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钟鸣鼎食 正文 传尺素润物细无声

正文 传尺素润物细无声

目录:钟鸣鼎食| 作者:欣欣向荣| 类别:历史军事

    谢桥忽的想起那日自己闯进保和堂里瞧见的情景,不禁就疑惑起来,若是那人便是镇南王,那么看寒清和他的样子,必然不是寻常关系,而父亲的病如今想来,更是透着蹊跷,小小的水土不服罢了,何至于最后竟病了这么长的时日。

    再有,寒大夫几剂药下去,便回转过来,一切未免太巧了些。难道是镇南王给父亲下了什么慢性的毒,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害了父亲。

    想到此,谢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遂又摇摇头,现在镇南王又没和朝廷闹翻,即便恼恨公主下嫁的事情,也不会如此因小失大,父亲若死在任上,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得,皇上更要疑心他有反意。

    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父亲先吃些苦头,不敢和他作对,到了最后又假装施恩,让寒清治好父亲,以期父亲能感恩戴德。

    谢桥脑子里忽然如一团乱麻一般,摘也摘不清,蹭一下站起来,也没心思理会穆通从那边冲过来,对寒清一拱手道:

    “那个,我有些不舒服,这便告辞了”

    寒清见她脸色果然不大好,刚要伸手给她搭脉瞧瞧,不想谢乔倒闪的快,没容她动作,已经带着身边的人,几步走下了看台,寒清微微怔愣,一把拽住要追上去的穆通:

    “你师伯过来了。”

    谢桥一路也没怎么说话,越想越想不通。刚进了府衙,林伯就迎上来笑道:

    “京城有信来了,这是大爷写给姑娘的”

    巧兰忙接了过来不禁惊呼:

    “好沉的信”

    林伯笑道:

    “老爷那里也说,怎的你们兄妹倒有这些话要说,竟是比老爷的几封信加起来都有分量”

    谢桥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几分,脸上不禁浮起淡淡的红晕,接过信,向自己屋里走去。坐在窗边的长榻上剪开信封,果然里面还套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抽出来反正瞧了瞧,信封上却连一个字都没有。

    谢桥剪开封口,抽出里头厚厚一摞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秦思明的笔迹,倒是也没写什么大事,只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平常的琐事,间或也有衙门里的一些趣事,倒是事无巨细,仿佛汇报一般,细细写来,虽有些啰嗦,却如一股细细的暖流,缓慢侵润到谢桥心间,温温热热的甚为舒服。

    最后一段,语气忽然一转写道:

    “不知不觉写了这许多话,妹妹定已看的厌烦了,可是我觉得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没写上去,忽见案头洒下点点清辉,推开窗子,举头望去,外面已是夜阑人静,新月如钩,窗子外的一树梨花开的正好,如此良夜,不知道妹妹此时是不是已然歇下了,倒是想起了柳永的一阕词里的两句话: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妹妹以为然否。”

    谢桥不禁牵起嘴角轻轻笑了,开口道:

    “巧月,把书架下面那个乌木带锁的小匣子拿过来”

    巧月应了一声,找出来放在谢桥面前,谢桥将里面原来的东西清出来,再把手里的信折起来,放到里面锁好,让巧月仔细收起来,才去看谢宝树的信。

    谢宝树的信却甚为简单,只说皇上定了四月十八的吉日,举行太子大婚,家里甚为忙碌,上个月,老太太做主,定了谢贤和林庭梅的亲事,说过了年再挑日子成婚,另外说老太太甚为挂念自己,叮嘱若是父亲病愈,还是早早回转京城为好,在云州呆着,总不如家里的好。

    谢桥放下信纸,想到老太太素日里真心的疼宠,觉得自己是该回去的,可是一个是贪恋云州开放自由的空气,另一个,父亲这里的情形也实在放心不下,虽说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至少能帮着父亲料理一下内府里的杂事,也省的父亲还要操心这些。

    想到此,谢桥忽然觉得其实父亲若是再娶一位情投意合的妻子也好,周姨娘是个木头一样的性情,刘姨娘又太过浅薄,两人和父亲与其说夫妻,倒不如说更像主仆。在这云州这里,没有三五好友,也无亲朋,再没有相濡以沫的妻子,久了,难免寂寞,毕竟父亲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做个鳏夫,也太尽人意了。

    谢桥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的变了,从一开始害怕父亲娶继母回来刁难自己,到现在希望父亲能有个可心的伴侣,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谢宜岳当成了真正的父亲,从而希望他的人生也能幸福美满。

    说实话,对于故去的母亲刘氏夫人,谢桥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也谈不上替她不平和怨愤,只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微微叹了口气,把信收了起来,京城来信倒是拉回了谢桥的些许理智,让她重新来审视现实,即便如今在云州,自己也要多留些心眼才是。阴谋诡计,明争暗斗,隐藏在一片祥和之中,兴许更令人防不胜防。

    谢桥不禁为父亲担忧起来,也头一次体会到原先自己的天真,这个云州知府那里是个清闲的差事,简直是架在火上烤,既要应付镇南王,又要让皇上放心,得罪任何一方,说不定就是大祸事。

    想到此,谢桥打了个寒颤,倒是开始怀念猫在谢府里的日子,和谢雅谢珠的那些小龌龊,如今想来,真不算什么大事了,尤其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聪明了,以镇南王的城府,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配合自己将计就计的演了这么一出戏。

    还有那个穆通,寒清、现在想来个个不简单,谢桥按按自己的额头,忽觉一阵隐隐的疼,自己果然不是这块料,内宅的小打小闹还能勉强应付,一上升到阴谋诡计的高度,自己就歇菜了,以后还是尽量躲着点,镇南王身边这些人为上,自作聪明要不得。

    打定了主意,谢桥倒是收了原来的心思,在府里安分的呆了半月都没出门,期间,穆通来找过她几次,都被她寻借口推脱了。

    穆通哪里想得出这其中的缘由,每次从府衙铩羽而归,心情都极度不爽,想到此,手里的剑冲着边上的一株开的正好的花树,唰唰几剑砍了个稀烂。

    历琮之和寒清并肩走出连廊,正看到这情景,历琮之皱皱眉道:

    “他最近怎么了?”

    寒清道:

    “去了府衙几次,谢乔都避而不见,想来正因为这个烦恼”

    说到这里,不禁沉吟半响道:

    “说起来也蹊跷,自上次从别院瞧了蹴鞠回来,就再也见不着面了,那天瞧着脸色也不怎么好,难不成是病了,明儿我还是亲自去府衙走一趟吧”

    历琮之倒是笑了,挑挑眉道:

    “怎么,难道师妹真想收他这个弟子”

    寒清道:

    “有何不可,我瞧着她倒是个可造之材,即便不学武,师兄的一身医术也有了着落”

    历琮之瞧了她一眼,叹口气道:

    “大师兄已经去了这些年,寒清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麾下的青年才俊不少,你挑一个,我出头给你做媒,定然让你嫁的风凤光光的,如何”

    寒清脸色一黯,低声道:

    “二师兄还是不要管我的事了”

    说着疾步走了出去。

    历琮之目光微闪,对后面的掌府官道:

    “明日请谢知府过府饮宴,本王也该会会他了”

    谢宜岳接到镇南王的请帖,倒是有些忐忑起来,自己来了这小一年了,他都以各种名义推脱不见,如今这是什么缘故,即便忐忑还是要去。

    第二日略略交代了林伯几句,便去了镇南王府,平常自己连进去府门都难,今日却被掌府官满面笑容的迎了进去,谢宜岳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

    宴席摆在后面花园,一抬眼就看到正前方的镇南王,忙跪下道:

    “微臣云州知府谢宜岳,参见王爷”

    镇南王站起来,几步过来扶起他笑道:

    “谢大人何必行此大礼,前一阵我身体不适,倒是怠慢了大人,大人莫要怪罪本王才是”

    谢宜岳忙道:

    “不敢不敢”

    席间坐满了云州的大小官员,镇南王倒是把谢宜岳安排到了自己的一席,摆摆手笑道:

    “咱们今天不谈公事,只赏花吃酒谈风月,谢大人,你看我府里这几株山茶开的可好”

    谢宜岳看过去,只见周围花圃中,有数株名贵的茶花,明媚鲜艳,忙赞了声好,历琮之哈哈笑了起来:

    “谢大人出身世族名门,自然见多识广,既然说好,便是真好了”

    席间官员纷纷附和,谢宜岳一时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头皮发麻。

    这位镇南王可以说是三位藩王中最难斗的一位,别看年纪轻,城府却深不可测,手段也厉害,出京的时候,岳父大人已然提醒他这个云州知府难当,到了云州才知道,岂止难当这样简单,虽然心里知道,以镇南王的精明,既然不想和朝廷撕破脸,就不会把自己如何,可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定。

    心想是不是过几日把女儿送回京城去更好些。忽听镇南王道:

    “谢大人的小公子,本王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甚为聪明伶俐,我有意让他进府来陪着我两个儿子读书,不知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宜岳一听就傻了,这如何使得,可是若是不应,可寻个什么样的借口出来搪塞,一时额头冒汗左右为难,呐呐了半响才道:

    “那个......犬子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也是三朝五夕便会病一场,在家时连族学都没怎么去,恐要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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