀的原因，甚至比别人还早，就承认了星羽的杰出。只有陈惟中，小小年纪，开始也是心高气傲之辈，最后能够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其中经历的心理变化不可谓不大。庭芷迟疑了一下道：“星羽公子真的这么…厉害？我看他也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啊。”

    陈惟中笑着摇摇头：“星羽为人可算谦和，不过以前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还是四杰凑齐之后，严格说，是史大哥来了之后，他才真的转变过来。你应该知道史大哥吧，他是四杰之首。”

    庭芷点点头，听陈惟中自认不如史更新时很自然，还待再问究竟，陈惟中抬头看看，笑道：“时间不早，估计魏叔叔和家父‘谈‘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回去，陈平和魏源果然已经在心平气和的喝茶，陈夫人也已到家，正在安排饭菜。和和气气吃了顿饭（在陈平坚持下没有分席），魏源带着女儿告辞而去。

    坐在车里，魏源似乎没有被上午的争吵影响心情，也没有对女儿跟陈惟中出去的事情生气，微闭双眼一脸怡然自得的神情。魏庭芷等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道：“我和陈师兄出去，只在周围走了走，并无失仪之处。”

    借着比弟子，魏源今天成功的让陈平做出不轻易表态的承诺，心里高兴正暗自得意，忽听女儿说话，哦了一声道：“到了陈平先生那里，自然要按他的规矩，没事没事。”停了一下，“惟中那小子家教甚严，他和你出去我没什么担心的。”

    庭芷轻轻应了一声：“哦。父亲，你和陈师兄很熟吗？”

    魏源笑道：“当然，同在岛主府，几乎天天打交道。唉，有时候真羡慕陈老贼，竟有那么多杰出弟子，不用亲自出面做事，可以潜心研究学问。”庭芷忽然心跳的厉害，不敢接口。魏源沉吟片刻道：“芷儿，桃源有一所专门的女校，你能不能去做一个老师？以你的学识当无问题，女校之中都是女弟子，倒也不虞男女之防。”

    魏庭芷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强做镇定道：“是。”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魏源给庭芷说了些桃源的事情，回到家中自去安歇不提。第二天，庭芷便去找云秀说起要去女校教学（她已经知道此事由云秀负责），云秀也很高兴，女校正缺老师呢。庭芷的学识她已有所了解，自是胜任有余，不过，开课前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云秀找来课本，又给庭芷解释了几天桃源的教育制度，解说了几天，庭芷正式走马上任了。她这一去，就如同冷水溅入热油锅，搅的桃源沸沸扬扬，彻底挑明了桃源新旧两种思想的差别，进而引发了一场影响深远的大辩论大争斗，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桃源书院分为男校女校，学生和老师都是分开上课的，但也不是完全隔绝，其实也有接触的机会－－午饭时间。书院设有食堂，为老师和学生们供应饭菜，没有成家的老师中午多在学校吃饭。食堂里可没分男部女部和老师学生，不过大家自然的形成了几个壁垒分明、界线模糊的区域。这一天，云秀和庭芷来到食堂，引发了一次小小的骚动。

    云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食堂吃饭了（史更新虽然是四杰之一，没什么原由也不好天天跑到书院食堂吃饭），这次是专门陪魏庭芷来熟悉书院的。她可不会在意什么界线不界线的，买了饭菜挑了个空位坐下，正好就在男女老师的界线上。魏庭芷第一次上课，兴奋莫名，根本看不出来周围的异样，跟着云秀坐了下来，心情激动之下，也顾不得“食不语”的家训了，一边吃着饭，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云秀在同门弟子中的号召力极高，很快有相熟的女老师打了饭菜坐过来，还有几个和其中的某位女老师有超过一般同事关系的男老师也跟了过来。有一就有二，紧接着，很快，那些没这层关系的男老师也坐了过来－－追求云秀没希望了，边上这个新来的女老师也不错呀。魏源门下的弟子一看，师姐（妹）被包围了，也连忙凑了过去。两女往那一坐，无意中打破了男女老师用餐时泾渭分明的界线，将来更是无形中促成了好几桩美满婚姻，可谓是功德无量。

    众人坐在一起，很快陷入激烈的争论之中。以前吃饭，大多数人是意气相投的凑的较近，吃完饭，就一些问题探讨探讨，就算偶尔有意见相左的地方稍有争执，边上的人插几句，双方也不会较真，最后仍是和和气气的离开。这次却不相同，魏陈门下弟子，有些观点可说是截然不同，毫无妥协的余地，说着说着就别上苗头了，更何况，周围还有异性在呢，还是非常出色的异性。没有多久，男老师以出身不同争论者分成了魏陈两大阵营，各自有几个主要人物出头说话，其他人摇旗呐喊;女老师则以云秀马首是瞻，为双方鼓劲打气。

    客观的说，引发这场风波的两个主角并不自知，在整个争论的过程中，她们表现的不偏不倚，哪一方说的好，就给哪一方喝彩，并没有因为门派之别吹偏哨。魏庭芷第一次来，不知道平时的情况，刘云秀也有阵子没来了，特别是魏氏门生进来之后，她也不太清楚两派人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两个人都以为，平日里，众位老师也是这么认真激烈的探讨学问呢。云秀庭芷再怎么聪明卓绝，毕竟是人少计短，人多智长，这么多人在这讨论，总有一些闪光点是她们平时没有想到的。听到妙论，两人对发言者颌首微笑，以示赞同，有时还会加上几句诸如“很有道理”的话。得到赞同的发言者固然是兴奋异常，斗志昂扬，对手也会激发出百倍的勇气和智慧去还击－－魏门弟子不忿庭芷去赞同陈门弟子，反之，陈门弟子看不得云秀表扬魏门弟子，况且还有众多的女老师也跟着云秀庭芷转换阵营呢。据说，古希腊有个美女海伦引发了一场灭国的战争，周幽王为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红颜祸水，诚如斯言那。最后还是刘云秀感觉不对，场中的讨论已经有些火药味了，难道每次他们都要变成争吵才肯结束？云秀拉了拉兴奋的满脸通红的庭芷，让她稍稍冷静下来，转头问身旁一个认识的女老师道：“他们每天都是这样？”

    那女老师也正激动的为刚听到的妙句喝彩，听云秀问她，急匆匆回答：“怎么会呢？平时大家吃完饭，最多和相熟的人聊几句，哪有现在这么兴奋。说的好！”最后这句却是为一个男老师的发言喝彩。

    刘云秀一愣，开始她还以为学院继承了桃源书院集体探讨问题的传统呢，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连忙起身喝止大家：“好了，下午还有课，大家不要误了时间让学生久等。这样公开的讨论问题的形式很好，今后我们会专门组织这样的活动，希望到时候大家踊跃参与。现在，还是给下午的课做些准备吧。”众人听她一说，这才渐渐散去，一路上，不少人还三五个凑在一起边走边讨论。

    这件事的影响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文化课堂上，持不同观点的老师开始脱离原先的教学计划，将大量的时间放在讲解自己的观点上;专业技术类的授课老师，也把主要精力从讲是什么怎么做转到为什么上来了，双方都在向学生灌输自己的观点。那天在食堂的争论，原本就有学生听到，再加上这样的推波助澜，学院里的学生也很快分成了几派开始了一场全校上下都参与的大辩论。老师们虽然年纪也不大，毕竟顾着身份仅限于文争，学生们却是血气方刚，又没有那么多顾虑，火气上来了，竟发生了几次武斗，道理讲不过，竟要用暴力压服对手。云秀知道后非常生气，把几个学生找来狠狠训了一顿。她也知道这样治标不治本，干脆，把原本在教师之间的谈论会扩大，给学生也搞了一个辩论会，再安排两派的老师各出几人坐镇当裁判，让他们有地方挥洒过于充沛的精力。到目前为止，这场大辩论还仅限于桃源的高等学院范围内。年轻学子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酋，这很正常，不论魏源还是刘星羽，谁也没把注意重点放在此处，当然背后出点主意，给自己这边的人指点一下是少不了的。不过，一件桃源海上义勇突发的事情，最终把整个桃源都席卷进这场大辩论中。

    作者通知：我写书没什么奢望，无欲无求，原本以为可以坚持到全本，可惜一些意外的发生让我没有精力再写下去了：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总要为穿衣吃饭、家长里短的琐事操劳啊！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