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别离（2）
目录：有道梦回| 作者：凉小龟| 类别：其他类型
这一日是凌澈帝三年五月初四，天气已是温暖舒适。然而因为一抹香魂的逝去，辛烁、梦回以及萼姑姑的心却像被丢到了万年寒冰的深渊中，久久得不到一丝暖意……
不久之前才入主慈宁宫母仪天下的太后苏氏薨，举国默哀。凌澈皇帝辛烁在太后下葬后将自己关在宣室殿内三天三夜，谁都不见。
一直到了第四日，悲痛的君王终于走出来了。梦回、崔喜以及众妃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见他终于出来，众人也都暗中松了口气。不过三日未见，辛烁仿佛沧桑了许多。一向俊逸干爽的他，如今下巴上布满了青色胡渣，头发也显得乱蓬蓬的，但好在眼睛还算有神。辛烁看着门口为了他担心的人们，只说了一句话；“传朕旨意，赐死水清宫毒妇穆氏，并彻查太后生前去慈宁宫送信的人！查出之后，严惩不贷！”
崔喜领了圣意，接着准备了匕首、白绫和毒酒，同禁卫军统领叶少陵一道去了水清宫。而穆辞月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她见了这个架势，却丝毫不见惊慌失措，甚至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
崔喜端着盘子对她说道：“穆氏，皇上下旨将你赐死。念你乃为先皇皇后，无论有多大过错，也算是陪伴先帝数十载，顾留你一个全尸。这盘子里的东西，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自己选吧！”
穆辞月抬起高傲的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优雅又稳健的走到崔喜面前，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装有鸩酒的杯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下一刻，毒性发作，五脏六腑俱是生生得疼着！然而穆辞月面不改色，任由一缕鲜血从嘴角留下，却仍带着有些阴毒地冷笑，哈哈大笑道：“就是死，我也要追逐他们而去，让他们不得安宁！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宫内开始彻查给苏太后送信致使其丧命的人。禁卫军有条不紊地逐一排查着，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朦皎长公主则是吓得心神不宁！
朦皎这几日一直躲在自己的霁月宫内，足不出户。许是做贼心虚，她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染上了怀疑的色彩。皇宫内所有的消息都是由贴身侍女朱颜打探来告诉她的。如今，皇上因为太后的去世悲痛万分，发誓一定要揪出送信之人杀无赦！朦皎得到消息后，整个人便瘫坐到地上，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次我死定了，皇兄他会杀了我的！”
朱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的恐惧之色。她支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跑进朦皎所在的寝宫，掩上房门，对坐在角落里发呆地朦皎道：“公主，大事不好了！刚才崔总管和叶统领带了毒酒、白绫去了水清宫！太后娘娘她，她已经去了……”
朦皎颓败地望了满脸泪痕的朱颜一眼，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一把抓住朱颜的衣裳，大声哭喊道；“朱颜，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母后不过让我送一封信去慈宁宫，为什么皇兄的母后就会死？为什么我的母后也被赐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想死啊！”
“公主，公主！小点声啊，朱颜求您小点声！”朱颜紧张地四处张望着，见所有门窗都紧掩着，四周也没有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拍着朦皎的后背，帮她捋顺气息，“公主，所谓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但只要我们守口如瓶，这件事便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他那么疼爱您，肯定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的！到时候查不出来，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所以咱们只要熬过这一阵子便好了！”
听了朱颜的话，朦皎渐渐冷静下来。她仔细地思忖了一下这一段时间来的一切，原本清纯天真的脸上竟浮上了一层和母亲穆辞月酷似的阴戾之色！她死死地揪着衣角，冷冰冰地说道；“朱颜，我仔细想过了！都是因为她，那个苏梦回！自从她来到宫里，便害得母后被打入水清宫受尽苦头，如今又惨死！她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术来迷惑皇兄，让皇兄对她言听计从！是她害得本宫失去了最亲的亲人！本宫今日在此起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那苏梦回血债血偿！”
正如朱颜所说，没有人把这件事联系到养尊处优的公主身上。朦皎忧心忡忡了一阵子，终于放下心来。因为事情苦无眉目，辛烁便也不再纠缠不清了，此事便算是高一段落。
这一日夜里，辛烁支开宫人，独自坐在黑暗的慈宁宫里发呆。自从太后仙逝，他便常常来到母亲生前住过的寝宫，企图感受一丝属于母后的气息。如今母后已经与父皇合葬皇陵，二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也算是了却了母后一大心事！
辛烁没有掌灯，在空荡荡的屋内也不知坐了多久。然而房间内突然传来衣衫悉娑的声音，辛烁回头，只见浓得仿佛散不开的黑暗中，有人挑了一盏暖黄色的灯光，缓缓走来。辛烁英俊的眉头蹙起，不满地道：“朕不是说过，想一个待着，不让任何人打扰吗？”
那人并不畏惧辛烁，依旧挑着等信步走来。她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金漆红烛，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在明黄的烛光中，映着一张清丽如水的面庞。辛烁忽而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刚才的烦躁不安都销声匿迹，便放柔了声音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崔喜进来了……”
梦回拿灯罩套好了蜡烛，然后转身冲辛烁微微一笑：“奴婢刚刚听崔总管说，皇上还没用过晚膳，他很是担心皇上的身子，却又不敢前来打扰。所以梦回便自告奋勇，带了些点心和吃食来看皇上！”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食盒，然后从中拿出几样精致的点心，有胭脂玉露糕、梅新蕊酥、豌豆黄等，都是辛烁爱吃的东西。摆好点心，梦回又从玉瓷瓮里倒了一碗人参鸡汤出来，一并放到了辛烁面前。
辛烁从不会驳了梦回面子，于是吃了一块豌豆黄，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鸡汤。品过之后，他回味着嘴里香气四溢却毫不腻人的味道，问道：“这鸡汤味道很是清淡，香味也十分特别，好像不是御膳房做的吧？”
梦回点头微笑：“皇上果然与众不同，只一小口便尝出来了！不错，这汤确实不是御膳房做的，而是奴婢自己煲的，加了几味调养身子的药材。皇上近来忧思过甚，伤心过度，御膳房的口味又有些偏于油腻，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煲了汤，当做是一味药膳给皇上送来，也不知味道如何？”
“很好喝！”辛烁连忙答道，又喝了几口鸡汤。他见梦回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脸上也不禁带上了笑意。
趁辛烁喝汤吃着东西，梦回在一旁拿了银钩子拨弄着烛火。通亮的烛光，映得她的脸有些恍惚。红色的烛蜡一颗一颗滴落，梦回呆呆地望着，好似心有所感。
这一刻格外地静谧，没来由的，辛烁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放下手里的汤碗，果然见梦回转过脸来。她支吾了一会，才终于说道：“皇上，奴婢今日来是有事请求……”
辛烁眼皮突地一跳。他别过头，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任性无理地道：“你不要说！朕不想知道……”
但梦回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句的说：“不，奴婢要说！奴婢想请旨，请皇上答应让奴婢陪伴萼姑姑去苍梧山为太后守灵！”
“守灵！”辛烁闻言猛地起身！他动作之剧烈，差点碰倒了一旁放着的碗，“你要去苍梧山？为什么？”
梦回低下头，不去看他，只是看着地面淡淡地说道；“萼姑姑早有此意。她与太后感情深厚，自然要去为她守灵。而奴婢在太后临终时曾答应过她，要悉心照料姑姑。如今姑姑只身一人前往苍梧山，奴婢不能放心，只能前往陪同！”
“可是你也答应过母后，会尽力帮朕的！”辛烁有些激动地道，声音都抬高了些，“你这一去便是三年，朕，朕……朕若是遇到困难，你怎么帮？”
“皇上雄才伟略，一定可以解决所有难题。”梦回回道，“当初答应太后帮陛下，是为了让太后安心，算是权宜之计。可是事后想想，梦回不过一个弱女子，若是皇上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梦回岂能办到？况且如今天下太平，梦回知道瑞王那边一直不安宁，可是以他的本事，皇上完全可以解决！皇上您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智慧和谋略，将昭阳国治理地如此之好，梦回，梦回……”
辛烁听了她一番话，长叹一口气，问：“你是打定主意要走？”
“是！”梦回看着辛烁伤心的样子，心中也是隐隐作痛，但还是坚定地回答，“梦回去意已决！”
“也罢，也罢！”辛烁自嘲般地苦笑，“这皇宫，终究不适合你这般的闲云野鹤！说到底，是朕痴心妄想，却根本留不住你！朕明日就下旨，让你和萼姑姑去苍梧山为太后守灵！你可以随时出发……”
“多谢陛下！”梦回感激地道。看着辛烁沉重地转过身去，她终究不忍地加了一句，“皇上放心，若是有一天真的用的到，梦回一定会回来！”
说罢，她收拾了一下食盒，转身便要离开。然而辛烁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梦回……你说，可有来世？”
梦回一怔。来世？应该是有的吧，不然自己一缕芳魂飘摇到这里，又该作何解释呢？于是她点点头，道：“有的……”
辛烁沉默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了苦涩的笑意：“那父皇和母后现在一定比我幸福，他们终将重逢，却独留朕一个人。”他顿了一下，又问道，“梦回，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朕忘记？”
“梦回不会忘记皇上！”少女晶莹的眼泪簌簌落下，声音却强自镇定，“但请皇上把梦回忘记！”说完，她再不作片刻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辛烁缓缓地转过身，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的心仿佛也随着少女的离开渐渐消散了。辛烁知道，这一别，也许就是永恒！三年守灵之后，她怕是从此隐匿于江湖，再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第二日一早，辛烁的旨意便传达了下来。梦回和萼姑姑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身。樱茨拉着梦回的手，一双眼睛肿的通红，不知哭过了多少回：“尚宫大人，求您带樱茨一起走吧！樱茨可以照顾您和姑姑啊！”
梦回摸了摸她的脸，微笑：“傻丫头！我已经不是什么尚宫了！此去苍梧，路途遥远，而且我和姑姑是去守灵，条件比不得宫里，你跟着去了能做什么呢？再说，我舍不得你受苦！相信我，你留在宫中，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可是……”樱茨支吾了半天，知道劝不动梦回，眼里又巴巴地流出泪来。
一群宫女太监们将她们路上和今后需要用的东西、盘缠都装入了马车，车夫也早早地候着了。时候不早，该动身离开了，然而辛烁始终没有出现，只是派了崔喜过来打点。他有些尴尬地对梦回道：“皇上他政务繁忙，便不能来送姑娘和姑姑了……”
梦回了然的点点头，也罢，此时相见不如不见，免得徒增伤悲！她扶着萼姑姑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坐好，然后揭开帘子微笑着向崔喜道：“多谢崔总管前来相送！还望崔总管跟皇上说……”她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就此别过！”
她重新回到车内坐好，车夫喝了一声“驾“，两匹骏马便立即拉着马车绝尘而去。梦回透过小窗，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这皇家禁苑。她看见樱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
她就要离开了，离开这里的喧嚣浮华，离开这一年半来生活的地方，离开熟悉的人和事，自然，也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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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才入主慈宁宫母仪天下的太后苏氏薨，举国默哀。凌澈皇帝辛烁在太后下葬后将自己关在宣室殿内三天三夜，谁都不见。
一直到了第四日，悲痛的君王终于走出来了。梦回、崔喜以及众妃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见他终于出来，众人也都暗中松了口气。不过三日未见，辛烁仿佛沧桑了许多。一向俊逸干爽的他，如今下巴上布满了青色胡渣，头发也显得乱蓬蓬的，但好在眼睛还算有神。辛烁看着门口为了他担心的人们，只说了一句话；“传朕旨意，赐死水清宫毒妇穆氏，并彻查太后生前去慈宁宫送信的人！查出之后，严惩不贷！”
崔喜领了圣意，接着准备了匕首、白绫和毒酒，同禁卫军统领叶少陵一道去了水清宫。而穆辞月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她见了这个架势，却丝毫不见惊慌失措，甚至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
崔喜端着盘子对她说道：“穆氏，皇上下旨将你赐死。念你乃为先皇皇后，无论有多大过错，也算是陪伴先帝数十载，顾留你一个全尸。这盘子里的东西，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自己选吧！”
穆辞月抬起高傲的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优雅又稳健的走到崔喜面前，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装有鸩酒的杯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下一刻，毒性发作，五脏六腑俱是生生得疼着！然而穆辞月面不改色，任由一缕鲜血从嘴角留下，却仍带着有些阴毒地冷笑，哈哈大笑道：“就是死，我也要追逐他们而去，让他们不得安宁！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宫内开始彻查给苏太后送信致使其丧命的人。禁卫军有条不紊地逐一排查着，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朦皎长公主则是吓得心神不宁！
朦皎这几日一直躲在自己的霁月宫内，足不出户。许是做贼心虚，她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染上了怀疑的色彩。皇宫内所有的消息都是由贴身侍女朱颜打探来告诉她的。如今，皇上因为太后的去世悲痛万分，发誓一定要揪出送信之人杀无赦！朦皎得到消息后，整个人便瘫坐到地上，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次我死定了，皇兄他会杀了我的！”
朱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的恐惧之色。她支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跑进朦皎所在的寝宫，掩上房门，对坐在角落里发呆地朦皎道：“公主，大事不好了！刚才崔总管和叶统领带了毒酒、白绫去了水清宫！太后娘娘她，她已经去了……”
朦皎颓败地望了满脸泪痕的朱颜一眼，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一把抓住朱颜的衣裳，大声哭喊道；“朱颜，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母后不过让我送一封信去慈宁宫，为什么皇兄的母后就会死？为什么我的母后也被赐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想死啊！”
“公主，公主！小点声啊，朱颜求您小点声！”朱颜紧张地四处张望着，见所有门窗都紧掩着，四周也没有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拍着朦皎的后背，帮她捋顺气息，“公主，所谓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但只要我们守口如瓶，这件事便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他那么疼爱您，肯定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的！到时候查不出来，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所以咱们只要熬过这一阵子便好了！”
听了朱颜的话，朦皎渐渐冷静下来。她仔细地思忖了一下这一段时间来的一切，原本清纯天真的脸上竟浮上了一层和母亲穆辞月酷似的阴戾之色！她死死地揪着衣角，冷冰冰地说道；“朱颜，我仔细想过了！都是因为她，那个苏梦回！自从她来到宫里，便害得母后被打入水清宫受尽苦头，如今又惨死！她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术来迷惑皇兄，让皇兄对她言听计从！是她害得本宫失去了最亲的亲人！本宫今日在此起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那苏梦回血债血偿！”
正如朱颜所说，没有人把这件事联系到养尊处优的公主身上。朦皎忧心忡忡了一阵子，终于放下心来。因为事情苦无眉目，辛烁便也不再纠缠不清了，此事便算是高一段落。
这一日夜里，辛烁支开宫人，独自坐在黑暗的慈宁宫里发呆。自从太后仙逝，他便常常来到母亲生前住过的寝宫，企图感受一丝属于母后的气息。如今母后已经与父皇合葬皇陵，二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也算是了却了母后一大心事！
辛烁没有掌灯，在空荡荡的屋内也不知坐了多久。然而房间内突然传来衣衫悉娑的声音，辛烁回头，只见浓得仿佛散不开的黑暗中，有人挑了一盏暖黄色的灯光，缓缓走来。辛烁英俊的眉头蹙起，不满地道：“朕不是说过，想一个待着，不让任何人打扰吗？”
那人并不畏惧辛烁，依旧挑着等信步走来。她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金漆红烛，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在明黄的烛光中，映着一张清丽如水的面庞。辛烁忽而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刚才的烦躁不安都销声匿迹，便放柔了声音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崔喜进来了……”
梦回拿灯罩套好了蜡烛，然后转身冲辛烁微微一笑：“奴婢刚刚听崔总管说，皇上还没用过晚膳，他很是担心皇上的身子，却又不敢前来打扰。所以梦回便自告奋勇，带了些点心和吃食来看皇上！”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食盒，然后从中拿出几样精致的点心，有胭脂玉露糕、梅新蕊酥、豌豆黄等，都是辛烁爱吃的东西。摆好点心，梦回又从玉瓷瓮里倒了一碗人参鸡汤出来，一并放到了辛烁面前。
辛烁从不会驳了梦回面子，于是吃了一块豌豆黄，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鸡汤。品过之后，他回味着嘴里香气四溢却毫不腻人的味道，问道：“这鸡汤味道很是清淡，香味也十分特别，好像不是御膳房做的吧？”
梦回点头微笑：“皇上果然与众不同，只一小口便尝出来了！不错，这汤确实不是御膳房做的，而是奴婢自己煲的，加了几味调养身子的药材。皇上近来忧思过甚，伤心过度，御膳房的口味又有些偏于油腻，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煲了汤，当做是一味药膳给皇上送来，也不知味道如何？”
“很好喝！”辛烁连忙答道，又喝了几口鸡汤。他见梦回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脸上也不禁带上了笑意。
趁辛烁喝汤吃着东西，梦回在一旁拿了银钩子拨弄着烛火。通亮的烛光，映得她的脸有些恍惚。红色的烛蜡一颗一颗滴落，梦回呆呆地望着，好似心有所感。
这一刻格外地静谧，没来由的，辛烁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放下手里的汤碗，果然见梦回转过脸来。她支吾了一会，才终于说道：“皇上，奴婢今日来是有事请求……”
辛烁眼皮突地一跳。他别过头，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任性无理地道：“你不要说！朕不想知道……”
但梦回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句的说：“不，奴婢要说！奴婢想请旨，请皇上答应让奴婢陪伴萼姑姑去苍梧山为太后守灵！”
“守灵！”辛烁闻言猛地起身！他动作之剧烈，差点碰倒了一旁放着的碗，“你要去苍梧山？为什么？”
梦回低下头，不去看他，只是看着地面淡淡地说道；“萼姑姑早有此意。她与太后感情深厚，自然要去为她守灵。而奴婢在太后临终时曾答应过她，要悉心照料姑姑。如今姑姑只身一人前往苍梧山，奴婢不能放心，只能前往陪同！”
“可是你也答应过母后，会尽力帮朕的！”辛烁有些激动地道，声音都抬高了些，“你这一去便是三年，朕，朕……朕若是遇到困难，你怎么帮？”
“皇上雄才伟略，一定可以解决所有难题。”梦回回道，“当初答应太后帮陛下，是为了让太后安心，算是权宜之计。可是事后想想，梦回不过一个弱女子，若是皇上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梦回岂能办到？况且如今天下太平，梦回知道瑞王那边一直不安宁，可是以他的本事，皇上完全可以解决！皇上您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智慧和谋略，将昭阳国治理地如此之好，梦回，梦回……”
辛烁听了她一番话，长叹一口气，问：“你是打定主意要走？”
“是！”梦回看着辛烁伤心的样子，心中也是隐隐作痛，但还是坚定地回答，“梦回去意已决！”
“也罢，也罢！”辛烁自嘲般地苦笑，“这皇宫，终究不适合你这般的闲云野鹤！说到底，是朕痴心妄想，却根本留不住你！朕明日就下旨，让你和萼姑姑去苍梧山为太后守灵！你可以随时出发……”
“多谢陛下！”梦回感激地道。看着辛烁沉重地转过身去，她终究不忍地加了一句，“皇上放心，若是有一天真的用的到，梦回一定会回来！”
说罢，她收拾了一下食盒，转身便要离开。然而辛烁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梦回……你说，可有来世？”
梦回一怔。来世？应该是有的吧，不然自己一缕芳魂飘摇到这里，又该作何解释呢？于是她点点头，道：“有的……”
辛烁沉默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了苦涩的笑意：“那父皇和母后现在一定比我幸福，他们终将重逢，却独留朕一个人。”他顿了一下，又问道，“梦回，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朕忘记？”
“梦回不会忘记皇上！”少女晶莹的眼泪簌簌落下，声音却强自镇定，“但请皇上把梦回忘记！”说完，她再不作片刻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辛烁缓缓地转过身，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的心仿佛也随着少女的离开渐渐消散了。辛烁知道，这一别，也许就是永恒！三年守灵之后，她怕是从此隐匿于江湖，再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第二日一早，辛烁的旨意便传达了下来。梦回和萼姑姑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身。樱茨拉着梦回的手，一双眼睛肿的通红，不知哭过了多少回：“尚宫大人，求您带樱茨一起走吧！樱茨可以照顾您和姑姑啊！”
梦回摸了摸她的脸，微笑：“傻丫头！我已经不是什么尚宫了！此去苍梧，路途遥远，而且我和姑姑是去守灵，条件比不得宫里，你跟着去了能做什么呢？再说，我舍不得你受苦！相信我，你留在宫中，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可是……”樱茨支吾了半天，知道劝不动梦回，眼里又巴巴地流出泪来。
一群宫女太监们将她们路上和今后需要用的东西、盘缠都装入了马车，车夫也早早地候着了。时候不早，该动身离开了，然而辛烁始终没有出现，只是派了崔喜过来打点。他有些尴尬地对梦回道：“皇上他政务繁忙，便不能来送姑娘和姑姑了……”
梦回了然的点点头，也罢，此时相见不如不见，免得徒增伤悲！她扶着萼姑姑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坐好，然后揭开帘子微笑着向崔喜道：“多谢崔总管前来相送！还望崔总管跟皇上说……”她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就此别过！”
她重新回到车内坐好，车夫喝了一声“驾“，两匹骏马便立即拉着马车绝尘而去。梦回透过小窗，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这皇家禁苑。她看见樱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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