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神童

    杜山和杜川现在都是红星镇初级中学初中一年级的学生，同年级有三个孩子都是向阳村的，但是他们都比他俩至少要大了三岁多，就算是镇上的小孩子，大多数上初中时也要比杜山大上一岁，课余时间向阳村的几个同学又向别人讲起他们两兄弟小时候的种种不凡之处和老人们关于他们俩是神童的说法，这一下子向阳村出了两个小神童的消息成了校园里的一大新闻，惹得别的班上的老师和同学经常过来看看，杜山杜川也就成了学校里的小名人。

    还好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看个把月过去了，新鲜劲过去，再也没有老师和同学拿这个来说事，哥俩的日子总算是安生下来，和其他孩子一样接收起知识海洋的灌溉。

    因为在家里学习的时候爸爸给打下的基础实在是扎实，而且兄弟俩本来就聪明，到第一次单元考试下来，居然是杜山第一，杜川第二，而且是全年级的，哥俩大大的风光了一把。

    教数学的班主任胡老师觉得奇怪，平时看他们跟别的孩子一样学习玩耍，也没见特别用功，怎么考试下来就轻轻松松拿了个冠亚军呢，难道真跟有的孩子家长讲的他们俩真是神童。

    胡老师是县里面的十佳教师，教学水平和师德师风都是顶呱呱的，当下就留了个心眼，平时就注意给哥俩加加小灶，单独辅导辅导功课，到后来干脆把初中生奥数竞赛的教材拿来给他们辅导，加大学习的强度，看看是什么情况。

    刚开始的时候，杜山的分数总是在杜川前面，虽然领先的也不多，一般都在五分以内，但是随着辅导科目难度的加大，思考问题的角度增多，杜川的优势开始体现，难度一般的题目，杜山可以发挥他做题稳定轻易不犯错的优势夺取胜利，而杜川的优势在于他视野的开阔和逻辑分析能力的强大，从不拘泥于固有的公式和计算方法，往往别出蹊径，尽管有时候错误在所难免，但更有时候方法的巧妙甚至叫胡老师都击节叫好惊叹不已。

    胡老师在这个时候终于看出来了，不是杜川不如杜山聪明，而是他太过聪明，想问题比杜山要深得多，分析的因素过于复杂，考虑的步骤太多，可以说正是他想多了远远超过他的年龄和知识层面的东西，所以在有些问题上过于畏手畏脚了，反而犯了同龄人不会犯的错误，导致考试的分数略低于哥哥杜山。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胡老师把哥俩开学以来所有考试的试卷都收集起来分析，终于在经过几个夜晚的分析以及同别的科的老师交流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其实说起来杜川的失分十分冤枉，因为他的所谓失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题目本身设计的不严谨，方法的不确定和答案的可变性导致的，而这些问题对同龄的孩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们压根还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也就是说杜川目前思维的广阔性和多维性限制了他从普通的试卷上获得更好的分数。听起来有如天方夜谭，但这事就明明白白发生在眼前。

    而杜川的思维方法和层次甚至连有的老师都有不及，毕竟那时候的老师都是从师范专科院校毕业的，有的就是上完了初中就直接教上初中了。在胡老师的提示下，老师们发现了杜川失分居然是这个原因后都纷纷咋舌不已，惊叹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胡老师这一下犯了难：一颗多好的苗子啊，如果不好好的教，可能就要被埋没了，不行，绝对不行，对，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胡老师向学校提交了一份《关于对特优生杜山杜川进行特殊培养的申请》，详细分析了杜山和杜川两人的不同特点，杜山的沉着严谨不犯错误，杜川灵活多变又不离正确方向的思维，都值得学校以特殊的方式来培养，而且目前县里各乡镇镇级中学间的竞争日趋激烈，优等生的比拼是外界衡量一个学校水平的重要指标，如果我们发挥这两个同学的特点，在现在的学科竞赛、高分层次上取得不错的成绩，将会对提高学校的外在影响和竞争力起到巨大的作用。

    为此，胡老师向学校建议，抽调全校各学科的最优秀的教师组成一个竞赛辅导专班，针对以杜山杜川为代表的优秀学生来进行辅导，争取在明年的县里学科竞赛中取得好成绩，并以此为契机，争取在省级和国家级比赛中获得突破。胡老师也是爱才心切，生怕校委会通不过，连吹牛带画饼的向校委会描绘出一幅学校事业蓬勃发展未来无限美好的诱人景象，相信早就不甘于任普通初中的校长绝不会不动心的。

    不出胡老师所料，学校校委会在一阵激烈的讨论后在校长的极力鼓动下通过了这份提案，并且做出了具体的部署：由各科室主任牵头，在每个科室选出两名业务过硬、责任心强的老师共同组建成学校的竞赛辅导班子，由教导主任亲自挂帅协调领导，参与学习的学生分两部分选取，一部分由各班班主任从品学兼优学有余力的学生中挑选，这部分学生学校将只收取书本费以及考试费，另一部分由学生及学生家长申请加入，参加的目的以培养兴趣学习为主，这部分学生要缴纳一定的补课费作为上课老师的加班费。

    上课的时间为每天的晚自习时间和周末，每两个星期放一天假。成绩优异位居前列者将由学校统一申请参加县里各科竞赛的资格。获得县级及县以上级竞赛奖的同学学校将根据获奖的级别和名次给予免除部分甚至全部学杂费的奖励，其带教老师也将获得数额不等的特别补贴以资鼓励。

    其时，学科竞赛在华夏大地方兴未艾，各种竞赛此起彼伏，县虽然偏僻，但是这股风潮丝毫不弱于任何其他地方，学校的这个通告一下，镇里的学生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农村学生的家长变着法的要加入，并且表示出一定的赞助费不在话下，镇里领导的子女更是一个不落，校长每天的应酬更是排都排不过来，连天价叫苦，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老师们也高兴，可以一展所学教一些超常的孩子固然快意，而且上课了还可以拿到补课费，这下在老婆和丈母娘那里更有面子了，要是一不小心弄出成绩了，到时候还能拿到津贴，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有高兴的就有不高兴的，学生们当中并不是个个都像杜氏兄弟一样的怪胎，也有很多还在为及格苦苦奋斗的同学，家里面知道有这个班肯定想要他们进，但是平常的课程就已经够吃力的了，再来这么一下子，还叫不叫人活了。

    更加叫人受不了的就是，人家都去参加了这个班，自己不去又太没有面子了，况且又还要担心被别的同学把差距越拉越大的危险。以前吧就一个杜家兄弟就罢了，现在可好，干脆弄出一大帮子人了，还叫不叫人活了。

    同样苦恼的还有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杜山杜川，他俩虽然自幼家教严格，可是也没有试过天天窝在教室半个月放一次假啊，小哥俩别提多不高兴了，想想以前天天打鸟的日子可真是幸福啊。现在也就只能想想了。哥俩如是悲哀的想着。

    在这个时期学生们的想法是可以被忽视的，学生们的要求是可以被剥夺的，于是，后来被县教委载入史册的《红星镇初级中学学科竞赛优秀成果及先进经验探讨》就从这里正式拉开帷幕。后来这一事件也成为县教育黄金十年的一个开端，红星镇先后为县重点高中输送了数十位优秀人才，教学质量的上升让人刮目相看，甚至有县城里的家长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的例子，而红星镇初中校长也借着这股强劲的上升气流迈入事业的巅峰，胡老师也顺理成章的当选为省级优秀教师并最终调入县实验中学任教。

    与之相巧合的是，桑爷爷和杜岳约好的两天后的相见日期却因为学校这次意外的安排补课而错过了，直到后来多年还一直为险些错过与杜家兄弟见面的桑爷爷感叹：良材不易得啊。