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三方势力

    与马云一餐饭，在双方刻意经营下，在愉悦心情下结束，虽然只是闲谈，没有交流什么实质性东西，但彼此对对方有了一定了解。

    马云通过一系列文化技巧，探查出乾隆高深莫测的背景，而乾隆也在谈话中了解到马云对提供双方合作的渴望。

    晚上，乾隆三人又去兰山城另外一边一家酒楼赴了宴，等到他们回到客栈，做完跟踪盯梢他们人已经回来，吴驰四人也带回来了重要消息。

    吴驰是本地人，虽然离开了十年，但依然有很多熟识的人，一番相处之后，打听到了许多隐秘的消息。

    按照吴驰打听到消息，兰山城内主要有三大势力：官府，白莲教，湖帮。

    官府势力是以王兆民为主，配合一支绿营军队，再加上兰山城内一些零散势力，构成了一个因利益而结合的松散联盟。这个松散联盟不会因为官员调任而改变，总是遵循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湖帮是个老牌组织，势力非常强大，势力范围也不止沂州一个地方。湖帮开始以微山湖庞大水资源为中心成立的松散组织，后为了与漕帮抗衡，势力逐渐扩大，不仅限于湖，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湖帮。发展到现在，只要有资源，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湖帮。沂州是一个多河，多山，多资源的地区，又紧邻微山湖，故湖帮势力相当强盛。

    白莲教，老牌势力，产生于南宋末年，历经元，明，清三代数百年，在统治者强力镇压之下，依然难以根除，正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意。山东，河南，甘肃，四川，山西等地，是白莲教主要活动省份，沂州多山多河，百姓人数较多，又以汉民为主，穷人很多，故白莲教根基异常牢固。

    摸清楚沂州状况，乾隆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官府，欺压百姓，邪教横行，匪寇横行于世，这些本应该出现在乱世的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统治的天下，乾隆心中惊怒交集，想着平时朝堂上歌功颂德，听着吴驰描述的朝政之不堪，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谁说得才是对的。

    “吴驰，有没有打听到这三姑势力背后是什么人撑腰？”

    偷眼看到乾隆难看的脸色，和珅不想乾隆胡思乱想，故有此一问。

    “孙儿，为何如此问？”

    乾隆奇怪地看着和珅问道。

    “这个……”

    和珅面有难色地看了一眼吴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几个先出去。”

    乾隆对吴驰四人说道。

    吴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情绪很快调整过来，恭声说道：“那小的们就告退了。”

    吴驰明白，接下来李老爷他们一定是讨论什么机密事情，这个时候把自己赶出去，显然是不太信任自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反过头，他发现他跟着李老爷一家，不过数天时间，也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人家凭什么相信自己，随即便释然，心情好了许多。

    等吴驰四人退出屋子，关好门，乾隆问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可以说了吧。”

    屋子里只剩下乾隆，和珅，福康安三人。

    乾隆爷不怕外面有人偷听，因为禁卫已经守在各个关卡，不可能有人能够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事情是这样的……”和珅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遭伏，八里庄受袭，以及背后种种一一道来，特地提到了杜龙，李斌以及他们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各个势力。

    叙述完毕，和珅继续说道：“故下官推断，那些谋求黄金的高官，与白莲匪寇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真正有关系得是杜龙以及李斌，故下官这次此来山东，目的就是为了抓住杜龙，以求找到事情真相。”

    听完和珅所说，乾隆脸色稍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得想个办法把这个杜龙揪出来……”

    和珅的话等于为乾隆解了围，若和珅不说这番话，乾隆心中一定非常难受，自认山东之乱，跟自己无能，无德有关，否则为什么自己治理下，江山会如此混乱，民不聊生，匪寇，贪官污吏横行。

    这种自责，会令乾隆大刀阔斧地整顿朝纲，清理匪寇同时，也会将和珅记恨住，这件事是因为和珅山东之行而了解的。而被打击的大臣们，则会把仇恨记到和珅身上，因为不是和珅将皇帝诳到山东，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因此，一旦乾隆有了自我否认心理，那么就是两败俱伤，乾隆心里不好受，和珅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

    而和珅一番解释之后，事情就变了个味道。变成朝中一些官员，贪得无厌，察人不明，一些宵小之辈，利用这些官员弱点，在下面搞出这么多事情。

    若是事情真如和珅所说，那么只能是是某些官员不知感受天恩浩荡，恣意妄为，辜负了皇帝陛下的信任，而与乾隆本人无关，他还是那个英明的，胸襟开阔的皇帝。

    这是简单几句话，让整个事情走向变了个味道。

    一旁倾听的福康安，看向和珅眼神中夺了一丝复杂情绪。一路走来，虽然不愿承认，但福康安心中却明白，自己无论从出身，到成长环境，受到教育，历练经验，见过场面都比和珅强了一大截，但自己在处事，办事能力上却不见得能够比得上和珅，随着了解愈深，他感觉两人之间差距越明显。

    刚刚和珅转移话题技巧，他自认做不到，技巧很高，神不知鬼不觉，无形中转变了乾隆的心思。

    不同于和珅，福康安从小甚得乾隆宠爱。他比一般大臣还要了解乾隆性格，深知乾隆执拗，倔强，自负，虚荣的一面，更是明白，想要改变乾隆心意，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举个例子：乾隆原配妻子，正是福康安亲姑姑孝贤纯皇后。孝贤纯皇后已经故去十多年，但乾隆一直无法忘怀，为了怀念孝贤纯皇后，他甚至下令空悬后位，无论是皇太后（乾隆母亲）还是朝中大臣进谏，他一律不理，后位一直为孝贤纯皇后留着。乾隆是一个很重孝道的人，即使如此，他依然坚持空悬后位，其性格中执拗一面可见一斑。

    历史上存在大贪官和珅，也是因为乾隆性格中执拗的一面。

    正是明白乾隆性格都多么恐怖，福康安对于和珅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乾隆想法，非常震动。

    福康安总是跟在乾隆身边，冷眼旁观，心中明白，乾隆因为和珅而改变想法不止这一件事情，包括开内务府超级市场，微服到山东，都已经触碰到乾隆底线，但乾隆依然依了和珅，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迁就了和珅，这才是福康安真正震动的地方。他自认，他做不到，他父亲做不到，朝中重臣们也没几人能够做得到。

    乾隆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思想被和珅牵着走，与和珅就杜龙，李斌仔细探讨起来。越是探讨，他越觉得此事可以，遂说道：“看来回到京城，此事要上报皇帝陛下。”

    此事牵扯到王公大臣，牵扯到白莲教，牵扯到门派，牵扯到每一个都是不得了的大事，而一下子牵扯到三个，乾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似乎这些事情里面隐藏着什么巨大危机，但却又无法看到。

    “黄大人，下官到觉得不用着急，免得打草惊蛇。”

    和珅否定了乾隆准备回京就对李斌父子动手的念头。

    “为什么？”

    乾隆不解地问道。既然和珅已经推断出李斌父子有问题，为什么不一窝端端掉他们，免绝后患。

    “因为，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曾找人偷偷调查过李斌父亲李成龙（跟乾隆化名一样）,发现他的籍贯是湖北，但忽然有一日，位于四川的青城派，忽然跑到湖北，找到当时还不名不见经传的李成龙，宣称他儿子资质出众，收为关门弟子，有些可疑。等回京之后，我已经派人悄悄前往湖北，山东两地，调查李成龙，李斌以及青城派的消息，以图查出真相。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件事情的源头不在山东，不在京城，而是在其他省份的某个地方。”

    和珅毫不遮掩的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来山东之前，和珅还没有想这么多，可是，鱼台遭遇白莲教，让他想到历史上轰轰烈烈的那场从四川而其，席卷了半个中国，死伤过亿的白白莲起义。想到四川，看到眼前这位历史上自称‘十全老人’的乾隆帝，他又想到了两次发生在四川境内的大小金川战役，虽然两者与白莲教奇异相差二三十年，但和珅却有一种直觉，这几次战役，并不是单独存在的战役，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而这个阴谋，随着那次轰动的白莲起义，彻底湮灭在历史之中。

    正是基于这一连串想法，和珅对忽然从四川归来，毫不遮掩，大肆敛财的李斌起疑。里面从小便被带到青城山上习武，按说应该和孔皓轩很像，对世俗间东西没有太大，只专注于自己感兴趣那块。

    可是，从莱芜口中，他却是知道，李斌自从从青城归来，仗着自己父亲的庇荫，大肆敛财，欺压百姓。与他的经历似乎有些不符，故和珅越发觉得这两父子有问题。

    乾隆听了和珅推断，皱眉不语。对于和珅推断，他不太相信。毕竟和珅一切都是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胡乱推测而出，可信度不高。但他又不能完全不信，和珅虽然没有证据，却说得有鼻子有眼，若是一个昏君，可能会将和珅推断当做儿戏，但乾隆是一个还算清明的皇帝，对和珅推断不太信任，乾隆自己却明白，即使和珅推断可能是错的，只有真正查过，得到准确答案，才能够放过。

    和珅对李斌父子推断，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也无法行动，只能暂时放弃，开始商量接下来他们在沂州该如何做，才能够引出白莲教，并一举将之歼灭。

    两人同时对白莲教起了杀心，和珅是因为熟知的后来发生的历史，想要慢慢蚕食对方势力，将中国从鸦片战争造成的百年屈辱中解救出来。而乾隆，则是因为熟知前朝历史，明白白莲教对大清朝的巨大危害。

    最后，还是乾隆斗争经验丰富，提出了‘一扶，一拉，一打压’的计策。

    一扶，指的是扶持湖帮。湖帮作为一个非官方势力，对朝廷来说是个危害。不过，严格算起来，危害却并不大。湖帮不同于漕帮，漕帮垄断大清南北粮食，盐等战屡物资运送，他们的一举一动对整个朝廷稳定有着巨大影响。

    比如，漕帮突然停止运送粮食，盐，或者降低粮食，盐的运送速度，运送数量，市面上粮食，盐不可避免的要涨价，一旦粮食，盐这种必需品涨价，必然会引起社会恐慌，导致朝政动荡。这也是为何后世，各国政府对盐，粮食等基本必需品价格控制如此严格的原因。因此，漕帮一直是朝中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拔出，却无从下手。漕帮势力太庞大了，仓促间拔出，会导致南北货运瘫痪，对朝局稳定影响甚大。

    湖帮则不同。湖帮是依靠湖，河，山等资源而联合起来的松散组织，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控制市场，打压同行，以牟取更多利益。这种做法在后世称为垄断，但在封建社会，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官府压根懒得管。而且，湖帮所掌控的大部分资源，并不是生存必需品，属于可有可无，无论怎可控制，都很难对朝局造成太大影响。

    正是因此，乾隆才决定扶持湖帮。当然，他扶持湖帮，除了对付白莲教以外骂他还希望扩大湖帮势力，逐渐吞噬漕帮的势力，缓解漕帮给朝廷带来的巨大压力，可谓一举两得。

    一拉，指的是拉拢王兆民代表的官府势力。目前沂州官员状况，乾隆他们并不知情，也不能根据目前看到的一点东西，就妄下结论。故，乾隆采取一种较稳妥的方法，就是拉拢，令彼此关系不远不近。这样既能够近距离观察以沂州府衙为代表的官府势力，到底如何，是好是坏？

    当然，以他们所显露出来的‘深厚’背景，不远不近，既拉拢，又不走得太近，正符合他们身份。

    乾隆还有一点私心，无论沂州官方多么，他有信心掌控整个沂州，乃至山东，直隶的局面。

    一打压，打压目标自然是白莲教。白莲教就是一个祸害，腐蚀着大清朝廷铸造的坚固城墙。他们不断策反着农民阶层，而农民阶层，数量庞大，又是封建社会存在的基础，故白莲教是乾隆心腹大患，不除掉白莲教，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前文提到过，封建社会，国家主要税收来源便是农税。农税占据了整个大清50%以上比重，一旦农民阶层大幅度出现问题，对清政府是一个巨大打击，可能动摇国家根本。）

    听完乾隆‘一扶，一拉，一打压’的计策，和珅不得不对乾隆老道的斗争经验感到佩服。公中带私，私中带公，无形中，本来是和珅打算借助打压白莲教，揪出杜龙的行动，变成了乾隆打压异己，巩固清朝统治的良机。公，私皆不误。

    ……

    接下来，乾隆几人按兵不动，如同一个旅客，参观沂州美景。

    沂州历史悠久，留下了很多历史遗迹，最著名的莫属书圣王羲之故里，以及瞻仰同样出生在沂州的王献之，颜真卿，羊欣等大书法家的作品拓本。乾隆本身及其酷爱书法，来到书圣之都，瞻仰到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等人留下的作品，虽然不是真迹，却也收获良多。

    沂州人文景观，同样一绝。鲁山，沂山，蒙山，尼山四座大山，共有山头800多座，大部分山脉海拔都在500一下，少部分千米以上，秀出云表，风光壮丽。

    沂州群山之中有一大奇景，名曰沂蒙七十二崮。崮，是因流水而腐蚀成圆桌状，按照当地方言，称之为崮。名字叫沂蒙七十二崮，其实不止百崮，雄姿各异，构成了一副世界罕见的奇观。

    除了广袤山脉，沂州河流数量也不少。境内水系呈脉状分布，有沂河，沐河，中运河，滨海四大水系，大小支流数万条，构建成一副壮观，美丽的图画。

    乾隆几人在沂州游玩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兰山城内，有些人坐不住了。数日下来，派进京城的探子，经过对方打探，三人身份初露端倪。乾隆，福康安两人身份显贵，并不会被多少人知晓。但和珅，自从内务府超级市场成立之后，名声大噪，在有心人调查之下，过往一切一点点被挖了出来，虽然大部分人没有见过和珅本人，但和珅画像已经在街头巷尾传开了。和珅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京城十几天时间，已经有数拨人上门提亲了，其中不乏一些高门大户之家。不过，都被戈麦斯以和珅已订婚为由，全部拒绝。不过，依然有些不死心家，愿意让自己闺女而和珅当妾，令戈麦斯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