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一回 （上）五香斋喜得定心丸

    不一会儿车子便到了五香斋的侧门，雪雁扶着黛玉进去，那赶车的忙告诉林立去了。雪雁才扶着黛玉到了那小楼外门口，便见林立已经急忙赶来了。见到二人，忙开了门将二人领进去。待进到小楼下面，雪雁道：“姑娘才刚又吐血了，林叔赶紧找人来看看吧。”

    林立见黛玉脸色有些煞白，便忙出去安排。黛玉到楼上坐好，见各椅子卧榻等都换上了上好的垫子褥子等，非常舒适安稳，心下颇为感动，不觉眼红了。才坐下一会儿，便见两个丫头端着茶水上来。服侍黛玉洗手漱口毕，又扶着黛玉在榻上歪着了，方递上茶水，又去一旁弄火盘子去了。雪雁等她们都忙过了，方过来给黛玉把脉看视了一番，见似乎并无大碍，只待一会儿来个名医再看看，且还要药呢，她可没随身带着。

    黛玉喝了口茶，心下才略舒坦些儿。雪雁跺足道：“好没道理的北静王府，今日贵客临门，竟会有外男出入园子。便是在四海池，皇太后都是命人守了不让他人擅进的。”黛玉问道：“怎么这么巧你能遇到林叔叔的人？”

    “姑娘要到北静王府的事儿可是京城都知道的，我当然得操着点儿心了。”黛玉忙回过头来，见林立正从楼下上来，一边儿说道：“北静王府那么大动静接驾，稍微留个神都会知道的。姑娘的事儿自然是大家都操心的，怎能不知？今日一早见西宁王世子拉着几个狐朋狗友要去北静王府喝酒，我就当心他们也知道了，怕那小子又去惹事。故而只是让他们几个留意着，雪雁姑娘倒是得了我的信儿，知道有准备的。”

    黛玉笑道：“不想林叔叔却是神通广大。却为了我这么费神。”林立笑道：“多少人想为姑娘费神都不得机缘呢。不过此事多半不怪北静王府，估计是那彭章自己的鬼主意，挑唆着北静王府几个爷们吃酒看戏，自己乘机出来的。姑娘且别理他，管他谁的主意，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别为那几个人费神了，不值当。”说完又看着雪雁道：“姑娘如何？”雪雁道：“还好，怕只是血不归经而已。只是为何又是那个西宁王世子，回头该好生教训他一顿才是。”

    林立道：“正是，姑娘贵体要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雪雁道：“皇太后说过，有什么事儿还有她呢。皇上也定不会让姑娘受委屈的。”林立听后突然眼睛一亮，奸笑道：“这个主意好。姑娘以前就淘气，为何得自己受气。不如也给他们点儿气受，才不吃亏。”黛玉笑道：“我最乖了，你们都说我淘气。不过就是受不了她们那样欺负人，园中明明有客人，为何没有把门的，还让他进来，可见得也脱不了干系。”

    雪雁笑道：“皇太后也当着北静太妃和北静王妃的面说过姑娘淘气，不如我们就淘气一回又如何？”林立拍手笑道：“姑娘最聪明了，雪雁姑娘也学着点儿，可别让姑娘吃亏了。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到时候他们只能说姑娘淘气，却无可奈何。假作真时真亦假。便是知道是故意的，别说皇上和太后护着，便是我们，也能护得了姑娘。”

    黛玉奇道：“林叔叔如何护得了我？”林立狡黠一笑道：“今年恩科，咱们林家也中了两个举人。林安说还有一个怕是能高中状元的，这几日就会到咱们这里来。随着他们进京的，还有十个族人及本家的亲戚，都是很可靠的。以后我们谁也不怕，若是不惹了姑娘也就罢了，否则也让他们难过一下。”黛玉听得这层层叠叠的关系，吐吐舌头了事。

    正在这时见有人来报，说药铺来了两个人，林立命赶紧带进来。其中一位须发花白，精神矍铄，和蔼可亲，林立笑着让她过来给黛玉看病，连回避都免了。黛玉看了一眼林立，见林立点头，便让他看了，雪雁又将一些情况告诉他。那老者笑道：“小姑娘看得没错，是血不归经，但是一直未曾好生治得，有些误了。”林立笑道：“她一个小姑娘，能多明白，你好生给姑娘治好了，否则小心我掀了你牌子拔了你胡子。”

    那老者笑道：“你不用唬我，不过你比我运气好，能时常伺候姑娘，便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着又看着黛玉笑道：“姑娘以后也别跟那起子人生气。若是不高兴了打谁骂谁都容易，便是要捉弄谁，也容易的很，何苦赔上自己的身子？”林立笑道：“别唧歪个没完了，先下去开了方子再来。顺便让王嬷嬷给姑娘做些儿好吃的。”那老者果真下楼去了。

    黛玉看着林立，林立笑道：“他是我们专门从外面寻来的有名的神医，因得过老爷还有我们的恩惠，又极佩服老爷和姑娘的为人，故而是一心一意的，姑娘大可放心。他平时便在药铺里给人看看病，顺便抓药当伙计，不过图个松散。”黛玉一阵叹息，也懒得管，由着他们去吧。这些个头绪，才理不清楚呢。

    过了一会儿，便见王嬷嬷亲自送来许多吃的，雪雁与王嬷嬷一块儿服侍黛玉吃了。那老者方上楼来，林立笑道：“你刚才就一句话我听得还行，你怎么说捉弄人容易得很？”那老者笑道：“北静王府的事我也知道了，以为只有你知道不成。这会儿怕是京城都已经动起来了，贵客不见了，一辆青布车拉走了。这五香斋如今又没人敢进来寻事儿。一会儿怕是有好戏瞧了。”说着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雪雁道：“你先收着。”

    雪雁看了林立一眼便收了，方问道：“这是什么？”那老者笑道：“那小子不是瞧见姑娘了回回生事吗，你不想治治他呀。一会儿让厨房再给你将那些个辣的呛的东西，每样都包一些儿。一会儿我给你拌好了，拾掇几条手绢，逮个机会，弄到他眼睛鼻子周围。他能出那样的主意偷偷瞧我们家姑娘，你就悄悄而得让他眼睛鼻子通通气儿，反正又无伤大雅，不是有趣儿？只是别将东西弄错了自己用上了。”

    林立好笑的看着那老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家玩这种把戏。”雪雁却乐不可支。黛玉却是已经缓过来了，听得此言，便开始思索起来，若是有机会玩玩也不错，因此也很是高兴。见丫头端来药，那老者笑道：“姑娘好生吃完药歇会儿，待醒来后再吃一服，回头我将方子等都告诉雪雁姑娘。若是御医看不出来，便让雪雁帮你弄。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知道了，毕竟都是小人行径，姑娘知道不好。”林立笑道：“你还知道啊。”

    黛玉听闻笑着将药吃了，果真片刻便觉得有点儿昏昏欲睡了，两个丫头忙扶着黛玉到后面歇息去了。雪雁则高兴的跟着那老者去弄手绢儿去了，却将那老者要交代的药方放到一边儿了。林立只是笑，不过很是高兴，谁让他们家姑娘难受，定要让他悔死不可。

    且让黛玉睡一觉吧。出去看看热闹。

    北静王府里，北静太妃和北静王妃本是在前头领路的，故而并未十分留意赏梅落到后面的黛玉，公主大驾在此，别人自是不敢私下言语。又见那彭章从旁边经过，便都忙着行礼回礼。待进到亭子来，准备落座是，方发觉黛玉不见了。一问众人，说黛玉随了一个丫头出了园子，便叫人去请来。过了许久，方见北静太妃的贴身丫头来了，说找了一圈儿，不见人，后来到了二门外，听说姑娘出去了，到了大门外，说姑娘坐了一辆车子走了。去哪不知道。

    这一说众人就都惊了，北静太妃与北静王妃更是被吓坏了。若是黛玉在北静王府不见了，那可不得了，得罪了太后以后怕是一辈子都不好过了。忙找来水溶让快去打听，宁公主娴公主等皆无心饮宴，皆是焦急的坐在那里等着。倒是史良娣悄悄使了几个颜色，两位公主虽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好多了。否则若是她二人惶恐不安，怕是别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刘仁则悄悄命侍卫到了怡亲王府告诉怡亲王，让他去趟五香斋，估计姑娘在那里，但是不能硬来，只能悄悄的告诉掌柜的然后等着。怡亲王听说黛玉不见了，忙一边儿去了五香斋，一边儿命人告诉皇上。此事万不敢瞒了皇上，否则会有人倒大霉的，并非一定是当事人，但是就算迁怒他人，也一定有人会倒霉的。所以还是告诉的好。

    刘仁吩咐好之后，便进去与史良娣悄悄的通了消息，虽都有些儿担心，不过更多的是等着瞧好戏呢。紫鹃开始很是担心，后来见史良娣等都放松下来了，便也好多了。毕竟进宫后关心黛玉的人太多，她早就靠后了，且有许多事情她并不清楚，只是默默的照顾着姑娘而已。

    怡亲王来到五香斋，见了掌柜的，说道：“本王师妹不见了，一会儿若是有人来找本王，烦请告知一声儿。”那掌柜的在林府见过一两回怡亲王，又见这话说的有点儿奇怪。便找到林立告诉了他，林立亲自端上酒菜给怡亲王送去。两人见了都有些儿眼熟，怡亲王笑道：“本王姬祥，看着你有些儿面善，像位姑苏故人，只是不敢肯定。”林立笑道：“怡亲王爷倒是还记得，上次贤亲王爷见了奴才半日都不认得。姑娘好着呢。”

    怡亲王笑道：“那本王就放心了，不知要等到何时？”林立笑道：“姑娘吃过药睡着了，得等她醒来。”怡亲王皱眉道：“师妹怎么了？”林立道：“被气的吐血了，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这么着都能算计得上。”怡亲王立马脸色暗下来，一掌拍到桌子上，怒道：“岂有此理。”林立笑道：“王爷别发怒，此事自然没有让姑娘吃亏的道理。不论是北静王还是西宁王，此番都得给点儿教训才是。”

    怡亲王见林立并不担忧，问道：“林叔可是已有计较了？”林立笑道：“文斗武斗，他们不痛不痒的来，我们也无伤大雅的去。岂不更好？”怡亲王方脸色缓和下来，缓缓道：“最好他们识相一点儿。”林立点点头，留下怡亲王出去了。怡亲王方命人即刻进宫告诉皇上黛玉在五香斋无事了，否则担心起来又该鸡飞狗跳了。过了一个时辰，随从来回话说皇上已经知道了，命怡亲王酌情处理，保护姑娘。

    黛玉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很是睡够了，方睁开眼，想着该回去了。丫头们伺候着黛玉起床收拾了，黛玉一心想回宫去，那破北静王府她一会儿都不想去了。丫头叫来林立和雪雁，端着饭菜及药都上来了。黛玉见了就嚷道：“我要回去。”林立笑道：“知道了，只是若是你回去了不就没好戏看了？回去皇上还得陪着你生气，岂不是不划算？”雪雁道：“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姑娘开心呢。这会儿都睡够了，一会儿晚上正好看戏，姑娘可别错过了。”

    黛玉还是不依，开始撒娇起来。林立正色道：“姑娘听我说说，若是有理，你就回北静王府去，如是无理，你就回宫去。我们也不敢拦着。”黛玉可怜的看着林立道：“林叔叔说吧。”林立叹口气道：“我们也知道姑娘委屈，不想去。可是姑娘一定要坚强起来，不可以被别人拿捏的。第一，若是你就这么容易被吓回去了，以后怎么办？你要给他们更大的气受，以后不敢轻易欺负你，这样才好。第二，你本来是为了缓和北静王府的情绪来的，若是就这样回去了，不是白受了气又让北静王府更加恐慌？第三，你还得学着跟这些人周旋呢。”

    黛玉听着有理，便不做声儿，默默的将饭吃了，又万般无奈的将药喝了。想着不好直接回宫里去，便想起才刚几个人说的捉弄他们，此时精神尚好，于是和雪雁商量几句。便出了小楼到了怡亲王这里。

    怡亲王虽一直等着，到底只有见到黛玉好好儿的，才彻底放下心来，拉着黛玉看了又看，方笑道：“走，师兄跟着你看戏去。皇上密旨，师妹怎么玩儿都行，只要你高兴。”黛玉看了师兄一眼，笑道：“你们是不是都串通好了？”怡亲王笑道：“师妹这么聪明，不用串通，随机应变即可。”林立亲自将黛玉送上怡亲王的轿子，怡亲王则借了林立的马骑着送黛玉去北静王府，此时天色已是微暗，街上并无多少人，故而倒是不用太顾忌。黛玉坐进轿子便明白了一些儿。在轿子里一路上想着如何出气儿。

    看着天色都暗了，北静王府尚无黛玉的消息，早已是心提到嗓子眼了。虽然众人都到了正厅，里面是两位公主等众女眷，外面则是水溶兄弟三人，及西宁王世子及五六位狐朋狗友。虽皆已坐席，早过了晚膳时间，里面自是不敢开席，外面的虽然开席了，却也不敢使劲吃喝。那西宁王世子等男宾此时尚不知黛玉生的哪门子气，毕竟还是只瞧着一个背影而已。水溶只是听说西宁王世子从园子里经过了，也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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