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节 软性弹钢

    乐琴和楚云英走了之后，王贲和蒙家兄弟又开始攀谈起来。而扶苏想出去，此时他最想的事情就是去东厂，将那副韩弩的装配图画出来交给那些工匠。却被蒙毅师傅挡在那里，不准出去。王后有话，不让公子乱跑，刚刚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此时的蒙毅可不敢让公子一个人出去，可是，此时王贲在这里，他又不好离开陪扶苏去东厂，只有将扶苏拦在这里。

    “师傅，我被软禁了吗？”扶苏可怜巴巴的看着蒙毅师傅，又看了一眼蒙恬师傅，最后看了看王贲叔叔。这才过了一天，扶苏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从刺客，楚云英，到此时见到王贲。好像太多的事情集中到了一起，令此时的公子都有一些脑子乱乱的，而此时扶苏想出去都出不去，说出了一句让三位大秦将领都不得不注视他的话。

    “那个，师傅怎么会软禁你呢，只是现在外面危险，你可不能出去，你看，你王贲叔叔刚来这里，我们在这里陪一会。一会师傅亲自带你出去。我知道我的乖徒弟想去东厂，那副韩弩的图你是不是现在就想交给那些工匠。不过，师傅不是打击你，即使你将那些图交给那些工匠，他们也造不出韩弩，你真的以为乐家那么好心，将韩弩的图纸给你。”此时蒙毅的一席话，让扶苏已经想了很久的韩弩梦不禁变得有些遥远，扶苏不解的看着师傅。他实在不知道为何图纸到手了，却还是造不出韩弩。

    “乖徒弟，我问你，楚云英有没有告诉你，韩弩的弩机是用什么做的，还有，她有没有告诉你，韩弩的弩机必须专门的工匠才可以做出来。八百米的射程，你认为普通的木材可以有那么坚固和强劲的弹力。师傅不怕给你说，韩弩本身的射程仅仅只有大约五百米左右，是后来韩弩有了改进，而且弩机上采用了我们秦国的三棱箭头才达到八百米的。楚云英给你的是老式的图纸，也就是说即使你造出来，加上我们秦国的三棱弩矢，也最多达到六百米左右的射程，根本达不到八百米。而且，我们秦国虽然兵工一直很盛，但是冶铁的技术根本没有以前的韩国强，更不如此时的燕赵，甚至楚国的冶铁技术都比我们秦国强上太多，我们精于青铜兵器的制造，但是青铜永远达不到韩弩所需要的弹性和硬度韧性。”蒙毅师傅的一席话，等于彻底给扶苏泼了一盆冷水，从蒙毅师傅的话里面，扶苏也知道了，韩弩最重要的部位不是用木材做的，而是精钢，也就是说韩弩用的材质必须是上好的精钢。这样韩弩的弩机才能达到它需要的强度和韧性。而秦国一直用的是青铜兵器，冶铁并不发达。也就是说即使扶苏有图纸，也绝对不是短时间可以造出韩弩的。

    这就像一个人给木头上钉钉子，他有锤子，但是却没有钉子。

    “可是，师傅，真的我就造不出韩弩吗。我也有赵国的工匠，他们以前在赵国就是做铁匠的，他们的冶铁技术并不比赵国那些大家差。我相信，我能造出韩弩。再说，他们即使冶炼出来的钢铁达不到韩弩要求的标准，可是我也可以继续花重金在燕赵之地找更好的铁匠。就像商君以前为了取得百姓的信任，在城门口立木杆以明信一样。若是一百金请不到，我就加十倍，若是十倍还不行，我就加一百倍。若是黄金还不行。我还可以许那些工匠以地位。”扶苏看着蒙毅师傅，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向师傅说着。看着徒弟如此，蒙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扶苏，你的性格和雨迟给我说的一点都不差，一旦认准一件事情，不管多难，多危险，都会将这件事情干下去。王贲叔叔支持你。不就是韩弩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此时王贲听到扶苏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也开始支持扶苏，说话的时候还一把将扶苏抱起来。

    “王贲，你不知道，韩弩的弩机用的软性弹钢全天下会冶炼的最多不会超过十个人，以前韩国没有灭亡的时候，韩国王室供养的可以冶炼这种钢的也仅仅只有五人，韩国灭亡之后，光是知道的，这五人之中就有两人死于战乱，一人病死家中。还有墨家也可以冶炼这种钢，可是墨家的人早已经不在各国行走，此时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一个墨家的人了。我也想扶苏可以早日成就梦想，可是，我也不能骗我徒弟。扶苏，比起韩弩，还有很多的东西可以让你去努力，你不用执迷在这一方面，其实我们秦国的秦弩已经相当的好了，秦弩组成的弩阵，几乎可以让所有的兵种在接触之时经受大规模的杀伤。韩弩虽好，但是即使可以制造，也不能大规模的生产，即使以前的韩国，可以装备韩弩的士兵也没有多少。”蒙毅此时继续劝导自己的徒弟。他以前周游天下，又是出自将门，对于韩弩还是相当了解的。他不希望徒弟一直为了韩弩耽搁时间，他知道，韩弩要是制造，中间遇到的困难实在是太多了，扶苏更应该将精力放在其它方面，而不是放在这虚无缥缈的韩弩之上。

    “墨家，我倒是知道我父亲认识一个墨家的人，当年我父亲在赵国和魏国的边界打仗，倒是救过一个墨家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刚刚满月，他的母亲抱着他赶路，遇到逃散的赵兵，赵兵看到那个妇人有些姿色，就起了歹心，几个赵兵...”王贲看着怀里抱着的扶苏，没有说下去，几个人已经知道那个妇人到底怎么了，都不约而同的将拳头攥紧，扶苏甚至将自己的小拳头一下子砸在桌子上，砸的王贲面前的茶水都溅落出来，倒是将王贲吓了一下。他可没有想到这个八岁的小公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他都没有想到扶苏会想到那里，毕竟公子虽然聪明，但是却也仅仅八岁。

    “那后来怎样了？”蒙毅在那里追问。

    “后来，我父亲刚好路过，那几个赵兵都已经跑了，我父亲看到那个衣衫不整的妇人，将他身上的战袍披在那个妇人身上，只见那个妇人将一个婴儿交到我父亲手中，并且将一本书给了我父亲。然后那个妇人就一头撞向旁边的石头，自尽而亡。我父亲也没有来得及阻止，只能将那个婴儿带着，将那个妇人葬了离开。后来，因为战事紧张，我父亲将那个孩子交给一户秦国的农户收养，并且将那本书也交给那户农家。本来想着战争缓和一下就去找那个孩子，可是谁知道，那个秦国村子就在我父亲离开不久就被赵军洗劫了，那个孩子也就此消失了。”王贲说着，也不仅感叹不已。

    “我父亲后来告诉我，那个孩子是墨家的传人，那本书就是墨家的典籍，而且还是墨家一直流传下来的《天工》孤本。想来那个孩子应该是墨家的直系后人，但是现在那个孩子生死已经不明。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还要比扶苏大四岁。不过，不知道为何，各国虽然没有墨家的人行走，但是各国的工匠都听说一个消息，就是墨家还有传人行走在天空之下，只是除了那个孩子，我实在不知道墨家还有其它后人。《天工》孤本也不可能有两套。”王贲说着，又是一阵叹息。

    而扶苏听着，则是一阵惋惜，扶苏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王翦爷爷曾经救过墨家的后人，而且还是墨家的直系后人，并且拥有《天工》孤本。只是此时惋惜已经没有任何的用了，只能怨造化弄人，让墨家的后人要经受这么多的灾祸。

    “不过，我父亲曾经研究过韩弩，父亲曾经说过，不仅仅是韩国王室供养的工匠和墨家能造出这种软性弹钢，楚国的欧治子后人也可以。他们曾经和墨家有过交往，墨家曾用这种冶铁方法和欧治子的后人交换过一样东西。虽然墨家后人生死不明，韩国王室的工匠更是渺无音讯，但是欧治子的后人在楚国还是能找到的。”王贲说着，扶苏又似乎看到了光明，只是，此时的蒙毅却走出了房子，过了一会，他拿进来一件东西，那是一件用红绸包裹严实的东西，打开的时候，里面是一缕青丝，一看就知道是某位有心人送给蒙毅的。

    “青丝白发，相伴到老，也罢，为了我这个徒儿，我蒙毅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扶苏，师傅明天就去楚国，一个月之后，师傅给你领一个师娘回来。”蒙毅说着，那边的蒙恬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或者是哭笑不得。

    别人不知道，蒙恬还是知道的，这个弟弟几年之前回到咸阳，其实是逃回来的，他最后去的国家就是楚国，蒙恬虽然不知道弟弟当年为何从楚国逃回来，但是他还是猜到，可能弟弟遇到了感情上的事情，才回来的。此时，看到蒙毅竟然一直藏着一束青丝，甚至将他这个哥哥都瞒了几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个弟弟在楚国遇到了他这一生都摆脱不了了人。弟弟一向性情不勒，极为不喜欢受到限制，收扶苏做徒弟，都是他逼迫的。他想一想弟弟成天受到一个女人管，简直想发笑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